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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大夫并没有确诊,但白仙芝一个内宅妇人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他是见过世面的大男人,岂能全然不知?
洪诗诗的娘家是兴城的大户,公孙德的生意能在当地站稳脚跟,就是多亏了她娘家的照拂。嫁与公孙德十年有余,洪诗诗一直无所出,却不肯为他纳妾,仗的也是娘家的势力。若不是三年前有个算命先生说她命中无子,公孙德怕就此绝后,李咏秋也不可能被抬进门。
李咏秋刚进门的日子并不好过。她是洪诗诗托媒婆相来的,容貌并不出众,只是胜在情性柔婉,伺候公孙德的时候从来都将自己放到尘埃里,对比洪诗诗的强硬,经年累月,才赢来了一些信任。
两年前,洪诗诗侥幸怀孕,历尽千辛万苦把儿子生下来,儿子却先天不足,公孙德对她的忍耐便到了尽头。不等儿子满周岁,他不但把琴阁搬到了德安,也将全家带了过来,彻底摆脱了洪家的钳制。再来,就是将内宅全权交予李咏秋打理,彻底削弱了洪诗诗的正妻地位。
李咏秋心里很清楚,公孙德让她管家,既是因为觉得她稳重可靠,也是因为他没得选择。矮子里拔将军,她不过是占了个顺眼而已。要不然,白仙芝也不可能在她刚一怀上就进了门,完全没有顾忌她的心情。
对于丈夫,李咏秋想得很通透。让她与白仙芝争宠,她断没有取胜的可能。孩子才是她最大的筹码,也是她此生最大的依靠。而在孩子出生长大之前,她必须耗费全部精力,为他把路铺平铺好。
细细分析公孙筠秀的话,李咏秋觉得她应该没有见过公孙德写给她父亲的那张借据。李咏秋本想把这事直接告诉公孙德,却在听到公孙德提出要将内宅交给白仙芝打理的时候改了主意。
这张借据,是公孙德的七寸,只要掐牢了,比洪诗诗娘家的势力还管用。哪怕它压根不存在,李咏秋也要想尽办法利用它来威慑公孙德,为自己和儿子的将来未雨绸缪。
一转眼,公孙筠秀来德安已经十天了。
这十天里,她除了每日去给堂婶请安,偶尔去堂叔的书房看看书之外,其他时间几乎都在陪伴堂叔的小妾李咏秋。今天也不例外。
“小姐,你看这蝴蝶可好?”润莲把手里的绣花绷子递给公孙筠秀。
她是照着公孙筠秀画的白描图样绣的,形态倒是没啥可说的,就是颜色配得十分花哨。
半靠在罗汉床上边账的李咏秋瞧了一眼,笑道:“这个绣出来只能送给仙芝了,宅子里恐怕只有她能镇得住这许多颜色。”
润莲没听出她的弦外这音,还以为李咏秋在夸她,一阵傻乐。
“什么东西要送给我?”
白仙芝正好过来,还未进门便接住了话头。
“筠秀和丫鬟正在绣香包,我瞧着挺好看的,要她们给你留一个呢。”李咏秋放下账册,笑笑地看着白仙芝。
润莲之前摘的桂花已经晒好,米黄的花粒缩成了蔫蔫的茶色,香味也淡了几成,却多了恬淡优雅的韵味。公孙筠秀和李咏秋提了提想做香包的事,她就拿了好些做衣裳剩下的碎缎子出来,给公孙筠秀做原料。
白仙芝进了屋,凑上去看了看,说:“嗯,这针脚还挺细致,可是我不想要桂花香味儿的。院子里才开了两月,我屋里的桂花味儿还没散呢。”
公孙筠秀起身见了礼,说:“那姨娘喜欢什么香料?我回头让丫鬟配好,填进香包里就是了。”
“那就有劳小侄女了。我喜欢玫瑰花香。”说着,白仙芝又拿起了公孙筠秀手里的那块绷子,“这竹子是要绣给谁的呀?”
“是绣给堂叔的。”碎缎里有块墨绿色的,公孙筠秀便绣了自己最拿手的竹纹,想着与男人倒也相称。
“你这个绣得比你的丫鬟好。”白仙芝心直口快,没多想便说:“可老爷有惯用的铜铸香囊,多半不会用这个的。”
没太留意公孙德的习惯,经她一说,公孙筠秀不由有些尴尬。
李咏秋在一旁见着,忍不住摇头:“这是晚辈的心意,老爷就算有用惯了的,收着这个也肯定高兴。”
白仙芝嘻嘻一笑,放下绣花绷,走到罗汉床边,大刺刺地往李咏秋对面一坐,说:“姐姐,我一会儿想去琴阁转转。”
“怎么?又闲得发慌了?”李咏秋再次拿起桌上的账册,垂下眼帘,慢条斯理地问:“我让人把去年的账翻出来,你学着好好看看?”
自从上回公孙德要李咏秋教白仙芝处理内宅的事务,李咏秋一直都没有真正的动作。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她自然不会做这样的蠢事。但是今天她主动提出要白仙芝看账,却是因为看穿了她的小算盘,不想让她如意而已。
今早,公孙德是带着祖传的鸣幽琴出门的。永邺皇宫里的乐正大人曹虞来了德安,说是有一位大人物想见识一下鸣幽琴,把公孙德激动得几宿没睡好,一大早便匆匆出了门。
要说这位曹乐正,虽然在宫廷教坊里只是个芝麻小官,却是公孙德千托万托,求人介绍才结交上的人物。之前也是因为他,公孙德与宫里做成了一笔小买卖。虽然并没有把鸣琴阁的琴瑟进献给皇帝御用,但说出去鸣琴阁的乐器也算是皇家相中的东西了。有了这个噱头,琴阁的收入一下子涨了两成有余。所以一听说曹乐正要带人来看琴,公孙德便像捡了元宝似的,乐得合不拢嘴。
白仙芝自恃貌美,虽然嫁了人,却从未放弃心里那些高远心思,如今有机会攀附权贵,她自是不落人后的。
“好姐姐,听说今天宫里有大人物要去琴阁,我就想过去开开眼。”
见李咏秋不放自己出门,白仙芝索性直话直说。心里想着,要是李咏秋不答应,撕破脸她也是要去的。
谁知,李咏秋根本没打算拦她,只是对还在绣香包的公孙筠秀说:“筠秀,你不是懂琴吗?就陪二姨娘一起去见识见识吧!”
作者有话要说: 陆惊雷至少还要两章才有出场机会,我自己写着都捉急。
☆、贵客
就这样,公孙筠秀随着白仙芝到了鸣琴阁。
巳时刚到,光阴正好。琴阁像往常一样开着,但是门前多了两名彪形大汉把守。灰衣劲装,腰挂长剑,他们面无表情的样子倒是和祁风寨的山匪们有点相似,不过少了些戾气,多了几分威慑。想来,应该是那位乐正大人的随护。
白仙芝莲步款款,行至阁内。两大汉不约而同地侧了一眼,却未有动作。店里的伙计见着则立刻迎了上来,恭敬地对白仙芝唤了声二姨娘。公孙筠秀只到过琴阁一回,伙计们并不识她。
“老爷呢?”白仙芝问伙计。
“老爷和曹大人在后院……”
不等伙计说完,白仙芝便迈开了步子。
琴阁的后院面积超过公孙府里的那一个,是公孙德为了招待喜爱琴瑟的文人雅客们特意辟出来的,在布局摆设上花了不少心思。
公孙筠秀隔着院门,就看见各色应景的秋菊探出头来,即别致又热闹。院中虽无高大的树木可荫,却搭了一段长长的廊架,供粗壮的紫藤攀附缠绕。可惜天寒叶枯,有些零落。
廊架的尽头,依稀能瞧见几个人影。
白仙芝刚要跨入院中,就听有人轻喝一声:“来者何人?”
话音未落,两道灰影就挡在了她的面前,将她骇了一跳。
公孙筠秀跟在白仙芝身后,一时没停住,踩到了她披在臂上的纱罗巾帛,不但绊了她一下,自己也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哎呀!”
白仙芝低呼一声,公孙筠秀本能地伸手去扶她,却被她带得重心全失,眼看两人就要摔作一团。还好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从身后托了一下她的手臂,晃了两晃,她总算是稳住了身形,连带也扶稳了白仙芝。
差点出了大丑,白仙芝回身甩了公孙筠秀一个凌厉的眼神。不过,那眼神很快便收在了半道上,换成了略嫌呆愣的模样。
公孙筠秀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只见一位气质斯文的儒衫公子站在她身后,显然就是刚才出手相助之人。见公孙筠秀望着他,他微微一笑,眉目友善。
“多谢公子。”公孙筠秀曲膝行了一礼。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
儒衫公子看模样不过二十出头,声音却十分沉稳。这厢与公孙筠秀说完,那厢便对白仙芝作了个揖,恭敬地说道:“杨正见过白姨娘。”
“杨先生今日怎地过来了?”
此时,白仙芝的眼神已与平常无异。正了正臂上的披帛,她下巴微扬,不动声色地端起了主人架子。
“杨先生是老爷请来试琴的。”一直被无视的琴阁小伙计终于找到了插话的余地,一边同白仙芝解释,一边越过白仙芝,对拦阻她的那两道“灰影”作揖行礼:“二位爷,这位就是我们德安最有名的琴师,麻烦进去通传一下吧。”
原来,那两道“灰影”与守在大门外的两名壮汉是一路的。
明明是自家铺子的后院,进去却要请别人通传。白仙芝挑挑眉,觉得那曹乐正也太能摆谱了。
“还有我们东家的二姨娘,过来找东家的。”
伙计顺道说明了白仙芝的身份,却没有提公孙筠秀。所以,当白仙芝跟着琴师顺利进入后院时,公孙筠秀却被灰衣随护拦了下来。
“丫鬟就不用跟进去了。”稍年长的灰衣人说道。
公孙筠秀愣了愣,意识到“丫鬟”是指的自己,青葱小脸上立刻腾起两团尴尬的红云。有孝在身的她摒弃了一切与鲜艳沾边的颜色,杏衫白裙,未施粉黛,一身素净,再加上一直跟在白仙芝身后亦步亦趋,模样的确有点像她的丫鬟。
闻言,白仙芝拉下了脸。刚才被吓得差点摔倒,她还没有责难这些无理的家伙。现在她虽然对帮公孙筠秀打抱不平没什么兴趣,但借题发挥一下也没什么不妥。
“你哪只眼睛看她像丫鬟了?这可是我们公孙家的侄小姐!”白仙芝不悦的时候,声音会变得又尖又细,就像锅铲互相刮擦。
灰衣人眉头微紧,又看了一眼公孙筠秀,面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识人不准而变得窘迫,倒像是有点不太相信自己会看走眼的样子。
公孙筠秀无奈,只好率先露出大方的笑容,息事宁人道:“这位大哥职责所在,是小女子莽撞了。”
一旁的琴师见她如此好性子,不由多看了两眼。
大约是平日里威风惯了,灰衣人得了台阶,却不屑拾级而下,不过也没有继续阻拦公孙筠秀。
这时,听到动静的公孙德穿过院子,走了过来。
“杨先生来啦!琴在那边,快请快请!”招呼完琴师,公孙德把目光移到小妾和侄女脸上,奇怪道:“你们怎么来了?”
“老爷今天带了祖传的宝琴过琴阁,又请来杨先生演奏,奴家就想来见识一下。”见了丈夫,白仙芝立刻收起了小性子,笑成了娇花一朵,“筠秀也有习琴,秋姐姐便让她跟奴家一起来了。”
“堂叔……”
公孙筠秀不禁有些局促。这趟来得突兀,她不想惹得堂叔不喜。
“嗯,既然来了,就一起过去吧。”
但见公孙德神色轻快,眉梢见喜,想来与那曹乐正应该聊得十分顺利。
一行人穿过紫藤廊架,脚下便多了一座一人宽的石板桥。桥下无水,却有白色砂砾铺垫。不厚的一层,用钉耙划出笔直的纹路,三两块大石点缀其间,石覆绿苔,石下砂砾纹路改划成同心圆样,如水波静止,写意抽象,意境悠远。
公孙筠秀曾在书中读到过,这样的景观在东邑国的佛寺中常见,名曰枯山水。
枯山水设计讲究禅思,石块即山峦,砂砾即湖海,以微小景观映射大千世界,入眼所见为何但看个人胸中沟壑深浅。
公孙筠秀开了眼界,不禁暗叹堂叔风雅,却不知公孙德弄这枯山水不过是为了省钱省力,毕竟几箩砂砾可比挖池养鱼造假山方便多了。
过了石桥,就见低矮灌木围成一隅,其间摆着一张天然石材凿砌的长形大石桌,以及六张依照原石形态磨制的石凳,看似粗糙,其实匠心独蘊,与那枯山水相互映衬,倒是极为匹配。
公孙家祖传的鸣幽琴,此时就摆在石桌上,而桌旁已经坐了三个人。
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眼睛不大,不笑已是两道弯弧。一位年轻公子,身着月白长袍,袍色虽然简单,袍上却是暗纹流动,光泽含蓄却不失贵重,一看便是织造精细的上等衣料。再加上他金冠束发,冠上缀着十数颗珍珠,颗颗圆润饱满,可见身价不凡。不过他一直侧着身在看琴,所以公孙筠秀没能看清他的长相。倒是边上那位年轻小姐,才瞟了一眼,公孙筠秀就觉得一阵目眩。
一直以来,白仙芝的艳丽在公孙筠秀的眼中就像是她的标签一般。每每她抬个眼,翘个首,不经意地一个小动作,就能让人不得不去注意她。不但美丽,而且带着一丝侵略性。可今天这位小姐,却将白仙芝的艳丽轻易地挤到了庸俗的行列。
白仙芝的艳丽,是后天精心修炼的,靠的是红妆,靠的是风情。而那位小姐却是浑然天成的美态,热烈而凌厉。再加上一袭鲜艳的红衣,让她整个人犹如一团烈焰,引得人飞蛾扑火,灰飞烟灭也能甘之如饴。
“曹大人,兰公子,兰小姐,杨正杨琴师已经到了。”公孙德上前,恭恭敬敬地向三位客人禀告。
“杨正见过曹大人,兰公子,兰小姐。”杨正照着公孙德的样子,也恭敬地行了个大礼。
白仙芝与公孙筠秀自然不能漏过,立刻跟着见礼。
“民妇白氏见过大人,公子,小姐。”
“民女公孙筠秀见过大人,公子,小姐。”
中年男子应该就是乐正曹虞,公孙德一说话他便站了起来。那位年轻公子放下了手中的琴,侧身抬头,却没有起身,红衣小姐也只拿眼睛扫了扫众人。两个年轻人的身份倒像是越了曹虞去了。
见三人的目光都停在自己的小妾与侄女身上,公孙德连忙介绍说:“这是贱内与小侄女。她们都没听过鸣幽琴的琴声,想来见识一下,还请大人见谅。”
曹乐正正要说什么,却被那公子抢了先:“不必拘礼,坐吧。”
“谢兰公子。”
公孙德一边乐呵呵地说着,一边引着大家都落了座。凳子只有六张,公孙筠秀辈份最小,自然不能抢位置,于是懂事地站到了白仙芝身后。
刚才行礼时一直低着头,她没看到白袍公子的容貌。此时居高临下,立刻一览无余。
有着与红衣小姐相似的眉眼,容貌出色是一定的。不同于陆惊雷寻那种明晃晃的英俊帅气,白袍公子让人挪不开眼的,是他身上的那份淡定与从容。
所谓贵气,并不是锦衣华服就能堆砌出来的东西,而是在良好的环境与氛围中一点一滴熏陶培育的,让人一眼就为之折服,止不住想去憧憬、仰望的魅力。陆惊雷身上没有,这位兰公子身上却多得溢出来。
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拿陆惊雷那个山贼与眼前的贵公子比较,公孙筠秀不禁心头一抽。赶紧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眼观鼻鼻观心,将注意力都放到鸣幽琴上。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第一发!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今年赚到盆满钵满~
从今天起,假期内每日必更~我已经推掉所有节日活动,下定决心要一鼓作气将它写完~请大家支持,收藏+评论~你们的肯定是我努力的动力!握拳!
☆、徒有虚名
鸣幽琴是一张方首仲尼式七弦古琴,桐木为面,梓木为底,红栗色的琴身上遍布细小的牛毛断纹,琴肩处还有一小块断纹如坚冰崩裂,自然臻美,典雅脱俗。
“这琴,少说得有三百年了吧?”琴师杨正小心翼翼地抚着鸣幽琴,言语间难掩激动。
要知道,琴漆断纹的形成不仅是因为漆质本身,也受到木质软硬、漆灰强度等其他因素的左右,除此之外,还需要经年累月的弹奏,受琴音反复振动影响,才有可能显现。所以,琴上的断纹是琴器年代久远的标志,而断纹种类繁多,以蛇腹断、大小流水断最为常见,牛毛断与冰裂断都属珍稀,物以稀为贵,鸣幽琴身价自是不菲。
千金易得,好琴难求,也难怪杨正见着它会激动。
公孙德虽然以卖琴为生,本身对琴艺却无太大热忱。当年不过见它是条活路,便一路揪紧抓牢混了过来。
鸣幽琴是公孙家老太爷公孙贾方最宝贝的收藏之一,他百年之后便将此琴传给了公孙德爱琴如痴的父亲。而公孙德的父亲原本是要把它留给自己爱徒兼侄儿公孙宜的。但当时公孙宜的父亲担心儿子玩物丧志,将他收藏的琴全部劈烂当柴烧了。为免鸣幽琴也遭厄运,公孙德的父亲才将它留给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公孙德最惨的时候,也盘算过要把鸣幽琴卖了换些银俩,还好后来开起了琴阁,想说总要有一件镇店的宝贝,才将它留存下来。虽然留了下来,公孙德对这琴却并不上心,平时就随便放在书房里,由家中仆役照看着,几年了也不记得瞧上一眼。不过,遇到慕名而来的客人,他还是颇懂得自抬身价,几乎都是给看不给碰的。
求而不得,方能将对方的渴望之心推到最高处。越是难求,越是珍贵。鸣琴阁的传家宝琴鸣幽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逐渐声名在外了。但这回要看琴的曹乐正却不同,他是官家的人,公孙德根本没有摆谱的机会,一听他说要试琴,便立刻请来了德安城最好的琴师。
杨正虽然身负德安最好琴师的名声,实际身份却是不高。知道身旁的贵人还在等着听他演奏,所以不敢细赏宝琴,立刻拨动琴弦,试了试音。可这琴音一响,他便皱起了眉头。
公孙德有些紧张,连忙问:“可是需要校弦?”
杨正点点头。
“有劳先生了。”与杨正言罢,公孙德便立刻对几位贵客陪笑解释:“此琴珍贵,平时在下都不敢轻易拿出来让人弹奏,可能是放得久了,琴弦有些松动。”
曹乐正不说话,望了望那位兰公子。兰公子没说话,微微颔首,算是应允。
公孙筠秀在公孙德的书房见过鸣幽琴很多次,虽然得了李咏秋的允许,但她一直没有真正弹过这琴。原因无他,只因她心怀崇敬,怕自己琴艺低劣,配不上这张名琴。眼下一听杨正试音,她也发现了音准有问题。但让她担心的,却不止是音准这一件事。
这厢,杨正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