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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长歌·裂姝-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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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没走多久,那个弃她于不顾的卑鄙小人来了。
  莫忧心中悲伤无限,却也觉得可笑。司邑青假意效忠宇文谨冉,却和楚朝文结盟;又怕皇后拉拢楚朝文,所以任太子将自己掳走,以断后患。可他不知道,楚朝文恨的是宇文氏所有人,根本不可能入太子阵营。
  司邑青舍弃她,只为了早就注定的结果。
  莫忧不是贞烈女子,她只是不甘自己竟以这种理由失了贞洁。
  身上的痛和心头的痛,哪个更让她难受。
  莫忧想应该是前者,因为她觉得为司邑青这样的人心痛太不值。
  屋内一片狼藉,莫忧瘫软地躺在床上,衾被半掩凝脂冰肌,被角未遮住的地方,还有被太子蹂躏过的痕迹。司邑青冲进房内,踏进屋里见到这番景象即刻顿住,然后步子极轻极缓迈进,生怕吓到床上惨淡飘渺的人儿。
  他走至床边,跪在地上,疼惜地看着莫忧说不出一句话。
  莫忧将头偏向另一边。
  司邑青一把抱住莫忧,不停拉着衾被将她裹住,可触碰到她裸露的肌肤时却止不住颤抖:“对不起,莫忧,对不起!我以为他会带你回太子府的,我和赵闻都已经带兵去了太子府,可他竟然,竟然,对不起,对不起!”
  他紧紧抱着莫忧,心如刀割,却除了道歉什么也给不了。
  莫忧双目空洞无神,如人偶般在他怀中,仿佛呼吸也正慢慢淡去。司邑青心痛难忍,嘴唇抵住莫忧额头,一遍一遍亲吻她的额头,“没事了,我来了,我在这里。今后我再也不会拿你冒险了,绝不会!”
  一滴清泪从他眼角滑落,顺着俊逸的面颊滑至下颌,滴在莫忧冰冷如霜的面庞。
  “不要伤心,我会替你报仇!”说起那四个字,他咬牙切齿,“莫忧,相信我,不需多久,我定要他挫骨扬灰!”
  语毕,他的阴戾狂暴的气息渐渐褪去,指尖温柔地替莫忧拂去脸上的泪水。殊不知,莫忧早已麻木,指尖沾上的,是他自己的泪。
  “莫忧,和我说话好吗?”他将莫忧的脸转向他,乞求她。
  莫忧合上双眼,微微侧过头,并不看他。
  “莫忧。”
  莫忧喉头哽塞,无力地道:“我要回去,送我回去。”
  她要回去,要回到真正关心她,爱护她的人身边。
  “好,我送你回去。”
  穿好衣裳时,莫忧发现,太子似乎故意而为之,她的衣裳不是被撕烂一点点,而是到了衣不蔽体的地步。
  司邑青用衾被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轻柔地把她从床上抱起,彷如一叶浮萍,生怕伤到她。
  回到将军府时,府内灯火通明,楚朝文和南杏却不在,他们都出门去寻她了。
  徐伯见到司邑青怀里的莫忧,老泪纵横,不住地向司邑青感恩道谢。
  司邑青抱着她缓步走进将军府,将她送至屋内,柔柔放在丝绒榻上,却并无离去之意。
  “今日多谢王爷相救,请回吧。”莫忧语气冰冷。
  她不想看到他,而他却不愿离开她。
  司邑青不走反倒担忧地向前迈进一步,引来莫忧压抑的呵斥:“滚!”
  他还是不愿离开。
  “你走吧,若是他们回来见你我二人这样,该怀疑了。”莫忧轻叹口气,用劝说的语气道,“求你走吧,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了。”
  这时,刚端了热水进房的侍女也向司邑青行礼道:“奴婢要替莫忧小姐打理身子,还请王爷回避。”
  最后,他留恋地深望了莫忧一眼,饱含不尽忧思与歉意,终于还是离开。
  “我会来看你的。”
  莫忧木讷地躺着,侍女围着她清理额头的伤,又擦拭身子她都一动不动。
  她和司邑青注定如此,司邑青对她暗生情愫时她无知无畏,知晓后她处处避开,司邑青又抓着她不放,而当她真的倾心于他时,才发现自己太自以为是。
  名利权势面前,权谋治术之间,她可随意舍弃。
  她渴求有人能爱她,护她,一辈子不离,不弃。
  只是,曾经的梦想不过是个笑话。
  除了楚朝文和南杏,在这世上,她再没有可以交付真心的人。
  可是,就连他们二人,也要她离开。
  楚朝文和南杏得到消息风驰般回府时,莫忧额头的伤口已经清理包扎好,亦换上了一裳淡蓝的衣裙,盈盈水袖,曳地裙裾。
  衣裳遮住了所有,可太子的兽行他们怎会不知。
  南杏紧紧抱着莫忧,轻抚她的后背,声音哽咽:“没事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楚朝文沉默不语,一半脸藏在面具下,一半脸掩在阴霾中。屋里的桌椅,花瓶,都毁在他的盛怒下。
  莫忧不敢伤心,因为这样他们会更伤心。
  知道她还未进食,南杏一羹一羹地喂她喝粥,可当她正想要安慰他们时,南杏却埋头搅着碗里的清粥说:“我替你收拾一下,今晚你就离开烨城吧。”
  莫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才刚刚经历这番劫难,他们就要赶她走!
  南杏将碗搁置一旁,看看眼楚朝文,又说了一遍:“今晚,你就走吧。”
  先前虚弱无力的莫忧此时激愤而起,绝不答应。她只有楚朝文和南杏,只有他们永远不会舍弃她,她怎能先离开他们。
  可一股无力之感忽然袭来,不同于之前的感觉,莫忧惊讶地跌坐在地:“你们竟然对我用迷药?!”
  “我们是为你好。”楚朝文沉闷的声音带着危险,“从今夜起,烨城再无宁日。而宇文氏一脉,我早晚会掐断!”
  身上的力气如被抽丝剥茧渐渐脱离,莫忧强撑着最后的意志站起来,南杏将她扶住。她死死抓住南杏衣襟,哭求着他们:“不,不要赶我走,不要离开我。”
  这世上除了他们,没有人关心在乎她,她怎能离开他们。
  “不要担心。”南杏抚顺她的头发,低语呢喃:“一路上殷爵修会照顾好你的。”
  殷爵修这个名字莫忧是熟悉的,可她的意识已然开始混沌,无法思考。视线亦慢慢模糊,双眼不由自主闭上的前一刻,眼前的景象如蒙了一层又一层的薄纱,虚无飘渺。有人走进屋内,她却只看见一个昏暗的轮廓,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子。
  她虽闭了眼,意识却作最后一丝挣扎,没有晕过去。
  陌生的气息向她靠近,有人从南杏手里小心轻柔地扶过她。莫忧软软靠在那人的胸膛,听到那人咚咚的心跳。
  她只觉自己脸颊一片湿凉,用力想要睁开眼,可最后还是敌不过药效,彻底陷入昏迷。
作者有话要说:  

  ☆、28·原来,你还记得我

  睡意朦胧间,莫忧只觉整个身子都在颠簸晃荡,颠得似乎要把脑髓都从耳朵里倒出来。
  她睁眼,意识渐渐清醒,才知自己是在颠簸的马车中。
  颠簸?马车?!
  莫忧霎时明白过来,她被送出烨城了。
  当然,之后冗长遥远的路上,她多次试图逃回烨城,未果。
  因为殷爵修总能第一时间揪回她。
  在烨城的经历后,莫忧没有时间调理身心就被送走,还好她生性乐观,安慰自己,反正一开始她就晕过去了,醒来下身有点痛而已,不过拿痛买个教训而已。
  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么快就看开了,还看得这么开,她果然不是良家妇女。
  可抛开一切可以用“而已”来形容的事,再抛开司邑青这个用“混蛋”都无法形容的人,莫忧还是有看不开的事。她想回到至亲之人的身边作伴,她不想孤单一人去任何地方。
  小时候,她有娘亲疼爱;后来她救回了南杏,与她相依相伴,她们成为了彼此的亲人;再后来,她的哥哥死而复生,可她只能也只愿叫他赵闻,而不是真名,因为她怕叫回真名后她的哥哥会成为以前楚家那个厌恶她的少爷。
  别人怎么样都好,她只希望自己在乎的人能陪伴自己,她不想孤单一人去任何地方。
  至于殷爵修反问她说的,孤单一人,我不是人么,她嗤之以鼻。她可不稀罕一个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人陪她。
  莫忧从昏迷中醒来时第一个看到就是殷爵修超大号的脸,虽然他长得……嗯,还行,但她还是差点吓得惊叫。
  那是她第二次见到殷爵修,第一次见面是在司邑青大婚那日,他们还一起坐在矮阶上闲话许久,虽然后来他做了将军府的上宾,但莫忧都没和他打过照面,所以这回算是第二次见面。
  明明是第二次见面,令莫忧不解的是,殷爵修似乎恨了她几辈子,而那种恨,类似她以前学过的一个词里,那个词叫恨铁不成钢。
  在知道他的身份前,莫忧对殷爵修这三个字的认知停留在越殷皇殷爵炎那个病怏怏足不出户的弟弟身上。谁知,人家不但没病,还活蹦乱跳蹦跶到了芸姜。
  流言不可信,尤其是皇家流传开来的流言,多数是为了蒙蔽百姓的好奇心,比如为什么常常见不到他们圣主明君的亲弟弟露面,当然,更重要的是为了向敌国掩饰他受越殷皇之命正在做的事。
  先前越殷和芸姜在边界有过小摩擦,还险些挑起大事。
  莫忧了解到的是,那时候,殷爵修也随着越殷军队驻扎在边界,楚朝文不知怎的知晓了他的身份,一箭射他下马俘虏了他。后来便悄悄和前来营救的殷爵炎结成联盟。越殷以一日内损失湖支、长林、恒祁三座城池为代价,换了楚朝文用兵如神的功绩和在芸姜至高的地位,大将军之位亦由此而来。
  司邑青亦是为越殷效力,于是,殷爵修和殷爵炎为了搞垮芸姜,楚朝文和南杏还有司邑青为了灭掉宇文氏,大家齐心协力,同仇敌忾,便有了今天这样复杂扭曲的局面。
  这些都殷爵修的解释。
  而莫忧的理解是,原来殷爵修很小气,就因为被楚朝文射了一箭失了面子,所以迁怒到她身上,处处看她不顺眼。
  喝水咕噜咕噜有声音,他鄙视,途经益州时和客栈老板娘闲聊陆家隆重的满月酒,他鄙视,老老实实坐着打个盹儿,他还是鄙视。
  莫忧依稀记得,殷爵修说过,他在寻一个端庄贤淑,德才兼备的女子,还是个奇女子,想来自己大概符合了他对坏女子的所有定义,所以对他的鄙视欣然接受。
  但莫忧也很感激,一路上,他对自己粗鄙的言语行径鄙视得昏天黑地,却只字不提在烨城时宇文谨欣对她的所作所为。毕竟,他没有让她难堪。
  而当莫忧问起那个端庄贤淑的女子找到没有时,殷爵修满脸难以言喻的痛苦,拼命摇头,直说:“她配不上,配不上!”
  莫忧以为殷爵修的意思是他配不上那女子,可事后得知,他是说那女子配不上他皇兄。
  关于殷爵炎,他用了很多词汇形容。能文善武,能骑善射,谋略过人,心怀天下,圣德贤明,丰神俊逸,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能歌善舞,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后面三个词是莫忧出于不满殷爵修夸耀过甚而加上的,殷爵修没有否认,只说世上难有女子能配上他的亲亲皇兄。
  这么神的人,莫忧心中无限好奇,又因为死活逃不出殷爵修的爪牙,重回烨城无望。所以她也渐渐地开始接受自己正前往晗阳的事实。
  她觉得殷爵修答应带自己去晗阳一是受托,二是想以自己为人质,要挟仍在烨城的楚朝文和南杏,让他们更加卖力地撼动芸姜根基,就像有人曾经做过的那样。殷爵修得知她的想法后,整张脸因愤怒而扭曲,一嗓子吼得她猛地瑟缩一下:“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非要我说皇兄此次番是特意让我来接你才满意?!皇兄怎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
  莫忧当场愣住。殷爵修愤恨地狠狠瞪着她,像个发脾气的孩子。
  天帝仁德这一说法,莫忧本就只赞同一半,如今又有了新看法。那个老头除了有把天下划分开来像看斗蛐蛐儿般看人们争斗的兴趣,还有让人哭笑不得的能力。
  悠悠十余载年华,莫忧第一次迫切的想要毫无道理相信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甚至略微想过要留在这样一个人身边。他不是她的血亲楚朝文,亦不是伴她孤寂中成长的南杏,而是一个与她完全无关的人。
  他们在不同的地方出生,在各自的年少嬉闹,直到在同一个地方相遇。他们猜疑,争执,从不付出真心;经历勾引,背叛,最终各自分道。
  这事哭笑不得倒算不上。真正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莫忧先是和小人相处许久才知道他有自己的鸳鸯灯,这已经够莫名其妙的了。现在又来了个人直接连面都没见着,他弟弟就说他看上自己了。天上的神仙大抵都很贪玩很无聊,尤其是那个被人尊称天帝的死老头!
  莫忧对殷爵修说自己受宠若惊的时候,心里想的其实还是莫名其妙。她也想通了一个道理,男人做大事总爱拉上女人,就如小人拉上了善禾、蝶妃、宇文雅玥;宇文谨欣拉上了她;而堂堂越殷一国之君,为了和楚朝文缔结更深的盟友关系,也要拉上她。
  对此,楚朝文和南杏是怎么想的她不得而知,只能且行且看。
  初到晗阳时,莫忧一度觉得回到了烨城。
  晗阳,越殷之都。这里人群熙攘,豪商遍地,屋宇高昂,亭台楼阁,就连小小酒家女也生得甚是标致。
  莫忧想,晗阳似烨城般繁华,那越殷比起芸姜怕是也差不了多少了。
  到底是芸姜颓靡了还是越殷强盛了,莫忧借鉴两国皇子间截然相反的兄弟情谊断定,二者兼而有之。
  曾几何时,天下十六分,后并至九国,连年相征,几百年下来,只余四国。
  东有孜晖,西为越殷,南有芸姜,北为羯岭。
  本是各执一方,互不相干。但后来芸姜国图渐广,越殷、孜晖均是心忧,那时羯岭不过区区小国,只占了地远多岭之势,易守难攻,每年向越殷、芸姜、孜晖进贡以求朝夕安宁。所以没人想到,最先亡国的竟是孜晖。
  自十几二十年前孜晖亡国被纳入芸姜后,越殷和芸姜一直相安不生事,越殷同芸姜比起来兵力国力都相差甚远,所以安分;而芸姜征伐孜晖时耗了太多精气,还需修养生息,所以也安分。
  如今,芸姜已缓过来,需要巩固三国霸主的尊座。
  只是,莫忧瞭望着远处巍峨的越殷皇宫想,这些年来,越殷怕是也从未停下追赶芸姜的劲头。
  她偷听过楚朝文和南杏的谈话,楚朝文说,芸姜睥睨天下的狂傲已被孜晖耗尽,而越殷日益强盛,更令芸姜生畏。
  宇文雅玥差点儿嫁了殷爵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后来两国关系日趋紧张,宇文雅玥也另嫁他人,刚好这个他人莫忧很熟。
  到达殷爵修的府邸后,殷爵修将莫忧草草安置下来便离开,说是赶着进宫面圣。如此迫不及待之势再次令莫忧感慨人家兄弟情深,再看宇文氏,内斗不止,如今也活该受越殷威胁。
  从芸姜到越殷这一路下来莫忧捣鼓出了一条铮铮天理,那就是绝不要在殷爵修面前瞧不起越殷或者他皇兄,否则就算马车行在绝壁悬崖边,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掀开帘子让你下去。还好她死皮赖脸地扒拉着框沿,好死赖活的没让他得逞。
  殷爵修进宫前把莫忧交给一个老妇人,让莫忧叫她蕙姨。蕙姨屈膝行礼道:“莫忧小姐,殿下让老奴带您在府里随意走走。”
  初来乍到,莫忧觉得也该熟悉熟悉四下环境,省得哪天走丢了就真没脸见人了。
  她穿过一条条回廊,走过湖上木桥,走在前面的老妇低头半佝着背,不时回头向她说这是哪里哪里。她却没有心思听,一心想着殷爵修会不会准许她去晗阳街市玩。她还只是在马车里透过一方小窗将晗阳看了个大概,就已经急切地想上街游荡了。要是他不答应怎么办,她要是在越殷恣意妄为,他会不会向楚朝文告状。
  “莫忧小姐。”
  “嗯。”告状就告状,反正就像书上说的,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咦,这是兵书上说的还是史书上说的?
  “莫忧小姐。”
  “嗯。”真是,把我扔到越殷来受罪,他们就不担心我吗。
  忽然,一股温热附上莫忧手背,她回过神,才知是那个叫蕙姨的老妇人的掌心。
  蕙姨毕恭毕敬地收回手,就如不曾触碰莫忧一般,莫忧这才从恍惚中回神,想起方才这人一直在叫自己。
  莫忧仔细打量眼前这人,五十上下,背并不驼,之前在她面前却一直佝着,显得年纪更大。此时站直了,比她还略高。衣裳是极朴素的烟灰色,料子却是上乘,周身没有一件饰物,只在衣襟上绣着云纹,极为精致。
  “莫忧小姐若是累了,就在这湖心亭歇歇吧。”蕙姨声音轻柔,软软入耳根,说得莫忧还真觉累了。
  在石凳上坐下,莫忧呵呵笑道:“那我就在这歇会儿吧。”
  蕙姨退一步欠身,说去取些茶点。
  亭子里,只剩莫忧一个人。
  湖心亭静如云中苑雾中轩,谧静的湖水似烟似雾,如幻觉般,湖面竟然升腾起袅袅轻纱,快要看不清对岸丝丝垂柳。
  浓重的厚雾向莫忧袭来,迷了眼,她陷入茫茫雾霭。
  孤身一人的时候,莫忧总会迷惘。
  “莫忧?”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雄浑有魄力,却小心翼翼地好像在试探什么。
  她回过神来狠眨几下眼睛,眼前的雾霭顷刻无踪,徒留满目清明,湖对岸还是杨柳依依,柳枝在风中纤腰慢摇,又如碧丝垂洗,末梢没入水中,扰乱一池清幽。
  莫忧愤然转身欲看清是何人扰了她难得的雅兴,却在看清那人真面目时吓了一跳。
  她见过他。
  一身玄衣,外面披了件墨色披风,摆脚处随风摇曳。微风中,他的发尾飞扬,脸上神色复杂。莫忧只觉好笑,因为她竟没由来地觉得此情此景颇有几分凄凉味道。
  片刻过后,她就知道这凄凉之感从何而来。
  湖心亭中,太冷了。
  入秋时节,湖中央又更为湿冷,莫忧打了个寒噤,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一个喷嚏喷了来人一脸口水。
  “哎呀!对不住!”知道失礼于人,她连忙拉起袖子欲替他擦拭,其实就是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而已。
  他一动不动,莫忧要踮起脚尖才能够到,待莫忧擦完要收回手时,他却一把抓住莫忧的手不让她收回。
  看他深沉复杂的面色,莫忧生怕他被喷了口水火气上来把自己扔湖里,连忙炮语连珠地说:“你怎么也在这里啊?还记得我吗?在烨城时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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