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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秋鸿-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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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为什么不来找我
美国纽约州的五月中午炎热,傍晚清凉。橙红的夕阳透过红枫树梢斜斜地照过来,在人的眼睫间幻出迷离的光环。麦芷音眯着眼睛遥望见远处绿茵场上,一群大学里的男生正在踢球,逆光看过去,眼前一片耀眼的金黄,那带着球左冲右突的,只是一个个深黑的剪影,什么也看不分明。

  一个身形高大,已经换好了运动装的红头发小伙子从她面前的甬路上急匆匆走过去,忽又回转来:“嗨,麦,找到新工作没有?”

  看到这个秀美靓丽的女孩子一个人落寞地坐在这里,他走过来像兄弟般拍拍她的肩膀。

  芷音微微笑一下摇了摇头。詹姆斯那张高鼻梁蓝眼睛的典型美国面孔永远神采飞扬,不知疲倦的样子,让人一看就精神为之一震。“还没有那么好运气,有的我自己不满意,有的是对我不满意。”

  “用你们中国的话说就是缘分未到。”詹姆斯经常把她用过的中国话记住了,用在同她的对白中来交流。常有一种意外的幽默味道,芷音也便不说什么。“如果你的要求不太苛刻,我这里有个讯息可以提供给你。”

  芷音的这位同班同学当初在看到她在讯报上登的启事时直摇头。“本人欲求一份兼职家政服务工作,主人为女,年纪四十岁以下,独居且喜清洁,性格开朗善良云云。”如用排除法筛选,本市单身女子是不少,独居的却不多,何况还有对性情,生活方式的要求。简直要找单身模范,标准实在太高。不过美国也真是一个奇异地方,这样的广告竟然也会有不少电话来找她去面试,不过是没有成功罢了。

  “昨天莉莉同我说起导演系有一位同学要找一个家政,也许你可以去试一试。”

  “能符合我的要求吗?”芷音微仰着头看他。

  “百分之九十九没有问题。”詹的蓝眼睛里掠过一层狡黠的光。

  “那百分之一是什么?”芷音知道他在卖关子,还是忍不住好奇。

  “可能性别上会有一点点不能如你所愿。”

  “詹!”芷音斜睨着他,“我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房女是一位女士。”本以为他会有惊喜带给她的,她已失业快一个月,囊中羞涩,实在想尽快找一份工作解燃眉之急,先决条件都不具备,令人沮丧。

  “那人我见过一次,我保证,你一眼望过去,性别也不是问题。”

  芷音诧异:“难道是一位同志?”

  詹连连摇头:“莉莉说他生活严谨如清教徒,和你一样是个东方人——韩国人。如果有兴趣可以去看一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条,交到芷音手里,“这是他的地址,莉莉让我交给你,祝你好运!”说完像个亲切的大男孩,揉乱她的头发,跑向绿茵场去了。

  芷音在树下的花岗岩石台上坐下来,手里的纸条是一片单面蜡纸,一看就是从汉堡的包装纸上裁下来的一截。应该是两人在吃中午饭的时候想起了她的事。想到这,芷音不由得笑了。上面用粗重黑笔写了一个地址:林登道三十四号,B座202;下面还有联系电话。

  那里离学校很近啊,出了校门往西走只要两个街区。芷音去过那里,掩映在高大杉木后错落有致的浅灰色低层楼房,是一个很安静的小区。

  “性别也不是问题。”想着这句话,脑海里却浮现出梅兰芳和《霸王别姬》里张国荣的影子。本来该立刻否决的,为了这个百分之一,却有一点动摇。

  要不要冒一下险,咦,可是给一个很奇怪的男人做家政,芷音抬头望着树叶间渐渐灰暗下来的天空,出一会儿神,从口袋底摸出一枚硬币,让上帝来决定吧。字就去,画就不要去。哈一口气一拧,那硬币就在光洁的石台上旋转起来。轻盈如蛾子的翅膀,芷音用手一扑不着,它跃下石台,一路翻滚着,撞向了一双漆黑闪亮的Berluti皮鞋,停了下来。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把它捡起来,她看见超然那张略显鄙夷的脸。“有什么事不来向我征求意见,拿这样毫无智慧含量的行为来押宝。”像是为了断了她的念头,硬币从他手里直接落入了他的口袋。

  芷音眼睁睁看着自己明天中午的冰淇淋落入他的口袋,心情郁闷,皱眉道:“别老扮出一副先知的模样好不好。”

  “哪一次你自己的判断不是糟糕透顶的?”超然拎起石台上的背包径直向他那辆林肯走过去。这么年轻,开这么死气沉沉的车,芷音不止一次笑他。其实她知道,超然在那么大的公司分部里,实在是太年轻了,有时美国人也会有一点势利眼的。

  “我有承担后果的勇气。”芷音不愤,紧走几步赶上他的阔大步伐,从另一边上了车。

  “勇你个头啊,呆瓜。”超然看着后视镜把车子掉了个头,向学校外面驶去。

  “我都是让你这么‘呆瓜’‘呆瓜’喊笨了的。”芷音一边抱怨,一边打开车子前面的收纳箱乱找。除了CD就是杂志,一点水果零食都不见,大失所望:“好饿啊。”肚子在唱空城计。“我们去哪吃饭?”芷音一到囊中羞涩时就找他打秋风,这次巴巴地送上门来,没有不刮点油水的道理。

  “告诉我刚才是为什么?”超然知道她一有事情委决不下,就会用这种超低级的办法,把决定权交给老天。

  “什么也不为。”芷音把手伸向他的夹克口袋。

  “喂,干嘛?”超然打了一下她的手。芷音已经得逞,掏出小小一支口香糖,揭开盖子,抛了两块在嘴里,“聊胜于无呀,赶快去彼得&;#8226;卢格尔,要不一会儿我连你也吃下去,把你变成我的饕餮大餐。”芷音把自己深陷在靠背里,舒服地架起腿。有超然在身边,一时间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先放下,笑嘻嘻演奏梦幻曲:“先上耳朵口条拼盘。凉拌肚丝下酒,再要红烧蹄膀,清炖牛腩下饭。哈哈哈。”

  “这就可以了?”超然斜睨着她。

  “将就一下好了,马马虎虎吧。”

  “鹿鞭汤也很不错,滋阴补肾,要不要试一试。”超然终于坏坏地一笑。

  “你好恶心啊,辛超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极趣味。”娇嗔的拳头落在超然宽厚的肩膀上。

  “是谁先恶心的啊?”超然避之无及,“再闹要出交通事故了啊。”

  芷音刚要开口,口香糖在口中呛了一下,差点咽下去,急忙抽出一张纸巾,吐出来,往外一望,却来到了西区住宅楼外面,超然把车子停在小区门口。

  “你到这里来干嘛?”芷音惊诧。

  超然微侧过身来望着她,那暗沉沉的目光里蕴着些不满,看得芷音有点心虚。

  “去把东西搬出来。”克制的气愤里掩藏着不奈烦。

  “搬什么?”芷音别过脸去,故作不知。

  “还装蒜,上星期就被房东赶出来,挤到同学这里,难道还非要等同学也撵你不可?”超然气呼呼地道。一想起芷音这一周里没有地方睡也不来联系他,心里就恨恨的,“快去。”

  芷音垂头丧气,觉得自己好笨噢,总是赚不到什么钱,总是这么落魄。

  苏珊人是很好,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总是让她这么迁就自己也不是常法:“忽然之间,你让我搬去哪里?要不你借我点钱,明天我找到房子再搬出去。”

  “多少次给你信用卡你不用?借你钱?等你到饭馆里做工到半夜攒起来还我?”超然吼道。想想超然气就不打一处来,钱花了就是花了,和他有什么借不借的,为了那么点钱竟然跑去饭馆打工,赌气不理会她,她居然就一天天挨着干了一个多月,如果不是烫伤了手,还不晓得她会干多久。超然停了一下,闷闷地不去看她:“搬去我那里。”

  “不要。”芷音想也不想丢出一句。

  “说出理由?”超然耐着性子。

  芷音看怪物似地看他一眼,“你是男人呀,我这样冰清玉洁的美女,怎么能和你同住,坏我清誉。”

  “你以前少在我们家住了?我的床你睡过多少次数不数得清?”

  “那时候还小呀,不算数,现在不可以。”芷音很坚决。

  “以前可以现在也可以,这个理由不成立。”

  “人在矮檐下,不愿意也得低头。你总是对我管手管脚,给我气生,我要自由,不自由,勿宁死。”芷音不知道怎么想起这句话,觉得非常切合自己的心境。

  “我有那么法西斯吗?”超然自觉是专制一点,可也没有这样夸张吧。哧之以鼻。“如果不管你,那我可有负于伯父伯母对我的重托。”

  重托,重托,说的冠冕堂皇,明明才只比她大三岁,却偏偏充当她在美国监护人的角色,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那我也不要见你整天招蜂引蝶的,看着刺眼睛。”

  超然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神幽深,像是在仔细审视她,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些什么。

  芷音以为是自己的话触怒了他,但是他也并没有生气。他的眼神很深很深,芷音看不懂。

  半晌,他又转回头去,点燃了一支烟。蓝莹莹的火光在他的面前跳跃一下,又熄灭了。在认识超然的这二十二年里,芷音无数次看他点烟,看那幽幽火光照亮了这张熟悉的脸,一瞬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你在的时候,不会有其他女人到家里来。”他语调平静。

  芷音不置信地瞅他一眼,扑哧笑了,从小到大,超然的身边从来就没有少过女朋友,莺莺燕燕,总没有寂寞的时光。“这可不像*倜傥的辛二少爷说的话呀。让你做出之样大的牺牲,我于心何忍啊。”顿了顿又道:“总之我不要和你这个花花公子在一起。”

  “麦芷音!”超然忽地寒起一张脸,冷冰冰盯着他,眼里像要飞出小刀来,“我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吗?”他每次生气就会这么连名带姓地叫她。芷音听得呆了一呆,超然多数时候是纵容他的,可要是惹他生了气也不是好玩的,随口说了一句,怎么就触了他楣头。不是,今天自从见了面他好像就不大高兴,还是收敛些好了。眨了眨眼睛,他软,她就硬,他硬,她就软,这是她和超然一惯的相处之道。

  “生什么气嘛,算我说错了好不好?”

  他不响。

  “辛超然是最英俊儒雅的谦谦君子。”真是虚伪透顶。

  还是不响。

  芷音自知哄人的技巧拙劣。

  搞什么鬼,一下午给人脸色看,给人二手烟吸,芷音也有点生气了,“你忘了,你以前嘱咐我,见到别的男人要防着点的吗?”

  “我是别的男人吗?你也用防着我吗?”超然咄咄地望着她,“用一点钱也要计较着还,没地方睡,也不去我那里,你当我是你的什么人呢?”“我那么不值得你依信赖,不值得你依靠吗?”气恼里含着感伤。

  原来气的是这个啊,嫌我没有把他当朋友,好像有一点可以生气的理由呢。

  “人家想独立嘛,我不想让人说,和自家人讲骨气,其实是让辛超然养,多难听。”

  话有些孩子气,却含着执拗。

  丝丝柔顺的黑发从她的额前滑下来,拂上稍稍凸起的锁骨,她又瘦了。太倔强的女孩子,超然当然不是第一天才认识她,那么独立又好胜,这就是本来的芷音啊。超然叹一口气,满腔的怨愤一时多半都化作了怜惜。

  “想独立,也没必要非现在开始不可。”他放缓了语气:“毕了业有的是嫌钱的时间,为什么非要现在这样苦自己。白天念书那么累,晚上还要辛苦工作到半夜。——还受伤。”“烫得重不重?”

  “都快好了。哪有你说的那么悲惨,年轻出点力也并不觉得辛苦啊。”她刚要说他夸大其辞,一见超然那渐渐冷峻起来的目光,急忙住口。窃喜道,“你怎么知道的?”可以说,超然现在的到来,真是及时雨啊。若夸他是宋江,他一定又生气。

  超然哼一声,怎么知道的,她该不会以为他已经毕了业,却不回香港,还非要多留在美国分公司两年是因为这里好玩。他自己绝不会说,而芷音这个可恶的家伙也从来不问,仿佛他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似的,懒得理她,“收拾东西,搬到我那里去住。”旧话重提。

  再反对下去有什么益处,这个专制的男人一旦决定下来就从来不会动摇,再说搬去那里在目前看来也不失为一个权宜之计。

  “是盛情邀请吗?”

  芷音顽皮骄纵地望着他,夕阳中一双大眼睛如湖水般晶莹澄澈。超然看她这副神情就知道她已经回心转意,心下放松,见她娇俏柔美的模样忍不住心中怜爱,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邀请不成就挟持。”

  芷音嘟起嘴巴,“鼻子都让你刮平啦,卑鄙的家伙,戕害我闭月羞花的容貌。”

  超然呼噜而笑,“拜托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要胸没胸,要臀没臀,还总以为自己天仙转世,全天下男人都要努力抵抗你的诱惑似的。”

  “哼!”芷音鼻子向天,“将来我一定要嫁个天下第一的帅哥来证明你的有眼无珠。”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还是搬来你这里
怎么说也是在美国念大学的第四年,那些零零散散的东西还真不少,幸好她来苏珊这里时间不长,许多整理好的箱子还没有开封,往下搬运并不费事。超然自是当仁不让的搬运工。

  接到芷音搬走的电话,苏珊赶来时行动已近尾声。老远就看见芷音把头埋在那辆豪华林肯的后备箱里整理东西。

  “嗨,麦,怎么忽然搬走?搬去哪里呢?找到房子了吗?”

  芷音终于给那个根雕找了个合适的空隙塞进去,转头正迎上苏珊那热情诚挚的脸庞。“是啊,很抱歉没有早点告诉你,不过我也是忽然知道有个朋友的房子很空,他邀请我到他那里住一段。”后备箱已满,芷音把盖子盖上。

  “你的朋友就是它的主人吗?”苏珊已经留意到这辆车了。

  “是。”

  “看上去很不错。”讲究独立自主的典型美国小姐也会在意这种奢侈品,芷音只能报之以微笑,“我会常来看你的。”

  苏珊没有说话,目光已经从她的肩膀上越过去看向她身后。

  说话间,超然从单元门口拎着一只行理箱走出来,他穿了套休闲装,健硕的身材说不出的挺拔英俊。九月的天气还热,几颗汗珠闪烁在他额畔,眉宇里透着一种男人的潇洒不羁和冷峻犷悍。看得人凛然生畏又心驰神往。

  他让芷音上去看楼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要拿,芷音对自己的东西了如指掌,让为毫无必要,大方地给他们做介绍。苏珊此刻才恍然回过神来,文雅得体地握住超然宽厚的手掌, “辛先生,幸会。”令芷音大跌眼镜,而辛超然竟也忽然变身18世纪的英国绅士,彬彬有礼地回了一句,“幸会,希望有机会还能与您见面。”芷音心内暗骂同,这个虚伪的家伙,逢场作戏的本领真是登峰造极。

  回去的路上只想着超然不在她面前的时候不知道是怎样一副尊容,再看前方到了第五大道:“我们不回去吗?”芷音疑惑,超然的房子在西部。

  “你不饿啊?”哎,是啊,一通忙碌,只惦记着尽早安顿下来,把这皇帝大的事情都忘了。真是一根筋,难怪超然总是骂她笨,还不是一般的反应慢呢。想想他的口气又气了:“喂,你怎么就不能拿出对苏珊的好声气来对我呢?”

  “让男人殷勤有礼那是美女的特权,你还不具备这样的资本。”超然漫不经心地说。

  “她哪里特别美,不过腰细一点,鼻子高一点,为什么总是以打击我的自信心为乐?”芷音不满意。

  超然自顾开车没理她,芷音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正在心里安慰自己,全当是东风过牛耳好了,他却低声道:“因为有人的自信心太膨胀,就像是水上漂浮的泡沫板,颠扑不灭。”

  切,什么谬论。

  虽然超然的脾气有时满臭的,照顾起她来却是一等一的好,不用她费一点脑筋就随口点出她喜欢吃的脆馅饼,椒盐香焗猪扒,芋艿蔬菜沙拉和海鲜汤。香喷喷的食物一落肚,芷音就把超然对她板面孔的不快连同那些美味一起消化掉了。

  超然有一张能随时抹上蜜糖的嘴,却从来不对她花言巧语,一次也不。相反,有时还对她凶巴巴的,也许这是他最不可爱的一面了,也许这也是他最真实的一面,他只拿来给她看。

  超然把车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搬进她的房间里,一点重活也不许她做,她要收拾衣服他也不许,说是今天搬家太累了,明天是周末有一天的时间可以整理,其实真正累的只是他自己而矣,芷音基本没有做什么。不过超然惯于向她发号施令,而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事,芷音也乐得听他,看他一趟趟进出,又不许自己帮忙,芷音煮了壶咖啡。

  超然的别墅她不是第一次来,过去一年,她打工不忙的时候,还在这里消磨过不少时光,吃过不少美食。超然是个凡事求好的人,买的这幢二层带花园的别墅耗资不菲,他那么特立独行的一个人,都是买完了过两个月才敢告诉辛伯伯,有否被骂就不得而知了,当然,就算是被骂,超然也是打死不会说的。

  装修特别大气,没有用黑白那种刻意显脱俗的冷色调,用的都是她喜欢的米黄,淡蓝的柔和色调,一眼望去,沙发,茶几,贴墙柜橱,顶上吊灯,都搭配的和谐悦目。只是这些看似并不张扬的东西都不能细细考究,有一次她把茶几上对石斑马碰掉了只,摔断了一条腿,超然虽没介意,她自己想把那一对凑齐了。好容易在专卖店里见到一副相同的,一问价格,立刻打消念头,觉得孤独一只摆在茶几上,开party碰上眼皮子浅的人都难保无虞。

  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只觉得超然太会享受了一点。当她一察觉超然请了个好厨师就是为了喂肥她的可耻念头,立刻逃之夭夭,少来造访了。

  一切妥当,超然在她身边沙发里坐下来。“一股汗味。”芷音故意皱眉掩鼻,递给他纸巾,一副敬而远之的神色。

  超然抹抹汗,“没有良心,还不都是为了你。”端超咖啡喝了一口,就皱眉,“说了多少次,我的咖啡不用放糖,健忘症啊。”

  “我就放了一点,不放糖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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