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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壁记 陈登科-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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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自然地,又说到了那位首长。想不到程璞却一拍大腿:“这个人是很会打仗的,是个很了不起的将才。打仗的人都有股子火爆脾气,否则怎么能带兵……”他夸赞这位首长和当面顶撞他,都一样的认真。当然,这时就不可能不提起那次会上的冲突了。他问安东:“他常提这事儿么?我等着他再来检查工作……”说完,又呵呵呵地大笑了起来。
  安东道;“他呀,现在每到一个地方去检查工作都要先问问:‘那里有没有象程磨子这样的人?’”
  两人又大笑了一场。
  总的来说,安东和程璞合作得不错,这个市的工作做得挺有起色。
  但是,五七年以后,安东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和程璞之间的关系,会酿成这样一个悲剧,以致于他不得不执行来自上面的一个指示,在市委会上主持讨论了开除程璞党籍的问题,并且自己也举了手。
  那时,程璞在市委分工管的是生产——包括工业生产和农业生产。
  一九五八年大跃进,和其他各地一样,市里成立了一个大办钢铁的指挥部。这个指挥部的办公室主任叫成木林,因为一只脚是跛的,大家都叫他成跛儿。据成跛儿自己讲,这只跛了的脚是在涟水战役中被蒋介石的七十四师打伤的。安东在涟水战役中是一个旅的政委,听说成跛儿原来还是友军的战友,从感情上就很照顾他。
  这个成跛儿是反右派之后才转业到安东这个市的,安排在大办钢铁指挥部后,工作积极,为人也热情。三天两头朝市委书记家里跑,一去,便捧着一大堆表格,滔滔不绝地汇报起今天又炼了多少钢,多少铁,又超过了指标的百分之几十——因此,在省里的钢铁简报上,安东这个市总是名列前茅。安东心里油然而生一股乐滋滋的味道。当时,程璞调到中央党校去学习了几个月。安东在写给程璞的信中总是附去几份简报。可程璞的回信却对这些成绩淡漠得很,在一封回信中,干脆把简报退了回来,并在上面用红铅笔画了个很大的问号。
  这个问号引起了安东的不愉快。这个问号也给成跛儿看见了。他察言观色地打量了安东一眼。当时,安东正在吃晚饭,喝了半碗稀饭就搁下了筷子,皱着眉头,闷闷地吸了几支烟,问道:“老成,听说你们准备搞一个庆功会,程璞同志来信,问我们是不是真的炼出了那么多钢铁?”
  成跛儿一颠一颠地走到安东面前,翘起脚说道:“首长!我这只脚上,挨过蒋介石的弹片。到现在,那块弹片还嵌在脚脖子的骨头缝里,碰到阴雨天就又酸又痛。不过这酸痛更加激起了我满腔仇恨……”他说得很激动,泪水已汪在眼里,快要涌出眶外了,转过身去擦擦眼眶的泪水,又继续说,“……想想看,这是美国的弹片呀!我们过去不就吃亏在比人家少了几吨钢铁么?我经常用这件事来教育钢铁战线上的广大群众。现在正叫做热火朝天,大街小巷都办起了炼铁厂……可是,唉……”他没有讲下去,目光停留在那个问号上面。脸上带着十分委屈的样子。
  安东也没有再问什么,他对成跛儿说:“这样吧,程璞同志就要回来了。你们多向他请示请示……”
  程璞从中央党校回来的第二天,成跛儿就请他去参加大办钢铁第一阶段的庆功大会。
  大会是在市体育场召开的。
  红旗招展,锣鼓喧天自不必讲了。会场门口还用红布扎起了一座高炉的模型,里面装上了电灯,一亮一亮,真象是沸腾的铁水。
  成跛儿在台上,捧着话筒的双手,邀动得都发抖了:“……同志们!我们要把钢铁搞上去,以很快的速度,赶上英国卫超过小日本!追上美国!想到这个伟大的目标,我成木林甘愿把自己的骨头都拿出去炼铁炼钢……我脚脖子挨过蒋介石的炮弹,到现在还有一块弹片嵌在我的骨头里,碰到阴雨天就又酸又疼,一想到这,我满腔仇恨全变成了力量……”
  底下的声音被一阵潮水似地嗡嗡声淹没了。有的人在窃窃私笑:“这话我已经听他讲过至少十遍了……”
  程璞坐在后面,一言不发,脸上没有表情,只有两只眼睛,出奇的明亮……
  成跛儿一颠一颠地来请他讲话:“程书记,您是刚从北京回来的,一定带来毛主席的指示,我们老早就巴望着您来了——同志们都等着您的指示!”说完,就转身朝着台下的群众,扬扬手,意思是:安静!安静!程书记有重要指示……
  但没等他启口,程璞打断了他的手势,说道:“我没有什么话好讲。”
  成跛儿窘了一下,转脸笑道:“对!对!我们请程书记给功臣模范发奖……”
  他不等程璞表态,便对着话筒宣布起来。功臣模范都坐在台上,程璞是无法推托了。他被成跛儿拉着,把一朵朵大红绸子做的花,别在一个个模范的胸前。程璞机械地和一个个模范握手。模范们有的露出笑容,有的拘谨得有点手足无措,但更多的脸几乎是淡漠的,甚至带点痛苦……
  走到一个叫张大锤的工人面前,程璞是认识他的。快解放的时候,就是这个工人一锤砸开了国民党军火仓库的大门,夺取了武器,武装了工人护厂队,保护了这个城市的工业。在庆祝解放的庆功会上,程璞也给他戴过大红花。那时这个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魁梧汉子双手握着这个市委书记的手,满脸堆起憨厚的笑容,挺起胸脯,望着大红花,显得又神气又自豪。可是,这次程璞握着张大锤的手时,发觉他的眼里含着痛苦的泪花,还没等程璞把大红花戴在他胸上,一滴眼泪滴在花上,张大锤的嘴直打哆嗦,想讲什么,却又讲不出来……成跛儿陪着程璞走到他身边,笑道:“程书记,您看,工人同志都感动得流泪了……”
  程璞没有讲什么,散了会,他把张大锤找了来,问道:“大锤,男子汉是不会轻易掉眼泪的,对吗?”
  这一问,张大锤眼眶又红了,硬嘎咽咽地说:“老程,你咋这么晚才回来?”
  程璞没有吱声。
  张大锤说道:“唉,老程,这些日子,你不在市里,叫我怎么对你说呢?说老实话,象这样炼钢炼铁,把我们的国家都要炼光了。我心痛哪!你说,叫我抡着二十八磅的大锤砸铁门,砸铁栏杆,甚至连老百姓的锅都砸。砸!砸!砸得家家户户人哭鬼嚎……唉!我成了什么人了?!”他的声音变得颤抖了,“起初我还相信成主任的话:‘那是砸掉私有制,砸掉个体生产的保守性。’他还说,‘共产主义就是吃大锅饭,一条巷子办一个食堂就够了!……’老程,我难道真糊涂了?落后了?砸掉了铁门铁窗,铁锅铁栏杆,炼出铁来不还是要造这些玩意儿么?!……何况砸下来的是好钢好铁,炼出来的是一堆氧化铁,什么也不能做。这不是糊弄国家么?!我今天是被他们硬拉上台的。我不知道我竟成了功臣、英雄……”讲着,他痛苦地捶着自己的胸脯,“什么英雄呀?!现在老百姓看着我提着大锤走来都躲起来了。连我老婆也把家里沾着点五金的东西瞒着我藏起来了。”张大锤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晚上,程璞坐了小吉普,穿大街过小巷,挨个儿地看了百十个大大小小的炼铁基地。访问了不少工人和居民,回到家时,成跛儿已经在他的书房里等着。
  程璞的书房很简单,除了一张书桌,几张藤椅,两架塞得满满的书刊,唯一的装饰是挂在墙上的一幅立轴,上面只写着粗粗大大的两个颜体字:“崇实”。这是程璞在安东那里认识昔憬后,昔憬送给他的。
  成跛儿一见程璞回来,便从藤椅上欠身站起来,满脸堆着笑:“程书记,您辛苦了……”说着,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牌”,麻麻利利地抽出了一支烟。递到程璞面前。
  程璞摆摆手,推辞了。
  成跛儿笑道:“程书记,您抽烟的嘛……”他的眼睛注视着程璞被烟熏得蜡黄的手指。
  程璞也笑了笑:“你是不抽烟的!”他的眼睛注视着成跛儿白白净净的手指,“你口袋里装着烟是专门招待人的罗?”
  成跛儿未置可否,还是笑着。接着从另一只口袋里摸出了当天的《简报》,说:“程书记,您今天亲临庆功大会,亲自发了奖,对大家的鼓舞大极了……您看,就一个下午,我市炼铁的产量打破了历史最高纪录……听说您晚上还亲自视察了一个个炼铁基地……这种精神,我们一辈子也学不到……”
  程璞没有回答,接过《简报》看了起来。
  成跛儿一颠一颠地走到书架前,浏览着程璞的藏书,嘴里喃喃自语:“哎呀!书记这种学习的精神,太令人感动了。乖乖,这么许多书,马列主义都在书记肚子里背得滚瓜烂熟了。看这些书的边边我就有数了,虽没有翻破,也快翻烂了。”
  但他的目光却在程璞的脸上溜圈儿。
  程璞的脸色是严肃的。偶尔,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简报》是整整齐齐夹在一份卷宗里的。翻到最后一页,是一张报告。大意是:大办钢铁的群众运动规模越来越大,现在由市委书记兼着指挥部指挥的职务,已经不适应形势,建议配备一个专职干部来担任副指挥。程璞的笑,就是看到这样一个“报告”而引起的。他合起卷宗,锐利的目光在成跛儿的脸上盯了足足一分钟:
  “木林同志,你看谁来担任这个专职副指挥呢?”
  “安书记和市委工交部好几次建议,要有一个能深刻理解大跃进的意义的干部,对大办钢铁要有充分的认识和积极性,最主要的是要有强烈的党性和无产阶级的感情……”
  “晤——!你看什么是无产阶级感情呢?”
  “这……”成跛儿略带点羞怯地说,“许多同志都推荐我……我……哪能挑这么重的担子?!我只不过挨过蒋介石的炮弹,现在还有一块弹片嵌在脚脖子的骨头缝里。一遇到阴雨天就又酸又痛;一痛就使我心里燃起满腔怒火。帝国主义所以敢于欺侮我们,不就是因为他们多几吨钢么……不过,我向安书记表示过,我是没有能力来领导这样轰轰烈烈的群众运动的……”
  “唔!你讲得很好,很谦虚。”
  成跛儿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心里却兴奋得象点着了炼铁护的火,烧得满脸通红,他已感到这位管生产的书记对自己有了一个好印象。现在只等他的一句话了。
  程璞笑了笑:“我但愿你是由于能力低才干出这么多蠢事的。砸掉银行的铁门,砸烂群众的铁锅,拿来化为铁水,再浇满你表格上的超产纪录,这是无产阶级感情么?”
  成跛儿一惊,额头上有点象铁水奔流了。
  程璞讲话的声音并不高,但一字一句都重甸甸的:“你常常想到脚脖子里那块美国造的炮弹片,这很好。不过更要想想,照这样搞下去,蒋介石可以不用炮弹就能反攻大陆了。因为我们自己把自己快糟蹋完啦!我看过你们炼的铁,别说造炮弹,就是造箍木桶的铁皮都会散了架子的。这样的生产数字有屁用!你的纪录创造得越高,扫垃圾的任务就越重。同志,不要自己骗自己。更不能骗国家!”
  他拿起红铅笔,在《简报》上重重地又画了个问号。
  成跛儿呐钠地问道:“那……我?”
  程璞直截了当地说:“怎样大办钢铁?明天我找几个工程师和工人研究一下。你的工作是可以调动了。明天,我建议市委成立一个机构,叫指挥部也行,叫委员会也行,反正要把从群众家里拿来的所有五金器皿,统统还给人家。什么自动捐献呀?都是搜刮来的。借着共产党的威望搜刮来的。因为我们的党威信太高了!越这样,就越要珍惜这种威信。已经砸掉、炼掉、化掉的,统统照价赔偿。你,就到这个机构去负责,解铃还得系铃人嘛。安东同志在省里开会,我会和他联系的……好吧,你可以走了。如果你有积极性的话,替我拟这样一个报告,就是关于成立那个机构的。凡是侵害了群众利益的,都可以选到里面去。这是为了不要让群众在背后骂我们。”
  程璞讲完话,便拨了电话,叫市委的秘书立即和安东接上线,他要亲自和安东谈话。
  第二天一早,安东就从省里赶了回来。从充血的眼睛来看,他至少有几个晚上没有睡觉了。
  他一回来就参加了程璞召开的座谈会。工人和技术人员们摆的事实,讲的道理,使他暗暗吃惊,但他没有发表意见。中午,他把程璞请到了自己家里。夏雯准备了几样菜,自己没有作陪,匆匆忙忙赶着去上班了。两杯酒下肚,两个人便把话讲开了:
  “老安,你是学工的,你应该比我更懂。这种做法简直荒唐!”
  “老程,老实说吧,我也不是完全不清楚,但上面一个劲地催,而且从各地情况交流来看,形势确实逼人……”
  “逼人?逼人说假话!”
  “不过有时我也想,是否我们的认识确实落后于大跃进的形势了?矫枉过正,这也在所难免。”
  “坏就坏在我们有些同志,包括有些负责同志,太会造舆论了。讲得不客气一点,是太会吹了!上面吹,下面就有人拍!就连我们的老祖宗马克思,恩格斯,列宁,也被吹成了玉皇大帝。只要捧出一句马克思的话,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讲的,就吓得大家不敢吭声了。唉!马克思假使看到我们是这样的‘一天等于二十年’,脱掉了裤子进共产主义,他非气得连胡子都要翘起来……”
  安东听他这一番议论,吓了一跳,忙道:“老程,你说话稍稍注意一点。”——因为他在省里已听说程璞在中央党校时提出了一些怪问题,引起了一场辩论……
  程璞压根儿没有听进去,说得更加滔滔不绝:“老安,说心里话,你可相信成木林炼的那些铁能派用场?其实你也明白,这只是一堆没有任何价值的数字。所以,自己也不大过问。随他去吧,反正可以向上面交帐……嘿嘿,这是做官的学问!我和你老安相处几年,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是不该染上这种习气的……这样的乌纱帽戴得住么?为什么市委书记的家里铁锅铁勺没有人来砸?!为什么市委机关的铁门铁窗保护得好好的?!所以,这样的数字,是给我们的乌纱帽上贴金,而老百姓是在贴血本。”
  安东的心被这个程磨子狠狠刺了一下,脸上发烧,但找不出辩驳的理由。
  夏雯回来时,安东一个人闷闷地在起居室里踱步。从烟灰缸里堆成尖尖的烟头来看,她丈夫正烦恼着。
  夏雯说道:“刚才省委李书记打来电话你知道么?”
  安东点点头,他正是为这个电话烦恼……
  夏雯说:“口气好厉害:‘请你们不要忘记反右派的教训……’——这是指程磨子吧?唉!这个人真是又直又倔,反右派的时候,要不是你保了他,早闯在刀刃上了……不过,老程真是个好同志。”
  安东没有搭理,呆呆地望着墙上一张水印的郑板桥的竹子,嘴里轻轻念着画上面的题诗:“四十年来画竹枝,日间挥写夜间思。冗繁削尽留清瘦,画到熟时是生时。”忽然似有所悟,叹了口气,“干革命干得好象有点经验了,却反而生疏了……”
  夏雯瞪了他一眼:“什么?生疏了?!你这个人还算是老共产党员哩?”
  安东苦笑了一下:“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对许多新事物都有点手足无措么?!难道我真成了小脚女人?……”
  夏雯想了想,说道:“说正经的吧,程磨子已经把大办钢铁的指挥部磨得人心惶惶,也怪,工人们都拥护他……”
  安东还是一圈一圈地踱着步,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
  上面接到了一封又一封的“人民来信”,控告程璞破坏大办钢铁。省委主管工业的李书记接二连三地打电话给安东,要他严肃处理。
  安东没有法子,和市委几个常委商量了一下,让程璞负责农村工作。同时,也悄悄地把砸掉的铁锅铁勺,统统退赔给了群众。大办钢铁指挥部也调整了一番。采纳了一些合理化的建议。
  他又找程璞谈了一次话,他满以为程磨子会理解他的心意的,哪知,还没有等他开口,程璞就直截了当地说:“老安,不必讲什么了,我都明白。现在在你心里的天平上,党性和组织观念,一百市斤对五十公斤,好象是摆平了……”他冷冷地一笑,“组织观念和党性不是两个砝码!”
  安东又被刺了一下,这次他真感到不愉快了。为了他,自已还在李书记面前检讨了一番,可这个程磨子还尽磨得人心里酸滋滋的。
  程璞是闲不住的,既然专门分管农村工作,便就到农村去。
  这个市的郊区有两个县,现在划成了二十个人民公社。先到哪个公社,他自己也没有主意,反正得先回一趟家。他没有带警卫员,也没有带秘书。市委办公室安排了一辆小汽车送他。司机把车开到他宿舍,程璞已经搭上长途汽车走了。程璞的家在郊区一个叫桃花潭的镇上。这里原先是一个区的所在地,现在改为公社了。程璞的老婆叫石亦凤,原是个农村妇女。他们的婚姻是从小定的亲。抗战期间成亲之后,两个人的感情一直不好不坏,可脾气倒挺相似,都是属石头的。乡里人叫他们是一个磨子,一个碾子。石亦凤也是个宁折不弯的性格。解放后,亲戚都劝她跟程璞到市里去,她死活不肯,说:“谁要沽他的光!”除了逢年过节到城里走一遭之外,就长期呆在农村。现在公社里当个妇女主任。夫妻俩都是硬碰硬的脾性。生的一个儿子却是肉头肉脑一副憨厚的样子。长到十岁,还不知道老子是市委书记。那是由于娘的教育:“别没长进,扛着老子的名声当幌子!”儿子连姓都跟着母亲,叫石鸣。——这一点,程璞是很为他老婆叫好的。所以当儿子问起他在市委干什么的时候,便答道:“当长工!”石鸣惊奇地说道:“现在没有地主了,哪来长工?爸爸骗人!”程璞便解释道:“长工就是勤务员——为人民服务,懂吗?”
  程磨子要回家看看,这消息简直是桃花潭的大新闻。有人说他被贬了,有人说他要调动工作了,甚至还有人说他是回来和石亦凤离婚的。石亦凤听了,唾了一口:“呸!打游击的时候,还不知多少次传说他死了呢!”她只当没有这回事,冲着来向她报信的公社会计讲:“你们都是吃饱了撑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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