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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妩娘轻笑着捂住嘴,含糊不清地道:“谁天生就会打理家事的?还不都是赶鸭子上架?你娘我从小在家里娇生惯养,出嫁的时候,连根针都不会拿。可是你看我现在,不仅会刺绣,做饭,还会做衣裳。你弟弟的小衣都是我亲手做的。”
杜恒霜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点头道:“娘说得也对,雪儿又不笨,别人会的东西,她怎么会学不会?”
方妩娘双掌一阖,悄声道:“正是这个理儿。我跟你说,老爷打听过他们家的家事。孙老爷为人方正不必说了,孙家太太也是极和善爽朗的一个妇人。最好的是,孙家自来就没有通房小妾,他们家子嗣一直很旺,只是到了孙耀祖他们这一房,这一代只有他一个儿子。孙家太太曾经要给孙老爷纳妾,再生几个儿子。孙老爷却说。儿子在精不在多。与其养一堆败家子儿,还不如好好教养这一个孩子,让他成大器!——因此上,孙耀祖从小跟着他爹学字认书,十八岁就中了举。”
杜恒霜笑道:“看来孙家的家风还是不错的。就是不知道孙家太太好不好相处。”
方妩娘满不在乎地道:“我看比你婆母好相处”
杜恒霜想起龙香叶,倒是笑了,嗔道:“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方妩娘看着杜恒霜高华沉静的样儿,感慨地道:“没办法,你娘我就是市井出身。一辈子改不了的习惯。”说起龙香叶,方妩娘的心思就转到大女儿身上,忙问道:“你婆母最近有没有再整妖蛾子?”
杜恒霜含笑摇头。“婆母还好,她就是年纪大了,比较唠叨。”
方妩娘知道杜恒霜是不肯在大庭广众下说婆母的不是,便半是打趣,半是劝告地说道:“你是我的女儿。却不怎么像我。对付你婆母那种人,你就得学我的样儿。要是你老顾着礼啊,名声啊,那些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就只能憋屈自己。”
杜恒霜叹口气,手里的银匙搅着已经变凉的杏仁茶。一点都吃不下了,没精打采地道:“娘,道理我都知道。可是这礼啊,名声啊,不顾也不行啊。我如今有了平哥儿、安姐儿,我如果不顾自己的名声,是害了他们啊!”
方妩娘嗤笑一声。将手里的银匙往空碗了一扔,道:“你以为这些人真的看重名声啊?我们平哥儿、安姐儿以后的婚事。不是看你这个做娘有多孝顺,而是看他们的爹爹有多本事,做多大的官儿。——如果你连这点都看不透,你别说你是我的女儿。”
杜恒霜转头看向亭子外面三三两两的人群,仔细琢磨方妩娘的话,心里逐渐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是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龙香叶总是敲打她,说主母的名声不好听,会连累孩子不好说亲。
其实除了那些特别离谱的,不如像那些折磨死儿媳妇,或者庶子、庶女的恶妇以外,一般的名声并不重要。
家里孩子能结什么亲,归根到底,还是看这家的男主人有什么本事。
靠女人的名声,就算结了亲事,腰杆也直不起来。
因为姻缘,是结两姓之好,互为首尾,是一种利益上的联合体。
这样的婚姻不是最美好的,但是是最牢靠的。
哪怕杜恒霜和萧士及青梅竹马的婚事,也是因为他们的爹爹是同一个牌面上的人。
如果两家差距太大,哪怕方妩娘或者龙香叶的名声再好,也是不可能结亲的。
“娘今天说了这么多话,就属刚才这话最有意思。”杜恒霜笑道:“我恨不得以茶代酒,敬娘一保”
方妩娘做了个喝酒的手势,笑道:“我女儿敬的酒,当然要喝。”
杜恒雪捧着两支腊梅走过来,偏着头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哪里的酒?”
方妩娘打个哈哈混了过去,问道:“你冷不冷?要不要过来坐一坐?”
不远处,太子妃带着一帮有才学的夫人少奶奶,对着梅林雪景吟诗作赋。
杜恒雪最怕做诗,忙跑到方妩娘身后躲起来,一直到赏雪宴散了,才走出亭子,跟着方妩娘回家去了。
很快年节过去,孙耀祖的爹娘从洛阳来到长安,住到京兆尹许家。
方妩娘打量孙耀祖的娘亲,三十多岁的年纪,生得倒是跟孙老爷一样方正,真是不知怎么生出来孙耀祖那样俊美的儿子。
还好孙太太非常健谈,也很识趣,并不嫌弃杜恒雪是没爹的拖油瓶,反而言语之中对她多有怜惜,一点弃嫌之意都没有。
方妩娘反而有些不适应了。在她心里,她的女儿当然是德容言功,无一不精。可是她也知道,别人不是这样看的,而孙家太太这样怜惜杜恒雪,让方妩娘感觉有些不真实。
她暗地里跟大女儿杜恒霜嘀咕,杜恒霜反而笑了,劝她道:“娘别想左了,就不兴人家真的疼我们雪儿,把她当女儿一样看待?”
方妩娘狐疑道:“有这么好的婆母?我真的没有见过。”
杜恒霜掩袖笑道:“娘兼见过唯一一个婆母。大概就是我的婆母吧。——作不得数的。”虽然杜恒霜的婆母不是好相与的,但是杜恒霜还是愿意相信,这个世上,有通情达理的婆母,还有把媳妇当女儿待的婆母。她自己的运气,不算好,但是也不算差。至少跟那些被婆母折磨死的媳妇比起来,杜恒霜觉得自己又是幸福的。
也许,雪儿能比她的运气好,可以碰到一个能疼她如女儿一样的婆母。
“不过。娘问过雪儿没有?她是怎么想的?”杜恒霜觉得,在许可的范围内,还是应该问一问杜恒雪的意见。不是让她自己挑夫婿。但是至少给她一些选择,让她可以尽可能地挑合心意的人。
“雪儿当然满意。她现在一天里头十句话最少有七句是有关耀祖。老爷也甚是高兴,昨儿还主动说,要给雪儿添妆。”方妩娘将许绍给的单子递给杜恒霜看。
杜恒霜一路看下去,点头道:“老爷有心了。”
杜恒霜自己也见过孙太太几次。觉得她确实有些古板,但是言辞之间,对杜恒雪赞不绝口,确实很疼她。
“娘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们给雪儿多陪送一些嫁妆。补贴一下孙家。孙家老爷和太太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们的好意,他们必然心领的。”杜恒霜已经开始算杜家那些铺子和田庄的帐,看看该给杜恒雪陪嫁多少。
方妩娘笑道:“你比我还急。没事的。等春闱之后吧。就算订亲,也不是马上出嫁,还来得及。——如果耀祖高中,老爷已经许诺帮他或者在长安谋个差事。总要在我眼旁底下,我才放心。”
杜恒霜算了一下。现在已经是永昌三年的正月,二月底就有礼部的春闱。四月是殿试。到时候,只要孙耀祖中进士,他们就可以正式议亲了。
杜恒雪今年十四岁,定了亲,明年她及笈之后,就可以出阁了。
方妩娘倒是有些惆怅,“这么快就要嫁人,我真有些舍不得。”
杜恒霜劝道:“耀祖已经十九了,明年二十。这么大年纪,未必愿意等。再说大齐女子一般都是十五出嫁,娘就别犹豫了。”
母女俩说定了这件事,就一心等着孙耀祖春闱的结果。
孙耀祖果然才气过人,春闱之后,他被取中参加四月的殿试。
殿试就要分一甲三人、二甲若干还有三甲同进士。
孙耀祖殿试之中,应对机敏,下笔有神,只是年纪实在太小,总是有些不够沉稳。
永昌帝虽然欣赏他的才气,但是觉得年轻人还需要磨练,就没有取他中状元,而是点了探花。
他生得面目俊美,做个风流倜傥的探花郎正是合适。
殿试的时候,万贵妃带着千金公主站在屏风后面,仔细看了所有的殿试举子。
只有一个孙耀祖能入她们的眼。
到了殿试结束,永昌帝回后宫的时候,万贵妃就忙问道:“陛下,那个探花郎,生得真是好,臣妾觉得他跟欢儿倒是一对。”
永昌帝对前三甲都仔细查探过家世,闻言淡淡地道:“孙耀祖你就不要想了。他是他们家的独子,把欢儿嫁过去,你是要人家家里断子绝孙呢。”
千金公主齐欢之因两年前跳胡旋舞从大鼓上摔下来,摔坏了骨盆,现在走路因为穿了高低鞋,倒是不一瘸一拐,但是骨盆受损,这辈子别想生孩子了。
如果孙耀祖尚了公主,他是不能纳妾的,就算包养外室也不行,被人发现,是要杀头的。
而千金公主不能生育,孙家这一房只有他一个独子,确实就是让孙家断子绝孙了。
万贵妃听了这话,脸上过意不去,讪讪地道:“陛下怎么这样说话呢?”
“朕难道说错了吗?”
“没…没有”万贵妃叹了口气,知道孙耀祖是不可能了,只好回去劝千金公主。
千金公主听了,趴在床上大哭一场,但是永昌帝把话说死了,她们也不敢造次。——让人家断子绝孙这个罪名,就算是公主,没有皇帝陛下撑腰,也是担不起的。
这一番风波无声无息过去。
孙家和许家都茫然不知。
孙耀祖作为探花郎,打马游街那一天,长安城的少女都目睹了探花郎的风采。
方妩娘和杜恒霜都有些傻眼。她们没有料到,孙耀祖居然高中了探花。
如果只是二甲,甚至是三甲都好。
可他偏偏中了一甲。
这样的身份可不一般。
方妩娘和杜恒霜都觉得孙耀祖不再是杜恒雪的良配。
而孙家太太的腰杆近来越发直了,对杜恒雪也没有平日那般好态度。
这些事情看在方妩娘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杜恒雪倒是懵然不觉,想到能和探花郎共偕连理,心里就甜滋滋的。
方妩娘心事重重地来到杜恒雪房里,遣散了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低声问道:“雪儿,咱们再找一户人家吧?孙公子中了探花,以后会有大出息。作为他的妻子,会很累很累”
杜恒雪羞红了脸,声若蚊呐地道:“…雪儿不怕累”
“你真的是非他不可?若是娘不同意呢?”方妩娘心一横,打算棒打鸳鸯。
杜恒雪想了想,脸上的红晕逐渐褪去,脸色苍白了许多,不过还是乖顺地点点头,“娘说不同意,雪儿就不嫁。”
这番话,比杜恒雪闹着要嫁还要让方妩娘伤心。
许言邦听说杜恒雪和孙耀祖的亲事要不成了,心里乐开了花,正准备想个法子,如何说服爹爹,将雪儿许配给他,就听到孙耀祖跟他娘亲私下里闹了一场。
闹的结果,就是孙家太太直接带了官媒上门,向方妩娘求娶杜恒雪。
方妩娘当然没有一口答应,而是去打听孙耀祖到底闹了什么事。
孙家住在许家的客院,很多事情瞒不过身为许家主母的方妩娘。
“孙公子跟他娘亲说,非我们家雪儿不娶。他娘亲倒是没有说不许,就是觉得雪儿太孩子气,恐以后不能帮衬她儿子做官。”方妩娘打听清楚之后,就同许绍商议此事,看看许绍有什么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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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逼近 (5K ,含浅笑轻纱和氏璧+)
许绍听了方妩娘的话,笑着让她放心,“雪儿有我这个继父,你还担心什么?——探花,探花有什么了不起?”
方妩娘不明白。
许绍也没有对她说得十分清楚,而是径直去孙家住的外院,跟孙耀祖的爹娘叙旧,并且明确表示,他把杜恒雪当亲生女儿一样疼,从小娇养长大,以后若是做了他们家的媳妇,让他们多担待。
许绍做出了这样的保证,自然是将孙耀祖的前程揽在自己身上。
大齐承袭大周,科举刚刚兴起。朝中官员,大部分都是门荫入仕。科举所取的进士,只能补充到下面的郡县从最低层做起。就算是状元,也只能授从八品的吏官。
如果没有大的门阀高官举荐或者支持,考取进士的那些举子一辈子不得志的也很多。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许绍并不觉得孙耀祖考中一甲第三名有什么了不起的。
杜恒雪配他,其实依然算是杜恒雪下嫁。
许绍的心里当然有自己的考究。于情于理,杜恒雪如果能尽快订婚,对他那个逆子当然更有好处。——断了他的念想,免得闹出乱伦的丑剧,影响儿子以后的仕途。
孙耀祖的爹娘其实也不过是想听到许绍做出这样的保证。他们不是不知道,杜恒雪其实不是许绍的亲生女儿,但是从小在许绍跟前长大,她娘方妩娘又是得宠的填房夫人,如今掌着京兆尹府的后院大权,枕头风一吹,许绍的心不就偏到杜恒雪身上去了?
孙耀祖考中一甲第三名,才刚刚进了官场的门槛。想一步登天,根本是不可能的。
他们孙家不算豪富,跟许家这样的大门阀也只有孙许氏这个出了五服的许家旁支女儿算是沾亲带故。
再加上这一次。许绍的大儿子许言辉,也考中二甲。他的家世在那里,就算是二甲,他将来授官的时候,也必然比孙耀祖要强上许多倍。
如果娶了杜恒雪,就完全不一样了。孙耀祖会是许绍的女婿,就能名正言顺得到许绍这样一个大助力,实在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别说孙耀祖本来就喜欢杜恒雪娇俏单纯,就算杜恒雪貌似无盐,孙耀祖不喜欢杜恒雪。只要许绍发话照应孙耀祖,孙许氏也会逼着孙耀祖娶杜恒雪。
一辈子人上人的好日子,和一时的你侬我侬。应该选哪一边,小孩子不懂,大人却是知道厉害。
听了许绍的话,孙耀祖的娘孙许氏再无顾虑,爽朗地笑道:“许老爷的话。我们自然是听的。我们也疼雪儿,而且我们家里人不多,不像别人家有那些腌臜事,家里只有我们夫妇俩,再有耀祖这孩子。不瞒许老爷,自从耀祖长到十二岁。我连丫鬟都不给他用,都是婆子和小厮伺候。”暗示孙耀祖并无小妾通房。
许绍捻须微笑,频频点头道:“耀祖如今高中三甲第三名探花。起步本来是从八品的太乐吏,不过他既然是雪儿的未婚夫,一个从六品的国子监丞是跑不了的。”
孙家夫妇喜得合不拢嘴,连声道:“那就劳烦许老爷了。我们明天就让媒人合八字,下聘礼!”
许绍笑着起身。摆摆手道:“你们跟我说没用,得让内子点头才行。”说着。哈哈笑着离去。
第二天,孙许氏很快就得到八字的结果,果然是“上上大吉”。
官媒得到孙许氏的嘱咐,一天三遍往许家跑,磨着方妩娘要聘杜恒雪。
俗话说,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
方妩娘当然不能对方一求,就马上应下来。总得拿足架子,考验对方的诚意才好。
许绍倒是有些着急了,问方妩娘为何还不答应。
方妩娘一想到许绍跟她说,对方是因为他答应帮衬孙耀祖,才一口应下婚事,心里就不舒服。
“老爷这么着急做什么?我这是想着,若是老爷给孙耀祖谋了好缺,他们又反悔怎么办?——雪儿就算现在订婚,也要明年及笈之后才能出嫁。这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中间的变数实在太多了。”方妩娘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许绍笑道:“先下小定吧。等年底再下大定,明年雪儿及笈之前将婚期定下来,及笈之后就出嫁,不就皆大欢喜了?”
方妩娘撇了撇嘴,“这么急做什么?——我的女儿不愁嫁。”
许绍担心着自己的儿子,作好作歹劝方妩娘,方妩娘才不情愿地别过身子,轻轻点头,道:“你可记着,雪儿就算出了嫁,你也是她的靠山。”只要许绍在一天,杜恒雪在孙家做媳妇,就不会有问题。他们就算是为了孙耀祖的仕途,也会把杜恒雪供起来当菩萨拜。
这样一想,方妩娘也就愿意了。最难得杜恒雪也心悦孙耀祖,而孙耀祖也为了娶她,敢和家里爹娘大闹一场。
不管这中间有多少算计和争执,至少两个小儿女还是能够尝到两心相许的滋味儿。
许绍将方妩娘的身子扳过来,看着她艳丽绝色的面庞,低声道:“你也把心放一点在我身上吧。你的心都在三个孩子身上,就不能分我一点?”
方妩娘笑了笑,将许绍轻轻推开,“老爷自然是在我心里的。不过,孩子们还小,我多挂念他们,老爷还要吃醋不成?”说着,又问起小儿子的情形。
许绍有三个儿子,也只有跟方妩娘生的小儿子,是他亲手带的,情分自然不一样,便眉开眼笑地跟方妩娘说起儿子的情形。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话,外面有丫鬟回报,说外院有管事找老爷说话。
许绍就起身道:“我出去了。今天晚上就歇在外院,不回来打搅你了,你自己歇着吧。”
方妩娘点点头,目送着许绍离去,自己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空出神。
她忍不住想,如果是杜先诚在许绍的位置上。他会怎么说?
几乎不用考虑,她都知道,杜先诚肯定将孙耀祖排除,不会这么容易把杜恒雪嫁给他。
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虽然口口声声说为了雪儿,其实方妩娘看得很清楚,许绍是为了他的二儿子许言邦,才催着杜恒雪赶紧订婚,也好绝了许言邦的念想。
一想到许言邦阴郁的眼神,连方妩娘都有些心慌。
她也害怕。
说实话。如果这件事真的闹出来,最后没脸的,只有她的女儿杜恒雪。哪怕这件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世人都会说是杜恒雪勾引继兄,而不是继兄觊觎继妹。
这种事,男人可以犯错,女人一错,就是致命的后果。
所以许绍催杜恒雪订婚。其实也是为了杜恒雪着想。
若是他真的完全不顾忌杜恒雪,直接将杜恒雪弄死都有可能。
多少世家大族后院的阴私,都在一条条人命填就的枯井里。
“掌灯。我要去看看雪儿。”方妩娘再也站不住了,她要去看看雪儿,看看这个她从小就娇宠的女儿。
丫鬟在前面端着一盏雪浪纸绣球风灯,为方妩娘照着前面的路。
来到杜恒雪的绣楼房里。杜恒雪还在灯下刺绣。
方妩娘没有做声,静静地站在月洞门前,看着杜恒雪的侧影。
杜恒雪面前的绣绷上架着一个大红的盖头。上面两只活灵活现的鸳鸯,已经快要完工了。
杜恒雪轻抿着唇,嘴角含笑,一时端详着自己的刺绣,一时出神。一时叹息,一时羞涩。完全是一幅心有所属的样子。
方妩娘瞧了半天,轻轻咳嗽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