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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雨听见动静,跑进来,挂着一脸的笑,“姑娘醒了,姑娘睡得很香,奴婢在外头坐着,姑娘睡得很安静,听不见一点声响。”
边说,边挂上帐子,看柳絮一下地,忙蹲下为她穿上绣鞋。
人的适应能力很强的,柳絮刚开始不习惯人侍候,心里不舒服,过几日,便习惯了。
杏雨侍候她穿上外衣,柳絮走出门外,秋末,难得有几日好天,
柳絮头午搬进来,还未来得及看看周围景物,信步下了台阶,往外走,正巧,紫霞从小厨房里出来,端着一碟子点心,问;“姑娘要去哪里?这是王妃新分派来的厨娘刚做的点心,新鲜的,姑娘吃两块在出去。”
柳絮站住,朝小厨房瞅瞅,小厨房开着门,果然一个婆子的身影在里面忙活。
她掉转目光,瞅瞅紫霞手上的托盘,“吃了午膳睡下,现在还停食,没有胃口,你们几个吃了吧!”
紫霞道:“王爷吩咐在咱们秋澜院设个小厨房,说秋澜院偏,离大厨房远,过些日子,入冬,天冷,饭菜送到这里都凉了,大厨房拨出些菜蔬,自己做着吃便宜,爱吃什么告诉大厨房采买一声。”
杏雨笑得有点得意,“王爷对我们表姑娘的好,是十成十,王爷向来不管内院之事。”
赵琛对她好得怎么让她心里老觉不踏实,离开正院,她心里轻松许多,整日对着王妃,她常有愧疚感,提着心,怕王妃觉察出什么。
柳絮对紫霞道:“我出去走走,熟悉一下周围环境。”
说着,她信步走过庭院,紫霞忙道;“杏雨快跟着主子。”
柳絮穿过堂屋,出了秋澜小筑。
柳絮主仆二人沿着院墙往右侧走,转了一个弯,遥遥望见梁王府西墙,墙下一带花草,已枯萎。
柳絮信步绕过秋澜院东墙,顿时耳目一新,佳木茏葱,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几百米远一片湖水,右侧一片竹林,这片竹林斜对着秋澜院后门。
夕阳西下,眼前一片湖水,泛着金光,周围静谧,景致极美,柳絮站在湖水边,离秋澜院后门,不过走百十步。
柳絮坐在湖边的石头上,眺望离得最近的一座宫殿,跟秋澜院毗邻。
柳絮指着道:“那个院子住的是什么人?”
杏雨正蹲在水边撩水,闻言,直起身,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那是康宁郡主住的地方。”
“康宁郡主喜欢幽静?”柳絮望着不远处宫殿,里面住的人有种神秘感。
“公主的性格孤僻,平常呆在寝宫里,极少出门,就是王妃上院,不是有大事,郡主都不露面,就是去岁王爷掉下马来,摔伤了头,昏迷几日,姬妾们都守着,郡主才去了,别人都哭号,奴婢看见她背人处一个人掉眼泪,奴婢想郡主平常疏于表达,看着冷清,其实内心不是块石头没有感情。”
柳絮凝望着夕阳下那座镀上一层金光的宫殿,突然问:“王妃对郡主怎么样?”
“奴婢曾侍候王妃,是上院三等丫头,后来外院缺人手,奴婢才拨到外院,专管王爷打扫之事,据奴婢留心看,王妃对郡主表面客气,以礼相待,有一次,郡主不知为何事来找王妃,奴婢端茶上去,看见郡主低头垂泪,王妃脸色不好,后来说,那日是郡主生母的忌日。”
杏雨无心,嘴碎,把知道都说给柳絮听,柳絮想,杏雨和海棠两个年岁小,入王府时候短,有的事不一定能知道,不过也好,二人单纯,没多少心机,使着放心。
“姑娘,日头落了,天凉了,奴婢回屋拿件衣裳。”
杏雨说着,掉转身,走后门进去。
柳絮静坐,对着湖水凝神,没发现背后走来高大一身影,那人走到她背后,弯腰伸手捂住她双眼,柳絮唬了一跳,那双大手,带着她熟悉的体温。
不用猜,柳絮知道是谁,用手扒他手指,低声急促地道;“快松开,让人看见。”
耳边呵呵轻笑,手指慢慢松开,“怕人看见,听着好像你我做出什么苟且之事。”
柳絮回头,对上一张绝美的面容,柳絮呼吸一窒,这张脸能让多少女人痴迷。
“你怎么来了?”柳絮似责备的语气,怪他不该来此地。
“想让我说实话吗?”赵琛噙着浅笑,双眸明澈得像眼前那一片湖水。
柳絮不敢接话,知道他会说出更露骨的话。
赵琛偏就不依不饶,戏谑地道:“想知道我为何来?”
屈身伏她耳畔道:“去个地方。”
不等柳絮答话,他便扯起她,牵着她的手,往东,那是一片竹林,赵琛牵着她走入竹林深处。
柳絮没想到,竹林深处,竟有一座草堂,像是新落成的,走近,柳絮推开竹门,里面三间屋,正中是堂屋,里面按着竹榻,竹桌、桌椅。
里间一张竹床,一张竹书案,摆着笔墨纸砚,正中一尊美人琉璃瓶,瓶里插着一朵洁白的菊花,像是人不久前摘来的。
柳絮心里微热,赵琛这厮事无巨细,即便是些微小事,都不落下。
日头光影移动,竹屋里徒然间光线暗下来,这模糊光线隐着几许暗昧,极易令人心绪浮动。
柳絮抽身想离开,突然,赵琛从背后一把搂住她的腰肢,柳絮扭动身子,“你答应我的,怎么不作数?”
赵琛伏在她耳畔,轻吹了一口气,“这种事答应了岂能作数。”
柳絮颈间被他撩拨微痒,“你无赖!”
越来越暗的屋里,传来赵琛呵呵笑声,笑声戛然而止,赵琛一把板过她身子,扯开她领口扣子,揽住她双肩,低头照着她项下咬了一口,柳絮抽了一口气。
柳絮借着微蒙光线,看见赵琛双眸发出一种炽热的光,她心底升腾出一种恐惧,接下来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柳絮正愁无法脱身,突然,外面传来杏雨的声,“表姑娘、表姑娘。”
柳絮一激灵,杏雨好像就站在门口。
柳絮惊慌失措,本能想答应,赵琛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拖到书架一侧。
“表姑娘,你在里面吗?”
第97章
赵琛裹着柳絮转过假山石洞,柳絮强挣了挣,“放开我。”
赵琛用力搂紧。
柳絮着急道;“你带我去哪里?”
“一会你就知道了。”
柳絮往后挣,蹭地不走,赵琛连拖带抱,威胁道:“你再若不听说,把我邪火激出来,我可等不得,就此处解决。”
这厮要霸王硬上弓,几句话,柳絮立时老老实实的了,任他搂着乖乖地听说,暗中赵琛扬起唇角。
赵琛带着她经过一带古柏间青石甬道,来到一座石头堆砌的山下,把她从怀里松开,牵着她的手,沿着石阶往上走。
柳絮透过雨雾,看顶上有座八角亭,不知赵琛要做什么,知道拗不过他,只好让他扯着手,二人往上走。
柳絮一个台阶一个地数着,二百四十九级台阶,上到山顶亭子间。
这时,雨住,天边现一点亮色,赵琛扯着她来到亭子外面,站在高处,极目远眺,视线越过王府高墙,远处一道线,像是汝阳城墙,穿过城墙,四周茫茫原野,绕城一条亮带子,大概就是绕城河流。
赵琛用手朝北方一指,“看见了吗?我们的家乡在那个方向,你愿意跟我回到故乡生活吗?”
柳絮一怔,心徒然咚咚跳得极快,她何尝不想,故乡她梦见好几回了。
半晌,柳絮轻轻地道:“王爷,你有一府的妻妾子女,走了你能心安吗?”
赵琛默默,二人长久不说话。
许久,柳絮喃喃道;“回不去了。”
赵琛握着柳絮的手,感觉到她手抖,指尖冰凉,遂敞开外袍,把她从背后裹紧抱住。
赵琛一触碰她,身体便不争气地做出巨大反应,难以自持,他双唇贴着她湿漉漉的乌油发,耳语,“我想要你。”
柳絮闻言一惊,一滚烫物事抵著她腰间,烫得她一激灵,柳絮惊慌地回身,一把推开他,朝后退去,赵琛往前迈一步,她朝后退两步
,赵琛急喊;“别动。”
柳絮执拗地道;“你答应不许轻薄我。”
赵琛面无人色,急道;“我答应,答应不碰你。”
“你退后。”柳絮厉声道。
赵琛五指并拢,骨关节泛青,一步步紧张后退。
赵琛站出七八步远,柳絮松口气,回头,这一眼大惊失色,原来她站到一块凸出的石头上,往后退一步,掉下去,粉身碎骨。
柳絮惊出一身冷汗,赵琛紧张望着她,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她吓得掉下去。
柳絮双脚悄悄往前移了一步,周围朦胧暗灰,赵琛看不出她脚步挪动,由自紧张得冷汗直冒,眼睛都不敢眨盯着她。
柳絮威胁道;“你答应不强我?我二人在王府以礼相待。”
赵琛忙点头,“答应,都听你的。”
柳絮方慢慢移过去,赵琛看她已安全,一个箭步,一把扯住她,吓得手掌心的汗冰凉,脸色煞白。
念琴和小路子跟在主子身后,看主子往山上走,念琴和小路子互看看,俩人不约而同,站在石阶两旁。
信夫人扶着侍女,走到假山旁,没一个人影,侍女道:“王爷方才好像在这里一闪身就不见了。”
二人左右瞅瞅,两侧小径空无一人,黄昏一场秋雨,园子里走过下人,都跑去避雨,谁还有闲情冒雨闲逛。
信夫人道;“一定是从假山石洞穿过去,我们跟过去找找看。”
二人一路走,沿着花园小径,侍女道;“夫人,园子这么大,王爷去哪里,找到天黑也找不到。”
信夫人路走长了,脚一瘸一拐,咬牙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狐媚子。”
侍女吃力地扶着她,俩人行动迟缓,“夫人,奴婢猜一定不是王爷正牌姬妾,说不准是那房里的丫鬟。”
信夫人停住,喘口气,抱怨,“王爷这一年里头,去我屋里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去一趟,不过应卯,府里传说王爷不能人事,是掩人耳目,正经屋里人不能受用,跟一个贱丫鬟威武,本夫人今还非要看看她是谁,使的是什么手段,倒要好好跟她学学,让王爷放着一府姬妾不顾,为她神魂颠倒,扯出弥天大谎。”
信夫人憋着一口气,忍住脚疼,扶着侍女,朝前找去。
主子在亭子里,小路子和念琴,俩人等着无事,闲聊。
突然,小路子停住话头,朝念琴摆摆手,小声道;“你听,好像有人说话声,朝这边来了。”
念琴侧耳细听,果然有轻微的说话声,像是两个女子。
小路子鬼机灵,忙拉住念琴,躲在一棵老树后面,小路子和念琴屏住呼吸,就见沿着小径走来二人,看走路姿势,模糊能看清是两个女子。
二人走到石阶下站住,信夫人朝上瞅瞅,“不会去上面亭子里?”
侍女道:“这石阶这么高,府里的夫人们三寸金莲,别说走,爬都爬不上去。”
王府女眷自小养在深闺,走几步路,气喘,要人搀扶,刚下过雨,上这上头,想都不敢想。
信夫人摇摇头,“说不准上去了,这一带找遍了,没看见人影,秋日草木枯萎,哪里像是能藏住人。”
侍女出主意道;“夫人,我们就坐在这里等,万一在上头,天晚,总得下来,王爷办个丫鬟能用多久?”
那侍女悄笑道;“奴婢也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姊妹有这等福气,能把王爷迷惑住。”
小路子暗中和念琴互相看了看,心说坏了,这二人不走,王爷待会下来,不是堵个正着,丑事不出明早就会阖府都知道。
俩人不约而同,精神一震,有了,二人从隐身的树后悄悄朝西挪动。
离开这里,念琴故意娇滴滴,“王爷,您老欺负人家,人家可还是个黄花大姑娘。”
傍晚,尤其是雨后,园子里格外肃静,说话声能传出很远。
信夫人一骨碌爬起身,朝说话的方向看,好像有两个人影,挨得很近,往西走去。
信夫人顾不得脚疼,扶着侍女朝西追去。
小路子和念琴,不时偷着回头看,看身后两个人影靠近,二人就加快脚步,看尾随二人落下,和念琴就放慢脚步,等她二人追上来。
小路子和念琴在花园里绕开了,直待离开很远,估计信夫人主仆是没气力走回来,二人方绕个大圈,回到原地。
不大工夫,赵琛和柳絮并肩下来。
赵琛带着小路子回外宅,柳絮同念琴一起往上院走。
走出园子,念琴悄声道;“姑娘,奴婢方才替主子捏把汗。”
遂把方才的事说了。
柳絮心里一阵惊跳,幸亏小路子和念琴机灵,没出大事。
念琴抬头想说什么,咽了回去,终究忍不住,“主子和王爷的关系为世人所不容,遭人唾弃,奴婢担心,长此以往,纸里包不住火。”
柳絮深吸一口气,“这事不是我能掌控的,走一步说一步吧!”
柳絮回王妃寝殿,雨水淋湿了衣衫,她直接回了后院。
后院正房已掌灯,窗棂上映出紫霞的影子,穿针走线,像是在绣活。
紫霞听见门外主子的脚步声,忙把手里的绣活放到针线笸箩里,站起身,迎上前,“主子回来了,奴婢方才还让海棠拿油伞去接主子。”
她看看柳絮身上,“主子衣衫湿了,快换下了,小心着凉。”
吩咐杏雨,“快去大厨房,给主子做一碗姜汤,去去寒。”
柳絮脚步往稍间走,“我没事,不用大惊小怪的,惊动人,添麻烦。”
“主子能说,奴婢们可不敢,一碗姜汤费什么事。”
紫霞拿过家常衣衫,同海棠替柳絮换湿衣裙,埋怨道;“下雨,主子也不知道找地方躲躲,淋病了,奴婢落不是。”紫霞嘴碎,照顾人心细,柳絮知道她一番好心,就由着她说。
紫霞把换下的衣衫放在盆里,“晚膳大厨房早就送来了,这会子怕早就凉了,奴婢放小铜炉子上热热。”
海棠手里拿着干棉帛为她擦头发,“主子先把头擦干爽,奴婢一会去备香汤,主子吃过晚膳,热汤里泡一泡,身上就暖和了。”
再说,信夫人和侍女望着前面一对男女背影追赶,走出老远,信夫人才发现这对男女不对劲来,好像故意绕着花园引她追赶,信夫人猛醒过来,停住脚步,对侍女道;“我们好像上当了,前面俩人一定故意引我们上钩,我们停住,前面俩人脚步放慢,像是等我们。”
侍女道:“奴婢也瞧着不对劲。”扶着她就近亭子里歇息,信夫人一屁股坐在石墩上,搬起脚揉,咬碎银牙骂道;“不知是哪俩个王八羔子,敢戏耍我。”
侍女坐下捶腿,道;“会不会王爷真在亭子上,那俩人故意引开
夫人。”
信夫人脚底不敢沾地,恨恨地道:“一定是王爷跟前的人,知道王爷在上面跟丫鬟苟且,才引我离开。”
侍女想想,“王爷跟前常侍候的满喜和小路子,必是其中之一,可那个女子又是哪个?”她把王府侍女挨着个地过一遍,没有头绪,雨天,光线暗,背影不像是熟悉的人,是哪一房的,不是侧妃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王妃侧妃夫人们身边大丫头一块玩惯了的,即使黑天看不清,背影能猜出**不离十。
信夫人边揉着脚,边琢磨,“同王爷在一起的女子一定不是下人,试想,引开我们的那女的,身份一定是下人,是服侍同王爷在一起那个女子的。”
侍女肯定地道;“那女的又不是王妃侧妃夫人们身边的。”
信夫人道:“是不是那两个宫里来的?”
“十有**是这俩人里一个,或许是别的我们想不到的什么人。”信夫人若有所思。
黄昏时分,上院开晚膳,小太监走来,“回王妃,王爷今在书房用饭。”
陈氏一下情绪低落,问身边贴身侍女:“表姑娘回来了没有?”
云燕道;“奴婢才过去问了,表姑娘家去还没回来。”
王妃低声嘟囔一句,“这么晚还没回来。”
晚间,紫霞得空走来王妃寝殿,说表姑娘淋了雨,陈氏嘱咐道:“表姑娘刚进府,你要细心照顾,表姑娘原来在民间过活,府里呆着一时半刻不能完全适应,我派你过去,就是知道你妥当,不像那些着三不着两的,不说好好服侍主子,反倒让主子操心。”
紫霞爬到炕上,给陈氏捶腿,“奴婢看表姑娘做派,可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规矩都不错。”
陈氏道:“许是她母亲出身大家子,从小教授,虽然家败落了,规矩还是知道的。”陈氏不疑。
“明我找裁缝来,给她做两套时兴的衣裙,仿照宫中流行的,出门见客,怎么说表姑娘现在也是王府的人。”
柳絮房中一片热闹,王妃陈氏派来裁缝量尺寸,裁缝是汝阳城最有名的娘子,江南一带手艺是一流的,时下流行的款式,宫中娘娘们时兴什么,马上就能仿出来,甚至比宫中做得还要精致。
裁缝娘子顾氏给柳絮仔细量尺,不住口夸赞,“表姑娘的身材,太标准了,民妇头一回见,没有一处多余的肉,看这腰身,不肥不瘦,恰到好处,太瘦了,一摸摸到骨头,算不得好,胖了,一捏一把赘肉,表姑娘的各处无不精妙。”啧啧称赞。
海棠笑着道:“那是自然,别说是身材,就是长相,奴婢没见过比我家姑娘好看的,那日表姑娘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