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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啊,我因前几日你的一场好戏,目前被禁足于家里,根本出不去。”岳百草言语间多为埋怨,眉宇微挑。
“岳大少不必忧心,你只需修书一封,交予我,待见到了凌月郡主,我自是不必你亲自引荐。”江碎雪笑嘻嘻,倒显得相当没心没肺。
岳百草当场那脸色就难看了许多,面上挂不住,言语上自是攻击力强,“那待本少爷写完推荐信,还望江姑娘别再随随便便闯入别人宅邸。”
他特意将‘随随便便’咬重,深邃眸光中愤愤不平。
“嗯,自然。”江碎雪不在意他的表现,依旧笑颜。
伫立在身侧的裴秋默不作声,凤眸几转,落至岳百草想发怒而不敢的神态,顾念师傅江碎雪这般捉弄,倒是染上娇俏明丽的笑意。
“那进屋子吧!”岳百草无奈道。
早几日,江碎雪来江州城时正巧碰上了江大小姐准备跳江,救了她之后,机缘巧合之下了解了江大小姐不愿嫁给岳百草,原因竟是因为岳百草有隐疾。
偏生好笑的是,她来岳府打探情况才知,这隐疾之传言不过是岳百草为了让江家主动先退亲撒的谎,这孩子未免撒的谎也太过了吧,万一没女子愿意嫁给他了呢。
这俩人不想嫁对方的心思倒是出奇的坚定。
是故,江碎雪并未说自己与另一方有联系,让两方都配合她,于是她想到前几日的好戏码。
她伪装成江大小姐,裴秋……则伪装成陌生女子,冤赖岳百草,令岳,江两家颜面尽失,婚事自然成不了。
江月珊因隐疾传言抵触岳百草能明白,但这岳百草倒是个认死理的,说是必要娶自己喜欢之人,连面都没见过,怎可举行婚事?
第 006 章 :纠缠不休
得到推荐信,江碎雪在街上一路迈着轻松的小步子,嘴里哼唧着奇怪调子的歌曲。裴秋斜睨着她,早已见怪不怪了。
街上闹得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江州城居民并不多,是以繁华程度比不上帝京。地处偏僻,然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确实不可多得。
“欸,臭小子。这事情一成吧,忽然想到咱两没地方住了。”江碎雪敛去笑颜,有些微的烦闷,“躲着那人的暗下追捕,我可不容易了……”
裴秋不可置否,然而微挑的眉眼里却是堪堪的不信神色。
天下没有比她更悠闲的躲避追杀的人了。
江碎雪步子放缓,心下思忖,既然拿到推荐信,按照岳百草所说的跟忠顺王府交情不浅,觐见凌月郡主必然简单,只是还需要先探探虚实。
若不是因为穿越者柯妃音搅乱历史,她也不必经历六次同样的历史。如今柯妃音魂魄投身于忠顺王唯一女儿凌月郡主云罗。
凌月郡主自生下来后体弱多病,但冰雪聪明,素来惹人喜爱,然而十岁那年,母亲撒手人寰,她亦伤心过度而高烧不退,足足三日后,愣生生成了傻子,举国戚叹。
如今是天启七年,沉睡在云罗身体里的柯妃音魂魄应该已经苏醒。
忽地身后被猛地一推搡,沉思的江碎雪反应不及,差点向前扑地,被人踩成一张面饼了。
她庆幸地望向身侧依旧挺直站立的裴秋,好在他刚刚反应迅速,一把扯住江碎雪,将她拉到身侧,才幸免于难。
“这是……在干吗啊啊啊……”虽说有裴秋拉着,可是似乎是全城的百姓都出动了一般,街上拥挤,摩肩接踵。江碎雪只能哭丧着一张脸,和面色不佳的裴秋被人流挤到前面去了。
“诶呀!别挡着我!”
“你才是呢!”
“你们这是干啥子,不就一个女人吗!!值得这么着急么,瞧你那样子!”
“哟,感情您出来也不是为了她?”
……
周遭乱成一锅粥,江碎雪耳朵嗡嗡,她已经被完全挤到了裴秋的怀里,靠着他厚实的胸膛也不是不舒服,只是怨她,脑袋咯得生疼,再加上盛夏酷暑难消,这般拥挤,她额间已生出薄薄的细汗。
这到底是谁出来了,引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裴秋身上干净清新,鼻息间充盈着淡淡兰香。江碎雪这般无奈地抬头,恰好裴秋也正无奈低首,两人一同无奈地叹息一声。
炮灰就是得被夹着走。
裴秋终于受不了了,干脆将气息一沉,双臂将江碎雪禁锢于怀中,施展轻功,到了街边一摊档内,施施然落地,飘逸绝尘。
“诶呀!少侠好轻功。”摊档内另一名青衣书生走向前来。
裴秋轻描淡写望他一眼,倒不打算回话。这边怀中江碎雪推开他,整整被人群汹涌弄得凌乱的衣衫,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诶,你们不知道么?这条路是通往城门的,自然挤得多。听说是忠顺王爷和凌月郡主前来岳家做客。”青衣书生气质儒雅,面容干净,比不上裴秋半分,倒也令人没有反感。他执一纸扇,上挂着翠玉。身着一袭华贵锦袍,腰间挂另一白玉佩环,雕工巧妙。
怕也是一富家子弟。
“哦,还未介绍,小生乃今次科举参选秀才,风雅偌。”他双手握扇,朝两人作揖。“恕小生唐突,未知两位姓名。”
“哦,我姓江,这位是我徒儿裴秋。”介绍人这种活一般江碎雪领,她可没想指望着裴秋能客客气气地和别人正常交流。
裴秋果然没什么好脸色,一贯淡漠疏离,只是目光停留在他华衣锦袍和腰间价值不菲的白玉佩环上,略有狐疑。
“这样,那江姑娘,裴公子,小生见二位是江湖中人,对那凌月郡主可有兴趣?”风雅偌笑意温润,将折扇一开,翩翩浊世佳公子,不算精致的五官也晕染了些书卷墨香,气质斐然。
“不牢风公子挂心。”裴秋干净利落地撇开关系,凤眸隐隐微弱不可现的狠戾。
江碎雪暗自瞪他一眼,这还是她徒儿么?哪有不等师傅先说就回话了,还这般不客气。
“那,小生也不便叨扰二位,二位请便,若是不想再遇到被挤的情况,就先在此等待片刻罢,待忠顺王和凌月郡主到岳家休息后,想来人潮便会平息。”风雅偌文人风骨,说话更是委婉,善解人意。
只是话太多,容易死太快。
第 007 章 :天生丽质难自弃
见风雅偌执扇离开,青衣渺渺,江碎雪若有所思问道,“阿秋,这人并无武功,谈吐文雅也不似江湖中人,可那一身派头和气质委实不像是一乡间秀才所能达到的。再者,凡文人通病,自古不爱与达官贵人同流合污,这般巴巴去瞧忠顺王,怕是有什么猫腻。”
她注意到风雅偌说他们是江湖中人,对凌月郡主应该感兴趣些,没有表示自己也感兴趣,想来并不是为了瞅一眼那帝云朝第一美人凌月郡主云罗。
可疑,待他离开,江碎雪思绪一拾掇,觉得此人越发可疑。
“师傅……”裴秋应一声。
“嗯?”
“你未免也想得太多了。”裴秋漠不关心,凤眸远眺,不远处人声鼎沸,民众们被官兵们一一阻拦在街道两侧。
说的也是,就算那人有惊天阴谋,她之前五次经历这段历史时候,也没听说过任何叫做风雅偌的人搅起腥风血雨过。
江州城城门通往城北岳家这一条路,已经被百姓们塞的满满当当,一众的吆喝声,尽是忠顺王和凌月郡主。
江碎雪没啥兴趣,对那举国闻名的第一美女凌月郡主,也就是柯妃音,那张脸,经历了六段相同的历史,她对着这张脸完全没有惊艳的状态了,假如这次还失败,她真的再面对这张脸,要吐了。
什么事情江碎雪没兴趣,裴秋只会更加没兴趣。
还未来得及转身离开,江碎雪闻到一股菡萏清香,侧眸,一瞬间便看到了那帘幕中,柯妃音锐利的目光刺来!
惊得她霎时手足无措,柳眉高皱。
“师傅?”裴秋从未见过她如此严肃的神态,如临大敌般。
他凤眸望向已被抬远的凌月郡主的轿子,粉色薄纱掩映下,女子挺直的脊背是一道优美的弧线,墨色青丝随意披散身后,最妙的是那残留的芙蕖清香,惹人神往。
“诶!真不愧是第一美人,就算是傻子,能娶到也值得!”
“呀!猪头皮,你是心思泡了水啊!就算这凌月郡主傻,你这一辈子也别想碰着人家一根汗毛,能远远见上一面就不错了!”
“我也是想想罢了!”
……
引得师傅这般失措,凌月郡主恐怕不简单。但从那气质来说,没有半分传言中的傻气。可若非此,居于渡云城的忠顺王为何来找岳家,恐怕还是岳家医药世家的名声远扬,忠顺王想医治女儿,才两人一同前来的吧。
“柯……”身旁的江碎雪目光涣散,倏忽明亮起来,眉头始终未舒,“果然是个祸害!”语气从未有过的生冷,却又有那日江岳两家婚事时,不容置疑的威仪和果断。狭长狐狸眼中,第一次流露出肃杀之意。
裴秋知她素来对凌月郡主的事上心,未曾想过两人并非友人,而是敌人。甚至有几分针锋相对的状态。
只是,若那凌月郡主并非痴傻,师傅这场战役,恐怕不容易取胜。
“为何今日见岳百草时,他并无半点知道此消息的神态?”江碎雪在这几天,对岳百草有些微了解,此人心机不深,藏不住什么话。
但……江碎雪觉得这句话说出来也是废话,在心中思索便罢了,难不成还指望着裴秋回她一句?
“徒儿想,是忠顺王怕岳家不肯医治凌月郡主,才大张旗鼓,逼迫他不得不接待。”若说凌月郡主并非痴傻了,那她如今的痴傻便是十足十的装样子,可……这究竟做给谁看呢?
江碎雪听话音落,柳眉微挑,神色讶异,“臭小子,你素来话不多,今日一见美人儿就话多了?”
裴秋斜睨她一眼,默不作声。
知晓裴秋不爱解释,江碎雪也懒得再促狭他,只不过她还是得提点一句,“小子啊,别喜欢她,无论她是不是恶人,总归是师傅我的仇人,更何况她最终爱的人也绝不是你。”
凌月郡主云罗,即柯妃音,后来爱上异姓王柳澈闲,甚至助他一脚踹掉了云朝圣,建立新朝。硬生生将原本可以流传几代的帝云朝弄成了短命王朝。
你说这般逆天的能力,若这段历史不归她管,她一定虔诚膜拜这个女子。如今……呵呵,她只觉得头痛。
第 008 章 :神一般高大上人类
江碎雪和裴秋念人潮未散去,便在摊档随便点了点小吃。
“江姑娘,裴公子。”
两人抬首,一袭青衣锦袍,手执纸扇,赫然是刚刚离开的风雅偌。他笑的温柔,浑身儒雅气色,让人心生几分好感。
当然,裴秋除外。
“咋了?”江碎雪狭长眸子半眯着,正咬着块烙大饼,吃相要多豪迈便有多直率难看。
“呃……”风雅偌顿时不知该如何开口,神色间布满尴尬。
“欸,最讨厌你们这些读书人拐来拐去的说话方式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江碎雪皱眉,她要吃大饼,不想听别人废话。
“是是是,小生无意打扰两位,只是见两位武功高强,还望两位能够帮小生一个小忙,小生自当感激不尽!”他将折扇一收,朝两人鞠躬作揖,面上功夫已是足够。
江碎雪不明白此人纠缠着他们作何缘故,倒毫不客气道,“我连你真实身份都不清楚,你要我们做的事情也不清楚,若是先下答应了,将来出了事,我们如何善后?”
不是每个人都像岳百草一般言出必行的肯当冤大头。
风雅偌抿唇,脸颊晕出可疑的红晕,踌躇道,“此事羞于启齿,小生实在是不敢。”
欸,跟读书人说话,要多累有多累。江碎雪终于开始羡慕裴秋那般漠不关己的拿腔拿调了,简直不要更轻松愉快。
“只是刚刚在人群中拾到了郡主的丝绢,小生一介男儿,若是当场送还,恐有人疑心不轨,小生见江姑娘和裴公子坦坦荡荡,必然是可信之人,故有此托。”他面带羞赧,竟意外地多了几分俊俏。
“是么?我看看那丝绢。”江碎雪放下一直很感兴趣的大饼,她现在跃跃欲试的神态落到身侧裴秋的眼底加上了四个大字,不堪入目。
风雅偌小心翼翼自怀中掏出一方丝绢,递给江碎雪。
江碎雪仔仔细细观察着,香味和柯妃音身上一致,素雅干净的白色丝绢右角绣着朵朵水莲。她细眸半掩,揶揄道,“你怎知这丝绢就是郡主的?难不成,你看到过?”
凌月郡主乃闺阁女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风雅偌哪能看得到,除非……
“江姑娘这番话难道怀疑小生的人品?”风雅偌失望之色顿起,“欸……若是江姑娘信不过,那便只能由小生腆着脸去送还了。”
“嘿嘿,自然不是不愿意,可是——你明明是个秀才,但瞧你这身装扮,足以见家底殷实,风公子不肯说实话,叫我们如何相信你?”江碎雪笑眯眯,说得理所当然。
“实不相瞒,小生这行头都是友人馈之,小生也曾拒绝过,无奈友人过于固执,也不便拂了友人一番心意。”风雅偌坦坦荡荡,神色诚恳,令人笃信不疑。
“送给你的……那腰间那块白玉佩?”
“城西郭公子送的。”
“那翠玉扇坠?”
“城南刘老爷送的。”
“那这身锦袍?”
“城东王公子送的。”
“……”江碎雪觉得自己被雷劈了,以看奇葩的目光瞧着风雅偌,最后颤抖的手,指向了他手中的纸扇,“这个,该不会是城北的什么公子送的吧?”
“哦,这个。”风雅偌笑的令人如沐春风。“这把是小生家里三代相传的纸扇。”
三代相传一把扇子?!
感情他这一身的气派行头,竟只有一纸扇是自己,其他全是全城各地人的赠送。
江碎雪被定格,一口老血闷在胸口,她能不能把那句‘怕是一富家子弟’吞回肚子里?
第 009 章 :登门造访
“行吧,我答应你了。”江碎雪撵着丝绢一角,漫不经心地甩起来,“不过,你方便先帮我们找间客栈么?”
“正好小生和云来客栈余老板很熟,不妨在那里住下吧。”风雅偌事情一了,笑容也畅快许多。
江碎雪听完,柳眉挑了挑,阴阳怪气道,“……风公子,你还真是桃李满天下啊。”
“不敢当不敢当,友人多也颇为方便。”风雅偌折扇开,温柔一笑。“那现与两位告辞了,小生到时候在云来客栈恭候二位。”
江碎雪点点头,算是应了。
待风雅偌走远,江碎雪托腮,头一歪,对上裴秋潋滟凤眸,无奈道,“本来不想今天就开始的,没想到……啧,步步紧逼啊。”
一身白衣赛雪,气质如霜的裴秋云淡风轻地夹着他面前的饺子,沾沾酱,面无表情地嚼,嚼,嚼。
他习惯江碎雪总是神神叨叨讲些乱七八糟没有头绪的东西了。
江碎雪黑着脸,忿忿,哼,就知道跟他讲话还不如对着空气。
凌月郡主和忠顺王似乎已经到了岳家,人潮散去,再次和寻常一般。只是街上人都议论纷纷的,一路上裴秋和江碎雪听多了什么凌月郡主气度非凡,幕帘中的人儿堪比那仙女,也有些人道忠顺王气势惊人,不愧是当年与先皇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其实江碎雪了解过忠顺王其人,他对凌月郡主上心多半是对自己故去的王妃爱的转移,是一痴情种,记得最后的结局似乎是出家做了和尚。
当然这是正常历史,柯妃音介入后,她怎能忍心对自己好的爹出家?柯妃音爱的柳澈闲夺位成功后,她封了皇后,忠顺王当了国舅。
诶呀!自己负责的这段历史扭曲了对与江碎雪来说完全就是糟心。
她也没觉得云朝圣有何不妥,人家起码也经历过宫廷争斗,甚至斗赢了太子,最终当上的皇帝,而且按照历史来说,他在位时,一生政治清明,开辟疆域,国力鼎盛,千古流芳。
这一次她做了凤曰,算是与云朝圣有了交集,更是觉得此人心机颇深,不像是会被柯妃音和柳澈闲轻易拿下的人啊。
“师傅,到了。”裴秋朝着出神很久的江碎雪幽幽道。
“啊……呃,臭小子!我早就知道了。”她回神,颇为尴尬地剜了裴秋少年一眼。裴秋挑眉,装作无事,眼神飘到另一边。
两人顺着岳家大门的阶梯,向两边守门的家奴道,“我们是岳少爷的友人,想必前几日时我们见过。”
家奴斜眼打量着江碎雪和裴秋上上下下半晌,头一昂,傲慢道,“府内今日不接待额外的客人,刚刚凑热闹的也被忠顺王爷的侍卫赶走了,就算你们认识少爷,少爷今日也不能出来接待你们,改天再来罢!”
拒绝的真是干脆啊!江碎雪捧着心疼,脸上多了些凄风苦雨的幽怨,另一侧气定神闲,面无表情的裴秋侧眸凝视。
“还站着作甚,快点快点走!”家奴见两人不识好歹,口气愈发不好起来。
“我们专程过来给郡主送丝帕的!”江碎雪立马改口,心念着,在家奴眼里,这岳百草居然什么都不是……这处境凄惨的。
“送丝帕?”
“是啊,郡主心爱的丝帕不小心遗落了,若是小哥肯让我们进府内,郡主一定会嘉赏我们,到时候分一半给小哥如何?”
家奴左思右想,瞧瞧江碎雪灿烂如花几欲僵掉的笑容,又拿过那萦绕着菡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