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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昕，现在除了你我，那个女孩以及那匹狼以外，还有人知道你没有壳这件事吗？”
“好像那个武士……不，我也不太确定他是否知道，我在跟他作战的时候召唤过武器也过火球，他大概以为我那个形象就是我的壳了吧。而且我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你会很危险。”付兰沉思了片刻，忽然兴奋地理了理自己的头，说，“有了，我想到一个办法。对于我们几个以外的人，你就暂时宣称自己的壳就是目前的模样，有些梦者确实会选择一些平淡无奇的造型，或者直接以现实的另一个人的形象出现，如果这样说的话，其他人不会过于怀疑的，就算运气不好在现实碰上了，也会以为梦里的你只是借用了现实的你这个形象而已，不是同一个人。最后只要记住，一直使用假名就可以了。”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看起来没有壳的话，又还处于连接状态，每次我做梦时，梦境都是别人随意进出的了，必须进行这样的伪装才行。”卫昕说完，仔细想了一下付兰的这个提议，越来越觉得这是个很高明的办法，利用人的疑心，可以非常有效地保护自己。猜疑面具这个东西，实在是有趣啊。
就在此时，安静的房间突然响起了一串“咕咕”声。卫昕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快6点了，走吧，我们去吃饭。”
付兰善解人意地对他说道。
………【第七章 圈套】………
卫昕最近在长智齿，一碰到就会很疼，不能随便吃东西。
结果在跟付兰说明了这件事以后，他专门为他找了一家粥店。
“谢谢你啊，付兰，为了照顾我的牙专门找了个粥店。不过这个可能吃得不太饱吧，如果需要的话你吃完我再陪你去买点别的？”
“不用了，我食量很小，而且平时一直在房间里，没什么能量消耗，吃一碗粥已经够了。”
在学校小吃街的一家粥店里，卫昕和付兰面对面地坐了下来，各拿一份菜单准备点吃的。卫昕虽然很饿，但为了不刺激到智齿，也只能点了份清淡的墨鱼粥。付兰心不在焉地用茫然的眼神注视着菜单，最后对服务员说了一句：“和他一样就好。”卫昕补充道：“再来一瓶可乐。”
付兰忽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怎么了？”卫昕疑惑地问，但他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不肯说，只是意味深长地微笑着。卫昕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会。
这家店上菜的度是出了名的慢，于是两个人趁机继续关于梦境的话题。
“……是说没有壳的话，战斗力就相对弱一点？明明我也有武器，还给自己注入了精英剑士的经验，为什么还是打不过那个武士？”
“战斗力的强弱跟壳没有直接关系，也不是说对方的级别比你高还是怎样的。每个梦者都没有级别之分，你能产生多强的梦境和妄想，就能拥有多强的能力。”
“可是我的攻击就会对别人毫无影响，用一堆火球砸了那个武士那么久，竟然全被他的盔甲吸收了。之前用剑攻击到他的时候，也没有造成什么伤害。而我虽然有盾牌，但就是挡不住他的攻击。”
付兰低头盯着桌面，对他说：“因为你根本没有真正理解你在梦境所创造的一切。你挥出剑，扔出火球，但你有认为它们是真的吗？你相信它们能有效吗？”
“什么意思？”卫昕眯起眼睛问道。
“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杀人者必须做好被杀的觉悟。”
“知道。”
“梦境的一切，大致就是这么回事。想要伤害到别人，必须自己也能理解那种伤害。想要让别人流血，就要自己先体会到流血的痛苦。”付兰垂着眼，缓缓说道，“而想要破除对方的防御，就要懂得那个防御源自他内心的哪一个障壁。若是能够理解对方的攻击，那么即使那一击打在你的身上，也能完全免疫。”
卫昕细细地体会着这几句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付兰又说：“你对着武士火球，却仅仅是在脑幻想了这么一个画面，在梦境将其具象化而已。这个画面只是来自于各种电影，或者在看小说时的脑补，至于火球打到人的身上那种感觉是怎样，对于火球的人，他这边的感受又是怎样，你根本就一无所知。剑术也是一样，你那可悲的体力也是一样。肤浅的认识，只能在梦境创造好看的画面罢了，没有一点实质的效果。”
卫昕将这一切深深地记在了脑。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付兰开始拿出手机来玩，卫昕还是一直出神地望着空气的某一点，陷入了沉思。
“对了，还有一件事。”付兰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对他说，“有个细节我觉得很奇怪，你在梦里似乎非常怕死？”
“是的，你要取笑我吗？”
“不，普通人做梦的时候，因为分不清梦的真假，意识完全浸入到梦境，即使过后想起来那些梦并不怎么恐怖，在梦里的时候还是会感觉极度的害怕。”付兰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瞥了他一眼，“但是你不一样，你做的是明晰梦，很清楚那只是梦境，所以虚幻的情绪应该无法感染到你。”
卫昕抿了下嘴唇，把自己对那个传言的担忧告诉了付兰。
“在梦里意识到自己的死亡就会真的死去？”
“不知道谁说的，我也明白这种话只是传闻而已，可信度并不高，但我还是有点担心。”
“是不是真的暂且不谈……”付兰放下手机，微微皱眉，“可是因为你对这句话如此在意，很有可能真的就会害死你自己，毕竟在梦里，相信就是一切。”
原来是给自己挖了个坟墓啊，卫昕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
付兰说：“没什么好办法了，强行让自己否定这种观点只会让你对它的印象越来越深。要么真的冒险在梦里死一次，如果能活过来就一定能摆脱这个心理阴影。要么就千万别在梦里死掉。”
从点菜开始过了二十分钟，他们要的粥和可乐才上来了。于是两人不再聊天，默默地吃着简单的晚餐。
付兰的吃相极其斯，动作缓慢而又悄无声息，这让卫昕十分满意。他小口小口地喝下墨鱼粥，碗里的粥简直像变魔术一样，无声地消失了。卫昕看了一会儿，竟然有点出神，过了几分钟才开始解决自己的那一碗，小心翼翼，生怕碰到右边的牙龈。
付兰虽然吃得很矜持，度却一点不慢，竟然比卫昕先吃完了。“卫昕，你到底对我们所说的这些相信多少？”他用纸巾轻轻擦了擦嘴，问道。
“老实说，大约七八成。”卫昕慢慢地喝着粥，回答道。
“另外两成呢？”
卫昕竖起食指，深深地看着付兰，说：“还有这样的可能，你在顺着我的日志编故事骗我，或者我其实根本没醒过来，昨晚和今天午的两个梦只是我在梦里所做的梦，而其他时间里在学校的经历才是第一层梦境。”
“不错的解释。”
“而且你跟我说话的时候，一直不敢看我的眼睛，这让我对你的信任又减少了一成。”
“噢，那只是我个人的性格所致，我不太习惯直视别人眼睛。”付兰略显羞涩地解释道，“其实我是无口属性。”
“鬼才信你。”
“只是跟意气相投的人在一起话才多一点嘛~”付兰说完，收起笑容，“看来只有今晚在梦里亲自找到你，你才会相信了。”
卫昕说：“原本我是这样打算的，但后来我觉得，即使到了那个时候，也依然不能相信所有事。梦里什么都有可能生。”
“很好，保持住你的这种质疑的习惯。”付兰说着，指了指桌上那瓶可乐，“走吧，记得拿上它。”
“别急，我才刚吃完，再坐会儿。”卫昕放下勺子，拿起可乐。
付兰忽然微微一笑，问他：“那么你还记得，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坐在这儿的吗？”
“你什么意思？”卫昕一边奇怪地回问道，一边拧开了可乐的瓶盖。
“哧！”
冰冷的碳酸饮料喷到他的脸上，让他一阵哆嗦。
*******
卫昕眨了眨眼，忽然现自己趴在桌子上。他抬起头，对面的付兰向他递出一张餐巾纸，说：“擦一擦吧。不过也没给你脸上洒多少，因为很冰嘛，效果到了就好。”
他把脸上的几滴可乐擦掉，茫然地看着桌上已经吃完的两碗墨鱼粥。还是在那个粥店里，只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我刚才……睡着了？”
“睡了十分钟，不算太久。”
这么说……刚才生的一切，都是梦！
卫昕又看了眼一旁打开了的可乐，然后有些生气地瞪着付兰，说：“你下了药？”他想起刚才那个短暂梦境，听到他要点可乐时，付兰奇怪的笑容。
“为了让你进入深度睡眠，好对刚才我们所讨论的问题有个切身体会。怎么样，能分得清梦境与现实吗？”
“你以为我们是在演《盗梦空间》吗！”卫昕低声喝道。
付兰直接无视了他，走到柜台前买单，然后走出了粥店。卫昕骂了一句，跟上他，却被老板叫住了。“哎，小伙子，你那份还没付呢。”
“忘了跟你说了，我一直支持AA制。”付兰对他说。
卫昕已经懒得骂他，回去付了钱，和付兰走在了冷雨。
………【第八章 付兰的梦境知识讲堂】………
卫昕想起来了，刚才他们在粥店里吃晚餐时，说的是明晰梦的另一种危险性。
付兰告诉他，像他这样对梦境拥有过强的控制力，在梦过于清醒，有时是件非常不利的事情。这他自己也清楚。
如果有人创造了一个跟现实毫无二致的梦境，就像刚才那个梦里的粥店场景一样，那么一直保持着清醒意识的卫昕，反而很难分辨自己是在梦境还是在现实里。
“而且因为你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根本不能靠现‘我原来是在做梦’这个事实，来结束梦境。对于普通人来说，只要一个类似那样的kick，或者在意识上‘用力一挣’，就能从梦醒来，逃离很多危险境况。但你不行，你要醒来太难了，必须找到一种快脱离梦境的方法。”
付兰这家伙，确实是能够信任的伙伴吗？卫昕并不这样认为，尤其是刚才被这样耍了一道以后。
在那个4号宿舍里，他所说的，通过在梦境窃取别人的秘密，以此来威胁管理员，弄到了专属的房间，这件事情本身就有点说不通。
梦得到的秘密，就算是能够让其主人害怕到进行如此程度的妥协，那又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能威胁到那个主人呢？除非宿舍管理员本身就是个白痴，没有意识到付兰只是在拿一个不着边际的事情在威胁他。
但也不排除付兰真的通过其他手段弄到了实质性证据的可能性。
那么刚才下药的事又怎么解释？只是在讨论一个问题，为了所谓的让卫昕有个切身体会，竟然真的给他下了药，让他在粥店睡着了。还好不是什么人流量大的地方，睡上十几分钟也没什么。
可怕的是付兰这种毫无顾忌的行事风格，以及他神秘的下药手法，那可乐明明是卫昕自己买的，到底什么时候下了药？
还有一件事，付兰是在自己醒着的状态下，用可乐把他冷醒的，那么在那个逼真的梦境里，与他对话的那个付兰又是谁？难道付兰能一边醒着一边做梦？
笑话，那也许只是现成的梦境吧，对话都是已经设计好的，只是把梦境灌入了熟睡的他的意识。但即使如此，付兰这家伙，还是太可怕了。
“别太在意啦，我刚才的所做所为只是让你体会一下那种危险性，并不是要让你陷入对现实的怀疑。所以忘了《盗梦空间》吧，不要再追问自己这里是梦境还是现实了，我向你保证这里一定是现实！”注意到卫昕愁苦的表情，付兰安慰道。
“不，我不是在意那个……付兰，难道你能够创造梦境吗？”
“只是个很简单的梦境而已，直接把现实的所见场景复刻进去，再编了几句小对话罢了。其实有很多破绽，只是你对我毫无防备，没有现而已。”
“对我能这样随意地下手，我以后还能相信你吗？”卫昕质问道。
付兰无所谓地笑了笑，说：“相信与否，始终是你个人的事。”
他们在初秋的冷雨往宿舍走去，一路上大家都撑起了伞，而卫昕现付兰和自己一样，有着在雨散步的习惯，即使不撑伞，也没有丝毫躲雨的意思，就那样悠闲地走在雨。
在宿舍之外的路上，付兰走路的时候依然像个幽灵。他总是目光茫然，似乎一直在想一些与他正踩在上面的这个现实世界，毫无关联的其他事情。
他们等回到宿舍的一大批人都上了楼梯以后，悄悄打开楼梯底部的那道门，从备用消防通道返回了付兰的房间。
“今晚对于你来说，是个很关键的时间。”付兰似乎有着不开灯的怪癖，在黑暗对卫昕说，“梦境拼接总共会持续4小时，从今天凌晨点算起，也就是大致在你的梦境出现异变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被领主连接上了。而明天的凌晨点，所有梦者的连接都完成之后，梦境战场就会正式开启。”
“也就是说，今晚我再做梦的话，就一定要进行上次那种战斗了，而且是动真格的。”话是这么说，对于“动真格的”战斗是怎样，卫昕其实并没有概念。
付兰深吸一口气，对他说：“在你回去之前，我要向你详细说明一下现在你的梦境的情况，以及我们所有的梦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接下来所说的话，你要仔细听好。”
卫昕严肃地点了点头，洗耳恭听。
“普通人的梦，是私密的，不连续的，不清醒且无法控制，并且是相对混乱的。但被领主放了壳以后，梦境就会变成明晰梦，梦的主人也要接触其他的梦者，进入战场，还有经历这之后的各种事。
“一般的拥有壳的人，俗称为梦者。梦者可以认为是被梦境领主选的适格者，但选取的标准是什么并不清楚，大概是随机的，因为所有梦者对领主的了解都不多。梦者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人，只是拥有壳，梦境产生了一些改变而已。
“为了让梦者适应这种变化，在放了壳之后，领主一般都会顺便举行一次游戏，即创造一个战场，让梦者们互相接触，以及战斗。战场的参与者有新手梦者，也有资深梦者，甚至后者的比例更大。一般来说，一个两百人左右的战场，新加入的梦者大概只有二十名。除了提供战斗的机会以外，领主还会在战场设立一定规则，形成竞争，最终的胜者会获得战利品。战利品有可能是梦境使用的能力，也可能是道具，因为领主的强大力量，这些战利品都像壳一样，是可以在所有梦境通用的。
“但这并不是全部，战场结束以后，壳依然留在梦者手，除了能继续做明晰梦以外，梦者们还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搜寻别人的梦境，这其也包括普通人的梦境，然后入侵这些梦境，或者破坏它们。而失去了领主制定的规则，梦者们可以自由的使用自己的能力。这就衍生出了很多梦者的分支，他们注重各种不同的能力，出于不同的目的，将自己提升到一个新的层次。下面我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特殊梦者，如果愿意，你以后也可以选择其一种来展自己。”
付兰喝了一口绿茶，继续讲解道：“先是碎梦人。他们是数量较多的一种梦者，因为碎梦人的特征很简单，只有一条——摧毁别人的梦境，或是直接在梦里杀死做梦的人。别被他们吓着了，梦杀人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最多只会让死者从梦惊醒。你是特例，不予讨论。碎梦人的乐趣，就在于侵入普通人的梦境，把这些梦转化为濒临崩溃边缘的极端噩梦，欣赏梦的主人那瑟瑟抖的样子。或者什么也不问，直接杀掉，沉浸在杀戮的快感当。
“盗梦者。这个解释起来也很简单，月初在国内上映的《盗梦空间》那么火，谁都知道盗梦是怎么一回事了。没错，这种梦者可以入侵别人的梦境，进行一定的伪装，然后悄悄窃取他人的秘密。技艺高的盗梦者，也可以像电影里那样给目标进行innet，也就是植入想法，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其实我觉得这电影的导演和编剧那帮人，说不定就是拥有壳的梦者。
“织梦者。和《盗梦空间》的造梦师类似，但是是独立于盗梦者的一个体系。这类梦者有和盗梦者合作的，创造特定的梦境把盗梦者的目标拉进其，协助盗梦的进行。也有些织梦者，只是单纯沉浸于编织梦境的成就感。
“捕梦师。一个捕梦师常常也是一个梦贩子。他们从织梦者处获得现成的梦境，再兜售给需要它们的梦者，特殊情况下也会卖给普通人。除此以外，捕梦师也能直接取走其他人已经结束了的梦境，将它们重放，或者打包出售。
“附梦人。他们是梦者的宅男宅女，而且是茧居族那一类的。和茧居族类似，附梦人像是寄生虫一样，依附在各种梦境里，几乎完全抛弃了现实世界，如同上瘾一样沉迷于千万个梦境，只靠梦这种虚幻的东西便能苟活下去。现实的事对他们来说，已经没什么值得关心的了。顺带一提，附梦人也是捕梦师的大客户。”
卫昕认真地听着大段的话，把这些信息都一一记了下来，在付兰说话的时候，没有插一句话。不过付兰讲得有点累了，向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又要喝点水。
“最后，还有一个。”付兰润了润嗓子，一惯有些阴郁的脸，在此时显得更阴沉了，他向卫昕吐出三个字，“屠梦者。”
“我听说过这个词！”卫昕立刻想起了武士在被巨狼吃掉之前，惊恐地说出来的那句话。
“这不奇怪，屠梦者在我们之间，有着和梦境领主一般的地位，神秘而可怕。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屠梦者只是个恐怖传说而已，他们数量极少，而且神出鬼没，最重要的是，见过他们的人，都死了。”
“死了？”
付兰点点头，说：“是真正的死亡，在现实的死亡。没错，就像他们的名字一样，屠梦者，是能够把梦境的屠杀，直接移植到现实世界的人。”
卫昕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