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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宽的马车 作者:孙惠芬-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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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不得他再也不提对缝的事了。
  “小老板完蛋了,老许家就不能那么扎呼了,看他天天扎呼那样子,像歇马山庄都是他们似的!告诉你吧吉宽,那种生活靠不住,这几天我想明白了,我再也不想进城了,我凭我的木匠手艺在乡下干,不信就发不了财,不信就当不成小老板,盖不成倒置房。”
  鞠福生根本不听我的话,只顺着自己的思路。不过,他借酒说出了新的想法,倒是让我意外,因为自他毕业,就没想在乡下呆过,能留下来不走,实在是太大的转折。
  那天,我也喝多了,头重脚轻,往家走时觉得脚下的道有好几层,穿过一层还有一层。脚踩在土道上就像踩在云层里,飘飘忽忽颤颤悠悠。不知是因为从前积累下来的习惯,怕母亲看我那样子操心叹气,还是没醉之前有过这样的意念,我回歇马山庄居然直接去了老程头家。
  蚂蚁为什么要上树,什么都不为,就是为了活着。可是为什么她女儿在另一棵上呆了这么久也不回来看他?在老程头臊洪洪的炕头上醒过酒来,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件事。然而老程头根本没有打听他女儿情况的意思,黑牡丹一年给他寄一回钱这我知道,我就亲自为他取过,两千多元,可是这并不意味他可以不想他的女儿啊。在城里能见到黑牡丹,这事在村里也就他知道,可是他仿佛早就忘了,像以往一样,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也许,他真的忘了,听说人的记忆靠练,他常年一个人呆着,没准有许多记忆的细胞都死掉了。他跪在地上,用一些苞米叶子往一起扭,粗裂的嘴唇上流着长长的唾沫。仿佛那死掉的细胞变成了唾沫的一部分流了出来。见他这个样子,我没有丝毫谈他女儿的愿望,因为我看不到做父亲的愿望。关键是,在歇马山庄这块地方想起黑牡丹,就像在一个光洁的地方想起乱飞的苍蝇,让你一凝神就想赶紧躲开。
  其实有苍蝇胡乱飞舞的恰恰不是城里的歇马山庄饭店,而是乡下的老程头的家里。但我没有马上离开,因为就在我要走的时候,二嫂找来了。二嫂找来,带着她的儿子英伟。二嫂找来,绝不是要让我回去,而是直接把我堵到屋子里。当一个高高瘦瘦的半大小子出现在低矮的小屋里,我知道接下来将面临什么样的事情——二嫂想让我这次就把英伟带走。然而,就在二嫂只字不差地说出了那样的话时,只听英伟大声吼道:“不——我不——,我宁肯去死也不当民工——”吼完扭身就冲出屋子。
  二嫂彻底惊呆了,我能看出,在家里她还从来不敢跟儿子提这个喳,她以为当着我的面,会有一些外力的推动,可是二嫂就没想到我不是小老板,一无成就,我不但形不成外力,反而会有反作用力。于是二嫂哭了,也扭头离开屋子。
  然而,就在二嫂离开屋子时,一直没说话的老程头说话了:“你放了蚕,出什么茧是茧的事,你不能胡来。”
  二嫂没有回头。只是在院子里停了一下,接着,就步履缓慢地朝大街走去。
四十四
  第十章 兄弟 
  27
  返城后,我没去歇马山庄饭店,也没马上去找林榕真,而是去了一趟工地。我去工地,不是要向二哥汇报什么,仅仅是想从四哥那里确定一个事实,小老板是不是真的完蛋了。大楼已经有模有样了,部分脚手架已经撤了下来,工地四周,到处都是散乱的砖块和沙堆。没有见到四哥,倒是看到了二哥和鞠广大。他们和一些我不认识的民工趷蹴在工棚边的一块木桩上抽烟,木纳的样子像一群被老鹰啄伤的鸡。二哥看到我抬了抬头,之后站起来。他不知道我从哪里来,以为我在城里飘累了,要来寻找组织,所以走到我跟前嘟噜一句:“家去吧,工地没活,工钱都开不出来了。”
  实际上,鞠福生向我传递的消息是准确的,小老板的日子确实不好过了,在我们所看不到的上边,也就是国家那边,已经有政策卡住公有企业的特权,堵住了小老板那样的中间商。但另一个消息鞠福生不知道,四哥的舅哥也出了事,他的铁哥们拿不出钱,民工开不出工钱了。民工们拿不到工钱,自然要找四哥的舅哥算账,可是四哥的舅哥再也不来工地了。民工们天天赖在这里等着拿工钱,已经好几天没吃的了。我的四哥,和四哥舅哥关系越来越好的三哥,每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安抚民工,说快了,马上就有钱了。可是老说来老也不来,一个大东港的民工老婆有病着急回家,发火动了手,把三哥的头打伤了,正在
  医院住院。
  告诉我这一切的,并不是我的二哥,而是鞠广大,他看我站在那里茫然不动,跟过来,有根有稍地讲给我听。能看出,他愿意讲述这一切,不是缘之愤怒或难过,而是另一种东西,是自我安慰。因为是他将鞠福生打了回去,他跟我说:“多亏福生这杂种不干了,要不,一块儿耗在这不是更上火。”
  鞠广大安慰,我也安慰,但我没有告诉他鞠福生再也不想进城的想法,因为此时此刻,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我的心头漫漶。它们跟鞠福生无关,跟二嫂和许妹娜有关。我的二嫂,因为被城市吸引,正逼上高中的孩子辍学;而许妹娜,居然不知道外面风云变幻,正和一家人享受着拥有倒置房的欢乐……
  来确认小老板是否倒了霉,是想从我和许妹娜的关系中看到一丝希望,可是不知为什么,当这个消息确定下来,就像那天在歇马山庄饭店看到小老板搞女人,心里居然乱糟糟的,一种不平的感觉那么强烈,说不上是为自己,还是为许妹娜。
  我自然没有去看我的三哥,在小老板面前打我的仇恨我一直不忘,当然即使我不再仇恨,去了,也不会为他带去任何好处,像他那样的人,看见毫无本事可言的我,没准会把民工打他的那一拳打到我头上。当然,不想去看三哥,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想赶紧确认林榕真是不是也倒了霉,要是他也倒了霉,我可就只剩下去看三哥这条死路了。
  就在往林榕真那去的路上,我收到一个传呼,是三哥的,他让我速回电话。就像在平坦的路上不设防踩到石头,一种被硌的感觉瞬时从脚板进入。人记仇脚板却不记仇,我在接下来的一站下了车,找了公用电话。电话接通,只听三哥声音很低:“吉宽,听说你回工地了,能来一趟吗?我在中心医院。”
  再怎么生分,也还是一奶同胞,往医院坐车时,那脚板被硌的感觉一点点上升,升到心口,它一旦升到心口,就不仅仅是硌,而是猫抓似的发紧发慌了。三哥找我,原来是付不了五百块钱医疗费人家不让出院。四哥长期跟舅哥花公家的钱,他的舅哥逃了,他兜里分文无有,而三哥手里,只有三百元。两个人挨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头使劲耷拉着,三哥头上缠着绷带,往日的神采丝毫不见,而四哥,灰头土脸的,头发一缕缕黏在一起,像是空气里都布满了粘胶。我能想象三哥在维护四哥舅哥利益时表现得多么勇跃,要不然,被打的应该是四哥而不是他。三哥在四哥舅哥那里得宠,四哥心底一定不舒服,不舒服,又做不到三哥那样灵活,受到的煎熬可以想见。在他们跟前站住,我平生第一次叫了声哥。看见我,他们眼睛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了点光彩,但也仅仅是闪一下而已,很快,就被类似尴尬的东西替代。向一个他们从没瞧起又懒又没本事的人借钱,尴尬再正常不过,然而,正是这尴尬,让我从兜里掏钱时,鼻孔好一阵发酸。三哥从小到大,一直都围着头头转,三哥最大的愿望是溜须头头,如今,他终于跟定一个头头,却没沾上好光,跟着吃这样的苦头。
  与他们分手我没有回头,我不能回头,因为我不想看到这个城市的街道上有三条丢失了家园的狗。
  28
  新的装修现场在中山区一二九街,就在一条横贯东西的大马路边上。也是这个城市的中心地带,到现场好久,林榕真才从外面回来。他见我,老远就伸出手跟我握,一边握手一边大呼小叫:“咋这么慢,正等着你!”
  他普通话说的好,就是动不动就溜达出个“咋”字让我觉得别扭,然而那一天,这个“咋”字居然就像烀好的猪骨头,让我怎么咂巴都不过瘾。
  新的
  装修现场相当大,上下两层楼,有二百多平米,是一个在槐城做生意的台湾人买的,据说他在槐城包了个二奶。这房子是给他二奶装的。那时,在城市里,除了商人,官员,还没有多少人认识到装修的重要。
  我第一次听到二奶这个词,觉得挺新鲜,于是问林榕真什么是二奶,林榕真迟疑一会,说:“嗨,还不都是咱们同胞小姐图他钱,给人家当没有名份的小老婆。”
四十五
  我明白了二奶的意思,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我突然联想到许妹娜,她是不是小老板在槐城包的二奶?
  不过,我没有让莫名的情绪长久干扰,因为工地上的紧张已容不得我胡思乱想。林榕真之所以急着找我,是这个工程土建的活太多,那个台湾的家伙非要把两层楼打通,还要把下面一层的四面墙打通,再砌出一条走廊。他希望我能在工地上给他找到砌墙砌得好的大工。
  我一下子就想到二哥。他是最好的人选了,工地完工,他又需要在这里等工钱,一边等工钱一边挣钱,天下少有的好事。可是我通过传呼把这事告诉四哥让他转达,回来的信息是他坚决不干。我以为他不干是不想离开工地,担心万一哪一天来了工钱他又不在,一年就白干啦。亲自上工地跑了一趟,才知道原来是他不信我,“就你能揽着活?人家泡你吧!”
  二哥有理由不信我,毕竟他不了解我这大半年的经历,可是如何让他信我却没有一点办法。我总不能从根到梢讲述我和林榕真的相遇。问题是,要是他知道林榕真也有一双没出过大力的手,结果可能会更糟。我说:“二哥,那经理是我的铁哥们。他不会泡我。我就是从现场来的。”
  谁知,听说是铁哥们,二哥一下子胀红了脸,嘴唇鼓起来,细瘦的脖子麻杆一样挑着,“什么铁哥们,最害人的就是铁哥们,你问问你四哥,他舅哥是不是害在他铁哥们手里?”
  我被问住,我想没错,他是害在铁哥们手里,可是,“可是铁哥们和铁哥们还不一样呐。”
  说这话时,我并没认真思考铁哥们和铁哥们到底是不是不一样,我不过是为了说服二哥无话找话,可是,当二哥免免强强跟我来到装修现场,看到林榕真,跟林榕真握了手,二哥真的说了句,“就是不一样。”
  我不知道究竟二哥从哪里看出不一样,凭什么一打照面就知道不一样,我只知道,有一些感觉,不是用语言能够说出来的,我在拘留所里从昏迷中醒来时,第一眼看到林榕真就是这感觉,他和别人不一样。
  可是,二哥对买房主人把垒好的墙炸掉,十分想不通,听林榕真布置完任务,二哥皱着眉头在那里盯了林榕真好长时间,好像他听错了,或者是林榕真说错了,当林榕真再重复一遍,说这确实是台湾老板的要求,二哥立时骂开了:“操,这不是玩咱出大力的?!咱这不太不是人了,给人垒了再给人拆!”
  当然,二哥是明智的工匠,他没用林榕真讲更多的道理,因为很快,他就朝墙里边走去。二哥是明智的工匠,他知道要你怎么干你就怎么干保准没错。
  我想,在二哥的生命中,可能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小老板,能够和他同吃同住的小老板。为了让二哥吃好睡好,林榕真每顿饭都把菜里的肉盛给二哥,还不知从哪弄来一床锃新的行李。为了让二哥消除顾虑,林榕真一天一发工钱,这让二哥大大的感动。我能感到,二哥常常在专注他眼前砖缝和手上的瓦刀的间歇,比如吃饭或睡觉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榕真,目光里有一种我少见的因信赖和被信赖而生出的幸福感。有个晚上,二哥看着看着,突然把目光移向我,二哥说:“吉宽,懒人有懒命,俺出来这么多年,就没碰上这么好的人。”
  说真的,我也是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二哥这么鼓励过,他虽然从不骂我懒,但也从没对我有什么信心。在那之后的一些天,二哥看我的目光都不一样了,父亲般的威严里,参进了某种由信赖做成的暖色,仿佛你确实就有了某种能力,而看你有了能力,他做哥哥的就完全可以死心踏地了。
  那时,我只是觉得二哥的目光比较少见,温暖、踏实,某个瞬间,甚至有着含混不清的得意,比如当林榕真把我当成他的助手,吩咐我去买这买那时,二哥就送来得意的一瞥。说含混不清,是说不知道他是因为他的弟弟遇到了这样一个好人得意,还是因为一个好人如此信赖他的弟弟而得意。有一天,他还私自叫来了三哥和四哥,说要在附近小馆里,请我们和林榕真吃饭。
  说是请我们,实际就是请林榕真,说是他请,其实是在替我请。因为他在饭桌上一再强调说:“吉宽遇上你是我们家的福分。”
  那是一二九街一家门面很小的小馆,叫李记猪肉馆。二哥有请客的动意,自己却滴酒不沾,他说他身体不好,一喝就恶心。二哥有请客的动意,我十二分高兴,要知道,有二哥的鼓励,我多想在三哥四哥面前展耀展耀啊!是的,我没什么可展耀的,我不是刘大头当了个村长乡间的事都他说了算,我不是吉成大哥多年来一直领导乡村新潮流,我也不是许冒生女儿嫁了小老板唱起了翻身道情,我更不是有个工头的舅哥的四哥。我什么都不是,我不过遇到了林榕真这个因为不想出大力而搞起了
  装修的人,不过如此。可是,那一天,在李记狗肉馆里,我确实感到了从没有过的展耀,我是否比过了刘大头、吉成大哥,是否比上了许冒生、四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四哥、三哥一齐向我敬酒,他们当然要先敬林榕真,但每次敬完他,都转过来敬我。他们敬我,不过是在林榕真面前做做样子,让林榕真看到兄弟们对我的尊重,可是当他们的目光与我平视,当他们平视的目光里有着兄弟之间少有的抬举,我的激动简直无以言表。那一瞬间,我真的就觉得我就是刘大头,是吉成大哥,是许冒生,是四哥。
  实际上,现在的四哥,已经完全不是原来酒桌上的样子了。原来,在许家吃杀猪菜的时候,他根本不屑于看我,而现在,他不屑于看的是三哥二哥。四哥不会说什么话,不是个会拍马屁的人,但他的目光还是知道去处,他整个一个晚上都不停地看我。实际上,即使在家,这些年来我们兄弟也没有在一张桌上喝过酒,之所以现在能坐到一起,二哥三哥四哥之所以能敬林榕真和我,都因为工地上的前景出现了巨大的漏洞,我的哥哥们统统感到了某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恐惧。善于拍马溜须的三哥在饭桌上,赤裸裸地跟林榕真说:“吉宽兄弟跟你好好干,将来我们都是你的兵。”
四十六
  我一直以为,二哥招待林榕真,是为了我,为了我们兄弟。我一直以为,三哥酒桌上说出的话,道出了这顿饭的本质。可是我错了,为了我倒是真的,但为了我的目的,绝不是想帮日后的三哥四哥,而是为他自己。
  明白这一点,还是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那时,房子里土建的活已告完工,二哥要离开这里。那天晚上,林榕真不在,他给大家发完工钱,就去见那个台湾商人了。我们自己在林榕真自带的瓦斯罐上炖了白菜粉条,和一帮安徽小工结束最后的晚餐,二哥把我叫到楼上一间屋子。这是一间临街的屋子,外面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不细看真以为是条月光下流淌的河。对面不远处,是一片临着山坡的居民区,万家灯火明明灭灭。二哥站在窗口,看了好一会儿也不说话。我想,二哥一定是不愿离开此处,因为不愿离开而想格外叮嘱几句如何跟林榕真处好关系,或者,是他从装修的活路中看到什么不安全的隐患,想格外提醒以引起注意,有一天,砸墙时十几块砖滑下来,差一点砸了我的腿。六七分钟过去,二哥一直没有说话,他从兜里抽出烟卷点着,深深地吸了两口,之后把一只手放在脖子上摩擦。见二哥那么难以启齿,我知道二哥要说的事跟前两种猜想无关,但到底是什么还是摸不头脑。要知道,二哥跟我,是相来用不着语言的。可是,当二哥真正开口,我愣了半天说不出话。
  二哥说:“吉宽,二哥就求你一件事,把英伟带出来。”
  我侧过脸,看着二哥,心想这才哪到哪呵,怎么能谈上这一节。
  “俺原来指望你四哥你三哥,可是俺看了,他们都不行,你三哥人毛愣,你四哥没主见,就你了。”
  我手伸进衣兜,我很想从那里摸出烟。尽管我不抽烟。
  二哥说:“俺已是肝癌晚期,活不了几天了,两年前就查出来,俺跟谁也没说。
  一束强光从窗口反射进来,照在我的脸上,可是我却觉得是一棵炸弹炸进来,炸在我的心上,使我几乎丧失了问话的能力。
  二哥却不用我问,自顾说下去,仿佛这时不说,再没了说的机会。二哥说,那时他天天感到胸脯发闷,以为是火大,就在工地边的药店拿牛黄解毒片吃,老吃老吃,药店老板觉得不对,就问他哪里不好,当他说出他的感觉,药店老板说不能再吃牛黄了,赶紧上
  医院查查吧。二哥这样的人,不可能为自己的病上城里的医院,可是架不住那药店老板,这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曾经是医院大夫,他非逼二哥,说他领二哥去。二哥就真被他拖去了。结果,只在一架机器跟前站了那么一下,拍出一张片子,大夫就判了他死刑,说只有两年的活期。
  二哥说完,把手从脖子上拿下来,转给我,说,你看,这里都长满了。借着马路反射进来的灯光,我看着二哥的脖子,那上边看不出什么,只是靠近锁骨的地方,有一些包块。我知道癌症转到淋巴也就没救了,可是这没救的是自己的亲人我却想不到。庄稼人命苦命溅,罚他出大力也就够了,为什么要这样。
  我不敢看二哥,我怕我哭出来。我想起前几天喝酒时他说自己恶心。我说:“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还要出来干,不在家陪陪二嫂?”
  二哥又深吸两口烟,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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