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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在了城墙的过道上,攀爬上来的叛军虽被短铳轻易压制,可是冷不丁有人攀上来,却也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第五日。
开花弹已经彻底地消耗一空了,除了十几个备用之外,所有的掷弹手们开始分发了短铳。
短铳使用极为简便,在此之前,他们虽此前进行了一个时辰的操练,一旦实用,倒是没出什么岔子。
肉搏战正式开始。
郝风楼亲自带队不断地清理着攀上城墙的叛军。冷不丁,朱棣也上了城楼,他手持利刃,虽没有用短铳,可是却也无人能够近身,几个掷弹手们随行保护他,倒也如入了羊群的老虎,无人敢当。
郝风楼吓得出了冷汗,前去与他会合,朱棣只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道:“郝风楼,你当朕是三岁稚儿吗?不必怕,这个世上能杀得了朕的还没有出生。”
另一边,有人攀上城墙,却是一支长剑飞过去,直接将冒出头来的叛军斩为两截,出剑的主人正是一直沉默寡言的朱智凌,朱智凌本是负责为将士们送饭食,如今见情况紧急,也顾不上这许多了,手持长剑,不理会郝风楼的劝说,硬是登城鏖战。
郝风楼一看,最后哈哈大笑道:“杀吧,我也不信世上谁能杀得了我。”
一队叛军冲上来,郝风楼顿时噤声,本要发出短铳,谁知咔嚓一声,竟是忘了短铳没了弹药,他忍不住大叫:“美女姐姐救命……”(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势不可挡
朱智凌眉头蹙起,听到郝风楼呼救,脚踩女墙,整个人跃起,宛如天女下凡,手中长剑借势横斩,顿时血花溅起。
郝风楼大汗,看到眼前这个要对自己逞凶的叛军身子一顿,扑倒在血泊之中,于是郝大人勃然大怒,眉毛竖起,不共戴天状的道:“好贼子,竟敢在我面前放肆!”说罢抽出刀来,再在此叛军身上补上一刀。
整个城墙的过道已是越来越多的叛军涌上来,这狭隘的空间里,无数人混战一团,短铳打完了就抽出刀剑,无数的刀剑铿锵的撞击在一起,金铁交鸣阵阵,无数人的眼睛都红了。
火铳手谢涛今日尤其的疲惫,昨夜当了一夜的值,只是清晨睡了一个时辰,此时两脚都有些发软,好在平时的操练量大,偶尔这般倒还能勉力支持,等到大量的叛军涌上城头来,百户们大吼一声:“杀!”
谢涛二话不说,立即抽出腰间的长剑来。
与掷弹手的刀不同,火铳手们用的乃是细剑,重量不过两斤,挥如臂使,握在手里感觉不到份量,却是极为锋利,从前操练时,每两日都有一个时辰的刺杀操,因此,细剑在手,谢涛并不觉得陌生,此时他看到无数的叛军涌上来,忍不住咬牙切齿,脑子里更是嗡嗡的响。
这时候,听到郝风楼大喊:“所有人各自分组,不要急躁,拿好武器,将这些叛贼打下去。我郝风楼就在这里,皇帝陛下也在这里,诸位,郝某人不敢说将来让你们建功封侯,也不敢保证今日诸位能不能活下去。可是我告诉你们,郝某人手无缚鸡之力,愿与诸位坚守在这里,任何人也别想踏过一步。杀!”
“杀!”
四周爆发出凄厉的喊杀声,所有人扯起喉咙,毫不犹豫地冲向叛军,用刀砍,用剑去才刺,用短铳去射,用脚去踢。用身子去撞。
谢涛血液沸腾了。
他之所以血液沸腾,并不是因为郝风楼的口号动人,也不是被同伴的喊杀所感染。
只是因为在他的心底最深处有那么一点点的温热,因为他原来只是个人见狗嫌的奴才,他给人看过坟。给人做过牛当做马,却依然遭人唾弃。是郝大人给他饭吃给他衣穿给他尊严。他清楚记得自己生病的时候,第一次有大夫来给他看病。也清楚地记得操练一日疲倦不堪的时候,自己的百户打着蜡烛前来查房给他盖上被子。
他这一辈子从未有今日这般觉得自己是个人,一个有血有肉,堂堂正正的人。
他握紧了剑,看到一群叛军蜂拥着举刀向郝大人的方向冲。谢涛怒了,他这一辈子从未有过这样的愤怒,他随着所有人,高声的喊杀。疲倦霎那间一扫而光,猛地冲上前去,挺着细剑朝一个叛军刺过去。
那叛军狰狞地看着他,举刀与他杀在一起。
两人相撞,刀剑俱都磕开,最后抱在一起,谢涛咬住了他的耳朵,发出低吼的同时,牙齿用力,再用力。
血淋淋的耳朵顿时撕咬开来,这叛军血冒如注,发出了痛叫。
谢涛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捡起了他的细剑,他的眼里俱都是泪水,他很少哭,可是今日却是泪眼模糊了眼睛。其实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杀人,他的口里传出浓重的血腥气,有一种呕吐的冲动,他踉跄的提着剑,那叛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捂着耳朵,用乞求的眼睛看他,身子不断向后蠕动。
这一刹那,谢涛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了几许同情,他不是个嗜杀的人,即便是杀人,他也不过是手持着长铳,毙敌于百米之外,只有那样,他才不会有负罪感,可是今日……眼前的事对他来说,使他有些难以接受,他的手在颤抖,不自觉地抖动,抖动得太厉害,以至于身子都微颤起来。
叛军感受到了他的犹豫,脸上的表情更多了几分渴望,几乎是带着哭腔:“饶命……饶命……”
饶命……
谢涛的身子打了个激灵,突然,他冷笑,他意识到自己的任务和使命是捍卫这里,是谨遵郝大人的命令,将这群妄图毁灭这里一切的人统统赶走。
谢涛的眼睛变得血红起来。他喉结滚动几下,最后踏步上前,将细剑狠狠地扎入了这叛军的胸膛。
扑哧。
锋利的剑刃瞬间刺破了骨肉,随着一腔热血,旋即又拔了出来。
“杀!”谢涛发出了怒吼,和许许多多与他有同样经历、同样心境的人一齐挥起了刀剑,义无反顾地朝叛军扎堆的地方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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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朱棣的额头上冒出了腾腾的热汗,许多人拼命地挤在他的身边,有的人是奋不顾身地想要用血肉之躯去保护他,有的人则是将他视为眼中钉,恨不得将他置之死地。
他握着长刀,感觉自己的体力有那么丁点不济。不过……他感受到的只有痛快。
他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十年之前,他也是这般,浴血在大漠,浴血在北平,浴血在山东。他仿佛是注定的煞神,注定了一生都与金戈铁马分不开,朱棣感觉很痛快,小憩片刻后他又冲过去,宛如下山猛虎,势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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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郝风楼感觉自己有些悲剧,他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他注定不是那种冲杀在前的人,若非几个亲兵和朱智凌保护,只怕现在的他早已被人剁为了肉酱。
一开始,他感觉自己的脸皮有些薄,堂堂郝大人,令人闻之色变的锦衣卫,能止小儿夜啼的凶神,居然他娘的需要女人保护,于是乎,郝大人的脸皮微红,这绝不是激动的红色,是一种恨不得把脑袋扎进墙缝里的红色。
不得不说,人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渐渐地,郝风楼习惯了,他心里安慰自己,至少……自己身边还有美女姐姐保护,你有吗,你有没有?
于是乎,他便是张狂起来,身边的亲兵将前头一个叛军剁得满身是血,郝大人冲上去,凶神恶煞神气活现地大吼:“贼子,看我梅花落月十八式。”几刀下去,把人砍翻,只恨自己没有发明傻瓜照相机,否则一脚踏在这乱臣贼子的尸首上,少不得要一副冷酷之色,喊一声茄子。
双方都是筋疲力竭,双方都在勉力地支撑,城墙的过道上很狭隘,也正因为如此,才给了守军拼命的机会,守军疯了,使出浑身的解数,纵使是与爬上来的叛军同归于尽,一起抱着跳下城塞去,也绝没有后退一步。
在谅山关下,胜利的曙光终于绽放,不过陈勤让和黎利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他们突然意识到,即便是贴身肉搏,守军依旧比自己想象中要顽强得多。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过去……
城墙上堆积满了一个个的尸首,可是告捷的声音依旧没有出现。
陈勤让眺望着城楼,依旧看到无数的人头攒动,无数人在喊杀。
陈勤让眯着眼,有些不安。
已经耗去了五天,五天的时间,一个小小的关隘守军不足千人,居然足足阻挡了八万大军五天的时间,这五天里,陈勤让已经损失惨重,甚至于,整个大军的士气已经跌落到了谷底,假若再继续消耗下去,陈勤让绝对相信,自己的兵马会彻底地消沉下去。
他不能再等了,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猛地,他冷冷一笑,看了黎利一眼,道:“黎将军,胜利在望,请将军速使你部众登城,否则错失战机,到时悔之不及。”
黎利笑了笑,没有做声。
似乎犹豫片刻,他才朝一个安南人低声吩咐几句。
安南人特有的牛角号声响起,又一队乌压压的兵马朝着城中压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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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地平线外突然传出马蹄声,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
大地在颤抖,轰隆隆的宛如炸雷一般。
这炸雷声一开始并不明显,可是慢慢地,竟是开始压过了城关上的喊杀。
于是,在天地一线的旷野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骑影,骑士身披锁甲,手持一支旗蟠,旗帜上绣着一只绣金的五爪金龙。
陈勤让顺着声音望过去的时候,隐约地看到了旗帜,以他在大明多年从戎的经验,立即就认出了这支旗帜的身份。
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下巴都要跌落下来了。
骁骑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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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片甲不留
骁骑营,乃是朱棣登基之后编练的一支骑兵。
朱棣本就是骑兵起家,坐镇北平时,曾带骑兵横扫大漠。可以说,整个大明朝,若要说唯一硕果仅存的骑兵骁将绝不会是朱能,也不是丘福,而是朱棣。
朱棣对骑兵可谓耳熟能详,登基之后,从燕山卫和朵颜三卫抽调了一部分精锐,开始组建了这支骑兵。
他的目的,本是想要借助这支骑兵,将来用以对北元的作战。
北元素来依赖骑兵作战,可是此时明初的大明朝,论起骑兵,却绝不在北元之下,至于这支骁骑营,更是骑兵中的骑兵,人数虽只有三千,却是一支可怖的力量。
而现在,在地平线上,龙旗猎猎作响。
一个骑兵,两个骑兵,三个骑兵出现……
地平线上,一个个骑影纷沓而来。
马上的骑士,并没有急于进攻,却像是嬉戏老鼠的猫一般,慢吞吞的开始集结。
越来越多的骑兵,开始密密麻麻的出现,他们远远眺望,看着远处的战斗,眼眸中,闪掠的只有冷漠。
这是精锐的气质,即便是火烧眉毛,他们也不会随意的乱了自己的阵脚。
宛如捕食的饿狼,摆出了最佳的战斗姿态之后,他们才会慢吞吞的靠近猎物,最后一击必杀。
骁骑营也是如此,长途奔袭,战马需要小憩,人数散乱,他们需要耐心摆出阵形。
随后,朱高燧出现了,他穿着的是一件寻常的皮甲,整个人显得颇为英武。在数个骑兵的拥簇之下,抵达了阵前,他眯着眼,眺望远方,最后的目光,定格在了谅山关上。
马上的朱高燧,并没有毛躁,朱家的父子一旦上了马,便都仿佛换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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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骑营还未有动作,可是当他们聚集在一线的时候。就足以使人心惊胆寒。
叛军这里,已经开始有些混乱了,各营开始骚动不安,突然在自己的一侧来了一队人马,而且还不知多少。磨刀霍霍,将本就已士气跌落到了最低谷。疲倦不堪的叛军最后一点心理防线开始松动。
“怎么回事!”
“那是什么……”
“是官军。是官军……”
感觉不妙的人,开始悄悄的后退,这支叛军,成分本就复杂,可以共富贵,却绝不可能共患难。
起先是叛军骚动。随即安南人亦是开始不安。
原本源源不往城关补充的叛军开始脱节。倒是冲上了城楼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依旧在苦战不休。
无奈何城楼上的守军负隅顽抗,无论如何,也难以破城。
现在陈勤让所面临的是一个可怕的选择。是继续朝谅山关赌上最后一把,把自己的底牌全部押上去,还是组织所有的力量,与这支来路不明的明军铁骑决战。
一旦决战,好不容易对谅山关造成的优势彻底化为乌有,谅山关依旧稳如磐石。可是一旦拼命夺关,这支铁骑假如发起冲击,那么后果……
人心……还是人心。
其实无论如何,陈勤让都自认自己占据了优势,虽然损失了一万多人,虽然能够作战的人马不过四五万,可是五六天的鏖战,已经使自己的部众失去了最后一点的耐心,时间和剧烈的战斗消磨了他们大量的体力。
此时军心本就浮动,而这支骑军恰当的出现,彻底将这人心彻底撕了个粉碎。
更可怕的是,他不得不去监视安南人的动向,此前虽然遇挫,可是毕竟中军稳固,大家的目的也是一致,都是要拿下关塞,所以大家能够同心协力。可是现在,陈勤让不能确定这些安南人会不会背后捅自己一刀,借着自己苦战的时候,仓皇退走。
黎利那边,情况也是差不多,他满是惊疑,不断的与几个亲信发出了争吵,他们刻意将声音压到最低,可是显然,已经有人开始萌生退意了。
这里可是旷野,是安南难得的平原地带,在这个地方遭遇了骑兵,又是在鏖战了多日,士气不振的情况之下,大量的兵马,还投入到了谅山关上去,这个时候,决战就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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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人的动摇,让陈勤让决心立即布置了。假若这个时候,自己不做出一点‘表率’,这些安南人用不了多久就会跑个一干二净,他们是本地土著,可以逃个无影无踪,可是自己能逃吗?自己能逃到哪里?他咬咬牙,朝一个传令兵咕哝几句。
传令兵飞快的朝右翼奔去,大喝道:“将军有令,骑兵上马,所有人上马……”
叛军有一支骑兵,人数不过,数千人而已,只是在这多山的安南,骑兵的用处不大,主要负责一些辎重,而现如今,这些人不得不提刀上马。
随即轰隆隆的,朝那地平线的骁骑营冲杀而去。
这是陈勤让最后的底牌,而现在,他不得不如此,最后他下达了命令:“杀,踏平谅山关!”
鼓声如雷。
全军出击。
虽然这样的举动,更像是徒劳,毕竟云梯有限,全军出击,也不可能人人攀上关塞。可是由此,却令叛军的士气大振。
“杀……”
无数人如潮水一般朝谅山关冲杀而去。
安南人受到了感染,黎利在犹豫片刻之后,也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漫山遍野的叛军,犹如方糖上粘着的蚂蚁一般,密密麻麻,浩浩荡荡。声震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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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燧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这个荒唐的皇子,此时脸色尤为冷酷,随即,他发出了冷笑,目光盯着正前方妄图与自己决战的骑兵,他挥动了臂膀。
不堪一击……
在朱高燧眼里,眼前的骑兵就是如此,他们的战马不够神骏,而且人困马乏。更重要的是,这些骑兵连最基本的冲锋阵型都有些凌乱,在专业的将领面前,简直处处都是破绽。
朱高燧率先提刀,开始放马慢行。
身后轰隆隆的骑队在沉默中尾随其后。
战马如闲庭散步,并不急着冲刺。而是在蓄养着马力。慢吞吞的蠕动。
队形很是紧密,一点都不零散,宛如一只握紧了的拳头。
终于……
只是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之间,朱高燧却是开始动了。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他猛地用马刺狠狠的夹在了战马的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