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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宫之梦啼春闺-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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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侍笑得越发连眉眼都挤至一处,耸肩弯腰道:“我也不过是白问一句,尚宫叫咱们过来收书,也不敢违命。你管着鸾鸣殿的书册,若是娘娘看厌烦了,还请遣人往仁明殿告诉一声。”
  说到仁明殿,青桐心里一动,道:“小桃红,我能去仁明殿瞧瞧么?”
  小桃红收敛几分气势,笑道:“仁明殿在西华门处,离这儿远着哩。”她才不想顶着大太阳四处走动,且快到午膳时候,肚子早饿极了。
  岂料那不知眼色的糊涂内侍谄笑道:“刘娘子,我知道一条近路,可减大半的路程,来去近得很。”气得小桃红脸都紫了,又不好明着说不去。
  青桐提起裙子就走,道:“我们快去快回便是了。”
  那内侍果然腿脚快,往仁明殿走得多了,便寻出几处抄近路的法子,带着青桐左绕右绕,穿过大片声如波涛般的僻静松林,斜入弥散着哀鸣呜咽声的暴室,再过了两条宫街,便到了仁明殿。母亲说过千万次的仁明殿,母亲和父亲初遇的仁明殿,终于近在眼前。
  仁明殿的藏书阁分南北两大楼,共建三层。殿中高阔而清冷,青桐跨过一尺多高的门槛,便瞧见十余架九尺多高的水曲柳木书柜井然有序的摆着,柜中尾处用白地黑花长颈瓶插着几束合欢花,散发莺莺香气。阳光透过纱窗照在三尺见方的大理石砖上,烁烁反射着华光,刺人眉眼。她一隔一隔的往书架中走着,想着当日父亲母亲曾在这里留下过欢笑与眼泪,心里就温暖得像是故地重游,满腔感动。
  母亲虽然是最低等的宫人,可还是被父亲娶回家了,虽不是正妻,但真的半点闲气也不曾受过。父亲待母亲,真是,非常非常的好。
  韩忠彦一早就进了宫,韩琦嗜书如命,有意向官家荐韩忠彦到通鉴馆修撰书册,就将韩忠彦领入仁明殿,想先试试他的态度。韩忠彦心情始终烦闷,原不想入宫,但父亲下了命,也不好违抗。他站在北楼顶上,望着宫外的勾栏酒肆、炊烟袅袅,许久都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发着愣,像根木头似的。
  转身时,忽而瞧见楼底庭院中一抹蕊红的影子,他心里一慌,像是全身的血液都翻滚着涌上了心头。他没命似的往楼下跑,惊起飞尘仆仆。他在庭院中环视一遍,又往宫街处追出好远,可什么也没有,除去几个疾步匆匆的紫衣内侍,什么也没有。阳光白花花的像要点燃一切,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扶着膝盖半蹲在宫街上,苦笑起来。
  她是庶女,又如何能进宫里来,肯定是看错了。
  每天每天的想着她,所以看见什么人,哪怕只是穿着她爱用的那几样花色,都会以为是她。安寝时闭上眼睛就会看见她,醒来想起的第一件事,也是她。
  到了午膳时分,官家在集英殿设宴,帝后端坐于宝座,兰贵妃则依着龙椅立着,众人跪拜过帝后,便齐声庆贺贵妃芳诞。后宫妃嫔与外命妇则坐于左侧小阁间,隔着屏风行礼。乐舞声起,畅饮言欢,饕餮珍馐,甘旨肥浓。
  滔滔起得晚,这几日愈发懒散怠倦,若不是官家下旨,她才不会进宫贺什么寿呢。即便入了宫,她也先去慈元殿给皇后请了安,方去鸾鸣殿。见刘夫人也在,好生亲切,待兰贵妃也多了几分好感。后来,青桐从仁明殿回去,与滔滔汇合,两人便腻在一处,有说不完的话。
  好巧不巧,原是两人一席,又那么多外命妇,偏将张幼悟与陈念薇挪至了滔滔青桐对面。
  滔滔是不将张幼悟放在眼里的,可张幼悟看着滔滔,总是满眼喷火。
  青桐与念薇倒是大不相同,明明各自心里都很清楚,四目相望,却都是含笑靥靥。两人心里都在想:他来了么?他在哪里?
  虽是华庭盛宴,八珍玉食,可除了滔滔儿,其她三人都如同嚼蜡。
  宫中繁文缛节,曲目众多,乐舞杂戏轮番上阵,如此折腾,至月高夜明,依旧丝竹悦耳,把盏交杯。官家命人将所有席位搬至庭外,不分男女,又命内侍在城楼上放烟花爆竹,如漫天星光、玉树琼花般照亮整个天际。
  烟火腾空而起,张幼悟手持着自酌梅花柄酒壶,隔着过道看着赵曙走到滔滔身侧,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滔滔儿就笑着将手指戳在他胸口上。他将她的掌心抓在手里,温温的笑着,随着“轰隆”一响,漫天如流星般的烟火落下,她看着天上欢呼,而他,却一直看着她。
  幼悟有些醉了,眼一眨,就滚了满脸泪珠。她倒了酒,灌了满嘴,抿嘴吞下,就朝着赵曙走去。也不知滔滔儿到底有没有看见幼悟,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反正还未等幼悟走向赵曙,滔滔就忽而踮脚吻在赵曙唇上,人那么多,她的胆子那么大。
  好在,毕竟是晚上,众人又都在看烟花。
  她将她的告白掐死在摇篮里了。
  张幼悟酝酿了好久好久的告白,就算是做侧室也好,做妾室也罢,就算他最爱的人永远是高滔滔,她也不介意,只要能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念着他,占着他心里小小的角落,她也满足了。
  可是高滔滔,竟然轻而易举的,击垮了她的心防。
  即便是那么小小的角落,也成了奢望。
  烟火落下,韩忠彦背着身站在人群外,月亮低悬在树梢,花香四溢,隐隐闻见鼓乐声。有清浅的脚步声传来,就像那回在公主府,他也是听见这样的声音。可是,一定是幻觉。
  她不可能来。
  她是庶女,所以她不可能来,所以他才离开她。
  滔滔儿说得一点不错,他就是胆小鬼,就是懦夫。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闻见飘浮在空气中她的味道。满怀着期待,又随时准备着失落,他连转身都不敢,只轻轻问:“是你么?”
  柔而软的声音随风而来:“三郎。”
  他仿若半口气吊在胸腔里,一时竟缓不过来。她从来不叫他“三郎三郎”,她一直都叫他韩忠彦,就算意乱情迷之时,也顶多唤声:“忠彦”,那也已经是温婉至极的时候了。
  是陈念薇,他不记得她的声音,但除了母亲,只有一个女人会唤他“三郎。”
  念薇见他不说话,也不转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惹他不高兴了,便有些踌躇,不知说什么好。天上烟花乍然绽放,像几簇五彩缤纷的花,她静静的站在夜幕里,紧攒着手心。
  她鼓着勇气从袖袋中拿出月牙形荷包,道:“天气热了,我给你绣了只荷包,里面放了艾叶、白芷、丁香和一些药材,你戴在身上,就不会被蚊子咬了。”
  韩忠彦转过身,他的神色很郑重,又有些决然,让念薇觉得很不舒服。他道:“陈娘子,我其实。。。”他居然还唤她陈娘子。
  念薇预感到他要说什么,急急道:“如果你不喜欢月形,我还可以做别的,我的女红很不错,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就肯定能做出来。”
  韩忠彦不知所云,道:“我不是不喜欢,只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念薇强忍已久的眼泪哗的落下,泫然欲泣道:“别说了,你既然不喜欢,那我明天再做别的模样儿给你。天色晚了,我得预备着出宫,改天再和你聊。”说完,也不等韩忠彦回话,像真的有什么急事等着她去做似的,转身就跑。

  ☆、第一零六章:娘娘的脉是喜脉呀

  夜色渐渐沉沦,烟火散尽,至亥时,众人从东、西华门出。宫墙下围拢着许多赏烟花的百姓,见内庭有衣饰华贵的娘娘、王公款款行来,就凑往前看。早有侍卫整齐划一挡住闲杂人等,其势威猛,使人畏惧。赵曙扶滔滔上了马车,又与朝公大臣寒暄过,方翻身骑马。前有侍卫开路,后跟着仪仗侍从,纱灯高举,浩浩荡荡回十三殿下私邸。
  有小厮打头,骑着马一灰溜行至私邸,告知角门当值之人,说殿下已启程回府。角门的掌事又遣人通传给大院、二院守门的婆子,让里头的人预备着茶水衣物。武氏穿着月牙黄洒银丝长裙,髻着三翅莺羽金钗,连晚膳也未吃,边揉着腹部紧实,边问亲侍丫头萩怡,道:“大院那边可来了信?瞧着天色,宫门都该落锁了。”
  萩怡坐在小矮几上就着烛火给武氏做鞋袜,闻见武氏问话,就起身搁了针线,道:“奴婢去外头问问。”应着,就掀起竹帘出去。
  武氏一想,道:“等等。”
  萩怡忙止步,问:“娘子可还有吩咐?”
  武氏往铜镜中照了照,扶了扶朱钗,又整了整袖裙,方道:“我和你一同去。”萩怡伺候武氏一年有余,多少能揣测些,虽想劝阻几句,又知她性子泼辣,听不得忤逆之言,就捡了灯笼,恭顺随在武氏身后,往花园里去。
  若是走大路,从四院到大院,必须经由空置的三院、主母住的二院,方能至大院。但若从前花园的石径小路穿过,倒能减去一半的路程,且不必经由二院、三院。
  武氏知道,殿下赴宴回府,向来都会先往大院沐浴更衣,再去二院。有时朝事繁重,就独自宿在大院,有时也会从四院召人去伺候笔墨。听婢女说,主母是从不肯伺候殿下的,别说磨墨,连书房她都不肯进。
  前花园本就偏僻,白日里还好,到了晚上,黑漆漆的没有点灯,偶有虫鸣蛙叫,就吓得萩怡瑟瑟发抖。武氏笑道:“你怕什么,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更何况,这世上压根就没有鬼神,不过是心存妄念之人虚弄出来唬骗世人罢了。”
  萩怡似信非信,也不敢顶嘴,紧紧缠住武氏的手,一分都不敢松。总算到了大院廊房处,萩怡才舒了口气,低眉垂眼着去请小厮通传。大院四周照得通亮,却悄有人声,小厮们躲在门后赌钱,见了萩怡,先还没人理,直待武氏过来,才有名唤小四儿的小厮起身笑道:“武娘子万福,殿下才回府呢,正在更衣,您先候着,我过会子就去通传。”
  武氏也未说什么,朝萩怡打了眼色,萩怡会意,从袖口中掏出两包铁钱,往地上一扔,仰着脸道:“事情做好了,自有你们的好处。”众小厮见此,脸上堆起笑,几下将荷包里的钱分了,就急急遣了人往院中探视。
  过了一炷香时辰,果听里头唤:“请武娘子进来罢。”
  入了书房,见赵曙穿着月白寝衣坐在案几前写字,她也不惊扰,乖巧的行至旁侧研墨。四院的几个娘子,赵曙偏爱武氏。她胆子大,说话也不畏手畏脚,极善撒娇,言行举止间有些滔滔的意味,却又比滔滔恭顺听话,在他面前,事事由着他的意愿。
  赵曙搁了笔,淡淡道:“如今胆子越发大了。”
  武氏看不清赵曙脸色,也不知是喜是怒,忙跪下道:“殿下万福。”见赵曙不说话,也不叫起身,就柔了语气道:“臣妾也不想叨扰殿下,只是今儿是臣妾的寿辰,无人道贺慎得慌,心里又念着殿下,所以才斗胆来大院求见。”说着,就红了眼圈,甚是楚楚可怜。
  虽是如此,但赵曙也不能纵着武氏没有规矩,便道:“主母杂事诸多,一时忘了谁生辰也是常事。再者,你也可跟高氏说,如今她协理管着内院,赏罚寿宴等事,也能决断一二。”
  武氏本想说今儿是兰贵妃生辰,所以才没说,可见赵曙脸上似有怒意,便不敢狡辩,只伏地认错道:“是臣妾思虑不周,请殿下恕罪。”
  顿了片刻,屋中静悄悄的,半点声息也无。武氏跪着,地上凉沁沁的传着寒气直入心底,可背上却湿漉漉的浸出一层细汗,风一吹,就颤栗发抖。她即便胆子大,可赵曙若真生起气来,她比谁都更怕。
  许久才听赵曙道:“起来吧。”
  她舒了口气,想站起身来,可腿上发着麻,一个踉跄,就往前面倒去。赵曙站在旁侧,正要往柜上拿书,见她要摔倒,就下意识的伸手扶住。她半倚着赵曙,顺势就用饱满的胸脯贴了过去。赵曙对妾氏从不假以颜色,但武氏如此行事,却让他忽而有些厌弃。
  胆大得过分了点。
  他板着脸,伸手掰开她环在腰间的手臂,语气愈发冷了几分,道:“天色晚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武氏犹不肯罢休,羞红了脸道:“臣妾想伺候殿下安寝。”
  她连晚膳也没吃,就怕鼓着肚子难看。
  赵曙正要说话,忽听玉霖站在廊下急道:“殿下,主母不好了。”说完,也顾不得规矩,掀起银丝竹帘进屋,道:“主母刚才肚子不适,吐得厉害。”
  武氏立着,听说主母生病,心道:我一来,你就生病,真是好巧不巧哦。虽是怨恨,却不敢表露,问:“可唤了御医来?”
  玉霖瞥了武氏一眼,暗道:哪里轮到你说话了。想着,也不答话。
  赵曙连外衫也顾不得穿,几步就走到廊外,边走边道:“遣人去请御药院的高大人来。”稍顿又道:“若是高大人不在,就去找御药院的王大人。”大院有掌事名唤蔡得子的,极善揣摩人心,他上前道:“奴才已经遣人去了。”赵曙“嗯”了一声,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玉霖急忙往桁架上捡了褙子,提着青纱灯,疾步跟上去。
  二院简直是鸡飞狗跳,小厮婆子们都候在门廊处,几个掌丫头更是围在滔滔身侧,端盆的、拧巾的、倒茶的、拍背的,忙个手脚不停。滔滔儿半歪在床榻上,朝着银盆中干吐,小脸儿发白,血色全无。好不容易停歇了,漱了口,她竟然又说饿。
  赵曙先是心疼,才安慰几句,又听她说可能是在宫里吃撑了,坏了肚子,就揾怒道:“也不是小孩子了,叫你外头的东西少吃,就是不听。”
  滔滔嘟嘴道:“宫里的东西都很干净,味道也好,就不免多吃了几口罢。”她看着赵曙气呼呼的,就睨着他道:“看你看你,我不过是吃多了东西,胃不舒服而已,就把你气成这样。改明儿我若是不小心摔了磕了,你还不把我骂死。”
  赵曙瞪眼,道:“你还敢摔了磕了?!”
  滔滔抿嘴笑了笑,双手捧住他的脸,道:“好啦好啦,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对行么?往后再也不乱吃东西了。”
  赵曙道:“可是你说的。”
  滔滔点点头,郑重道:“我说的,再也不在外头乱吃东西了,只吃家里做的。”
  看着她小小的脸儿有了些许血色,又不吐了,赵曙便稍稍放了心,道:“刚才说饿了,可想吃什么?”她肚子里的东西可都吐光了。
  她想了想,道:“我想吃牛肉面。”
  赵曙朝落衣道:“听见你主母说的了吗?赶紧叫人去做。”又叮嘱道:“别放葱蒜。”二院的人都知道滔滔不爱吃葱蒜,可他还是白吩咐了一句。
  落衣忙应了,亲自出去吩咐厨房。他又朝滔滔道:“你不是最不爱吃面么,怎么今儿倒想起来了?”
  滔滔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想吃。”又看着赵曙连褙子都只是披在身上,并没有穿,便知他来得匆忙,微微一甜,就帮他拢了拢衣衫,道:“大半夜的,连衣服都不穿好,就赶了来,仔细着了风。”
  赵曙皱着眉道:“还不是你急我。”终是忍不住带着宠溺之色。
  滔滔伸出手指戳在他胸口上,含羞带涩道:“今儿还回大院么?”
  当着丫头们的面,赵曙故意将唇倾至她耳侧,气若游丝道:“那你留我么?”
  她顺着他阔大的袖袍,将手臂伸了进去,轻挠在他手肘窝里,歪着头笑嘻嘻道:“你猜呢?”她这欲迎还羞的计谋也不知在哪里学的,反正赵曙是完全没法招架。若不是恰巧御医来了,他肯定就忍不住扑过去了。
  来的果然是王大人,宫里大肆庆贺,保不准帝后妃嫔抱恙,高大人自然谨守于宫中。垂下帘幕,让医女进去床榻边诊脉,又将脉象、症状等一一向王大人转述。赵曙在外屋中候着,见王大人出来,请他坐下,便问:“脉象如何?”
  王大人抱拳笑道:“恭喜十三殿下,娘娘的脉是喜脉呀。”
  赵曙一愣,半响没反应过来。那王大人自顾自道:“娘娘的脉象十分平稳,并无大碍。虽有嗜睡、食欲不振、喜食酸物或呕吐等症,但也是正常反应,也不用吃什么汤药,只是在饮食上别吃太上火刺激和寒凉的东西,多多注意休息便是了。”又叮嘱了丫头们诸多忌讳,就领着医女告辞去了。

  ☆、第一零七章:她竟然咬了他

  屋中点着十余盏白釉鎏金长信灯,火光晕着青纱,渲染出浅浅的昏黄暗影。婢女们恭谨端着各色物件立在旁侧,赵曙几步走到寝屋,径直捋起帷幕,钻了进去,脸上的冰渣渣不停往下掉,似笑又好像想哭,哆嗦道:“滔滔儿。。。”
  滔滔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心里一悬,问:“怎么了?王大人说很严重么?”
  赵曙见她有几缕青丝胡乱贴在唇边,就替她抚去,口中道:“是挺严重的。”
  他的手舍不得落下,柔柔的摩挲着她粉嫩的脸颊,稚嫩的眉眼、挺俏的鼻尖、还有顽皮的嘴角,真是恨不得立刻将她揉进身体里,再也不放开。虽然她及笄了、嫁给他了,却始终都是他最初认识的那个爱胡闹的小娘子。多少年过去,世事变幻,大家都长大了、变了,唯有她,依然同旧时一模一样。
  滔滔原是躺着,见他异样的温情脉脉,以为真是得了什么绝症,吓得连忙要坐起,却被赵曙拦住,将她按回枕上,嘱咐道:“你别动,乖乖躺着,往后也不许乱动,也不要提重物,要喝水就让丫头们倒,也不许光着脚在地上走,若是着了寒。。。”说到这,又朝落衣道:“明儿把屋里的地毡都换了,去库房里将官家赏的苏绣羊毛毡取来,铺到寝屋。”
  落衣应了,喜上眉梢道:“奴婢还得请殿下赏几匹料子,好给娘娘裁新衣裳。”
  赵曙道:“尽管往库房取。”
  滔滔瞧着两人一唱一和的,道:“我还有好几件衣裳都没有穿过,又做什么新的。”
  赵曙道:“该做该做。”又眼望着她的肚子,忍不住将脸贴去。滔滔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想干什么,当着这么多丫头,她脸皮再厚,也红成了猴屁股,嘟囔道:“干什么呢?都瞧着,也不害臊。”赵曙这才柔声道:“滔滔儿,我们有宝宝了。”
  滔滔儿笑道:“你瞎说什么。。。”又一想,脸直发白,道:“你说什么?”
  赵曙将脸伏在她的肚子上,漾起温柔的笑意,重复道:“我们有宝宝了。”半响,滔滔都僵着身子不动,也不说话,赵曙抬起头,捧住她的脸,问:“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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