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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风微微叹了口气，声音低沉道：“不太好……”
“什么意思？”张恒眉头一拧，“宁王殿下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此毒叫做含笑九泉，中毒之人会沉睡不醒，最终在睡梦中死去。”琉风叹息出声，“主子刚刚服了解药，此时还没醒来。主子昏迷之前，特别嘱咐，要将士们不要喝赤水之水。那个叫迟婧的奸细，一路投毒，从汾水到泽水、赤水，我们附近的水源全部有毒！”
“那这么说，大伙儿明天一早就没水喝了？！”张恒惊惶出声！
“毒既然是迟婧下的，她必然知道幕后主使之人，只要她供出幕后主使之人，这件事……总归会有解决的法子！”琉风叮嘱道，“只是这件事，要命将士们封口，在没查清情况之前，不能让奸细落网的消息传出去，否则后果严重！”
“嗯。”张恒哼了一声，“本官蒙宁王殿下引荐，才有今日的地位。如今宁王殿下中毒，本官必定不会放过投毒之人，更加不会放过幕后黑手……”
“若幕后黑手是陛下的儿子，张大人也要坚持么？”琉风反问出声。
张恒坚定不移，“秦统领话中之意，本官全都明白！不论对方是谁，本官誓死效忠宁王殿下！”
“好！好！”琉风欣慰不已。
十一皇子为人太过耿直，在官场上混，时常吃亏，这次也不知是经了谁的指点，竟然能挑到这样一位得力助手，真是好事一桩！
东方婧从彷徨无措之中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扒掉了铠甲，捆绑在木柱之上。
木柱就立在泽水边上，江风阵阵，寒气逼人！
东方婧此时才感觉到右腿处传来的剧烈疼痛，也幸亏她身上的绳索绑得很紧，否则单凭她一只左腿支撑着，她根本站不了这么久。
锦秋站在不远处，目光时不时朝着她这边投来。她的眉头皱成一团，内心十分不安。这宁王殿下也真是的，明明只是作戏，为什么要做得这般夸张？！
她家姑娘身子羸弱，哪里经得起这萧瑟的江风不停得吹？！
还有……她明显感觉到东方婧的右腿有些不正常，好像是干悬在那里的，根本没有着地，难道……
锦秋越想越不安心，快步走到张恒身边，对张恒道：“张副帅，让属下给那奸细送口水喝、送点吃得吧！万一把他饿死或是渴死了，这幕后主使就拷问不出来了！”
第536章 当众烧死（1）（）
张恒愣了愣，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那个叫做“迟婧”的小兵，已经精神萎靡。
他点了点头：“嗯，去吧，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易死了！”
锦秋得了允许，这才抱着食物和那件兔毛披风，朝着赤水边上走去。
“等等！”张恒突然出声，将她叫住。
锦秋心头一颤，诧异地回头：“张副帅，还有什么其他事情么？”
她以为她也露了底……
张恒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手上那件兔毛披风，而后抢了过来，冷声道：“宁王殿下体恤他，才送了他这件披风，他却不识好歹，竟然蓄意谋害宁王殿下！吃的喝的都可以给他，保他不死，只是这披风，绝对不能给他！让他在赤水边上多吹一会儿，自食其果！”
“这……”锦秋看自家姑娘已经被江风吹得快不行了，所以借着送吃的送喝的的名义，给她送件披风裹上，现在倒好，被张恒这个老东西半路给拦下了！
“怎么？你执意维护这个奸细？”张恒反问，“本帅想起来了，这个迟婧还没犯事的时候，一直跟你走得近，你该不会也是……”
“不是！属下当然不是！”锦秋知道，如果两个人都被抓住，那想要将这出戏做下去就难了，于是决口否认，“张副帅若是不信，属下现在就可以将‘迟婧’乱箭射死，以表衷心！”
说罢，锦秋便丢下手中的东西，一把夺过张恒腰间的弓箭，搭弓上箭，瞄准了东方婧，作势要射出去！
“住手！”张恒一把将她拦住，呵斥出声道，“‘迟婧’可是要犯，不能这么轻易死掉！罢了，你这样坚决，本帅信你！”
锦秋这才松下一口气来：“谢张副帅信任。”
“去吧！”张恒朝着她摆了摆手，“赶紧给他送吃的去，别让他饿死了！”
“是。”
锦秋应承出声，随即拾起水粮，快步朝着东方婧身边走去。
“姑娘，姑娘……”
彼时，东方婧已经被寒风吹到昏迷，锦秋唤了她好几声，才把她叫醒。
东方婧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盯着锦秋看了好久，目光才渐渐变得澄澈透明。
“究竟出了什么事？”锦秋心中一紧，“依照咱们的计划，姑娘此刻不是应该在给中毒的宁王殿下医治么？宁王殿下难道到现在都没有认出姑娘，让姑娘白白受苦？！”
“情……情况有变。”
许久，东方婧毫无血色的薄唇才翕动了两下，吐出几个字来。
锦秋眉头蹙了蹙，凑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问道：“什么情况？”
东方婧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声音沙哑道：“主帅营帐里的人……并非宁王！”
“什么？！”锦秋惊诧不已，“那张恒可知道此事？！”
东方婧摇头，“我也不清楚，我需要理一理。”
“不是宁王，那是何人？”锦秋发问。
“尉迟无……”无忧。
东方婧微弱的声音被江风吞没，随后她摇了摇头，“我现在很混乱，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537章 当众烧死（2）（）
“姑娘！”锦秋见她的反应，觉得怪异到了极致。
姑娘平日是一个理智至极的人，哪怕面临天大的敌人，她也可以冷静以对。这次不过是主帅被人偷龙换凤，对她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拆穿对方，就能保全自己！她为什么反而变得婆婆妈妈了呢？
锦秋翻了翻东方婧的衣裳，找出秦逍遥留给她的令牌，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东方婧将她叫住，“你做什么？！”
锦秋眉头一拧，“姑娘一直在这寒风之中吹下去，迟早要出事。奴婢不能眼睁睁看着姑娘出事，自然是拿着宁王殿下的令牌去找张恒，将整件事解释清楚，到时谁对谁错，谁应该遭受火刑，就一清二楚了！姑娘何必无辜受过？！”
“不行！”东方婧一口否决！
“为什么不行？！”锦秋反问，“再这么吹下去，姑娘就没命回京城了！姑娘难道是有心要维护那个假冒宁王的人么？！”
东方婧眼帘微微垂落。
检举这个人，事情可大可小！
若是此人真是无忧，那他冒充宁王这件事，宁王必定是知道的！她就是活活拆了宁王的台！让军中两千将士知道无忧没死，这消息若是传到尉迟墨和宁帝耳中，无忧也活不了多久了！最惨的是，宁王还会遭受牵连！轻则圈禁在家，重则满门抄斩！这就要看宁帝对尉迟无忧怀着怎样的心思了！
若是此人不是无忧，那事情倒是好办，将他抓了就行！可是凭着他那样的一张脸，就算他自己澄清自己的身份，往后军中也会谣言四起！宁帝以后对宁王就会心存芥蒂，不再信任！
不过事大事小，眼下最急的事情还是将士们饮水的问题！
尉迟冥既然出了手，东方婧就没打算让他干干净净地脱身！
“姑娘，奴婢知道你不像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知道你既认识慕容大学士，又曾是宁王旧识，知道你身份特殊……这些奴婢都不在乎！可你往常行事严谨，不会像现在这样粗莽！现在……奴婢真不该让你胡来！”锦秋咬唇。
“你过来。”东方婧没有听她的话，而是压低了声音，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锦秋朝前一步，将耳朵移了过去。
东方婧便用细碎的声音道：“奸细落网的消息，你给我想法子传到京城去！一定要让尉迟冥和容妃坐立不安！”
“怎么传出去？”锦秋身形一震，“姑娘是要奴婢抛下你，一个跑回京城么？！”
“不然呢？”东方婧反问。
“你现在的处境，奴婢怎么敢抛下你，一个人走？”锦秋眉头一紧，“就算奴婢偷一匹快马，从这儿赶回京城……天也快亮了！张恒说了，等到天一亮，就要下令当众审问姑娘！姑娘你身子单薄，怎么承受得起？！”
东方婧目光一沉：“你不用管我！若是我在江边上吹冷风，容妃和尉迟冥却在府中把酒言欢，我会更加不甘心！”
第538章 当众烧死（3）（）
“姑娘！”锦秋不敢撒手离开，生怕一走开，再回来的时候，她的主子就尸骨无存了。
“让你去你就去！”东方婧目光坚定，“我既然一心维护那个假冒宁王的人，你就该知道那个人跟我关系匪浅。既然如此，我信他绝对不会害我！”
“姑娘确定么？”锦秋紧咬下唇，“那人将你丢在寒风瑟瑟之中，等着被冻死。你竟然还要为他说话？”
“我心甘情愿。”东方婧闭上眼眸。
比起从前她对无忧做过的那些事，受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何况现在状况不明，无忧未必是存心针对她。
“好，好！”锦秋连叹两声，“既然姑娘已经做了决定，那奴婢多说无益。”
说罢，她还是将手头的那件兔毛披风给东方婧披上了，深吸一口气道：“姑娘务必要保重。明日午时之前，奴婢一定想方设法回来！”
“好。”东方婧敷衍似地回答。
明日午时，她还能不能活着，她也没有把握。
主帅营帐之中。
宗政扶苏已经幽幽转醒，挑眉望向琉风，问道：“那个叫‘迟婧’的呢？”
琉风见他转醒，连忙将身边最后的淡水递了过去，蹙紧眉头道：“是个硬骨头！都已经在江边上吹了好久的冷风了，冻晕过去很多次，却始终不肯招供一个字！”
“嘴巴这么硬？”宗政扶苏轻嗤出声，“他帮本王搓背的时候，话倒是挺多的。问什么答什么……”
“大约是为了让主子放松警惕。”琉风眸光一动，“属下方才去江边看了他，有所发现。”
“嗯？”宗政扶苏挑了挑眉。
“与他同一个营帐的，还有另一个人跟他走得很近。”琉风接着说道，“属下远远看着，那人不但给她送了吃的、喝的，居然还将主子白日里头赏赐给他的那件兔毛披风给他披上了！对他十分关切。”
“哦？”宗政扶苏怔了怔，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眉头一蹙，“他就是白天在山丘上冻得直搓手的那个家伙？”
“正是。”琉风应承。
宗政扶苏扯了扯嘴角：“真是不识好歹，本王好心对他，他却对本王存了蓄意谋害之心！”
“确实不识好歹！”琉风为自己的主子不服，而后静了静，又道，“那主子，咱们要不要派人去盯一盯他的同伴？”
宗政扶苏摇了摇头，随后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道：“扶本王出去走走……”
“现在？”琉风吃惊不已。
“当然是现在。”宗政扶苏眸光一冷，“宁王中毒的消息，至少应该在军中引起轰动才行！否则那杯蜂蜜水，本王就白喝了！”
“可是主子脸上戴了面具，属下怕旁人起疑。”琉风眉头紧蹙，面上是遮掩不住的担忧。
“不碍事。”宗政扶苏笑了笑，“戴了面具不是更好么？你就传消息出去，说本王有幸捡回一命，解毒之后，面上却出了红疹，见风就痒！如此一来，本王往后就可以公然戴着面具在军中走动了！”
第539章 当众烧死（4）（）
“主子是要去见一见那个‘迟婧’？”琉风疑惑出声。
“不错。”宗政扶苏冷冷出声，“因为有一件事，本王还没想明白。”
“什么事？”琉风皱眉，“属下觉得事情已经很明白了。尉迟冥的人在汾水投毒，想要我们全军覆没。而那个‘迟婧’就是一路随行的奸细，他想要在第一时间内除掉‘宁王’！”
“不！不对！”宗政扶苏摇头，“尉迟冥的人之所以在汾水投毒，就是为了远离我们的行军队伍，怕被我们发现，怕被抓到活口。既然如此，他又为何傻到将这个奸细安插在军中呢？”
“那是……那是因为，尉迟冥怕主子不喝赤水，怕毒不死主子，才特意安排了这一茬！”琉风想了想，解释道。
“那就更不对了。”宗政扶苏继续反驳，“那日给本王搓澡的人，是随便找的！本王的运气就这么好？一下子就挑中了奸细来给自己搓澡？”
“这……”说到这儿，琉风的气势渐渐小了下去，有些解释不通了，“这，这或许是巧合。倘若主子不找迟婧给你搓澡，他一定会想其他法子接近主子的！”
“可是本王却觉得，这种巧合里头有存在着某种必然的联系。”宗政扶苏眉头紧皱，“这样……你给宁王休书一封，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做迟婧的人。”
“宁王？”琉风惊讶出声，“主子，这件事还没查清楚，现在就要传到宁王耳中么？”
“迟婧一定认识老十一！”宗政扶苏一口咬定，“如若不然，他看到本王的时候，不会那么吃惊！”
“主子是说，迟婧已经知道主子假冒宁王？”琉风心头一沉，忙起身朝着营帐外头走，“不行！属下现在就去弄死他，以免夜长梦多！主子代替宁王出征一事，只有几个人知道，陛下肯定不希望主子外传，若是迟婧将这件事暴露出去，属下不敢想象，军中两千将士要怎么看待这件事！”
“回来！”宗政扶苏叫住！
“主子！”琉风面色一冷，“还有更严重的呢！就算主子搬出陛下谕令，下令众人封口。但是两千将士呢，人多口杂，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回京城，到时朝中大臣又不知道要怎么看待此事了！是说宁王无能，还是说主子越权呢？”
宗政扶苏墨色的瞳仁深若寒潭，想了许久，才犹豫出声道：“但是本王直觉……迟婧不会出卖本王。”
“直觉？”琉风情绪激动，反问出声，“半年之前，在九嶷山颠，主子也直觉太子妃舍不得对你下手，可是后来呢？事实证明，主子的直觉，根本不准！”
“我们各退一步。”宗政扶苏突然出声道，“让她活到明天正午。如若到了明天正午，宁王那边还没有消息过来，就将她当众烧死，以绝后患！”
“主子……”
琉风还想辩驳，宗政扶苏却出声将他打断，冷喝出声道：“好了！不要再说了！这是本王的底线，本王虽嫉恶如仇，但绝不滥杀无辜！”
第540章 当众烧死（5）（）
“是，属下明白了。”琉风明白多说无益，才上前拉了他一把，扶着他出了营帐。
东方婧被江风吹得脑袋发胀，昏昏沉沉之中，都快要睡过去了……
这时，远远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她逼近。
东方婧以为自己又做梦了，无忧再一次闯入她的梦境，只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格外真实。
“主子，属下叫醒他？”琉风试探着问出声道。
宗政扶苏见那人脸上挂着酣睡之后的笑意，摆了摆手道：“不用了。”
“主子不是有话要问他么？”琉风反问。
“就是本王问了，他也未必会说真话。”他眸光一动，瞟向躲在不远处营帐后头的锦秋，压低了声音对琉风道，“他都已经被绑在这儿了，插翅难逃……倒是别人，咱们应该更上点心。”
琉风听得出他话中有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很快就发现了躲在暗处的锦秋。
“主子是担心有人要将消息传出去？”
宗政扶苏摇头，“本王本来就想将消息传出去。”
“那主子为什么要属下将奸细被抓的消息封锁住？”琉风眉头一紧，“属下一纸书信，很快就可以将消息传到恭王府，很快整个京城就会沸腾了！”
“当然不行！”宗政扶苏薄唇一抿，“本王是要将奸细落网的这个消息……准确无误地传出去。”
琉风眸光一动，豁然开朗：“属下明白了！”
“嗯。”
宗政扶苏又多看了东方婧一眼，没觉察出什么异常，随后便转身回了营帐。
琉风则径自走到锦秋面前，将她拦住。
“秦……秦统领？”锦秋吓了一跳，忙朝着他下跪。
“这么紧张做什么？你又没做错什么事，我又不会要你的命……起来吧！”琉风摆了摆手，锦秋随即站了起来。
“秦统领深夜造访，所为何事？”锦秋壮着胆子问道。
琉风便道：“你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又蹲在这儿做什么？”
锦秋背脊一颤，险些就被他镇住了，幸好她见多识广，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粗着嗓子道：“白天的时候，属下还和迟婧一起行军、一起休息，到了晚上，迟婧就变成了敌方奸细，竟然还敢毒害宁王殿下！属下就是一时接受不过来，很难入睡……特意到江边上走走，也想问问迟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哦？”琉风见他很会圆谎，心中嗤笑一声，又接着问道：“那你问出来了吗？”
锦秋摇头：“迟婧嘴巴严实的很，始终不肯向属下吐露心声。”
“既然问不出，那就别再问了。”琉风声音一冷，“刚好，我这儿有件事，你既然没睡，就帮忙跑一趟吧。”
“什么事？”锦秋不由疑惑出声。
琉风便道：“你也知道宁王殿下中了含笑九泉之毒，虽然刚刚服下了解药，但身体里头还有余毒。随行的军医已经来帮他看过了，说是要服用几日灵归才能彻底清了余毒。灵归是贡品，宫里头才有，陛下曾经赏赐给殿下一些，但都留在宁王府了。你拿着令牌，跑一趟宁王府，找管家取一些灵归过来！”
第541章 她是女子（1）（）
“是！”锦秋一口应承下来。这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她刚好要趁机逃出军队，将奸细落网的消息传到尉迟冥和容妃耳中！
“嗯。”琉风挑了挑眉，哼了一声，声音严肃道，“这灵归要的急，是救命用的。明日午时之前，你务必赶回来！”
“是！属下遵命！”锦秋不求别的，只求明日午时回来的时候，她的主子还能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