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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熟睡，芷音莹白的脸透着淡淡的红晕，娇艳一如三月的桃花。眉目如画，两排长长弯弯的睫毛安静地覆盖上甜蜜的好梦，而朱红的樱唇正散发出不尽的诱惑。是她最美，还是她在他的眼中最美。那清浅温热的呼吸吹拂在他脸上，撩乱了超然的心弦，他终于吻上那两片玫瑰的花瓣。
她在躲闪，她在笑，她的手抚上了他的头发，嘴里喃喃唤着雪雪的名字，以为他是那只蓝眼睛雪白的波斯猫。超然的心如春水般柔波荡漾，尔后她一翻身，忽然从沙发上跌进他的怀里，她醒了，超然如做了一个旖旎的春梦。
“你也知道芷音并不爱你对不对，二十二年，你都没有办法让她爱上你，你不敢开口，你怕面对最后的结局。永远抱着爱情的幻想不敢面对现实，你懦弱，你才是真的傻。”
超然霍地转过了身，死死盯着她。冰冷的面孔凝如雕像，看不出一丝表情，“你说够了吗？”
那么冰冷的眼神，黎湘的心跌入谷底。
他一字一句地说：“哪怕芷音不爱我，她也会是和我共渡一生的人。”
两个人的生日
十月的天气忽阴忽晴，上午苍白的太阳就没什么温度，下午更是淅沥索寞地下起雨来。芷音上着影视技术课，目光总忍不住投向窗外。白杨树的叶子经过秋雨的洗礼，凝翠欲滴，比那纯净的翡翠还要晶莹耀目。
她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时时会深思发怔，但在内心深处，她都不敢仔细探究自己在想什么。有一个影子倒映在心湖里，在每一个沉默的时刻，他就会清晰浮现，直到现实的波纹 把他揉碎了。
手机屏上跳上来一个信息，吓她一跳。是俊彦：“放了学不必买菜，直接过来就可以了。”
芷音微笑了一下，回复：“好。”
俊彦想吃新的菜式时，往往会自己亲自买菜下厨，教会她，下次再让她试着做，这样好的雇主当真不容易遇到。
放了学，直奔俊彦的公寓，空气里有姜炒肉末的香气。厨房里碗盏叮当，真是有一种温馨的家的气息，难怪俊彦会那么喜欢。
走进厨房，只见俊彦正在灶前忙着，把碗里的调料一样一样洒进汤里沸水中。细滑的面条如根根银丝，柔软地飘荡。
“是咖喱牛肉面吗？”芷音看见了那浓稠的汤料。
“是啊。”俊彦微笑着回答，他系着淡蓝的转裙，因为怕水的雾气，没有戴眼镜，很有一种家居男人身上的那种温柔平静的气息。
“你都忘了，你以前教我做过这种面，你还说这是你很拿手的呢。”芷音洗了手过来帮他拿圆碗盛面。
俊彦笑笑：“我没有忘记呀，是我今天想做给你吃。”
芷音的心跳了一跳，含糊道：“今天这样好兴致？”
俊彦笑而不答。
面条上桌，既然是“做给她吃的。”芷音就不再像往常那样浅尝辄止，盛了一小碗，与俊彦相对而坐。虽然他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不少，可是正式地象这样凑在一起的情况绝无仅有。芷音每天要同超然一起吃晚饭，所以无论在这里做的东西多么好吃，她也只是尝一尝，或者在旁说笑，或者是为了抵抗自己的食欲去收拾厨房。
“还是你做的面味儿比较地道。”芷音尤其喜欢喝里面的浓汤，又鲜又香。
“啊，我以前过生日的时候，母亲就会下这样的面给我吃。”他含笑望着她。
芷音怔怔地望着他不敢说话。
“芷音，生日快乐。”他的目光从桌对面深情地投过来。
“谢谢。”芷音的心里如同淌过一湾暖流，可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今天是她的生日。疑惑道：“你怎么会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你怎么不记得我看过你的身份证？”
原来是这样，不过芷音从来都是过阴历的生日的，从来没有过过公历的生日，当然也就没有想到今天会是自己公历的生日，可是怎么能扫他的兴呢？再说哪一天过又有什么分别呢？
“噢。”芷音恍然大悟。“可是，啊，你的记性太好，简直是电脑。”有人看一遍就能长久地记住一串数字的吗？还是第一次见的时候就格外留心，芷音觉得心跳得不规则起来。
俊彦只是笑笑：“你们中国人过生日也会吃面吗？”
“是啊，面条很长”芷音夹起一根：“喻指人长寿嘛。所以这面条又叫长寿面。原来在家时过生日，妈妈总是记得做面条给我吃，超然就知道给我买蛋糕，不做面条就吃泡面。弯弯曲曲的面条，好像命运里要有许多坎坷和曲折似的，不吉利。”
“超然是每天来接你的那位朋友？”
“是啊。”
“不过我也给你订了一个蛋糕。”他微觉歉意。
“没有关系。”芷音忙道：“不，应该说谢谢你，我今天可以不减肥。”
俊彦笑得侧过脸去，移开盘碗，从底下橱中捧出一个芝士蛋糕，又拿出彩色蜡烛，在中间插上一支。
刚要点燃，芷音小声道：“蜡烛没有啦？”
“还有许多，”俊彦疑惑。
“我不是一岁。”
俊彦笑了，一边把蜡烛在蛋糕边上插成一圈，一边顺理成章地问：“你今年多大？”
“二十二岁。”
俊彦数数，２２支，够了，用长火柴一一点燃。“这样看来，年纪逐年增长，蛋糕也要越做越大才够用。幸好你还比较年轻，如果你现在是*十岁，那蛋糕可太贵了一点。”
“可不，你现在拣了个便宜。”芷音也顺口瞎说，俊彦忍俊不禁。
俊彦那黑亮的双眸与那二十几支细小的火苗在眼前跳跃。美好的似一个梦。“赶快许个愿吧，”他催促道，怕那烛油流到蛋糕上。
芷音楞怔地回过神来，交握着双手闭上眼，旋即又睁开，吹蜡烛。这许多蜡烛，几口气都没有吹灭，还是俊彦帮忙才搞定。他拿了刀出来切蛋糕，芷音用手捏了一片芒果放在嘴里：“我要奶油薄一点的地方。”和他处得久了，慢慢变得放松。
“刚才许了什么愿？这么快，好像提前想好了一样。”他把蛋糕递到她手里。
“你很想知道吗？”芷音见他给自己那块把整个蛋糕上的芒果都夹来了，很开心。
“嗯女孩子的愿望一般都很浪漫，应该很有趣。不过说出来就不灵了，你还是不要说。”俊彦也给自己切了一块。
“不过我的愿望还是说出来比较容易实现。”芷音用纸巾抹一下嘴巴：“我希望明年你给我买的蛋糕上放火龙果。最好再多点巧克力，不过那要是在我没有发胖的前提下。”
俊彦哈哈大笑，他便是很开心大笑时也还是那样温文亲切，亲切的像邻家大男孩，只不过，这样英俊的邻家大男孩不容易遇到而矣。
大笑完毕，他又在沉思中微笑。明年那换成火龙果的蛋糕，带着巧克力的蛋糕，想想就那么美好。这不也是自己所期盼的么？把未来美好的希冀和祝福都浓缩在这个看似玩笑的小小心愿里，也许只有芷音这样灵慧的女孩子才会如此。
“好，我一定帮你实现这个愿望。我还有个小礼物送给你。”他把一个典雅的木盒子推到她面前。
芷音欣喜，但是有点不好意思，“你已经对我太好了。”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俊彦热切地望着她。
芷音小心地打开来，里面是一只莹润碧绿的玉镯子。芷音惊讶得合不拢嘴。“你怎么想到要送我这个？”
“记得你以前天天戴着的，后来就没见你再戴，觉得你会喜欢。”他的声音像晴日里的小溪悄悄流淌。
“噢，那天放学有后面的人在楼梯上踩空，把我也推到楼梯底下去了。”
“有没有摔坏？”他关切地问。
芷音觉得好笑，都过去十几天了，就算是摔坏，现在也养好了。但见他关心，心里温暖：“只是膝盖擦破一点，没什么事。”
“怎么都没听你提起。”俊彦语带嗔怪，都说是放学摔的，也一定是忍着疼又来做饭。
“一点也不严重，没什么要紧的。只可惜镯子碎了。那还是来美国前妈妈送给我的。用我们中国的话说是玉碎人平安，这镯子也算是为我挡了灾。”
“那希望将来这只镯子也能为你挡去灾祸，不是，保佑你总是平安无事。”他深情地说，“戴上看合不合适。”
芷音瞟了那镯子一眼，忽尔淘气，“我要你帮我戴上。”
俊彦怔了下，也就走过来。“都不清楚你戴多大的，只能给店员比划个大概，想买只大一点的，让你一定戴得上，可是她们说那样不好看。”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修长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芷音的皮肤细致光滑，如东方的丝绸，一触之下令人心动。俊彦不敢心有旁骛，另一只手拿了镯子向她手上套过去，却在掌关节上涩住，怎么也进不去。俊彦的手心里微微冒汗，尴尬道：“真不该听她们的话，买小了，等我再给你去换一个大一号的。”
芷音煞有介事地看看表，叹口气：“都快七点钟了，应该都关门了。”
“是啊。”俊彦怅然：“那只好明天换了给你。”
芷音从他手里接过那只镯子，左看右看：“洋人没骗你，是上好的和田玉，做工也很好，再换怕没有这么好成色的玉呢，我只喜欢这个。”
俊彦苦笑：“也许还有好的。”
芷音狡黠地瞅着他笑笑：“待我想想办法啊。”说罢站起身去了卫生间。
俊彦诧异，但是不好跟过去。不消片刻她就娉娉亭亭地走回来，那一痕碧绿已经在她的腕间闪耀，举了手腕给他看：“好不好看？”
芷音如水的明眸盛满笑意，如雪的肌肤衬着碧绿的镯子相得益彰。
“很好看，你是怎么戴上去的？”俊彦惊讶又喜悦。
“戴手镯是要把手上打上香皂才能够戴上去的。如果随随便便就能够戴上去摘下来，那走路时岂不是要甩脱了？”芷音不再逗他，“你的眼光很准，不大不小正合适，我真的很喜欢，谢谢你。 ”
“为什么不早说，害我担心一场。”俊彦既嗔且笑。
“不害你担心一场，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总是爱送女孩子这样的礼物？”芷音有时也够刁蛮。
俊彦笑了，很认真地道：“这还是我平生第一次送女孩子这样的礼物。”
仿佛是保证，仿佛是表白，芷音有点不好意思。半晌道：“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不要放在心上。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一定也送一份让你也很喜欢的礼物。不过我这人比较粗心大意，你可以提前告诉我。到时候让你满意。”
“自己要的不好，都没有惊喜。”俊彦被她那孩子气感染到了。
“那我尽量到时候让你有惊有喜，不过不要希望太大。”芷音拨开蛋糕上的奶油，切里面的蛋糕和果酱来吃。
“唉，可惜，那还要等很久。”俊彦不无怅惘地说。
“怎么，你的生日还有好几个月啊？不要紧，这样我就有充裕的时间想出好的创意。具体什么时间告诉我，我没有办法查到的。”
“昨天。”他不急不徐地说。“我第一次看你的身份证就留意到你的生日比我晚一天。”
一口蛋糕把芷音呛得咳嗽起来，努力咽下去，脸都红了。俊彦含笑递给她水杯，芷音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顺口气道：“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没有为你庆祝，这叫怎么过生日嘛。你太吃亏了。”想想又后悔道：“糟了，昨天晚饭吃的是海鲜粥。”
“那又怎么了？”她这样说俊彦有点奇怪。
“我们香港过生日是不许熬粥喝的，会让人脑子变笨，笨得跟一锅粥一样。有一回我过生日，厨子煮了皮蛋瘦肉粥，让爸爸骂了一顿，谁都不许吃，最后都倒掉了。”
“没关系，也许我的智商会稍高一点，再变笨一点也不很看的出来。”他呵呵笑了。
“唉，那昨天不能算数啦，今天给你重过。”芷音把两块蛋糕都放回去，俊彦那块都还没有吃，而她自己那块都已经面目模糊了。芷音只好把别处的奶油抹来糊平了，再一根根插上蜡烛：“你今年几岁？”
“二十八。”
“芳龄啊。”芷音笑。余下蜡烛不够，只好把刚才拔掉的也插上。
俊彦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忙碌，芷音身上有一种热诚又真纯的气质，让人着迷。
“唉，别发楞了，快点上，先点长的，再点短的。”芷音催促道。
俊彦笑笑，依言。二十八支蜡烛欢快地跳跃起来，“快快许愿，一会儿蜡烛就要坚持不住了。”
俊彦含笑闭上了眼睛，昨天也好，今天也好，只要同她在一起，哪一天过生日都是让人最开心的。
一起吹灭了蜡烛，芷音像松了一口气，又拉出自己刚才那一份蛋糕，见他不动，忙劝：“吃呀，刚才吃的是我的生日蛋糕，现在吃的是你自己的生日蛋糕。”
“还不够好。”
“什么？”
“都没有生日礼物。”他似委屈地说。
“这么晚我到哪变生日礼物给你。明天啊，明天一定带来。”她似安慰道。
“本来就已经迟了一天，明天收到的是礼物，不再是生日礼物。”原来他也会撒娇。
“我除了做饭不会作别的，我们才刚吃完啊。”芷音侧头想了想，她这冥思苦想的模样也真是可爱，“我会弹琴，我弹个曲子给你听。”
“都不能保存留作纪念。”
“是啊。”芷音觉得自己变笨了，后来想想，自己也真是变笨了，音乐虽然稍纵即逝，可是能录下来啊，只要录下来不就可以保存了吗？只是自己水准好像还够不上这样档次而矣。她抓抓头发，哎，古代美女是赠人头发的，可是不行，也有赠人指甲的，那也不行，那都是给情人的东西。
“送你什么，我们那小孩子过生日都要照相，对啊。”芷音灵光一闪，叫起来，这么夸张，俊彦差点笑出声来：“我会画画，我给你画一副相吧。我的墨宝可是很有收藏价值的啊，有纸笔吗？”
“书房里有。”看来他对这个建议还满意，去了书房一会儿又出来，手上拿着纸笔，还拿了个画框做她的画架。
那张纸纸质很好，只稍有一点起伏，不碍事，芷音把它反转过来一看，吓一跳，原来是一张小有名气的画家的一张风景画，惊道：“这怎么可以，简直是暴殄天物。”
“没关系，你的和他的一样有收藏价值。”他用她的话来回答她。
芷音差点晕倒，她还没有自大到这个份上。“我会很有压力。”
“不必啊，画得好，挂背面，画失手了也不过还挂正面就行了。”
“说得是。”芷音点点头，并不用他摆什么ＰＯＳＳ，只让他对面微侧坐了，还告诉他随意。
俊彦笑道：“以前是Ｊack给Ｒose画像，现在倒过来。”
芷音知他想起Ｔitanic中的情节，笑道：“还有一点不同，这次ＪＡＣＫ不用*服。”
俊彦爽朗大笑，芷音也笑笑，不再同他说话，运笔如飞，她也没有很夸张她的技术，非常娴熟。而且俊彦发现，芷音好像根本没有仔细打量他，只在开始大致看了几眼，在纸上设好了比例，然后便埋头画起来，仿佛并不如何需要他这位模特似的，心内纳罕。而在芷音，那张太过熟悉的面孔，早已不需要在灯光下仔细揣摩每一个线条，每一点细微的表情，因为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细到他的根根眉毛，温文含笑的眼睛，一切都清晰地倒映在她的心湖里。此刻要做的，只不过是把心中的影子转移到画纸上。
不消三十分钟便好了。芷音抿了抿唇笑一笑：“再给写一句留言以志纪念吧。”
俊彦好奇地走过来看。４０公分见方的纸上画着他的半身速写肖像，站在一丛芭蕉叶后，长发披拂，面容英俊，神情温文，清雅宁静。深邃幽远的目光像从画面背后直射到人的脸上，画得线条简约，却极为神似。
“看来你在绘画上很有天赋。”俊彦由衷赞叹。
拙作受人品评，即便是夸奖，芷音也是稍有不安：“过奖了，我是受传统教育的，琴棋书画都会一点，但是什么都不精通。”
她在画右下角斜斜地用中文写下一行字：恭贺朴俊彦二十八华诞。下面没有签名，很个性地画了一丛蓬勃的小麦，交到他手里。“好了。”
俊彦欣喜地看这副画，如获至宝。没想到芷音对他的样貌会捕捉得如此传神。
“谢谢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这比我生平任何一张照片都好。”
他能喜欢芷音也很欣慰，玩笑道：“这么好哄，这件生日礼物可是最便宜的。”
“却最珍贵。”他诚挚的态度不由人不信，他看人时那种坦白的眼神，无论说什么都不由人不信。他看了看上面那一行中国字：“能不能麻烦你，把这上面的一行字翻译给我听？”
“当然。”芷音指着一个字一个字念给他听，中英文各讲了一遍。
“很漂亮的字啊，以后有机会我也要学中文。”
“用我做中文老师吧，钱不要让别人赚去。”芷音很快接口。
“好啊，求之不得。”俊彦满口答应，随即两人相识大笑。
“怎么不见落下你的名字。”俊彦诧异。
“这里不是？”芷音指一指那一丛蓬勃的小麦，“我姓麦，麦子的麦。”
“能不能写上你的中文名字，我一次都没有见过。”
芷音点点头，欣然应允：“也好，哪一日我转行作画家出了名，兴许这画会比那一面的那一幅还要值钱。”
“值得期待，”他笑笑：“不过再昂贵，我也不会卖出去。”
说笑间，超然的电话就来了，芷音连忙答应了。难怪他着急，看看表已七点半，足足比往日晚了半个钟头，全是这幅画的缘故。芷音告辞，俊彦送她出门，满心惭愧：“对不起，让你的朋友久等。”
“不，应该谢谢你。”芷音回眸一笑：“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他站在栏杆前目送她向下走，芷音走到楼梯转弯的时候，他忽然道：“芷音。”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的名字。
芷音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