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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车队中有个人骑马缓缓踱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宋初一和赵倚楼,粗犷的声音道,“喂,如何横在路中?”
宋初一早已想好了说辞,立刻急促的道,“我主不知如何晕了过去,请壮士相救!”
骑在马上那人淡淡看了一眼,见只是两个瘦弱的孩子,便放松了警惕,目光在赵倚楼的面上流连片刻,才道,“你且候着,我去帮你问问。”
他调转马头,咕哝了一句,“啐,居然又有人晕倒在路上!”
宋初一心中诧异,敢情早就有人用过这一招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前辈!
那人回去片刻,便领了一名三十岁上下中年妇人过来。那妇人着暗褐色曲裾,行步端庄合度,显见是经过严格礼仪训练的。
她走到宋初一面前,还未张口,目光便被赵倚楼吸引,立刻蹲了下来,伸手端住他的下颚仔细打量片刻,又伸手摸了摸四肢,眼中满是喜色。但只是一瞬,她便掩饰了表情,问宋初一道,“你家主人是何身份?”
宋初一心里斟酌了一下,垂眼弱弱的道,“主家中败落,我们逃难至此。”
一般的奴隶都没有什么见识,有些因为长久的不说话,连语言能力都退化,像宋初一能表现出来的程度,已经是比较高级的奴隶了。
“我们这一趟是去楚国,你愿意随我走吗?”妇人问道。
宋初一忙不失迭的点头,全然一副溺水中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妇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丝毫未曾留心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女奴。宋初一衣衫褴褛,旁人可能分辨不出性别,但妇人阅人无数,却一眼便瞧出了那是个女娃。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娃,有什么可戒备的?一条命在她手里,生死也不过是在她一念间。
“将他们也放进那辆马车里。”妇人起身,目光又忍不住从赵倚楼面上扫过。
“喏!”那壮汉伸手便将赵倚楼扛了起来,往车队里走去。
宋初一疾步跟了上去,与妇人擦肩的时候,眼角余光从她身上掠过,心知道赵倚楼装的并不好,这妇人早就看破他是在装晕,但是她还是收留他们,显见是十分看重赵倚楼的美色,是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宋初一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楚国哪个权贵好男色么?
她想着,已经随那汉子走到了一辆马车前。他把赵倚楼放进去,转头对宋初一道,“你也进去。”
宋初一应了一声,飞快的爬上马车。
这是那种能载十余人的大车,里面很干净,车板上铺了草席,在一面车壁的旁边躺着一个年轻人。他身上盖着薄薄的褥子,面容苍白,生的很是好看,五官倒也算不得多么出色,但很干净,所谓眉清目秀,大约说的就是他这种。即便这样闭着眼睛,也能看出他气质儒雅,想必是一个读书人。
“看够了没有!”那人霍的睁开眼睛,直直瞪向宋初一。
宋初一打量他一眼,这人目光凌厉,全然不像是闭上眼睛时温和。宋初一不理他,转而伸腿踹了赵倚楼一脚,“行了,不用装了。”
赵倚楼揉了揉腰,也顾不上与宋初一置气,伸手摸着身下铺着的草席,赞叹道,“这草席织的真好。”
躺在被褥中的青年看了赵倚楼一眼,蹙起眉头,冷冷道,“堂堂丈夫,竟甘愿做那辗转在人身下的玩物吗!”
这话说的极重了,男宠与奴隶一样,都是没有丝毫地位的,赵倚楼怒视着他,似乎想要反驳,但紧紧抿着唇半晌,最终并没有说什么。
宋初一从角落里扯出两条被褥,给了赵倚楼一条。
“不知羞耻为何物!”青年却不依不饶,还是针对赵倚楼。
赵倚楼这回真的怒了,连软软的棉被都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在他正要冲过去之前,宋初一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被他的力量带的猛然扑向前去,重重的压在了青年身上,痛的青年闷哼一声。
宋初一察觉到手下异样,伸手将被褥扯开来,看见里面的情形,不禁哑然一笑。
被褥中,青年身上被五花大绑,像蚕蛹一般,几乎看不见衣服的颜色,全都是草绳。
“被人绑着去做男宠和自愿去,有什么区别吗?你倘若真有羞耻,早就咬舌自尽了,又无人堵着你的嘴。”宋初一幸灾乐祸的笑道。
那青年似乎没想到一个奴隶竟然敢如此嚣张,不禁盯着她看了半晌,“你们究竟谁主谁仆?”
青年在车队里待了很久,因此也稍微有些了解,这支车队中载的并非美姬、俳优,而是美男子,全部都是用来献给权贵。
“你们是进来骗吃骗喝的吧!”青年道。
宋初一压低声音,伏在他耳边道,“想诈我们就动动脑子,不要用这么拙劣的手法。”
青年愕然,须臾,忽然一笑道,“妙哉!”
“在下张仪,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青年问宋初一,显然并未看出来她其实是个女子。
宋初一审视了他半晌,一屁股坐到草席上,轻声道,“一月。”
她也不算是撒谎,她原来的字是寅月,也就是一月的意思。宋初一出生在一月初一,所以她那个自诩很有才华的父亲便把她的名字变成了日期记录,并以此洋洋得意了好一阵子。
张仪也看出了宋初一和赵倚楼不过是混吃混喝,他想要逃跑难免要借助别人的力量,因此见宋初一颇为冷淡,便开始主动讲起他的遭遇,打算拉近关系。
要说张仪实在也很背运,他本是魏国人,家境贫寒,在魏国入仕无门,便辗转去了楚国,投奔在了楚国相国昭阳门下,成为了相国府内几百名食客之一,混的也不甚如意。
半年前,昭阳领兵大败魏国,楚王将一块和氏璧赐给了他。某日他与门客同游之时,喝的酩酊大醉,便将和氏璧拿出来炫耀一番,结果传来传去的竟是不见了。
因着张仪家境贫寒,出身低微,所有人都怀疑是他偷走了和氏璧。昭阳严刑逼供,张仪被打得遍体鳞伤,逃出楚国,跋山涉水、千里迢迢,终于快到了他的家乡魏国边境,结果身负重伤体力不支昏死过去,醒来便躺在车上了。
“我在这车队里待了半月,发现这车队不仅载的都是男宠,居然还是前往楚国!”张仪满脸无奈,“其间我试图逃走,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没有最霉只有更霉!宋初一听完他的叙述,很无良的大笑起来,笑着笑着,见张仪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不禁干咳了一声。
第15章 貌美者有食
宋初一本以为自己的笑声会引起护卫的注意,未曾想,居然没有一个人过问。
“区区奴隶,你就是笑死,也没人会管你。”张仪冷嘲热讽的反击回去。
宋初一拥着被子躺下,对他的话毫不在意,转而懒洋洋的道,“你如何落到这个地步,我倒是看出一两分端倪。一点也不识时务!没有丝毫还手的力量,居然还妄图激怒我,于你有何好处?”
张仪愣了一下,旋即垂眸沉思起来。在楚国相国的百余门客之中,他敢说自己的才华不在任何一人之下,他心有抱负,却一直辗转不得志,原来竟是败在这些小事之上吗……
宋初一闭上眼睛,她的心里却不似表面这样平静,她前世从来没有见过张仪,但是对这个名字却如雷贯耳,未来大秦的相国!
初听见“张仪”这个名字,宋初一还以为是重名,听他的讲述经历之后才确定其身份。不管如何,结交张仪有利无弊。
宋初一自醒过来便风餐露宿,纵然此时马车颠簸,她拥着暖暖的棉被也很快进入了梦乡。赵倚楼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摸到这样好的被褥,这样精细的草席,躺在上面,激动的久久不成眠。
宋初一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天色朦胧。她微微动了动手臂,入手一片温软,她怔了一下,伸手摸了又摸,脑中猛然空白了一瞬……这个物什……是……
“赵小虫!”宋初一冷飕飕的喊了一声。
赵倚楼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往她身边凑了凑。
“赵小虫!”宋初一一声怒吼,猛的将他被褥掀开,果不其然,赵倚楼浑身光溜溜的,一丝不挂。而宋初一方才手摸到的地方,明显是他胯下。
旁边正在嘴里塞饭的张仪被吓的噎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顿时那一口饭直接卡在了嗓子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憋的脸色涨红。
赵倚楼被子被扯开,冷的一个哆嗦,陡然醒了过来,发现张仪涨红着脸,宋初一脸被头发遮着,看不清神色,但可以感觉出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游移。
这个场面太诡异了,男人瞧见他的身体害羞脸红,女人瞧见他的身体却看的起劲!赵倚楼飞快的拽过被子盖上身子。
“为什么不穿衣服。”宋初一问道。
赵倚楼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蛹,垂头道,“被褥如此干净,我怕弄脏了。”
“咯!”张仪狠狠的吐出一口气,总算把东西咽下去了,喘了口气道,“他睡在自己的被褥中,与你有何关碍,在下看的清清楚楚,是你钻进那位兄弟被子中。”
宋初一叹了口气道,“唉!多谢足下提醒,其实我也并非责怪他,只是觉得他这个样子睡在我旁边,有些不安全。”
张仪看了看赵倚楼,又看了看宋初一,不解道,“如何不安全?”
“我担心自己太容易冲动,他免不了要失身。”宋初一淡淡的道。
张仪愣了一下,旋即干笑了两声,“没想到一月兄弟小小年纪爱好竟然如此别树一帜,真是令人……令人叹为观止。”
赵倚楼瞠目结舌,一时竟有些怀疑自己幻觉了。
许是车外护卫听见宋初一两人醒了,很快便有一名美姬送进来一只食盒。
“奴是湄,日后负责伺候公子起居。”美姬的样貌只是中等,但胜在娇小玲珑,纤腰不堪一握,眉梢微垂,看上去便是能够引起男人怜爱的模样。
公子,是极为尊重的称呼,一般男子是没有资格被这样称呼的。
宋初一觉得,那妇人对赵倚楼似乎重视的有些过头了。她往旁边挪了挪,遣了湄过来伺候,这是嫌她摆不上台面,特地给换了一个奴婢。宋初一暗暗戒备,既然他们这么做,便是觉得她无用了,处置一个无用的女奴,无非就是卖了或者充当牲畜做苦力。
湄掀开食盒盖子,香气立刻逸散出来。
宋初一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她看了一眼,里面是一块炙鹿肉,烤的流油,外焦里嫩,上面的油脂还在发出轻微的刺啦声,熟的恰到好处,一旁描金漆碗中的白米饭冒着热气,勾动人食欲。
挪开第一层之后,下面是一只小陶瓿,旁边的盤中是拌了白芝麻的卷耳菜。再移开一层,下面一只精巧的青铜盤中盛着两只甘棠果。
湄葱白纤细的手打开陶瓿的盖子,轻言细语道,“公子,这是狗肉汤,优乔说公子体弱,需要进补。”
说着,她躬下身,双手将筷箸高举过头顶,位置恰是赵倚楼抬手便能取到的位置。
赵倚楼看着面前的食物,恨不得下手抓,但面前的美姬如此和善有礼,他倒是不好意思太过随便,伸手取了筷箸,咽了咽口水,但是这么高等级的宽待,实在让他有些发怵,“优乔是谁?”
优乔,并非是姓优名乔。所谓优,是俳优,指的是一种职业,这两个字的意思是:名叫乔的俳优。
“是我们车队的主事。”那美姬说罢,身子更往下躬了躬,“公子请用食。”
宋初一心叹,长得好果然有用处。她想着,转头看了一眼张仪的盤中,只有一块普通的猪肉和一些粗糙的豆饭。
很快便有侍卫掀开车帘,拎着一只陶盂丢到宋初一面前。
陶盂里面是只有冷掉的豆饭,但分量着实不少。
宋初一余光瞥见张仪咧嘴笑的欢快,不禁暗骂一声,五十步笑百步,有什么好幸灾乐祸的!
“这块肉,我可否分一半给她?”赵倚楼指着宋初一。
宋初一顿时热泪盈眶,好小子,果然有情有义!
“公子可随意分配这些食物。”美姬恭敬道。
赵倚楼立刻伸手去抓那肉,却被美姬伸手隔住,“请恕奴无礼,这等粗活,请让奴来做。”
说着,她便从广袖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轻轻切割下一小块热乎乎油滋滋的鹿肉,放到宋初一的陶盂里,然后手脚飞快的把鹿肉切割成大小适口的肉块,然后放了几块在一只描金漆盤中。
赵倚楼根本不了解那些繁文缛节,只知道美食当前,吃到自己肚子里才是真,于是直接下手抓。
那美姬满脸惊愕,只怔愣一下便阻止不及,再想阻拦的时候,盘中的肉早已经都被他塞入口中。看着他黑发半遮半掩下还带着青紫的脸,即便是这副模样,还隐能窥见三分颜色,可见待冠服整洁之后,定然是一位绝世风华的美男子。美姬暗暗叹了口气,也不再阻拦,心觉得他能随心所欲的日子毕竟不多了。
宋初一和赵倚楼风卷残云一般的吃着,张仪垂头看了看自己的饭食,竟也被他们带出了几分食欲,大口吃了起来。
待赵倚楼吃完最后一粒米,那美姬道,“公子,请您随奴来。”
赵倚楼听说死士都是给饱餐一顿,之后去执行九死一生的任务,他立刻往后缩了缩,“我不去!”
第16章 天涯沦落人
湄见赵倚楼做出如此失风度之事,不由微微蹙了蹙眉,“优乔只是觉得公子需要沐浴更衣。”
赵倚楼看了宋初一一眼,见她规规矩矩的垂着头,便道,“我能带着她去吗?”
“优乔没有交代,公子不必多虑,车队会停下来扎营,供您沐浴,您的奴婢不会离您太远。”湄轻言细语,但是眼眸中已有了不耐之色。
赵倚楼薄唇抿成一条线,静默了片刻,才动了动身子,从马车上下去。
“一月小兄弟……”人一离开,张仪往宋初一身边凑了凑。
宋初一不知道张仪的未来倒也罢了,既是知道,又有心交好,便道,“宋初一,字怀瑾。”
张仪怔了一下,却也并未怪她之前对他谎报名字,直身拱手道,“我痴长你几岁,日后便唤你怀瑾,如何?”
“哈,您太客气了,您哪里是痴长我几岁啊。”宋初一拱手一笑。她只说了上半句,下半句可以接:就您这副尊容,恐怕是痴长我一辈吧!或可接:您看上去分明也与我相差无几。
完全是截然相反的意思,一为讥讽,一为奉承,怎么理解要看闻者的心情了。
一言可以兴邦,利口可以覆国,张仪作为一个纵横家,本身也十分重视语言的巧妙性,宋初一这句不过是玩笑话,他知道有些挤兑的意味,但心里倒是觉得很有趣,哈哈一笑道,“怀瑾真与我相投!你我同困于此,也算是天涯沦落逢知己,我名张仪,字端容。”
端容有平静、举止端庄从容之意,是为仪。
一般的名与字都有相关,作为名的补充。宋初一,原字寅月,也就是一月初一的意思,不过是记录日期,勉勉强强有些关联,可见其父文化素养实在是……另辟蹊径。后其师赠字“怀瑾”,本也想将她的名改为宋瑜,应怀瑾握瑜,不过为了她纪念亡父,最终保留了名。
两人聊天,因着宋初一刻意的迎合,很快便消除了敌视,聊了一会儿之后,竟然渐渐发觉两人的许多想法竟是不谋而合,对时事的看法也颇有话说。
兴味相投,便为知己,战国士人交往大抵都是如此。
二人在车厢里嘀嘀咕咕聊的忘我,直到有人撩开车帘,才意犹未尽的闭了嘴,一同转头看向来人。这一看,不由都怔住。
站在车外那人,一袭牙白色的锦缎华服,宽袖帛带,衣领袖口墨兰色滚边,绣宝蓝和月白鸱鸺纹样,颈间围了一段黑色皮毛,还带着微微湿意的墨发在身后松松结起,一张容颜的轮廓,是少年特有的温润线条,然而他扬起如剑入鬓的眉,多了些许冷冽,那双眼,还如宋初一初次见到的那般,寒星闪烁,宛如盛了整个深邃夜空,明亮却悠远寒凉。
他一手挑起帘子,立于车外,瞧见车内两个人痴傻的望着他,有些窘迫的侧低转过头。
“有匪君子,龙章凤质,艳绝无双!”张仪不由惊叹,若非赵倚楼嘴边的青紫伤痕,他当真不会认出来,这美少年竟是方才那个衣衫褴褛,形容缩瑟之人。
宋初一知道他好看,却未曾想,一旦穿戴起来竟然这么能入眼,想起不久之前还摸遍看遍了他,不由得鼻腔里有热热的感觉。再一次觉得没多摸几把,实在亏的不轻。
“公子,是否可以走了?”湄的声音比之前温柔婉转几倍,令人闻之心颤。
宋初一这才明白那优乔为何这么重视赵倚楼,人家可比她识货多了!
赵倚楼蹙起眉头,站在车前迟迟不肯随湄离开,他站在那里,微一拧眉便令人心碎,没有人过来劝,一时间四下静谧。
宋初一盯着他,看见外面似乎是下了雪,他颈间黑色的皮毛上落了莹白细碎的冰粒。
“公子不想去,就进来吧。”宋初一轻声道。
赵倚楼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翻身上了马车。
“公子!”车外,湄的声音急促,“公子,优乔还等着您呢!”
“说不去就不去,你这女姬,怎的如此纠缠!”张仪这些日没少受他们虐待,他是被迫绑进来,满肚子怨气,自然不会给他们丝毫颜面。
车外无人应声,只听见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宋初一叹了一声,看来近日逃跑无望了,赵倚楼生成如此姿容,意味着他可以骄横些也不会受到过甚的责难,以后的待遇也会更好,但优乔也必然会更加严密的看管赵倚楼。
张仪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与宋初一两人相顾无言。
“怀瑾。”赵倚楼有些不安,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容貌不俗,因此才会隐居山林,不敢接近人群。方才他沐浴过后,那些人的看着他的眼神,他便知道是祸不是福。
“放心吧。”宋初一轻声安慰了一句。
赵倚楼点点头,便不再做声。
宋初一接着再叹了一声。她原本也不过是存着利用赵倚楼的心思,等逃离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