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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第2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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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琢磨来琢磨去,唯一的理由就是,遂儿长大了,懂事了,晓得事理了。

    其实就这么一件小事,朱棣也没有过于在意,只是心里对朱高燧的印象,好了那么一分半点。

    他打起精神:“就要出关了,眼下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们笑得隐忍,顾全大局,朕心甚慰之。传旨,让这赵王也不能闲着,此番朕要出关,得给他一个差事,就令他镇守北平吧,对了,那郝风楼,让郝风楼协助他,反正他们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索性,就让他们继续腻着吧。”

    说罢,朱棣吁口气,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汉王如今在做什么?”

    “这个……”杨士奇道:“微臣就不得而知了。”

    朱棣淡淡的道:“叫人去问一问。”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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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守北平……”

    “殿下,这镇守北平,也算是肥差啊,既不用出塞去吃风,到时候若是胜了,还少不了一桩功劳,左看又看,都是好事……”

    “喂喂喂……我的郝指挥使,你不是说了么?咱们撺掇一下朵颜卫和神机卫的冲突,本王再出马安抚,能让父皇刮目相看,好教他知道,本王如今已非吴下阿蒙,到时必定能让本王伴驾君侧,一到出关,到时再立几桩功劳下来,好教陛下刮目相看,也算是给自己提升一些什么政治资本,可是现在倒好,怎么是镇守北平,你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本王明白了,父皇见我稳重,所以才让本王镇守北平,哇靠,郝指挥使,你这是坑本王啊,本王从岭南赶来这北平,从天南来这地北,眼看着就要立下赫赫功劳,眼看着就要震动天下,名扬四海,这一下,全给你办砸了,你真不是东西。”

    朱高燧气得鼻子都要歪了,这不科学啊,本来满打满算,是要随驾的,现在倒好,如今却是镇守北平了。想到这里,朱高燧便有李广难封的抑郁,本来上头早有流言出来,说是此番陛下确实有意让自己去见见世面,现在好了,都完了,全完了。

    郝风楼却只得安慰他:“不要急躁嘛,赵王多得是机会,况且镇守北平,也未必是坏事…说不准,也是大功一件…”

    “大功……”朱高燧要哭了:“有个什么劳什子大功?北平外头,还有蓟县、还有山海关,你倒是说说看,这北平,找得到一个鞑子么?你叫我去哪里立功去?哎……这下糟了,糟了……”

    郝风楼也不曾料到这个情况,最后只得两手一摊,道:“殿下,凡事都不能操之过急,我自是知道殿下想在陛下面前表现一二,可是这世上的事本就难料,不管如何,陛下委你镇守北平,可见他对你还是信任有加的,这便是进步,若是以往,以你的性子,陛下敢将这北平让你守着么?”

    郝风楼口里为赵王惋惜,心里却还是颇为满意,留守北平不错,去塞外吃灰,吃饱了撑着才跟着去。况且此番是天子亲征,仗打得好,功劳永远是圣上的,你永远只有喝汤的份,打生打死的,什么都捞不着,何苦来哉,还不如在北平,悠闲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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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三章:要好好的

    每个人的心思都是不同,赵王立功心切,郝风楼倒也想立功,不过深知此战功劳永远都是领导的,跟着后头去打秋风,实在是有点屈才,还不如坐守大后方,等到陛下凯旋归来时,轻松的送上一记马屁,肉麻一些也无妨,就比如文成武德吧,人家一高兴,也比在外头吃着风沙,在那白雪皑皑中,和瓦剌和鞑靼人躲猫猫要好。

    所以郝风楼浑身轻松,既然不必出关了,心里一块大石落定,便每日吃酒和人交往,他交涉的对象主要是北京城里的一些太监。

    这些个太监大多都有一个特点,就如后世的大明,南京某部某官员一般,一个字……苦。

    因为这里是别都,别都的意思就是,皇帝老子三百六十五天,也未必能在这里呆着一天,既然没人待,可别宫却得有人看着,于是他们就出现了。

    他们备受冷落,虽然衣食无忧,可是永远都不可能接近权力中枢,北京城又不比金陵,夏日是风沙,冬日是白雪,即便是没有贵人在,可那里的一切东西都得井井有条,都得一尘不染,日子过的枯燥,也没有狐假虎威的机会,这北京也是设有六部的,更有北京御史道,做御史的,靠的就是嘴皮子吃饭,要博得别人喝彩,针砭时弊容易被内阁的大佬们瞧着不太顺眼,指名道姓的骂某赃官污吏又太得罪人,一不小心,说不准还得栽进去。可是要出位,总得找个目标。

    于是,北京这些有名有姓的太监就成了众矢之的。骂他们好啊,首先,太监和太监是不一样的,赵忠和王忠不同,郑和和杨和也不同,赵忠和郑和这样当权的,你去骂他。人家若是心眼小一些,瞅着机会就能掐死你,可是这北京城的王忠和杨和呢。表面上是光鲜,什么某监大太监,在北京紫禁城里官儿不小,其实他就是个屁。没有皇帝的宫里。那就更是屁都不如,所以,骂你没有危险,不但没有危险,还能满足人们心理上的需要,历朝历代,骂阉人都是士大夫们主要的娱乐项目,经过无数岁月的洗礼。以及前辈们流传下来的各种心得体验,各种骂法早已推陈出新。所谓与时俱进,北京道的御史们更是矢志不渝,继往开来,骂出了花样,骂出了水平。

    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如此,明明做坏事的是金陵那帮子没卵子的,自己虽然没卵子,可是想做坏事,却也没机会,结果每日挨骂的却是自己,隔三差五一通乱骂,还他娘的涉及到了先人和那永远都不可能有的子孙后代。这每日被绑在耻辱柱上,隔三差五的有人朝自己吐口水和随地大小便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所以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一张苦瓜的脸,见了什么人都是敬而远之。

    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有一位海防侯,呀……据说好大的势力,有个老子乃是国公,深受陛下喜爱,和赵王殿下同穿一条裤子,还他娘的掌着锦衣卫,这样的人,平素里就像星星、像月亮,看得见,摸不着。

    现在不但看见了,摸着了,自己下值时,居然还托人请自己出宫喝酒。

    北京都知监的掌印太监刘欢很感动,小酒吃着,炭盆烘烤着,浑身便发热了,眼见这位侯爷没有架子的和自己称兄道弟,刘欢心里乐啊,人生如此,割了那啥似乎也没什么值得遗憾了。

    酒过三巡,自然侯爷不免问刘欢的事,家里还有没有人,什么时候入的宫,怎么净得身,那宝贝还藏着没藏着,哦,你在宫里什么的干活,对了,荆国公主不知在哪个殿住着,你见着了她么?她脸色如何?肚子有没有见大,老兄,这里有一封书信,哈哈……开玩笑,你以为本侯是什么人,勾搭公主,本侯相貌堂堂,是那样猥亵无耻之人么?这封书信,俱都是关乎于礼仪道德的讨论,素闻荆国公主熟读女四书,本侯对此,也有所涉猎,这才修书一封,与她探讨。哦,是了,这里正好有一锭金子,本侯家里太多,咱们是朋友,朋友之交,清淡如水,初次见面,没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做见面礼,这锭清淡如水的金子,公公权且收下。什么,你不敢,刘公公,本侯敬你的为人,才和你交朋友,送一封书信有什么不敢,前些日子,锦衣卫北京百户所有人来报,说是有人盗窃宫中御用之物出来兜售,这件事,可是有的么?这件事若是彻查下去,可是要死很多人的啊,刘公公……不,刘朋友,你我一个在天南,一个在地北,现在能坐在一起喝酒言欢,这便是缘分,什么是缘分?佛曰: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我能做朋友,这前世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字眼眸交错了,这样的缘分,这样的交情,你就说不肯?你就这样和本侯做朋友?朋友二字,在你眼里就这般不值钱,前世咱们同渡了这么多次舟船,就连这些许小忙都不肯帮?这还有天理王法,还有礼仪道德么?

    这一顿酒,吃的刘欢大醉,也不知灌了多少迷汤,反正他金锭子最终是揣怀里了,书信也贴身藏着,歪歪斜斜的入了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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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禁城里诺大的雪,雪絮纷飞,吹的人睁不开眼睛,那琉璃的瓦片,俱都被积雪覆盖,勾心斗角的檐下俱都是一根根冰凌,冰凌滴淌着水,扑簌而下。苍生万物,仿佛都已死了,只有那一点点的腊梅,却依旧在怒放,柔弱的花瓣迎着呼啦啦的北风摇曳着,却依旧桀骜不驯的附在枝头。

    凌雪就这样看着雪,她的眼眸里,没有多少颜色,从前她是坚冰,今日她伫立于此,与这天寒地冻的万物融汇一起,竟是说不出的和谐,她……依旧还是坚冰,仿佛整个人都能散发出寒气。

    身上的绒毛披风已是堆了些雪絮,浸的有些湿了,头上的发鬓上的凤钗倒是在风中发出叮叮的声响。

    可是凌雪只看着那腊梅,却是痴了。

    “殿下,外头冷。”

    凌雪恍若未觉。

    她有许多心事,有许多话想说,有许多许多的东西埋藏在心里,可是她现在的眼里,只有梅花……

    “殿下……殿下……”

    倒是这时候,却是有人踏雪而来。

    来人探头探脑,却是都知监掌印太监刘欢。

    刘欢酒醒了,便想起了事来,然后他便开始后悔,什么狗屁同船渡,什么狗屁朋友,什么狗屁回眸,他娘的,这回栽了,敢情自己成了才子佳人戏文里那个给人传书的丫头,人家暗送秋波,自个儿冒着杀脑袋的风险,给人牵线的红娘,有割了那玩意的人做红娘的么?

    可是刘欢看到了那锭金子,然后叹了口气,他心里清楚,得了人家大贵人的好处,收了人家的金子,若是不给人办事,那是会被人把骨头都拆散了的,左是死,右又是死,硬着头皮,也得把东西送到了。

    他刚刚抵荆国公主的寝殿,便有宫人呵斥:“是谁?”

    “是我,刘欢。”

    “哦,刘公公,却不知有什么事……”

    “要求见荆国公主,有要事求见。”

    这个要求,有点没头没脑,你一个太监,见荆国公主做什么?

    好在刘欢在宫里好歹也算有几分势,那宫人不敢得罪了他,自是放他进去。

    “奴婢刘欢,见过殿下。”

    凌雪回眸,甚是冷漠。

    “奴婢有一封书信,乃是……乃是一位说是殿下故人之人所托,咳咳……”

    “拿来……”

    刘欢走了。

    凌雪回到了寝殿,寝殿里热乎乎的,连她整个人,都不禁热乎起来。

    她打开了信。

    信里的字很多很多,她认真,一字一句看下去,反复的斟酌和品位,最后一句话很深刻——‘为了孩子,你要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的,终有一日……”

    看到这里,泪水便扑簌扑簌的落下来,落在了信笺上。

    要好好的。

    冰雪,似乎是融化了,化作了冰水,又逐渐蒸发。

    那娇躯微微的颤了颤,却不禁,多了几分温情。

    “我会好好的……”这声音在呢喃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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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四章:北平无战事

    和那搞东搞西的郝风楼不同。

    赵王朱高燧虽是满肚子牢骚,不过一个混账王爷突然有了上进心,是很可怕的。

    北京城的防务形同虚设,因为按理来说,这一次天子的意图是毕功一役,毕功一役的意思就是,所有的精锐,都会被拉走。

    北京城虽是囤积了大量的粮秣,是主要的粮道,更是此战最重要的大后方的大后方,既然是大后方的大后方,自然而然,也就没有兼顾的必要。

    其实这就是朱棣作战的中心思想,当年还是燕王的时候,这老小子就喜欢梭哈,一次把本钱全部押出去,至于身后之事,两个字……呵呵……

    朱高燧接手的就是这样的烂摊子,老弱残兵七千人,神机卫倒是还有些用,不过是藩地武装,他管不着,他的护卫不多,五百人左右,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还有一支三千人负责督粮的天津卫官兵。

    掐指头一算,一万来人,至于伤残和老迈的,虽然是充数,不过仔细想想,人人众生平等不是,你也不能歧视,数人头的时候,人家脑袋挂在脖子上,你总不能将人排除在外不是。 于是朱高燧认真了,他每日躲在大成楼,对着北京城的地图发呆,北京得益于是边防重镇和行政级别的提高,这两年也在筑城,不过筑城的方向从军事角度来说,似乎可有可无,如今呢,有城门九座,朱高燧又开始掐手指头。最后禁不住摇头,九个城门,再加上一支随时支援的预备队。怎么算,这万来老弱病残也是不够啊。

    当年的时候,五十万南军攻北平,朱高燧那个该死的皇兄守城,不管怎么说,手里也有数万人马,更何况南军绝大多数都是废柴。假若是瓦剌和鞑靼人来攻,这万余老弱,顶个什么事。

    朱高燧较真了。朱高燧较真起来很可怕,他十分认真的上了一道奏疏,告诉自己的父皇,北平乃是粮草重地。又是大明最后一道屏障。更是大明的陪都,儿臣能够承蒙父皇看得起,担负守备之责,实在是欢欣鼓舞、感激涕零,激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可是假若如此,这般如何如何。最后的意思就是双手一摊,爹。你发发慈悲,给儿子留点东西,总不能做光杆儿司令啊。

    这份情真意切的奏疏是朱高燧琢磨了一夜弄出来的,连他自己都为能写出如此悲悯的奏疏而感慨万千,不一样了啊,现在的朱高燧,不一样了啊。

    可是事实证明,做老子的,一般都不会和儿子讲道理,正在做最后准备,召开军事会议的朱棣看到了这份奏疏,只是顿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一个个肃穆无比,洗耳恭听自己继续训话的众将一眼,然后轻描淡写的把奏疏一抛,朱高燧的感情,就这样付诸东流了。

    父皇没有回音,兴许是太忙,没功夫看,又兴许是对自己的意见嗤之以鼻,朱高燧依旧百折不挠,正如那百折不饶跟宫里的人眉来眼去的郝风楼一样,他决定再想办法,此路不通,就走其他的路。

    他召了北平指挥使同知王弼和天津卫指挥使陈真二人来。

    这二人和郝风楼一样,都是他的副手,至于那郝风楼,倒是叫人去请了,结果总是不见人,这让朱高燧很是恼火,却是按耐住火气,将自己的想法,和这二人说了,最后头昂起七十五度角,一副忧国忧民之色,背负着手,带着泣血的口吻:“诸位,责无旁贷啊,责无旁贷,北平若是有失,则国本动摇,社稷崩塌,我等担负守土之责,如今又是巧妇无米而炊,若是事先不做万全准备,他日大难临头,如之奈何?二位俱都是我大明的栋梁之才,今日……本王……咳咳……请你们来洽商,你们不必忌讳,畅所欲言,但凡是对守备之事有助益的,本王俱都从谏如流……”

    这二人却是大眼瞪小眼,其中那位天津卫指挥使陈真,更是昨夜在窑子里通宵达旦,一大清早被赵王殿下请来,原以为是大家先来个见面会,将来等大军开拔,大家留在北平,也好打交道,谁知竟是如此沉重的话题,他那沉湎酒色的老脸顿时哈欠连连,这实在不是他不尊重赵王殿下,我倒是想和你攀交情,你就跟我说这个?

    见二人不吭声,朱高燧有些急了,进步青年就是不同,他不禁催问:“计将安出,请二位将军教我。”

    没法儿,陈真只得苦笑道:“殿下,北平无战事!”

    只是短短五个字,就把大家伙儿的心思说了出来,难听一点说,就是你他娘的有病么?这是大后方的大后方,哪里会有鞑靼和瓦剌人,说是守备,其实就是陛下逗你玩的,见你闲着没事,让你来消遣,你倒是好,竟是当真了,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朱高燧气得脖子都红了,他现在是曲高和寡,却又不好痛骂,终究是要准备重新做人,换作以前的性子,早就拿鞭子去抽了,眼下却只能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有没有战事,这守备的事,也不能松懈,好生看着你们的官兵,但有差池,本王唯你们是问,仔细你们的皮。”

    丢下这句话,送客。

    那陈真和王弼二人屁滚尿流的出来,两个人现在还没缓过神,便在一起沟通:“王老哥,你瞧那赵王是什么意思,这冤枉啊,咱们和太子,也没勾结啊,他拿咱们撒气做什么?”

    “嘘!慎言,什么太子,这样的话你也敢说,不怕掉脑袋么?这赵王素来是神魂颠倒,古怪的很,估摸着是他想玩出什么花样,咱们勉强奉陪着就是,不过也要掌握分寸,不能玩过了。”

    “自然,自然……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却不知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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