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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自己还太小,不懂得一个人的眼神里如果剩下了平静,那是最可怕的。哀莫大于心死,而心死,眼神也就平静了。
太和殿很高,虽然被战火已经摧残的不像样子了,可是站在他跟前,我还是能想象的到,明朝的皇帝是怎样在上面发号施令,举行庆典及接受文武百官朝贺时的威风,难怪太祖皇帝要起兵反明,太宗皇帝要打进关内。这样好的宫殿,谁都喜欢。我就更喜欢了。
“我来了,太和殿。”我张开双臂,塔塔塔塔的踩着石阶上去了。灵丫儿在我屁股后面紧紧地跟着。
“呵,呵,终于上来了,灵丫儿,怎么样?”我转过身去,看着太和殿前的广场。
“什么怎么样?主子。”灵丫儿站在我旁边,这一次倒是没喘气。
“站在这里往下看,是不是很有点儿君临天下的感觉?”我转过头,看着灵丫儿。我希望她回答是。
“主子,君临天下可不是您说的。”她有点儿紧张的看着我。
“我知道,只不过说说。”我就知道她不会顺着我的意思来。
“这可不能说。”灵丫儿的手帕被她用手绞来绞去。
“知道了,你才多大一点儿,就和我阿玛一样,腐朽。”我瞪了她一眼。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已就用手在绞着手帕。
“她那不叫腐朽,叫知道规矩。”正看着太和殿前的广场,体验君临天下感觉的我,并没有察觉到背后有人。所以这声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谁吓我?”我还没转过身去,我的声音已经出口了。
我转过身去,背后站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和我一般大的小男孩儿。
六十年之后,我回想起来,我对世祖皇帝的第一印象,就是他的脸,有点儿圆,他身上穿的是一件很普通的长衫,只是料子看起来不错,除此之外,没有什么表明他身份的东西。
“你说她知道规矩,那也就是说我不知道规矩了?”他的眼睛不大,但是很有神,我能感觉到他在盯着我。我不客气的回盯着他。
“当然。”他仰起头,看看天。
“为什么?”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是我不能也学他看天,那样多笨。
“君临天下普天之下只有一人能说得。”他收回眼光,看着我。
“是吗?我知道,可是我说了。”我满不在乎的回答。其实我自己的心里也很清楚,这句话,普天之下确实只有一人能说得,但我就是见不得他傲气的样子,就是要和他对着干。
“那你就只能死。”他的眼神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就不死,我肯定活的比你长。”我冲他吐吐舌头,没再理他。我拉着灵丫儿就往太和殿里走过去。
“不准进。”我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用手拦住我。
“你让开。”我用手试图拨拉开他挡在我胸前的手。
“不准进。”我没拨拉开他的手。
“你为什么不叫我进?这是你家的?”我见用手拨拉不开,就放开拉着灵丫儿的手,两个手推他,可是我反而被他推了回来。
我急了,拉起他的手,就咬了下去。
“你干嘛?”他果然把手缩了回去。
“咬你。”我得意的看着他,看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你敢咬我?”他一脸的难以置信。
“嗯。敢作敢当,可惜就是没咬上,你要是再缠我,我就真咬了。”我想此时我的神情一定很得意。
顺治元年,十月(下)
“呵,没什么,我不跟你计较。不过这里确实是我家的。”
“你家的?你是皇上啊?”我白了他一眼。
忽然,我感觉到身边的灵丫儿拉了我的衣襟。“干嘛呀,没看到我和人吵架,你不帮我也就算了,还扯我后腿。”我的气一股脑儿的朝灵丫儿发过去。
“主子,皇上好像和您一样大。”灵丫儿怯怯的看着我。
我的脑子轰地一下大了。我偷偷用眼角瞥了一眼他,他不会真是皇上吧。
别看我在灵丫儿跟前大呼小叫的,用额娘的话说,我是被窝里的猫,在自己家凶的跟老虎一样,出了家门,我就和绵羊一样。
如果他真的是皇上,那我刚才算不算欺君,如果算的话,那会不会被砍脖子。我还没成亲呢。阿玛说将来要给我找个好人家呢。
我用手摸摸脖子,他显然注意到我的这个小动作。
“怎么,害怕了?”
“害怕,我害什么怕?我只不过是不想和某些人继续下去,我饿了,要回家了,至于这太和殿,你家就你家的,我不进了。”我可不想继续再和这个很可能是皇上的人纠缠下去。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你别走,我还有话要问你。”他把手伸过来,准备拉我。
让他拉住那岂不完了,怎么能让他拉住?
就在他拉我的时候,我一转身,就往太和殿底下跑去,
“灵丫儿,快点,咱们走。”
“哎,你……”身后传来那小子的叫声。
谁理你。三十六计,走为上。
眼看着就可以脱离虎口,高兴的我就忽视了脚底下的石阶。长年的失修以及前一阵子的连阴雨使得石阶上长满了青苔,虽说是皇宫,可是刚刚入鼎中原的清王朝还来不及去修葺自己的皇宫。
六十年后的我,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已经不记得怎样从石阶上滚下,只记得当时有人接住了我,那个人后来成了我的丈夫,爱新觉罗·岳乐。当时十八岁。
太和殿很高,从石阶上滚下来的我,当时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我只记得自己的身子突然被人抱住,那个人被我从上面滚下来的冲劲迫使的往后走了几步。
“你没事吧?”很多年以后,岳乐曾经跟我讲到这段事。当时他和他阿玛,刚刚被封为郡王的阿巴泰进宫觐见两宫皇太后,他们也是从午门进宫,本来应该是穿过太和殿旁边的侧门走西长安街的,可是却偏偏见到站在太和殿门前的皇上,赶着过来行礼的时候,就见一个红色的东西扑通一下滚下来,他才上前将我接住。岳乐开玩笑地说,他那也算是英雄救美吧。我递给他一杯刚刚冲开的雨前,坐在他对面,认真地看着他,“我不记得了,可是我确定的是,我对你并没一见钟情。”
灵丫儿也告诉过我,我被岳乐救起的时候,唯一的反应就是哭。
所以我对我们第一次的相见,已经没什么印象,当时的情景很多是灵丫儿告诉我的。
“我看着您滚下去,当时特着急,可也没办法,我就沿着石阶往下跑,想着去拽您,可还是拽不着。”
“那皇上当时什么反应?”
“我哪儿顾得上皇上的反应,只想着怎么把您给拽到。”
“那后来呢?”
“我没拽到,您让王爷给救了。”
“然后呢?”
“您就使劲哭,王爷把您抱着,看看老郡王,是放也不成,抱着也不成。后来皇上就走到王爷跟前。”
“皇上说什么了?”
“皇上说,把她放下吧。”
“王爷就把我放下了?”
“嗯”
“然后呢?”
“然后,把您放下,王爷给皇上行了礼。皇上把我叫到跟前,问你是谁家的野丫头。”
“我成野丫头了?”
“我给皇上说,你是赫舍里索尼大人的女儿。皇上听完了,就没再说什么,他让王爷的侍卫把您给送回去了。”
这是我和岳乐第一次见面,没有什么印象,如果有印象,那就是皇上的那句野丫头,因为在十年后,我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只记得我是那个从太和殿上滚下来的野丫头。而我,对他,什么印象都没有。
顺治十年,元旦(上)
顺治十年(1653年)
正月 谕令改变仅有满臣奏事的局面,此后,凡章奏,令满汉侍郎、卿以上会同奏进。
七月 以皇太后谕,发内廷节省银八万两赈济遇水灾民。
八月 以太宗十四女和硕公主下嫁平西王吴三桂子吴应熊。
九月 福临不顾群臣的多次苦谏,废皇后,降为静妃,改居侧宫。
从顺治元年到顺治十年之间,朝堂上起起落落。就像是演戏一样,各路人马都要出来亮亮相。在这十年里,清廷基本完成了中国北方的统一。而太祖十四子多尔衮,因功高,而被加爵,从最初的叔父摄政王,皇父摄政王、一直到最后被尊为懋德修道广业定功安民立政诚敬义皇帝。可是这位王爷,最后的结局却是,削爵,撤庙享,黜宗室籍财产入宫。世祖皇帝从顺治七年开始亲政,顺治八年迎娶舅父科尔沁亲王吴克善(孝庄文皇后兄)女博尔济吉特氏为后。清王朝慢慢走向了正轨。
顺治初年的宫廷斗争也牵扯到我的阿玛,顺治五年(公元1648年),清明时节,多尔衮遣派阿玛祭奠太宗文皇帝的昭陵,贝子屯齐揭发他与图赖等密谋立肃亲王豪格为帝,罪应处死,最后减轻处罚,夺官,籍其家。
在某种程度上,我要感谢多尔衮的早死,因为他死后,我的阿玛就被皇上召令回京,官复世职。我们一家又从偏僻的昭陵回到了京城。在顺治八年的时候,因为一场病,我错过当年的秀女遴选。
“灵丫儿,明天是不是元旦?”我坐在镜子前,使劲用手拨拉着刚刚洗好,还往下滴水的头发,满人的规矩是不能剪发,所以这头发清理起来是实在的麻烦,什么时候自己能变成秃子就好了。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是,主子。”灵丫儿从盆架上拿过来一条干的帕子,将我的头发包起来。
“等一会儿再包”,我把帕子从我的头上拿下来。
“小心着凉了。”灵丫儿还是将帕子包到我头上。
拗不过她,爱包就包吧。
“我们明天出去转转吧。”我从镜子里看着她把我的头发仔细的整理好然后一点一点儿的包好。
“明天大人在家”。她口中的大人就是我阿玛。
“明天不在,他明天去堂子。哎,咱们也去逛逛?”我用手摸摸刚被包好的头发。
“主子,堂子可不是随便能去的,听说皇上明天也去。”灵丫儿一边说一边走到盆架前,将手伸进铜盆里洗了一下。
“就是皇上去,所以咱们也要去。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他了,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了,哎,你说,他的脸是不是还是那么圆?”我转过身去,看着灵丫儿。
她把铜盆端起来,往外走去,临出门的时候,转过头,看看我,说:“小姐,那我可不知道。”
“看看不就知道了。”我不再理她,站起身,坐到旁边的躺椅上,拿起几上的《漱玉集》,“红藕香残玉簟秋”,写的真好,我什么时候也能写得这样的好词。
阿玛是满族大臣里为数不多的看汉人的书的人,我真搞不明白,那些王公大臣为什么把汉人叫做南蛮子,难道他们知道汉人以前叫他们是蛮子,所以今天特地加了一个南字以示区别?那自己还不是蛮子?只不过一个是蛮子,一个是南蛮子。“呵”我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刚刚从外面倒水进来的灵丫儿问我:“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这书写得好,让人看了就想发笑。你也看看?”我把手里的《漱玉集》往她那边伸了伸。
灵丫儿用帕子把手擦干,不过没接过我递过去的书,踏在我旁边的矮凳上坐了下来,看看书,再看看我。看的我有点儿发毛。
“你看我干嘛,叫你看书你看我。”
“主子,福晋说女孩子看汉人的书看多了会移性的。”她挺认真的对我说。
“谁说的,我觉得就挺好,你听,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好不好?”我把书放到几上,躺在躺椅上,背了一首李易安的一剪梅。
“好听,花自飘零水自流。”灵丫儿颦起眉头,嘴里在念叨着刚才听到的词。她忽然抬起头,对我说:“主子,写得好,但就是有点儿悲,念得时间长了,有点儿难受。”
“领悟的挺快嘛,这是一首情诗。”我侧着头看看她。
“那您给我讲讲吧。”她两个手都放到我躺椅的扶手上,眼里满是期盼。我坐了起来。看着她。
“那我就给你讲讲,这是宋朝的时候,有一个年轻的妇女和自己的丈夫新婚没多久,丈夫就因事外出,所以年轻妇人就想念自己的丈夫,于是她就换了一身衣服,一个人跑到小船上,看着月亮,想念着自己的丈夫。”我很有耐心的跟她讲完我自己的理解。
“她想丈夫了,为什么跑到船上看月亮?”灵丫儿不解的问我。
“这怎么跟你解释呢?大概月亮最能让人想起很多事情吧。”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那种独上兰舟,月满西楼的意境。
“我知道了,就像我有时候晚上看到月亮的时候就会想我阿玛额娘。”灵丫儿把手从我的扶手上拿下去,两个手握在一起,低下头。
灵丫儿从我五岁的时候就跟着我,我只知道她姓他塔拉,阿玛额娘都死了。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虽然她在名分上是我的婢女,可是这么多年的情分,我早已经不把她看作婢女,我不愿意和额娘说的话都告诉她。可她却总是像和我隔了一层什么。她比我小一岁,可是很多时候是她在照顾我。
“灵丫儿”,我用手摸摸她的头,“别这样,你这样,我也难受了,一会儿我要哭起来,老妇人找你的事儿我可不管了。”
“灵丫儿不难受。”她抬起头,神态很平静,可是眼睛却是红的。
这个时候,转换话题是最重要的。
“明天我们去堂子,那儿肯定热闹。我明天在前门大街给你买冰糖葫芦,你不是最喜欢吃冰糖葫芦嘛”。我把她放在膝上的手拿起来,握在自己手里。她的手很粗糙,我把她的手翻起来,凑到眼睛跟前看,手上已经裂开了几条缝,
“不是让你用羊奶子把手擦擦?”
“我用完了,主子用什么?”
“你管我干嘛,让你用你就用,以后手再冻成这样,我可不领你出去逛了。”
“知道了。”
“知道了,还不去擦,难不成让我伺候你老人家?”我开玩笑的说道。
“这就去。”灵丫儿把手从我的手里抽出来,站起身,朝里屋走去。
“记得多擦点。”我伸长脖子冲着里屋喊到。
“知道了,主子。”里屋传来一声怯怯的回答。
我不知道灵丫儿为什么在很多时候见到我就是那副怯怯的神情。这个问题,我问过灵丫儿,可她的回答永远是,“您是主子。”
晚上躺到床上的时候,我心里在想,明天会不会见到皇上,不知道他是高是矮,是不是脸还是圆圆的。用灵丫儿的话就是,我在思春。
很多年之后,我还是不大清楚我当时为什么那么急切得想见到皇上?想来大概是一种看热闹的心态吧。
堂子,是满洲人用来祭祀的地方。皇族以外的官员、庶民一律不许进入堂子致祭,更不许在家中私建堂子。一般人只能在院子东南角设置唆拉杆子。我们家在院子东南角就有唆啦杆子。所以明天的祭祀,我阿玛和我一样,只能在堂子外面看着,当一回看客。呵呵,想到这儿,我躺在床上用牙咬着被角嗤嗤的笑了起来。管你是什么几品大员,到时候还不是和我这平头百姓一样。
第二天,天气很好。我刚睁开眼就看到斜射进屋子里的太阳光。我的屋子在府里的西南角,窗户是朝东开的,所以我私下曾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朝阳堂。
我翻身坐起,在屋子里迅速地扫了一圈,没看到灵丫儿。这丫头跑哪儿去了?不知道今天要出去?我心里有点烦,我只要一烦,如果是在床上的话,那我铁定会踢开被子,就穿着睡衣光着脚板儿在自己的屋里撒欢儿。今天也一样,没看到灵丫儿,我的心里没来由的就开始折腾开了。所以当灵丫儿端着碟子蹑手蹑脚的走进屋子的时候,她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情景,我披散着头发,身上穿着白色缎地睡衣,光着脚板儿在地上走来走去。
她赶忙将手上的碟子放到外屋的松木桌上,连拉带扯的把我摁回了床上。
“主子,您起来了,大冷的天,您怎么还光脚丫在地上乱走呢,着凉了怎么办,两年前就这样。”灵丫儿用被子把我裹起来。斜过身,在床头把我的衣服拿过来,递给我。
我接过衣服,但没穿,眼睛盯着她,说:“你干嘛去了?”
“我给您准备了点儿东西吃的,你不是说要去堂子吗?”她一边收拾我昨天换下来的衣服,一边给我解释。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听到是去给我准备吃的,我的气就消了一半。
她没说什么,只是回头笑笑,然后走到外屋的盆架前给我准备洗漱的东西。
衣服是我昨天晚上自己亲自选的,一件淡绿缎地绣暗花的长衫,一件紫色暗纹绸大镶边的氅衣,里面穿的绑腿是灵丫儿亲自做的,花纹是蝶恋花。是我让她绣的这种花纹。
在我穿衣服的时候,灵丫儿已经把温水倒进铜盆里了。
我一边系着长衫上的盘扣,一边拖拉着拖鞋走到外屋的盆架前。
灵丫儿手里捧着口杯,我接过口杯,把里面的水倒进嘴里,涮了涮,然后吐到放在地上的盆子里。灵丫儿把口杯放到盆架旁的高几上,拿过帕子,放在水里摆摆,拿出来,略微拧了一下,递给我。我接过帕子,把脸擦了擦,递给灵丫儿。自己一转身就坐到了松木桌旁边,看灵丫儿刚才端进来的碟子。碟子里放的是几块萨其玛。我最喜欢吃的。进入京城以后,我额娘还有那些小姨娘都说汉人的点心好吃,什么荷叶酥,千层饼,咬起来牙都发酥。可我还是觉得我们满族的点心饽饽好吃。汉人的太细腻,初尝是不错,可是时间长了就有点腻味了。
我伸手就拿起两个萨其玛,一块儿往嘴里塞。灵丫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嘴里唠叨着:“主子,老爷一大早就出门了,太太还有各位姨太太都没起来呢。三少爷也出去了。可是没和老爷一块儿。”
“那他肯定也去看热闹了。”我梗着脖子把嘴里的萨其玛咽了进去。
灵丫儿走到我跟前,从桌子上拿起茶杯,给我倒了一杯水,我接过水,一扬脖子喝了下去。
“饱了,你吃吧。吃完咱们也该出发了。”
今天是元旦,昨天晚上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