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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长歌·裂姝-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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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忧吃饱喝足,也出宫散了心,心情越发好起来。
  霖姐和杜月麟是知道他们二人身份的,恭敬有加。莫忧觉得霖姐和她有些生疏了,转念一想,她们本就不是知心相交,何来生疏一说。
  霖姐说楼中一片喧闹,劝他们到二楼雅舍,莫忧说:“不用,我就喜欢在这里待着。”
  司邑青万事都依着她,只好让霖姐退下。
  正想说时候不早了,他们该走了的时候,一个身影忽然冲到他们桌前,候在邻桌的数名乔装后的影卫立刻拔剑拦下。
  一时间,月满楼歌声停,曲声尽,场面僵住。
  莫忧从面前的各色糕点中抬头,看向被数柄利剑夹着脖子的来人,顿时震惊不已。
  她瞪得眼睛都直了,许久,才小心翼翼试探地道:“陆笙?”
  陆笙欲上前,无奈肩上驾着的剑刃寒光凛凛,只能却步应道,“是我,莫忧。”
  那一刻,莫忧突然很想哭。
  曾经懵懂的迷恋,她视他做天下最好的男子,相处只有几个月时间,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过客。
  四目相视的那一瞬,邂逅昔日年华,
  莫忧记得,陆笙商贾出身却浑身书卷气,彬彬有礼,与人和善,心地善良的他,在她落魄街头的时候收留了她。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丝毫没有纨绔子弟的作风。
  莫忧看他翻过的书,学画他画过的红兰,甚至临摹着他的笔迹沾沾自喜。那时,她真的迷恋着他,更向往有朝一日能嫁给他。
  他,就是她曾经对情爱最美好的幻想,不愁吃穿,有人关心疼爱。
  就像他说的,“若我将来能娶得心爱之人,定一心爱她,护她,不让她受半点苦,不让她留一滴泪,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他是天下最好的男子。
  只是,昔日丰神异彩的陆家公子,怎成了今日这个面容憔悴,衣衫旧得似好久没换过的落魄模样。
  莫忧说:“邑青,我想和他单独说会话。”
  原来,二楼雅舍就是为今日相逢而设,这里,只有她和陆笙。
  一个叫莫忧的女子,从集市小贼到大将军的妹妹,再到罪臣之女,敌国妃子,最后成了皇上的宠妃,这些事人们不敢明着说,民间却早已悄悄传开。陆笙也知道,倒省了她不少解释的功夫。
  陆笙也记得锦瑟,只不过,他还习惯叫做南杏。
  他说起她们不告而别后,他让人找她们找了好久,就怕她们两个女子在外受苦。一个月前他就到了烨城,只为见她一面,无奈总被拦在宫外,没想到今日在街头见她进了月满楼,就跟来了。
  “我知道南杏不在了,真没想到她的身份竟是……”他没有说下去,转而关切地问,“莫忧,你过得还好吗?”
  莫忧微整衣衫,姿态傲慢,“你看我现在这样,能不好么?说吧,你从逸州特意跑到烨城来,找我有什么事?”
  陆笙一怔,才想起这毕竟是华姝娘娘,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再不是当初那个总爱乐呵呵围着他说东道西的小姑娘了。就连刚才叫她莫忧,那也是忌讳。
  他屈膝跪下,额头久久贴着地面不抬头,“以前是草民不识好歹拒绝南杏的请求,望娘娘看在昔日情分上,不要怪罪。另,草民还有一事相求。”
  “情分,谁跟你有情分?”莫忧阴阳怪气地问,“还有,你说南杏求你又是怎么回事?”
  陆笙愕然,没想到莫忧竟不知此事。
  “你们不告而别的那晚,南杏曾来找过我,她求我……”他顿了顿,抬眼小心观察莫忧神色,“娶你。”
  原来,还有她不知道的事。
  这一刻,莫忧的泪无声而落,模糊一片。
  她的南杏,一生都向着她,事事给她最好的。锦瑟公主,多么骄傲的人,不曾惧怕任何事,不曾请求任何人,却独独为了她,去求陆笙娶她。
  “我一生有太多不可企及,可我希望你都能得到。”
  得不到了,永远得不到了。
  陆笙被她的眼泪吓住,接连磕了几个响头连连道罪,请她原谅。
  莫忧抹一把泪,不耐烦地问他:“你说有事相求,什么事?”
  她知道陆笙不是不顾尊严攀权附贵的无耻之徒,他如此卑微,一定是有大事。
  可于他而言是大事,对莫忧来说,这实在不算什么事。
  陆笙的妻子苏红兰温婉贤良,才貌双全,不幸被禁军首领李弘誉之弟李成鹄看上,硬要抢去做妾。陆家世代经商,家底殷实却没有朝中说得上话的人做靠山,家财散尽闹到知州府,知州收了银两却置之不理。无奈之下他只好把家中一双儿女托给亲戚,自己来烨城寻法子。
  他的法子,就是找到莫忧。皇上对她的宠爱举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对她来说,不过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以前是草民不识抬举让您伤心,可那时草民只求能和红兰执手白头到老。望娘娘不要怪罪,帮帮草民吧!”他磕头磕得额前已见血迹。
  他仍是天下最好的男子,为了妻子,草民前草民后,如此卑微甚至卑贱地乞求。
  不知为何,莫忧心中没由来地涌上一股怒气,“你倾家荡产也要和她在一起,现在又来求我,她就这么好?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但帮你的代价就是要你的命,你还愿意救她么?!”
  莫忧端坐着,似要捏碎手中茶盏。陆笙用膝盖移至她跟前,在她脚边重重磕下响头,“草民愿意!”
  莫忧一抬手,滚烫的茶水劈头盖脸地泼向他。
  而他,把这当作是她答应了,不停的叩首谢恩。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脏旧的衣衫滴着茶水,他面露喜色,仿佛那是甘霖雨露。
  终于,莫忧实在没办法了,屈膝与他相对,止住他不停磕头谢恩的动作,“这样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
  “不,她是我的妻子。为了她,放弃所有都是值得的,哪怕是我的性命!”
  莫忧无话可说,陆笙还是陆笙,那个满足她一切美好幻想的男子,只是他心中那人从来都不是她。
  可是,喜欢,迷恋,不是爱。
  她早已看开。
  因为,曾有人也愿为她付出所有,为她忍,为她怒,为了她甚至愿意放弃皇位,最后,还因她失了性命。即使是这样,他亦没有一句怨言地隐瞒一切,只为了不让她伤心难过,让她好好活着。
  阴冷的皇陵不见天日,那里躺着她的丈夫,这世上最爱她的人。
  陆笙见莫忧跪在自己面前泪眼迷蒙,赶忙要扶她起身,听闻皇上给了她皇后都不曾享有的恩宠,她可是华姝娘娘。
  料陆笙刚扶住她肩头,忽然被她紧紧抱住,吓得他动也不敢动,双臂悬着不知如何是好。
  “爵炎,抱抱我吧。”莫忧道,声音极轻,极柔。
  他没怎么听清,但猜到这是让他抱着她。他依旧不敢动,不敢抗命亦不敢碰她,这是华姝娘娘,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门被哐当一声大力推开,司邑青神情阴翳站在门外。他从他们进房那一刻就守在那里,房中二人一举一动他都要清楚。可他从来不知道,除了殷爵炎,他还有另一个威胁。
  好在这个叫陆笙的落魄商人,心中只有妻子,没有丝毫越矩的举动。
  陆笙不过平凡百姓,早被惊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司邑青掩藏在冷静中的怒火让他心生畏惧,他想,眼前这人,怕就是当今皇上。
  莫忧离开从温暖的怀抱中,以袖口拭泪,若无其事地走到司邑青身边:“他在我和锦瑟流落街头时收留了我们,是我的恩人。”
  司邑青紧盯着陆笙,陆笙额头抵着地面向他行礼,就是不敢抬头。
  莫忧心中有愧,她不该一时失控乱来的。
  和陆笙独处一开始,她就一直避免和他显得亲近,恶言相向,还向其泼茶水,就是怕司邑青会这样。
  她扳过司邑青的脸,慎重道:“邑青,他曾经收留我,照顾我,就像我的哥哥一样。”
  她明显看见听到“哥哥”一词时,司邑青眼中的异样。
  是啊,她没有哥哥了,是谁害的呢?
  “我抱着他,只是因为我想哥哥了。”说着,泫然欲泣。
  司邑青用指背替她拭去泪水,继而安慰她。
  最后,他没有降罪陆笙。
  第二日,陆笙就和妻子团聚,司邑青命人送他们出城,一路送至逸州,让陆笙不许再踏入烨城一步。
  陆笙走的时候,她想去送行,因为她想看看那幅红兰图的真人像。好奇归好奇,她终究没有去。去了又能怎样,她不会羡慕,只会嫉妒。
  将来,他们会白发齐眉,儿孙绕膝。
  陆笙,莫忧此生最重要的过客,她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些了。
  她对司邑青说:“陆笙是我的恩人,对你没有任何威胁。若他有什么事,我会很伤心的。”
  司邑青问:“可是,你对他都比对我好。”
  莫忧满脸惊讶,难以置信道:“难道,你想让我向你泼茶?!皇上,臣妾就是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呐!”
  司邑青笑笑,总是拿她没办法。
  寂静的回廊,道旁一根根蟠龙柱威严肃穆。
  这里是皇宫,却是芸姜皇宫。
  风起的时候,夜色微凉,风中龙涎香携着暖意。
  服用了神医的药后,夜里已经不似以前多梦,莫忧却越来越少眠了。
  又一年天嘉节,司邑青说要陪她出宫游灯会。
  她想起漫天华光摇曳,风过时树叶的沙沙声,疲惫地说:“每年都一个样,也没什么稀奇的。”
  “我们还可以去放灯向天帝祈福。”
  祈福?天上那老头可从未善待过她。
  最后,莫忧还是没有去逛灯会。
  她对什么事都兴致淡淡,就连司邑青在御花园种满的素色丁香花期又至,她也提不起兴致赏花。
  “比起花香,你更喜欢它的香味?”司邑青看着她手中把玩的龙涎香珠问,他知道那是谁留下的东西,莫忧从不离身。
  这个问题,让莫忧犹豫了。
  丁香满园馥郁,她一直很喜欢那浓浓的丁香气息。而手中带着体温的珠子,它散发的香味都是暖暖的。
  于是思索了一番,她决定沉默应对。
  仅有的一次,司邑青发脾气了。
  他愤然挥手,打落莫忧手中泛着幽幽蓝光的珠子一把将她拉近,眼中的怨恨似要烧起来。接着,他又没有说一句话放开她,转身疾步离去。
  龙涎珠落在地弹跳几下,回廊中响起清脆刺耳的声音,珠子向着司邑青离开相反的方向滚去。
  莫忧没有去追他,亦没有去捡珠子。
  她站在原地,许久,许久。
  今夜有些冷,她裹了裹司邑青为她披上的披风。
  风停的时候,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是司邑青的妃子。
  妃子,就要做妃子该做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59·丑奴

  华姝宫前的碎石小道,地上撒着谷粮,引来一群觅食的鸟儿。
  莫忧摊开掌心,几只麻雀围着她盘旋,其中一只乖巧伶俐地落在她手中,轻轻啄食着掌心精细的黍谷,不时抬头张望四周是不是有生人靠近,模样可爱至极。
  喂着鸟儿,莫忧却有些失神。
  她才去看望过宇文雅玥,顺道还见识了宫中大名鼎鼎的神医。
  神医,一个声音苍老,容颜更加苍老的老妇人,宫中无人知晓她的名字,只知姓叶。
  这有些出乎莫忧意料。
  在函阳时,萧蛇曾说过,世间有味奇毒能让人不死而容色一夜苍老,想来,这也是掩人耳目的最佳手段了。
  听说宇文雅玥喜欢兰花,为了让人明白她真的是去看望这位病入膏肓的皇后,她还特地从华姝宫随意拔了株看着顺眼的兰草,让人种在一个奇大无比亦其丑无比的花盆里带去,作为见面礼。
  司邑青说:“我去,只怕雅玥的病会更重。”
  于是,她就只好自己去了。
  她和宇文雅玥相谈甚欢,当然,除了宇文雅玥病得两床都下不得以外。
  叶神医每隔一刻钟就要来给宇文雅玥诊一次脉,一进一出,搅了她好些兴致。
  她了然地看着神医诊脉时翘起的小指,神医察觉她的目光,自然而然放下小指,她也只好如什么都没看见般转开视线。
  叶神医躬身退下时,莫忧眼角的余光一直追随着那抹沧桑蹒跚的背影,直到拖沓吃力的脚步声消失在转角处。
  小指微微翘起,白芷号脉时的习惯。
  宇文雅玥很喜欢她带去的兰草,还命人就放在床头,以便时时都能嗅到花香。
  莫忧走的时候,宇文雅玥仍躺在锦塌上,侧目感激地看着她。
  “我过些时日再来看罢。”她想,这个皇后果真没多少时日了。
  宇文雅玥凄凄一笑,眼神倏尔变得空洞,吟念起她似乎在哪儿听过的熟悉词句。
  “凭风起,任萧戚,还待……还待……”
  莫忧走至门边,回首看宇文雅玥一眼,宇文雅玥终究没有念下去,她转身,默然离开。
  掌中的麻雀似受到惊吓,惊鸣一声仓惶飞走,地上原本正啄食的一群鸟儿亦四散飞去。
  莫忧回神,见跟前站着个有几分眼熟的女人。
  她想,这个女人长得真美,她又想,勉强还能跟我一比。
  最后,她想,这个女人很有勇气。
  “华姝娘娘真是有闲情呢。”女人媚笑道。
  “你把我的鸟儿都吓走了。”莫忧将黍米随手撒在地上,拍拍手道。
  “几只小鸟就这么有意思?听闻羯岭向芸姜进贡的一对白雕就快送到烨城了,到时候我也向皇上求来喂着玩玩。”她呵呵笑道,对自己的炫耀中却夹杂着对莫忧的嘲笑,一举两得。
  莫忧冷眼看她:“你是谁?”
  司邑青有那么多妃子,个个对她避而远之,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她柔媚的笑意僵硬了一瞬,转而变得愤恨。
  她身后一个小宫女见莫忧如此蔑视自家主子,欲上前呵斥,被她拦下。
  “哼!姿色平平不说,还是罪臣之女,身份卑贱,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见她这么快就露出真面目,莫忧笑道:“你是第一个敢提起我身份的人。”
  “有何不敢,前些日子皇上确实宠你,可花无百日好,如今皇上已经腻了你,倒是对本宫宠爱有加。我看你怎么嚣张!”
  别人都自夸到这个地步了,莫忧只好作恍然大悟状:“哦,难怪近来极少见他。”
  莫忧知道,他仍介怀龙涎珠一事。
  而眼前这个女人端着姿态自鸣得意,看来是有人觉得她已失势,等不及要来奚落一番,抑或不止奚落,而是要教训。
  “那是自然,皇上每晚都歇在我那里,哪有功夫来见你。安平公主曾经那么得宠还不是一样进了冷宫,依我看,你也差不多是时候去陪她了。不过在你去冷宫之前,我怎能不先出一口恶气!”
  说着,一巴掌就扇来。
  莫忧掐住她的手腕,对她的话实在不敢苟同,照她这么说,她自己也是迟早要被打入冷宫的,她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莫忧抓住她的手力道微紧,又盯着她仔细瞧了瞧,“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天的落水狗之一。”
  炸毛的落水狗用力抽回手,气极地又是一耳光。
  “啪!”
  结实的一巴掌,莫忧耳畔嗡嗡作响,连视线也有一刻混乱。
  莫忧觉得,自己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为什么还总躲不过耳刮子呢。
  这时身后风声响动,莫忧微微摒手示意欲上前的侍从退下。
  还记得上次被人这样欺负,是殷爵炎救了她。可这次,她不需要人解救。
  守在她身后的影卫个个身形矫健,快如疾风,拦下这一巴掌轻而易举,只是早前莫忧明令禁止他们未得令就出手,以免打扰她享受欺辱人的乐趣。见莫忧挨了一巴掌心中已然惊惧不已,如今欲上前又被止住,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莫忧轻抚脸颊,转眸柔柔一笑,冷静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原本还气焰嚣张的女人见她这般反应心中一悸,转瞬又得意道:“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不怕我告诉你,我叫倾城,今儿陛下还夸我倾国倾城貌。我可不比那些姿色平平又身份卑贱的女人!”
  “倾城?倾城……”莫忧有些吃惊,反复念着这两个字。
  在她看来,倾城,这世上只有一人配得起这两个字。而那人如一株血莲,枯萎在了越殷,死在她眼前!
  “倾城,你也配?”温柔的抬眸,眼中阴沉的笑意,莫忧身后守着未得命令不敢轻举妄动的影卫。
  指尖轻点,吐气如兰,“来人,给我抓住她。”
  “是!”得令的影卫铿锵应道,转瞬间便围上前。
  看着姣美面庞上得意的神色顷刻间被惊恐占据,莫忧享受其中。
  她看得出,这个叫倾城的女人很害怕。可惜,现在才害怕,晚了。
  深宫重重,一声声凄厉的惨叫越过宫墙从华姝宫传开,上至妃嫔,下至宫女,无不心惊胆颤。
  “从今日起,你有个新名字了。”
  莫忧把手中染血的簪子抛开一旁,不停用绢子擦拭手中的血迹,一脸嫌恶。
  在她脚下,躺着一个满脸血痕哭泣不止的可怜女人,两颊刻着血淋淋的字。
  丑,奴。
  可惜,字写得好生难看,莫忧不禁想起若是楚朝文见了这狗爬字,又该恼她不勤练笔墨了。
  只是,楚朝文见不到了。
  莫忧居高临下藐视脚下,这个如蝼蚁般的女人,嚣张的气焰泯灭,只留痛苦万分,剧痛中指甲抓在地上,指尖已经磨破渗血。脸上泪与血模糊不清,细腻的肌肤被划破,皮肉微微向外翻起。
  簪子划破皮肉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莫忧想起,沙漠中,濒死的饥饿,她用匕首割开生路。
  遍地黄沙,陌生的面庞平静安详。
  烈日炙烤意识,血肉铺就的生路。
  “带下去,不要再让我看到她!”
  刚道出最后的命令胃中就一阵翻腾,喉咙酸涩,莫忧再也忍不住,跌在地上干呕起来。
  直到那个哭喊不止的丑陋女人被带离,她才心中好受些。
  司邑青赶到华姝宫时,莫忧已经换下沾染了血迹的衣裳,一身素衣站在他面前,神情淡漠。
  “你来晚了,我刚把你爱妃送回去。”这样语气平淡,让司邑青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我不是为她而来。”司邑青走近,轻抚着她略红肿的面颊,手不自觉伸向她的眼角,“你哭了?”
  她别开脸,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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