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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部就班,可是微臣便想,我大明朝物产丰饶,所制的铁器何其多也,这么多人都在用老祖宗的东西制出各种军器和民器来,也不差微臣一个,微臣有这功夫,偶有突发奇想,再培养一批异想天开地匠人,索性去琢磨琢磨对现有的东西进行改良。”
朱棣不由笑了,道:“不错,你说的有些道理,咱们大明朝不缺良匠,缺的就是你这种家伙。朕还说你年纪轻轻,怎么就总能惊世骇俗,现在看来也不是全无道理,走吧,随朕去歇一歇,朕有些话想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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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受益匪浅
进了武阁,朱棣坐下,郑和趁机上了一副茶上来。
抱着茶盏,朱棣老神在在,感叹道:“此次南征,怕是要成了,不过成败不在于胜负,你知道是什么吗?”
火铳给了朱棣很大的震撼,不过朱棣所考虑的,不可能只是区区一个火铳,现在军备方面落下了一块大石,朱棣又要开始总揽全局了。
只是郝风楼一个千户,朱棣突然说起如此庞杂的问题,倒是让郝风楼有些意外。
不过郝风楼坐着,认真倾听,并没有表现出丝毫诧异之色。
朱棣慢悠悠的道:“成败的关键,是人心,朕这是现在,才有的体会。陈王子的伤情,已经缓解,这当然是多亏了你,不过现在,朕不是让你表功,而是让你做好准备,你是他的救命恩人,有了这一层关系在,你近日,好好操练一下你的火铳营,若是不出差错,一旦平了安南,朕就要让陈王子回安南去,你要随他前往。”
郝风楼道:“微臣陪同?”
朱棣笃定的道:“自然得有人护着,若是文臣,不能沿途侧卫他的安全,可要是武官,又未必能掌握住这个人,郝风楼,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朕不必说,想来你也能明白。”
郝风楼顿感意义重大,忙道:“微臣明白。”
朱棣笑了:“所以,好好的办差吧,你的那个造作局,还有神武卫和火铳队,甚至于是锦衣卫,这么多的差事,想来担子不轻吧,朕给你加担子。是因为能者多劳,你年轻嘛,好好磨砺吧,出了差错不必怕,这个世上,没有人不出差错,朕也如此。朕喜欢你这个小子,可惜……朕的儿子不如你。”
郝风楼大汗,最后一句话,让他有点失措。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
朱棣冷冷一笑:“怎么,连这个都怕,是朕的儿子,你都得罪不起?不要怕,这是永乐朝嘛。永乐朝就没有太子和汉王,只有朕这一个天子。自从进了南京。朕就愈发的感觉到,什么是孤家寡人了,这个世上,没什么是可信的,朕喜欢你这个家伙,是因为你的性子还算真实。按理来说,赵王的性情也不错,可惜,他太散漫了。散漫是好事,也是坏事,罢,不提这个……知道朕为何对你说这些话?”
郝风楼苦笑:“微臣不知。”
朱棣淡淡道:“礼部那边已经把章程定了下来,赐婚之事,算是有了着落,这份旨意,过几日就要颁布,从此之后,你就该娶妻生子了。朕压着这份圣旨在手里,就是想在赐婚之前,有言在先。”
赐婚……
听到这二字,郝风楼不由泪流满面,为了这个婚,不知等了多久,到现在,才有眉目,礼部这些官员,天知道平时是做什么的。
可是自己成婚,和你有什么关系。
满腹的疑惑,让郝风楼有点无所适从。
朱棣道:“不要紧张,朕不会害你,朕要说的是,本来陆家的那个小姐倒还不错。况且都督陆征也还算实在,朕能渡江,他功劳不小啊。”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才又道:“现在呢,只怕许多人要说朕凉薄了,自然是凉薄,比如说宁王,他确实是立了功的,又是朕的兄弟,本来确实该厚待他,可是为何如此呢?根子不在朕的身上,是他,他当朕没看出他是什么心思?朕看出来了,越是看出来越是寒心,所以朕偏要凉着他,让他知所进退。”
“这个世上,能知所进退的又有几人呢?所以朕知道,这朝中许多人对朕不满,即便是李景隆也是如此。”
朱棣突然提到了李景隆,让郝风楼的心缩了一下,他猛地想起这个混账公爷来。
朱棣冷笑道:“朕不是不知道他们想些什么,朕能进南京,他们都功不可没嘛,可是他们不高兴,为何?因为朕的功劳簿子里没有他们的份,所以近来听说有不少人暗中在坊间放出流言,说什么朕天性凉薄,什么有功不赏,他们不是一个人,有的人,朕能看穿,有的人,朕还没看清,不过不要紧,都是一群跳梁小丑,朕不在乎他们。朕可以不在乎他们,却必须得在乎民心,任由这些人胡说八道下去也不成啊。”
郝风楼皱眉,意识到朱棣似乎在谋划什么,而这个谋划可能会牵涉到不少的人,他心里不由有些后怕,还好朱棣当着自己的面说了这番话,假若没有说,以自己和李景隆之间的关系,难免会有牵连,毕竟郝风楼和李景隆还有买卖上的来往,近日,李景隆和郝风楼生疏了许多,很少往来,郝风楼开始还觉得奇怪,现在仔细想想,只怕还有其他的原因。
朱棣打起精神道:“现在,成国公带着朕的子弟兵南征,而朕在京师,闲来也是无事,那么索性也就在南京城里打一仗,朕闲了这么久,也该练练手了,只是这一次靠的不是弓马,也不是你的火铳,朕不杀人,朕要诛心。你的婚事自然是继续进行,朕也要做个样子,让天下人知道,朕对功臣是极为优渥的,所以你放心,你大婚那一日,朕会送去厚礼,甚至可能会亲临……”朱棣眯着眼,虽然口中带着温柔,可是那双眼睛却如刀锋一样,宛如即将登上战场的武士,杀机腾腾,只听他继续道:“从此以后,朕会传送一些消息给你,会用秘本传送,你送入宫中的奏书也可用秘本加密,现在当然不急,你是新郎官,做好你新郎官的事,朕只是防患于未然而已。”
说罢,朱棣喝了口茶,不由笑了:“这茶总算是能喝惯一点了。今日的事不可让任何人知道,你告退吧。”
突然来了个这么大的消息,让郝风楼脑子嗡嗡作响,像朱棣这样的皇帝,确实是神鬼莫测,谁也不曾想到,就在一转眼的功夫,他的心里已经开始谋划起大事,至于这个大事到底是什么,郝风楼也是云里雾里,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可以肯定,有人摊上事了,而且摊上的还是大事。
至于到底摊上事的是什么人,那也只有天知道,这和他无关,他接到的任务很简单,老实干活,有事自会有旨意送来,这一次婚事自然也要隆重,还要等着恩旨,到时候天子为了表示一下优渥,少不得会有厚赐,总体来说,自己算是双喜临门。只是这喜事的背后……
郝风楼的脸色有些凝重,他心里想知道,知道此事的人有多少,太子知道吗?汉王呢?成国公呢?徐辉祖呢?自己是第几个?只是他不敢追问,既然想不明白,索性就做一个糊涂人好了,猛地,郝风楼想起了郑和和姚广孝,他们会不会知道?
想到这里,郝风楼故作镇定的行了个礼,道:“微臣告退。”
朱棣点点头。
郝风楼转过身去,碎步要离开,突然,朱棣的声音响起来:“喂……”
郝风楼旋身,心里有点惊喜,莫非陛下还会漏什么口风?连忙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朱棣瞪他:“你走错地方了,从那儿才是出去的路。”
郝风楼茫然四顾,这才发现自己做了蠢事,连忙苦笑道:“微臣万死。”说罢,灰溜溜的从武阁出来。
现在郝风楼急需要消化今日的成果,所以出了武阁之后,走的也不是特别的急,宛如散步一般,漫步在这铜砖琉瓦的攻城之中,慢慢往午门方向出去。
这一次的利益确实是巨大的,一方面稳固住了郝风楼自身的地位,使自己有了一席之地。同时也彻底确定了神武卫,神武卫如今已成为错综复杂的地方,一种是完全保密的状态,即日后类似于特务的组织;而另一方面却又光明正大的拥有造作局和火铳队,其实这两点并不矛盾,造作局可以是神武卫的幌子,打着严禁技术流失的名义,不准任何人靠近,严格恪守神武卫内部的秘密,而火铳队则以保护造作局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布防。
至于宫中要上报的功劳,这就是神武卫内部的事了,郝风楼必须得把一部分名单递上去,至于礼部那边怎么个赏法,这是他们的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而如今在营地那里,将会有许多人得到官身,虽然处在那个地方,官身并不重要,可是对安抚和激励人心却有极大的用处。
这一战之后,再无人敢小视自己了。
郝风楼抬眸,宫城像镀了一层金黄,此时已过了内五龙桥,远处几个太监正佝偻着身子为宫中做最后的扫除。
呼了一口气,郝风楼满怀着期待,出午门,扬长而去。
宫中……
朱棣眯着眼,露出冷峻之色,手中的火铳已放入了匣中,他挥了挥手,一个精瘦的太监默然而出,拜倒在地。
朱棣有节奏地敲打案牍,一字一句的道:“李景隆这些人,今日有何异常?”
“回陛下的话……”
太监细声细语地做着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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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远征
一份名单递到了礼部,无非是制造火铳而受赏的人员,不过这种事,工部核查不到,礼部对此事又是无能为力,既然不能核实,郝风楼自然也不客气,但凡是能添加进名册的尽都添加进去。
营地那里的人都是些苦哈哈,趁着这个机会给他们一个出身,却也不错。
只是郝风楼很快就见识到了朝廷的小气,恩旨出来,看上去确实光鲜,火铳队尽都是亲军力士编制,其他匠人则给了个良匠的名义,至于这良匠是什么意思,郝风楼总是揣摩不明白,可是再一深思,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好险,按照大明朝的规矩,你做工做得好就该编为匠户,这就好像小明扫的一手好地,领导决定让小明扫一辈子的地一样,这些匠人大多都是逃户,好不容易出了虎口,若是再编回匠户去,多半所有匠人非要求死不可。
而礼部那边似乎也深谙里头的由头,没有点破,索性就来了个含糊其辞,估摸着也是怕郝风楼去闹,眼不见为净,大家相安无事即好。
至于受益最大的自然是郝三了,郝三在名单之中,礼部敕了个监造,这监造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可是有了官身自是不同。火铳队那边升了五个百户,至于总旗、小旗却没有点明,显然五十个人手,五个百户已是恩赐,若是再追加上去,礼部的大人们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俸禄。
不管如何,这是好事。
营地那边洋溢着喜悦的气氛,恰好东华门那儿的平安钱收了来,有了不少的盈余,刀剑的买卖还算不错,每月卖一百口宝刀。已让这刀成为了奢侈品,有了银子,郝风楼也不吝啬,拨出三千两分发下去。
万事开头难,匠人们如今动力十足,自然全力开工,总计分为两拨,一批负责修建新的高炉、锻造钢铁、木具、火铳、修建房屋,另一拨轮替着休息,休息的同时继续对工艺进行改良。
改良自然不易。可是集思广益,大家尝到了其中滋味,慢慢的也有了经验和心得,老匠们经验丰富,年轻的总有奇思妙想。凑在一起偶尔会有争议,可是闹一闹也就好了。
一切都按部就班。营地依旧大力招募人手。五军都督府那边有人亲自取了一批火铳去,对这火铳赞不绝口,那奉命前来押运的武官眉开眼笑。
而此刻,营地这边开始动用人力,组织人寻访家眷。寻访家眷是郝风楼此前的承诺,从前的时候条件有限。这只是一个画饼,可如今既然正式得到了承认,那么为了安抚人心,让大家踏踏实实的呆在这里。就必须得让人安家落户。
这里的匠人和壮丁的来源主要是两种,一种是逃户,已和家人失散,想要找到他们的亲眷,就必须联络地方官府,帮忙寻访。其次就是造作局里本身的匠人,他们的家人本就在南京,因为一家都是匠户,所以编至各处做工,后者的家眷很快接了来,妇孺青壮六百余人,至于其他的,则是郝风楼想办法,托锦衣卫寻访。
有锦衣卫出面,地方的官吏一般不敢不给些方便,只要有线索,迟早都会找到,大明朝的户籍管理十分苛刻,所以一切都只是时间的问题。
一切水到渠成,所有人安心了,营地里的匠人和青壮们都知道,自己的少爷原来并非是一般人,在这里有吃有睡,家人又可团聚,又没有监工的鞭子,甚至还有工钱,便如一下子置身在了天堂,一颗颗心思也就安定下来。
为了安置人口就必须建房子,木匠和石匠都是现成的,因此修建房屋,甚至为火铳队修建校场等设施,也成了头等大事,郝三近来为此很是苦恼,可对他的那位大少爷来说,心思早已不在营地这里了。
赐婚的旨意到了,郑和亲自拿着圣旨出现在了郝家。
郝家中门大开,府中命妇人等俱都来迎,郑和宣读旨意,口称:兹闻靖国公之女陆妍、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禄州侯子郝风楼,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陆氏待宇闺中,为成佳人之美……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于良时永乐一年……良辰完婚。”
接了圣旨,府中早准备好了炮仗,命人燃放,这边郝家的圣旨到了,陆家那边也有圣旨到达,郑和松了口气,朝郝风楼道喜。
郝风楼连忙道:“七月十九,也即是说半月之后,即可完婚?”
郑和道:“因是赐婚,六礼之礼自有人操办,你不必多虑,只需按部就班即可。”
郝风楼不由乐了:“感谢组……皇上对我生活上的照顾,从此以后,我定要悬崖勒马,重新改造,好好为组……皇上效命。”
郑和笑嘻嘻的道:“得了,咱家得回去复命,你是清闲,可是赐婚这事儿却得有许多人不清闲了。”
郝风楼猛地想起什么,突然拉住郑和道:“是了,有件事想问你。”
见郝风楼的脸色正经,郑和不敢怠慢,随郝风楼到了一处偏僻处,郝风楼道:“近来宫里有什么动静?”
郑和愕然道:“宫中?宫中近来无事啊。”
郝风楼却是不信,道:“你去寻过师傅吗?师傅怎么说?”
郑和正色道:“师傅早想搬来你这里,偏偏你不去请,他说有些不好意思,指着你完婚之后请人用轿子抬来。”
郝风楼不由苦笑,道:“哦,是吗?我险些忘了,一家人嘛,要这么多虚礼干什么,想来就来,他这样扭扭捏捏,倒显得我这做门生的不肯他来一样。”
正在这时,郑和似乎是想起了某件事,连忙道:“对了,宫里近来确实有一桩事,陛下前几日命人打听了一下牙防组。”
郝风楼打了个激灵,道:“后来如何?”
郑和笑了:“后来想起和你有牵连,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郝风楼不由松口气,并没有再说什么。
郝家上下已是开始张灯结彩,秦晋之好,又是赐婚,自然是格外的重视,即便是郝父,也因为这门亲事拖延了南下的日子,七月初三,皇帝朱棣移驾太庙,告祭天地,随即痛陈安南胡氏的罪恶,随即下旨讨伐。
即日,朱棣亲往龙江饯行,这一天风和日丽,江面上百舸争流,旌旗蔽空,鼓角齐鸣,数千京营随行,军容之盛,让人不敢直视。
京中的文武官员都随驾前来,此时万人空巷,江岸人山人海,郝风楼穿着簇新的衣衫,站着人群之中并不起眼,倒是遇到不少熟识的人物,纷纷和他打招呼,因为赐婚的事人尽皆知,所以不少人借机道贺。
郝风楼自是一一应了,他的目光却一直关注着太子和汉王。
这两位殿下并排站在朱棣的身后,学着朱棣,在高台上眺望着远去的雄师,在他们的身后还有陈王子,陈王子一脸倦容,虽然清了余毒,可是身体遭此残害,此时不免显得有些弱不禁风,又处在风口上,不断的咳嗽。
陈王子见到郝风楼的时候,乖乖过来,笑吟吟的道:“小王一直盼望能拜谒郝千户,好当面致谢,不想今日能够撞见。”
郝风楼抿嘴笑了笑,道:“哦,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殿下的身子好些了吗?”
陈王子道:“好了不少,有劳挂心。”说罢,眼睛朝那远去的舟师瞥去,忍不住叹道:“只是今日他们要去小王故国,而小王却独留异乡,大明虽好,可终究不是自己的家,今日目送他们,心里不免惆怅。”
郝风楼笑着抚慰他道:“殿下放心,待踏平安南,拿下了胡氏,到时殿下自可在我大明精兵护卫之下重返故国。”
陈王子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良久,他才道:“是了,听说郝千户近日就要成婚?”
郝风楼道:“正是。”
陈王子露出笑容:“小王身子好了一些,到时候少不得要厚颜登门讨杯水酒,有空呢,郝千户也可来鸿胪寺坐坐,近来鸿胪寺太安生了,有点静得不像话。”
郝风楼哂笑道:“都说心静自然凉,那鸿胪寺每日不知多少宗亲藩王和使节出入,怎的会太静,必定是殿下的心太静了。”
陈王子朝他眨眨眼,道:“这却是郝千户错了,自从那宁王倒了霉,鸿胪寺才静下来的,你看,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