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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栀没有附和也没有否认，只是继续等着时孝琳，等着对她的后续。
“因为我爷爷在莫斯科扎根了，所以我们家人都在莫斯科生活。你肯定无法想象中国商人在那里生活的艰难，被当成老实巴的肥羊交受各方面势力压榨的痛苦。”
果栀蹙眉看着时孝琳，一时间不太明白这番话的用意。
“我爸组织成立了一个中华商会，类似于一个互帮互助的协会吧，还有少部分当地势力的参与，也不好跟你说太多……嗯，总之就是因为这个越做越大的商会，我们家认识了尼基塔他们家。”
“此前，我们家在那边撑死了就是一个大型外企，跟他们家那种财团没有办法比较的。有了商会之后就不太一样了，具体的怎么不一样，我也说不清楚，因为我还有哥哥，一切有他。我家对我采用放养政策，我有时候会去找阿丽莎玩吧，后来就是两家大人决定联姻。”
感觉心里有点涩意化开，果栀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试图把那种感觉冲淡一些。那种，对于自己在乎的人的背景要从别人口中得知的苦涩。昨晚上，布莱恩就说要对她解释，可是后来把她一个人留在那个家里，因为一通电话又走了。
“你看，这婚约也不是我要求的吧。但是尼基塔对我避而远之的态度，让我觉得很不爽。后来我就假装不稀罕他呗，他也以为我真的讨厌他。”
“所以他说他来解除婚约，他以为那是帮我忙也是我帮他，于是他和我还是互不相欠。”
“假装”、“互不相欠”。不知道为什么，果栀从时孝琳的眼睛里也读出来一种无奈。时孝琳对布莱恩也……
时孝琳望过来。对视，沉默了一会，果栀见她的脸上重新漾起了笑容。
或许，一切尽在不言中。果栀循着她的话题说下去：“谢尔夫是怎么样一个人？”
“哦，哦，”时孝琳才回过神来似的，“你应该不知道，尼基塔的妈妈以及阿丽莎爸妈受到了光头党制造的炸机事件的牵连，很早就过世了。谢尔夫培养他们长大，很少的时间里他们跟他说话有得商量，大多数时间……”
“他特别反对光头党还有KB分子，所以才会跟我们这种华人家庭有往来。在尼基塔家里是以力量决胜负的，谁厉害听谁的——那是因为谢尔夫确定没有人可以赢过他。”
“阿丽莎这次不是代表他过来了吗，不知道她会做什么。我本来就是打酱油来的。今天那个项目我没有兴趣抢你的，只不过我跟你们统一战线的话，你们的胜算肯定会大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Thanks to Tolstoy 75
「各班负责人同学，为了尽量避开强光和高温，18号的毕业照从早上八点开始拍。班级顺序明天会发给大家。请各班自行提前邀请你们的班主任和科任老师。届时学院也会邀请院领导和各部门各系负责人，以及曾经的辅导员朱老师，钱老师。
温馨提示：为了更显漂亮，可以自行着淡妆，在学士服里面穿白色有领衬衣，皮鞋。准备一卷红绳捆绑的白纸……」
果栀在中文4班，拍照是按照顺序来从一班开始。所以即使从8点开始拍照，轮到她的时候，太阳也变得热烈了。
很热闹的场合，学校里到处都走着穿着学士服的身影，或是三三两两站好找背景拍照的身影。学院每层楼的走廊上都趴满了学弟学妹，全都在往下看着他们这群因为准备离开学校而热情满溢的学长学姐们。
当然也有老师在旁边催促：“你们赶快把衣服换下来，接下来还有其他班级要拍照呢！”
果栀去拿拍照用的学士服的时候，就见着文学之和宋时京在旁边腻歪。宋时京整理帽穗的时候，文学之就伸手给他擦汗。
“……”犹豫了一下，果栀偷偷从旁边走开了。同时又想，他们能够一起毕业，真好啊。
虽然曾经对文学之说出“他怎么这么渣，你再也不要跟他和好”之类的话，但实际上，果栀更希望见到的就是现在的场面：比起看到文学之伤心，比起看到文学之多么理智、决绝，更希望看到她幸福，偶尔发点小牢骚……
“果果，能过来一下吗？”
听到呼唤，果栀顺着声音找到了孟葡萄。彼时孟葡萄正一个人拿着黑色的小卡子对着自己的学士帽翻白眼。似乎是怎么戴都不得要领。
果栀会心一笑，走过去帮她把帽子扶好，把流苏拨到右边。
“是这么戴的吗？”孟葡萄对她眨眼睛。
“是吧，”果栀环视四周，“流苏在右边，环扣也在右边吧。不然你拿手机照一下。”
“……”孟葡萄拿手机屏幕当镜子左右看了看，又理了理前面的碎发，漫不经心地问：“果果你经常给布莱恩打领带吗？”
“有过几次……”果栀又帮孟葡萄粘上学士服的垂条，“他有时候就跟学龄前儿童似的。”
“所以你骗我们说加班的时候其实是住布莱恩那啦。”
“……”果栀感觉自己脸一热，忙拿自己的学士帽遮住脸：“孟孟你学坏了，现在也开始玩语言陷阱了。”
扑哧一声笑。
闻到了熟悉的香味。所以有人把她手里的衣服捞走的时候，果栀没有反抗。帽子拿开的时候，果然见到了那张白皙英俊的脸。
“你来了。”话没落音，一件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果栀呐呐地说，“这个我还是会穿的，刚刚还给孟孟整理了呢。”
孟孟……果栀侧过头，只见孟葡萄微笑着走远了：“……”
布莱恩帮她把两边衣襟拢在一起：“抬手。”
“好的，长官。”果栀乖乖地做投降姿势，直到学士服的扣子在布莱恩的手下变得工工整整。
布莱恩不由分说地扯过垂条，帮她戴上，动作温柔而细致。这让果栀有一丝不解。
没等她问，布莱恩就猜中了她心事一般，伸手刮了一把她的鼻子，顺便回答了她：“学龄前儿童，感觉怎么样？”
“……”连这个都听到了吗？
帽子也是在布莱恩的整理下戴好的。环扣戴在后脑勺，跟垂在额头上的菱形相对。果栀看着孟葡萄已经用夹子夹得整整齐齐的，戴在右边的环扣，默默在心里说了句对不起。
学院门口中文三班正在拍照，马上到他们了。夏白和宋甜甜正对他们招手，果栀勾着布莱恩的手指头往那个方向走。
感觉手机响，果栀立刻接起来：“喂？”
“喂，果栀啊。”
一听方言，果栀就明白是谁了：“哦，妈妈……”
布莱恩把脸凑过来捣乱，果栀立刻把脸转到一边去，接着电话也松开了布莱恩的手。迎面有个女生走过来，“嗨，我可以跟你合影吗？”
又高挑又美好的女生过来搭讪，对象自然不是果栀，而是布莱恩。但是面对着女生的请求，布莱恩轻轻地拒绝了，“不。”
“这样啊，”女生还是维持着风度良好的微笑，“真是遗憾呢……其实我一年前就见过你了，不知道你对我有印象吗？”
布莱恩摇了摇头，很自然地看了半米之外背对着他接电话的果栀一眼。
其实果栀也没有走多远，所以女生跟布莱恩对话的内容早就跑进她的耳朵里了。
女生把准备好的手机放回口袋，开始比划，做出了刷子的手势：“2013年……嗯，2014年开始也就是期末的时候，我帮你贴过……寻狗启示……”
果栀感到自己的心很明显地揪紧了。忙跟电话里说，“老妈，我马上拍毕业照了，下午有空的时候给家里回电话好吗？”
“欸，好嘞，拍好看点啊……”
挂掉电话，回到布莱恩身边，看着女生的笑容变得讪讪的。但是那样的尴尬只有一瞬间，过后她就大方地笑起来，“想必你就是小狗的女主人吧，不知道你们的小狗找回来没……”
“你是我们同级的啊，”看着她身上的学士服，果栀没等她问完，“你是要合影吗，我现在就可以帮你拍。”
“不了，”女生微笑着摆了摆手，“谢谢你，再见了。”
看着搭讪的女生走开，果栀和布莱恩一起安静了两秒。到底还是布莱恩开口打破的尴尬，“是妈妈的电话。”
“是啊，”果栀握住布莱恩的手。为什么这么简单一个问句也让她感到心疼呢——布莱恩的妈妈，很早以前就过世了啊。如果不是时孝琳说出来，她到现在还是不知道。
不过这样的事情似乎不适合拿出来反复想。果栀轻呼一口气，想要把低气压赶走，装作轻松地说：“别告诉我你现在连方言都能听明白了。”
“嗯。”布莱恩没有丝毫迟疑地承认，“妈妈说果枴呖剂说故敲恐芡嬗蜗罚惨步膊惶倌阋欢ㄒ虻缁八邓邓！薄�
果栀愣愣地站到布莱恩的对面，伸手在他脸上一鼓作气地乱摸，踮起脚尖对他看了又看，“这都听见了听懂了，你该不会是什么超能机器人吧。”
“也许吧。”布莱恩把她的不安分的“爪子”握住，“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家见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Thanks to Tolstoy 76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果栀就从生日宴会上跑了出来。拦车，回学校，回宿舍。
然而，宿舍门口，有一个人影。
整个6楼都没有灯。毕竟是期末，自习的人在自习，不用考试的，估计都去参加海盗酒吧里布莱恩的生日宴了。整个6楼长长的一条走廊，只有“安全通道”泛着绿色的荧光。除此之外是一片黑暗。
那个人就蹲在她的宿舍门口，裙子长长地拖在地上。
啜泣的声音。
果栀咽了咽口水，走过去，碰了碰文学之的手臂，感觉指尖摸到的，就是一块冰。虽然文学之穿着的是长裙，可却是无袖，还薄得可怜。
“你不要命了吗？”都快下雪了，这么冷的天，她还穿着晚礼服蹲在外面……这样随时都可能冻出病来啊！
“果栀栀，宋时京不要我了。”文学之抬起了头，脸上刻着两道再明显不过的泪痕。
这种时候，果栀实在不知道怎么克制自己的语气，“……他不要你，你就不要命了？！你怎么不去找他同归于尽？在这里作给我们看，让我们心疼吗？！”
文学之一边发抖，一边愣着。
果栀立刻去开宿舍门，顾不上开灯就直接去找羽绒服，一找到就拿出去给文学之披上。黑暗里有个小生物窜到她的身上，果栀抱住了它，像是抱住唯一的温暖。
它是星星。
其实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穿着那条白色的礼服就出门了。给自己披上羽绒服，果栀抱着星星蹲在文学之旁边，“你现在怎么办，要我给宋时京打电话吗？”
文学之说和宋时京分手，可是从来都是分不过三天。她每次都是左边耳机听着文学之的语音，右边键盘在网上跟宋时京“博弈”。或者是一边接着宋时京的电话，一边看文学之坐在她的对面对她做嘴型或是手势。
“千万不要，我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心里下起了雪，果栀感到一阵纷乱。她现在也什么都不能思考了。只知道她要跑开，跑得越远越好，拖得越久，尊严全都坏掉了，也没有办法从布莱恩身边走开。自己的事情都想不清楚，也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和开导文学之。
“确定不会跟他和好了是吧？！”
说完，果栀只见文学之瞪大了眼睛，迟疑地点了点头，“没有可能了。”
“那你跟我回家吧。”
“……”
还是没有开灯，果栀摸出一套衣服直接给了文学之。
把星星放在桌上，它很听话地趴到了一边。果栀踢开小高跟，脱掉裙子，重新穿上了衣服鞋袜。大致收了两套衣服在行李箱，让星星呆在书包里，果栀干脆地锁上了宿舍门。
“你手机一直响，没事吗？”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文学之才后知后觉地这么问她。
果栀连掏出来灭屏的勇气都没有，抱着星星，很疲惫地说，“之之，我跟布莱恩分手了……今天晚上。”
文学之很安静。
不是义愤填膺，不是一起抱头痛哭，在听到她的话之后，文学之竟然没有作声？
果栀扭头，看到的是一张生气的脸，怒气占据了她的五官，使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可怕：“你凭什么抛弃他？”
“你觉得是我抛弃他吗？”面对着自己最好的朋友指责的脸，愤愤然的口气，果栀甚至有要打开车门跳出去的冲动，“布莱恩跟别人有婚约，他有未婚妻！”
“不是女朋友，而是未婚妻……”
泪水，不受控制地随着她的话而肆意流淌。他是别人的啊。他很美好，可是他再好都是别人的啊。她有什么资格，去抢别人的幸福？
文学之也愣了，脸上的表情从生气到达难以置信，又从惊诧变成了复杂的低笑。她伸手过来，用衣袖帮果栀擦掉泪水：“呵呵，呵呵。”
“果栀，这是对的。”
“走开，之之，”果栀挡住自己的眼睛，靠着车窗：“你穿的是我的衣服。”
文学之收了手，星星听话地趴在书包里。
后座上重复着文学之低低的声音：“果栀，做得好。”、“我跟你回家。”
很快就到了机场，买机票从叶川到长沙。今天的最后一班飞机是在0：15分。
果栀和文学之并排坐在公共座椅上，看着航班报告的大红字一跳一跳。
“你是从宴会上出来的吗？”给果栀递了一瓶水，文学之的情绪看起来平复了不少。
“你是准备去酒吧又没去吗？”果栀反问她。
“虽然是你生日，但是我没有看人家秀恩爱找虐的打算。”文学之拧开了瓶盖给自己灌水，之前匆匆出门明显把出租车司机大叔吓了一大跳。这会儿去洗手间把花了的妆都冲干净了，虽然眼睛还是肿的，但至少看着正常很多了：“你从生日会上出来不怕布莱恩找你吗？”
“阿丽莎会拦着的……”果栀苦笑，“毕竟是她把消息告诉我的。”
果栀的声音越来越低。
“再说了，布莱恩就算过来，又有什么用呢，他还是别人的未婚夫啊……”
泪水洇湿了书包，一滴接一滴，落在书包上，把书包变成了深色。
“所以你做得对，我们都做得对。”文学之把才买的纸巾放在果栀的手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书包里的星星，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很轻很轻地蹭了一下，果栀的脸。抹开了一滴眼泪。也抹开了无数的回忆。
——“这是，新开始吗？”
——“它是星星，你是布丁……我吗？我是‘果汁’啊。”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像是一家人。”
果栀视线里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之之，我好痛啊。真的好痛啊。”
“我想布莱恩，”捂住胸口，果栀连呼吸都不知道怎么处理，“好想好想布莱恩……”
文学之伸手过来，拍住了她的肩膀，“你只要记住，你现在做的是对的。”
“不，我哪里都不对。”放下书包，果栀直接往椅子下跳可是摔了，又在地上踉跄着爬了起来，“我要去找他。”
……
果栀发疯似的往外跑了。
抱着果栀的书包，文学之拿着两张登机牌，很缓慢地走到了前台。
“你好，请问是退票吗？”
机场的工作人员态度很好，语气耐心又温柔。
文学之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机场出口。垂下眼睛，想了想，她说：
“不，改签，到三天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
☆、Thanks to Tolstoy 77
很想你。
很想见到你。
——见到他之后，要说什么呢？
“对不起，这一切只是恶作剧”？“对不起，这一切只是误会。”
想象着布莱恩就在面前，果栀不要命跑出机场，又回到了学校。手机因为一直没有接电话，已经折腾到没有电。奔跑在去到叶理大的路上，果栀感觉自己的脚踝越来越痛。
“恭喜出院，但是接下来的时间里，记得还是不要做剧烈运动。不要跑，不要跳，继续忌口。否则很有可能会出现伤口撕裂的现象。”
风很冷，很凉，刮在脸上是沉重的痛。脚踝也是，医生的嘱托仿佛还在耳边。但果栀依然咬牙跑着。想象着布莱恩的脸，回忆着布莱恩手心的温度，其他的好像都算不上什么了。
“果栀，你愿意……”
他问愿意不愿意的时候，想说的是什么呢？她现在好想知道答案。未婚妻还是未婚夫的，也许有隐情呢？也许，阿丽莎是说谎的呢？
到达13号公寓的门口，果栀深呼吸一口气，伸手就接到一片雪花，但是迅速地融化了。下雪了……月亮早就不见了。果栀把视线往下转，咬唇发现5楼的灯是亮着的。
打算往前走，可是却见到一个人从大门口走出来。
阿丽莎。
阿丽莎架着胳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果栀有点心虚，往前一步，试图从她身边擦过去，“尼基塔？不在。”
果栀后退一步，“现在几点了？”心里说的却是：或许我不该相信你。
“给尤利娅打电话了，我。”阿丽莎嗤笑一声：“尼基塔回去，跟我。不再回来。”
尤利娅是谁？布莱恩传闻中的未婚妻吗？她在口头上撒谎了……可是，不管她表现得在不在乎，阿丽莎都知道她心里真正在想的是什么对吗？果栀呼吸一窒，“我的感情，我会整理干净的。”
“不用你提醒。”
阿丽莎耸了耸肩膀，做出一级送客表情。
转过身，果栀一步步往回走。转身之间，有什么事情改变了。来的时候，她满怀希望，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要紧。可是现在，风越来越凉，是几乎可以用残忍来形容的那一种冷。脚上也越来越痛。
走到稍微明亮一点的路灯下，果栀扯高裤子，拉开裤脚，只见自己运动鞋里的白色袜子，已经被染出了一大块深红色。全是血。
苦笑了一下，果栀放下裤脚，抱着自己的胳膊往回走。
宿舍楼通通泛出白色，很灰白的样子。期待已久的雪花纷纷扬扬，却又那么地不合时宜。
转了个弯，果栀只见自己花了一整个晚上要见的人就在宿舍楼下。他依然穿着男士小礼服，领结却有点歪，似乎在诉说着一整晚的狼狈遭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