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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音仪一脸轻松的拉动着弓子，旋律像是一条永不停歇的江河，在她脑海中流淌。
凭借着新学到的记忆法，再加上跟随着乐团短时间的练习观摩，要想凭自己的印象演奏这首曲子，并不会有太高的难度。
“问题是她”
向音仪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周文萍身上。
她端坐在那里，后背微微蜷缩，看起来状态并不好。
向音仪还隐约看到了她脸颊上缓缓落下的汗珠，显然她正处在一种相当紧张的境地中。
恍惚间，见她手指轻轻敲击键盘。
一连串如同泉水般清澈的音符扫过人们心中。
短促但有力，充满了感情。
这是能够让人精神一振的信号，但却并没有多麽的出乎意料。
向音仪竖起耳朵聆听着来自钢琴悦耳的旋律，用她自己的理解，开始寻找伴奏点。
而事实上，她做的非常好，即便是换别人来，也不一定能够比她做的更好。
她的旋律组成异常华丽，许多人需要花上数年练习才能够熟练使用的技巧，在她手里仿佛不要钱般的轻松写意。
反观周文萍。
她紧紧是在复述着旋律罢了。
她所用到的旋律组成可以说再简单不过，而且不经意的简短乐句也用的极其“幼稚”，仿若一个正在给幼儿园小朋友们上启蒙课的幼师一样。
甚至有的时候，如果没有向音仪的伴奏，她的乐句只有一个声部。
高声部和低声部的轮番到来，仿若在玩闹一般。
两人的演奏在这一刻给人带来了两种极端的感受。
向音仪的演奏华丽充盈。
周文萍的演奏温柔稚嫩。
华丽不是指华而不实，而稚嫩也不是指幼稚可笑。
这两种不同的风格在a大调这首曲子的第一乐章引子部分就已经形成了完美的融合。
恍惚间，随着乐句的烘托，整个引子迅速的跨越而过，进入了呈现部的高潮。
周文萍一扫之前的稚嫩，高声部低声部交辉奏响，呈现出了一种不亚于交响的视听效果。
而向音仪也同样一改之前的华丽炫技，紧紧的跟随着主旋律的走向，安心的当着一名伴奏者。
在引子以前和引子以后，两个人完全不同的演奏风格并没有破坏整首曲子的画风。
灵动，随性，充满着个性。
这就是属于她们的演奏风格，而同样也应该是属于所有人的。
仅靠两人演奏自然是不可能比拟乐团上下近百人的宏大演出，可表达出来的情绪和表现力却拥丝毫不逊色之前乐团的演奏，甚至更加引人入胜。
就连沈武寰在听到这样的音乐时，也情不自禁的心中赞叹道：“实在是太棒，这样的音乐才是我们应该追求的。”
就连沈武寰都不禁赞叹两人的演奏，其他的人的表现则更加夸张。
本来在他们的心中，这次莫名其妙的演奏一定是向音仪占着绝对的上风，而周文萍这个小丫头怎么也不可能弹出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可没有想到。
即便是最开始那稚嫩无比的安排，在此时看来也依然如同精雕细琢般完美无瑕。
而向音仪甘愿当绿叶的行为，就算是有沈武寰有言在先，可如果没有一点惺惺相惜的话，音乐也不会如此和谐。
最最重要的是，听到她们两人演奏的曲子，内心竟然会情不自禁的涌现出一股喜悦，似乎情绪被音乐点燃，在心头不断的雀跃。
这
这是为什么？
随着第一乐章的演奏结束，很多东西都已经明朗了，沈武寰随即拍了拍手，让两人停止了演奏。
周文萍第一个跳下凳子，跑到沈武寰面前问道，“沈教授，我弹的怎么样？”
“很不错，你一定下了不少苦功夫吧？”沈武寰摸了摸她的头。
周文萍只是浅笑，没有多说话，但双眼中的兴奋却做不得假。
向音仪把琴放下，对着周文萍竖起了大拇指，“没想到你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弹起琴来意外的有感染力嘛。”
“谢谢。”周文萍小声点头示意，情绪愈发高涨了起来。
沈武寰不再看着这两个似乎产生羁绊的小丫头们，转头看向乐团其他成员。
有些人面露纠结，有些人陷入思考，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此时双目坚定，似乎有所收获。
沈武寰索性开口道：“好了，听过刚才的演奏，你们知道我想对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吗？”
辛向阳第一个举手，“我觉得老师是想告诉我们，有时候情绪的渲染更加能够引起共鸣”
张海露随后道：“嗯，大概是想让我们抛掉身上的包袱？”
随着两人的率先开口，乐团的气氛渐渐活跃了起来。
“是想让我们能够更加亲密无间的合作。”
“我们应该更加注重表现力，而非技术。”
一时间众人开始各抒己见，他们有的人说到点子上了，有的人没有，可这丝毫不影响沈武寰的好心情。
乐团是一个整体。
但乐团又并非是一个真正的整体。
在座的每一个都是活生生的人，如果让他们每个人都按照既定的脚本去运作，为什么不能让电脑控制电子乐器来开音乐会呢？
这就是人赋予音乐的意义，同样也是音乐赋予人的意义。
想到这里，沈武寰开口道：“你们刚才说的话有对有错，但我想你们心中最大的疑问肯定来自刚才演奏的两个人，向音仪和周文萍她们两人身上。”
“向音仪就不必多说了，得天独厚的天赋加上持之以恒的坚持，而周文萍的音乐为何有着同样规模的表现力呢？”
“她其实什么也没有，同样也正是因为什么也没有，我才放心让她用自己的方式来表现，这种自由纯粹的感情，是由衷而发的。”
乐团成员们似乎领悟到了什么，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演奏的欲望。
最后，沈武寰轻声的说道。
“技术是每个人都必须持之以恒去磨练的，可是不要让你们的灵性被枯燥的练习所磨灭，这相当于自己给自己套上了枷锁，请你们更加自由的去演奏吧！”
第三百八十四章 我又不是魔鬼（）
乐团成员们经历了沈武寰这一次的启发，都有所收获。
但归根结底，他们自己的路还要自己去走，能否将这些收获化作胜利的果实，才是他们能不能成功的重中之重。
《a大调交响曲》的练习也不再中止了，而且沈武寰更是将演出的方式和演奏的形式安排完全交给乐团自己去安排。
这也突出了她所说的“自由”二字。
整个乐团除了辛向阳略微有些担忧之外，其他人都一脸兴奋，毕竟这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体验。
而其中最为兴奋的则要属胡亚玲了。
她身为乐团的指挥，本来就有着掌控乐团的职能，只不过之前大多数时候沈武寰作为指导教授都要进行一定的规划，可这一次脱离了沈武寰的规划，她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一把手。
这种事情，哪怕是她的父亲最近对自己非常不满，也没有办法再给她摆脸色了！
“小寰，在想什么呢？”
被打断了思绪的沈武寰转头看向身旁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宁文兰，“就是学校那边的事情。”
“首音那边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你操这么多心吗？”宁文兰不解的问道。
“没了，都已经解决了，”沈武寰摇摇头，“倒是京剧世家那些人到了吗？等了有一会了。”
“还没，鸿涛那边倒是已经带着自己的助理先到了，你要去跟他们聊聊吗？”
“聊什么？我和他们可不熟，还是再等等，不过这些搞戏曲的人还真是恶习难当啊，这种时候还要摆谱吗？”
沈武寰撇了撇嘴，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学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周有余，这段时间里，沈武寰一直和宁小姑这边协商着关于振兴民族文化的相关动作。
本来是准备分开两次会议进行会面的，却没想到鸿涛其人听到这边还约见了戏曲世家，顿时也想见见。
文化局这边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鸿涛也算是他们的老熟人，而且也是业内顶级的综艺大咖，日后也需要他们互相配合，早一点晚一点倒没有那么重要。
只不过今天的会面之中，鸿涛倒是早就到了，而戏曲世家那边却迟迟未至，让人心中不快。
“小寰，你也不能这么说，他们这些人食古不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总要给他们一些时间去转变心态。”宁文兰身在其位，想的自然要比沈武寰多一些。
“我出出力就好了，宁小姑你就有的忙了。”
看着一脸轻松的沈武寰，宁文兰苦笑了一下算是承认了对方的话。
就在这时，孙允文从转角的楼梯走了上来，他一抬头就看到正在和宁文兰说话的沈武寰，表情一僵，接着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到宁文兰身边。
“我刚和鸿涛聊了一下，他们决定将下一期的《歌手》中加入大量的民歌要素，这确实是一种推广民族文化的好机会。”
说完他若有若无的看了看旁边的沈武寰，似乎正在暗示着什么。
宁文兰倒不会跟他在正事上多扯淡，但这种事情你就不能直接去找正主吗？你也太怂了。
她丢了个白眼给孙允文，转头看向沈武寰，“这事情还是要看小寰她有什么打算，毕竟跨界的事情对她还是有些影响的，之前不过是本漫画就闹的沸沸扬扬的，这次这么兴师动众，可就不好说了。”
“这有什么的，我们是为了振兴民族文化，能闹得起什么风浪来？”孙允文嗤笑道。
宁文兰摊手道“所以还是要看小寰自己。”
见话题的中心转移到了自己这里，沈武寰很干脆的说道“具体还要看他们是准备怎么进行合作，之前电话里说的也不详细，后面还是要详谈的。”
孙允文接过话头，“刚才鸿涛倒是跟我提到过一些这方面的事情，他还是主要想把这次pk的主题定为民族歌曲，可他又对这些民族歌曲是否能引起共鸣有些疑虑，这方面的问题你要是能给他解决了，你就是想自己上台去唱歌，我估计他都能同意。”
沈武寰学着宁文兰的样子给了他一个白眼。
我堂堂首音钢琴系教授，著名演奏家、作曲家、音乐学家，我吃饱了撑着要去唱歌？
我就算混的再差，去外面讨饭，也是不可能去唱歌的！
当然她嘴上可还是正经话，“这方面倒是没什么问题，重点是要用到现代化的编曲，这方面鸿涛那边肯定有不少人才，而且流行歌曲他肯定比我们更熟悉，我只要提醒提醒也就行了。”
孙允文还是有些疑惑，“你说的简单，那为什么之前没有人把民歌唱火呢？”
“本事不到家，当然是不行的咯。”沈武寰耸了耸肩。
这可把孙允文气的够呛，转头一副不奉陪了的表情，离开了现场。
宁文兰还不忘记落井下石，没绷住的笑声，让他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一跤。
宁文兰是真的喜欢看孙允文吃瘪呢。
“这么一看宁小姑和孙局长倒是挺配的嘛”幽幽的声音从宁文兰耳旁传来，吓了她一跳。
“真是的，小寰你乱说什么呢。”宁文兰故作镇静的轻轻打了一下沈武寰的肩膀。
沈武寰却似乎毫无察觉的继续道“说起来宁小姑你貌似还没结婚啊”
宁文兰转身就跑。
只留下沈武寰一个人站在原地摩挲着下巴，“我又不是魔鬼，跑这么快干嘛？”
不得不说宁文兰真的有些慌乱，就连这时候上来准备通知她的公务员都没注意，一头冲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年轻的小伙子，伸着手，呆愣的看着宁副局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沈武寰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管你们副局了，她正准备经历一场远航。”
小伙子“？？？”
“好了，不扯了，怎么样，他们来了吗？”
小伙子点点头，“嗯，有十来位老先生都在楼下等着了，我刚把他们都安排到了会议室，准备过来叫局长。”
“嗯，那你先下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沈武寰眼睛咕噜一转，似乎又有什么坏点子。
小伙子磕磕巴巴的问道“可那些老先生”
沈武寰摆了摆手，“没事，让他们多等一会，有助于长寿。”
小伙子“”
。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两。。。两千。。。万？（）
“哎呀，小寰，人来了你怎么也不叫我呢。。。”宁文兰略有些埋怨的走在前面。
“哼。”孙允文气的压根就不想说话。
沈武寰在后面双手抱头，“又没关系，现在是他们求我们，又不是我们求他们，难道他们下了这么大的功夫过来还能半途而废咯？”
“人家都是人民艺术家，相当的敬意还是要保持的。。。”宁文兰持反对意见。
“宁小姑，这事情我要跟你还有孙大局长说道说道了。”沈武寰站定原地，见两人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她继续道，“首先，他们现在还不能叫人民艺术家，只能算民间艺人，再其次，你们之前给与的敬意有收获什么实质上的进展吗？”
孙宁两人哑口无言。
这件事如果办成对于他们来说是了不起的政绩，可是这么多年，数不清多少届领导班子也没拿下这块难啃的骨头。
如今迈出第一步，他们很难保持应该有的冷静，好好去思考对策。
“当然，这也不能怪你们，毕竟你们很少有机会跟这些民间艺人们进行沟通，但如今的情况，我们不能再用老一套的方法了。”
孙允文到底还是个合格的长官，他冷静了半晌，“按你的意思，我们要让这件事情曲折一些？”
沈武寰点头，“当然不能那么轻易的去见他们，就这么大的事情他们都能迟到，肯定还是有人觉得我们是仰仗他们的，现在要让他们把自己的位置摆正，而不是妄自尊大，再说了，我们的民族文化只有戏曲这一样拿的出手吗？这可不见得。”
孙允文很快下了决定，“走。”
现场只有宁文兰没转过来，她还是有些担心这样的做法会起到反作用，“去哪？就把他们这么晾着？”
“让他们再等一会吧，反正他们也不急。”孙允文的语气也轻松了起来，“我们先去找鸿涛，他那个人八面玲珑，等下可以帮帮我们。”
沈武寰眼睛一亮，默默的给孙允文点了个赞。
宁文兰没好气的轻轻打了一下沈武寰的肩膀，不过看她的样子也算是轻松了下来，毕竟这事情在上面来看也都已经是事在人为了。
真要是办不下来，也不能说是孙宁两人的领导能力有问题，毕竟在他们任期还出了沈武寰这么个妖孽呢。
三人乘电梯下到三楼的会客室。
孙允文对站在会客室门口的待命的年轻公务员点头道，“小陈，你先去忙吧。”
“知道了，局长。”
接着他推开门，三人鱼贯而入。
鸿涛是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略微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中山装，看起来像是沈武寰原来世界民国时期的有识之士。
他此时正端的坐在沙发上，身后站着的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想来应该是他的助理。
见孙允文进来，他不疾不徐的站起身来。
孙允文和他握手道：“鸿总监，这位是宁文兰，宁局，你们应该见过。”
“宁局我自然见过，之前我们在《舞动青春》那档栏目有过沟通。”
孙允文一拍脑门，“我倒是忘记了，那节目是你接的第一个审批项目吧？”
“是的，没想到一晃也好多年过去了，不过鸿总监倒是没多少变化，风骨依旧。”宁文兰自然的接着话头。
“哪里哪里，比不上宁局的光彩照人。”
一时间整个会客室洋溢起欢快的气氛，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在互相攀谈。
只是这开场白实在是有些过于长了。。。
就算沈武寰之前跟他们两人说让他们能多等就多等，但也不是这么等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你们这些当官的就这么喜欢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吗？
“咳咳。。。”
孙允文不满的看向沈武寰，后者狠狠反瞪回去，并用手指了指左手腕上那并不存在的手表。
鸿涛自然看到了两人的小动作，恰到好处的问道，“这位是。。。”
“沈武寰。”沈武寰对人情世故自然没有之前那么“弱智”，可是眼下确实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折腾这些虚的。
欲擒故纵这种戏码是很容易玩脱的！
鸿涛似乎没看到沈武寰的无礼，“原来是沈教授啊，您。。。您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让我一下子不敢确认。”
沈武寰也不管什么越俎代庖的事情了，上前一步道：“鸿总监，您之前电话里的跟我提到的事情，我们正巧有时间可以好好聊聊。”
“这。。。”鸿涛倒是没想到沈武寰在这间屋子里有这么大的话语权，他先看了看两位局长，见他们两人没有指责沈武寰的行径，便继续道：“既然沈教授这么着急，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
沈武寰笑道：“正合我意。”
。。。。。。
一楼会议室。
此时宽大的会议桌边上坐着七八个看起来年近古稀的老者，长时间的等待似乎让他们大多数人情绪都不太好。
“这些当官的真是欺人太甚！就把我们晾在这里？要知道我这一派放在旧时候，就算是皇帝也要派最宠信的太监请，才请的动！”
“你也知道是旧时候，现在是新时候，人家早就不幸那一套了。”
老人被顶的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怕隔墙有耳，可憋着又难受，他把进攻目标转向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梅绍玖，“我说梅先生，你就这么作壁上观？事情是你牵头的，我们也是听你的才过来的，现在这种待遇，你就没什么话要说吗？”
梅绍玖放下手中的茶碗，“急有什么用？人家不来是摆明给我们下马威呢，谁让你们为了面子非要过了时间点再来，人家有这种态度也是可以预料的，而且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