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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在有史可查、考据相对容易的地球时代，人们对历史的印象也大多来自于小说、戏剧、评书和影视，各种错误认知让专家学者们哭笑不得，真相却得不到重视。比如曹操刺董是张冠李戴，捉放曹是子虚乌有，鞭督邮的是刘备，斩华雄的是孙坚，纣王的儿子不叫殷洪和殷郊，程咬金的武器也不是斧子。
相比史书的严谨，明清小说就显得很随意且随性。因为文人觉得这些都是小道，难登大雅之堂，不论作者还是读者都只是图个乐趣。所以就算纣王用文房四宝在女娲殿题了首七律，也无甚稀奇的，更不用说各种怪力乱神了。
其实不管是《古剑奇谭》还是《陆小凤传奇》，超自然的地方一点都不少，乔淑雅却毫不忌讳，借鉴地很爽快。因为不论是仙侠还是武侠，都太不科学了，观众们一看就知道这些都是虚构的，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百里屠苏、陆小凤这些人——当然这一点也不妨碍观众对他们的喜爱之情。
但如果拍个《封神演义》出来，各种神仙精怪粉墨登场，谁又会觉得真的有过一个商朝，有武王伐纣这件事呢？而乔淑雅恰恰希望，大家能够相信这些人物和故事是切切实实存在过的。
是非功过暂且不论，如果那些在历史上留下无数印记的人物，到头来却被人们当做一个虚拟的角色，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失去应有的尊重和地位，不得不说是比被人遗忘更加可悲和遗憾的事。
所以乔淑雅的想法是，历史就要原汁原味，要严肃，要真实。很多人觉得真实就等于平淡，其实艺术固然源于生活，但生活却远远比艺术更精彩。
大秦帝国可以二世而亡，西楚霸王竟然垓下自刎，汉光武帝是大魔导师，曹魏篡汉却为司马氏做了嫁衣，武才人不仅嫁了两个皇帝生了两个皇帝自己也成了皇帝，屌丝朱重八上演惊天逆袭建立大明王朝……
真实的历史，不缺刀光剑影，不缺阴谋诡计，不缺才子佳人，不缺花好月圆。最关键的是，这一切都无人安排，自然而然地发生，自然而然地延续，自然而然地铭刻于汗青之上。
“只有真实发生的事，才能震撼人心，才会永不褪色，即使时隔万年，仍旧保有生命力和感染力。”乔淑雅对林重光说，她刚刚将中国古代史推销了一番，从夏朝的部落联盟一直讲到清朝的末代皇帝。
“可是，你凭什么说这些是真实发生的事？”林重光反问。他的确有资格这样问，帝国历任太史令绝大多数出自信国公林家，堪称史学泰斗。他家学渊源，即便从事艺术创作，也以还历史真相为己任，电影和为人一样严谨认真、一丝不苟，这在电影史上也是独树一帜的。
“史家果然是爱讲证据。”乔淑雅轻笑，“可就算我能证明给你看又如何？重要的是如何让观众相信，而这是你这个导演的任务。”
“你这是在避重就轻。”林重光果然任何时候都很严肃，开不得玩笑，“如果我作为导演都无法发自内心地相信自己的故事，影片就根本不可能表现得真实。何况如果你无法证明这些，我根本不会接下这个项目。”
乔淑雅也不生气，“其实我比较奇怪的是，正常人听到这些故事，第一反应绝对会认为这是虚构的，而不是让我拿出证据——其实你是希望这些是真实的吧。”
林重光沉默了一瞬，并没有否认，反而提起另一件事，“其实在唐铭找到我之前，我对你已经久仰大名了。”
乔淑雅微微诧异，“荣幸之至。”
“我知道你，并不是因为你的电影很火这种事。叫好叫座的电影每天都有，这没有什么了不起，也不值得我特别关注。”
这话说得霸气侧漏。乔淑雅暗道，别看他现在算是娱乐圈的一方大佬，其实浑身都透着一股子清高，对圈里人不屑得很。怪不得人缘不大好，连温玉都不愿跟他合作，也算娱乐圈的一朵奇葩了。
林重光自然不知乔淑雅正在腹诽他，接着道，“还是我伯父让我好好看看《古剑奇谭》这部作品，说那里或许隐藏着帝国文明的最大秘密。他还开了小号在一个叫‘千古寻真’的网站上发了几篇文章。”
“能得太史令如此看重，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乔淑雅嘴上这样说着，神色却很淡然，不是自鸣得意，而是理所当然。
林重光也不奇怪她知道自己的背景，“电影怎么样，暂且不去说它。对历史有所研究的人都能看出，整个世界非常的真实。而真实，是从细节中体现出来的，比如衣食住行，比如语言文字，除去一些艺术的夸张和加工之后，一切竟然显得毫无违和。”
“所以，与其相信这是某个天才的凭空创造，不如说它是有所凭依的。”
林重光点点头，“我上周还买了一部《方舟字典》，不得不说，让人震惊。”
《方舟字典》，顾名思义，是方舟图文不久前上架的一部字典。其中收录了近一万个帝国字，每个字都罗列出它所对应的繁体字、小篆、大篆甚至甲骨文和金文，演化过程一目了然。至于对字义的解释，完全用的繁体文言文，而且大量参考了《说文解字》。所以，这根本不是给普通人查生字的字典，而是一部训诂学著作，甚至专业学者都未必能看懂。于是很多人对于方舟图文出版这样一部书，表示无法理解。
林重光恰恰属于明白它真正价值的那极小一部分人，“很多人将它当成电影世界观的补充，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即使世界上真的有超脑，恐怕也无法模拟出如此完整、合理又与现实完美接轨的一套文字。”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漫长的时间和复杂的人心。
托尔金在写《魔戒》的时候，曾经创造出一种全新的语言——精灵语，它甚至还分为好几类，每类的字母、读音、语法上都有所不同。所谓天才，就是这样让人无法直视，自卑到尘埃里的存在。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了，字母文字就是比较Low——你创造个音形意相结合的文字体系试试？何况推理出文字随着时间推移、社会变迁的演变过程？至于反过来，从帝国文字倒过来推导出它诞生时的状态，恐怕连超脑都要当机。
“所以你们更觉得我掌握了史前文明的重要资料。”乔淑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难道不是？”
“可惜我却不想公开。”乔淑雅的回答也相当于是默认了。
林重光皱了皱眉。
“公开了又如何？专家们满足了好奇心，但往者不可追，连考证的机会都没有，即使进行些口舌之争又有何益？公众虽然也会好奇，却没有能力正确地解读它，还是要通过媒体和影视来认知。你我都知道，一旦经过这两者的加工，任何事物根本就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我不希望我最重视的东西，最后却被包装成一个笑料呈现出来，取悦于人，这不仅是对我，也是对历史的极大侮辱。”
林重光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确实如此，于是你选择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展示它？”
“不，我选择让你来展示它。”
乔淑雅递给他一本薄薄的《华夏文明史》，“你需要的资料都在这里，不仅有古代的典籍，还有后人的研究和考证，多得一辈子都看不完，所以如何取舍还要你自己把握。”
林重光接过书，却没有翻开，反而看着乔淑雅，“你就这么相信我？”
“我相信的是信国公的家教。”乔淑雅半真半假地说，“再说这本书只有你有阅读权限，其他人是看不到的。”
“可是我还没有答应你……”
“那么你会拒绝吗？”
“自然不会。”林重光难得开了个玩笑，“如果我能做成这件事，恐怕就会成为林家最伟大的人物了。不过，你就这么相信我？”和之前同样的话，表达的却是不同的意思。
“我相信的是我的眼光。”乔淑雅不失时机地送上一顶高帽，“除了你，这个世界恐怕不会有别人能理解我的心意和追求了。”
“你这是在给我施加压力啊。”林重光不禁笑了笑，“还以为能歇一阵子的，谁知却是要大干一场。”
之前他本来想以百年战争为题材拍一个纪录片，还为此找过温玉。不过温玉在拍《大金鹏王》，没有档期。他正想找别人，结果就被调查局给警告了——即使是星际时代，只要有统治阶层，有些高压线还是不能碰的，何况是这么近的历史呢？就算他真的认为艺术高于生死，信国公府可有不少人还在体制内呢，总不能为了自己连累其他人，最后只得作罢。
不过这次拍的可是“史前”历史，想来调查局不会管了吧。林重光想到这，心情也美丽起来，“你是要拍成系列电影吗？”几千年的历史，就算分成朝代来说，也太长了点。
“唔，还是拍成电视剧吧。”乔淑雅想了想道，“但我希望它能达到全息电影的制作水平，不论是演员演技，还是服装道具，或者情节冲突的设置。”
“这要求可不低，成本就更不低了。”
“所以说，这件事想做成，你的才华和我的财力缺一不可。我们一定会合作愉快的！”乔淑雅很自信，就差说自己不差钱了。
“那么依你看，从何说起为好？”
“自然是——玄武门之变。”（未完待续。）
第53章 开会的公主
由于乔淑雅的“贵人事忙”，方舟文娱改组后的第一次高层碰头会一直拖到了六月末。参加会议的除了她，就是总公司的总裁顾钧，四个子公司的总裁唐铭、卢卡斯。盖伊、谭臻、夏洛特。克拉克。
“所以，董事长打算和林重光导演合作一部或者几部史诗级的连续剧？”顾钧的音调越拔越高。
乔淑雅干笑一声，“安啦，目前还只是计划，剧本都没有呢。等他研究完资料、选出角色、演员培训……那就不知何年何月啦。我就是提前跟你说一声，免得你总怪我搞突然袭击。”
这就不算突然袭击了？顾钧深吸了口气，“可是这给公司的流动资金带来很大压力，如果一定要追求全息电影品质，成本几乎能提高十倍。”
乔淑雅豪爽地说，“反正我开公司又不是为了盈利，就算把挣来的钱都投出去也无所谓。”
那前几天是谁从公司账户上提走了一千亿的？顾钧推了推眼镜，“问题是，公司还要建设现实总部，现在账户里的资金除去项目投资和日常开销，恐怕都不够买地皮的了。”老板你这是典型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啊，哈哈，千金散尽还复来嘛！”乔淑雅尴尬道，“大不了多拍几部电影就赚回来啦。”
“……其实我最佩服董事长的就是这种莫名的强大自信。”
“你是在说我狂妄自大？”乔淑雅挑了挑眉。
“……不，我是在说董事长深谋远虑、算无遗策，我辈凡人自然是望尘莫及、高山仰止。”顾钧一脸严肃。
乔淑雅噗嗤一笑，“知道你是在说反话，我确实很多想法都不太考虑实际，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考虑啊。”
顾钧苦笑，“董事长这么说，我倒是更加不安了。”
“不用太紧张啦，我运气一直不错的。”你不造有种无解的buff叫做主角光环吗？“就算真有资金困难，大不了去搞点无利息、无担保、无抵押、无限期的贷款嘛。”乔淑雅不无得意地说。谁家靠山有她强大？既然可以直接把星网银行当钱包，何必缩手缩脚？这就叫“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啊。
顾钧能有什么办法，自家老板就是这么酷拽狂霸叼炸天。不过从以往的经验来看，不管常人想来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到她这里都能成为理所当然。所以他只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作为方舟影视的负责人，唐铭却希望这个项目能够通过，毕竟这是增加自己话语权的大好机会，于是连忙打圆场道，“嘛，反正这事也不急于一时，船到桥头自然直啦。当前最要紧的不是罗德莱斯先生的处女作吗？”
这里的罗德莱斯先生自然是戴维，他现在还在当薛莉的副手，进步很快。对于处女作《傲慢与偏见》，他可是用心地很，经常抱着资料研究。虽说联盟人和地球时代西方国家的三观一脉相承，但故事的背景毕竟是十八世纪末，未受工业革命冲击的英国乡村，不论是行为习惯还是价值理念都和星际时代有很大不同，比如女性的地位、财产的继承。
好在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爱情故事，发生在相对狭小的圈子内，任何人理解起来都没有什么障碍。因为它所描述的某些人的虚荣、自私、势利、贪婪，不是英国乡绅阶层所独有的，每个国家和民族都能够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它所传达的平等、自由等理念，更是一种普世价值。所以她的小说可以风靡全世界，让不同肤色、不同语言、不同文化背景的读者，都能够轻易地跨越数百年的时空，与作者发生共鸣。
乔淑雅对此也有考虑，“宣传和选角可以行动起来了，不过开机还要等《绣花大盗》拍摄结束。而且我希望在这个过程中，能够将制作团队逐渐扩充起来。大型的影视公司都能够数个项目并行，我可不希望突然想起什么计划的时候，人手却不够。”
唐铭自然点头应是，“这次还是虚拟拍摄吗？”
“自然，我有独特的布景技巧嘛。”乔淑雅神秘地笑了笑。
《大金鹏王》上映以来，其虚拟布景的真实和唯美就赢得诸多赞誉和惊叹。很多人声称设置这样高水准的虚拟影城，方舟文娱光靠票房根本无法回本，即便考虑到它是系列电影，赚头也是不大的。一时间方舟文娱竟成了业界良心，让唐铭哭笑不得。就算现在他跟人说，虚拟影城这方面，公司其实半个信用点都没花，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乔淑雅解释道，“其实主要是现实中很难找到符合要求的外景地，临时搭建更是很难达到理想的效果。”
顾钧听到这里，突然想到一件事，“所以董事长就想建一个圆明园？把全世界的建筑师、工程师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有句帝国话说得好，“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所以皇室一向很少表达物质上的喜好和倾向，以免属下投其所好、邀宠献媚。这次也不知怎的就卖了老板这么大的面子，竟然由太子殿下亲自背书，也就无怪坊间议论纷纷了。
这也能看出老板绝对所谋甚大，公司账户里那一千亿被挪用到什么地方，可想而知，所以他并没有对此提出疑义。别看老板似乎平易近人、虚怀若谷，那是没碰到她的底线，真正重要的事，她压根不会跟人商量。
“哎，看来只有你懂我啊。”乔淑雅想到劳伦斯和陆俞庭的调侃和皇帝陛下的斥责就很是不忿，“我可是在做复活文化这种伟大而严肃的事业，为什么有人就不明白呢？”
顾钧一点也不想知道“不明白”的人是谁，肯定不是他这种小人物就是了。不过“复活”这个词，倒是让他有些熟悉。她以前的确提起过类似的事情，是关于“复活语言”的话题。他回去还认真查了很多资料，却一点线索都没有发现。不过与其说她是在编造故事，不如说她知道很多秘辛。如今看来，恐怕不止秘辛而已。
唐铭也插话道，“听说金牛星的建筑艺术节就将五年后的竞赛主题定为‘木建筑’，看来国际建筑协会已经完全认可这种风格了，应该很快就会形成潮流，说不定马上就会出现现实影城呢。商机无处不在，商家也是无孔不入啊。”
“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乔淑雅拍了下手，“谭臻，这些你先拿着。”
说着，她一股脑具象出来几十本和木建筑相关的专业书籍，有《不止中国木建筑》《穿墙透壁》《华夏意匠》这种趣味性的入门读物，《中国建筑史》《中国古代建筑史》《中国古代建筑历史图说》这种系统性的大师著作，还有《北京四合院》《北京颐和园》这种分门别类的专门研究，当然更少不了宋代的《营造法式》、清代的《工程做法》。
“唔，只有建筑还是单调了点啊”乔淑雅托腮想了想，“不如再放些音乐类的吧，反正乐器的种类也普及地差不多了。”说着，又唰唰唰地掏出数百本音乐理论和演奏技法的教材，堆在顾钧面前。
星际时代的出版业和地球时代有很大差异，因为人们基本都看电子书。少数有“纸书情结”的读者，完全可以申请出版社的实体订制和特快专递服务，当然价格要贵上十倍不止。于是出版社和书店都成了星网上的虚拟店铺，区别就类似于品牌专卖店和综合商场。只有在紫微星、光明星、双子星这种有地位有财力的星球才能见到大型的实体书店。
谭臻现在是方舟图文的负责人，不过一个月前还是新思维出版社的老板兼社长。他自诩先锋艺术家，出版的也都是些小众又另类的读物，所以出版社毫不意外地倒闭关门。但在先天不足的情况下他还能坚持十多年，在业内也闯下了不小的名气，足见其并不是空怀梦想的文艺大叔。
因为本来就被方舟文娱的作品中所传递的与众不同的文化气息所吸引，无事一身轻之后，他干脆毛遂自荐，还真被顾钧委以重任。不过进来了才知道，方舟文娱这个公司很奇怪，似乎只是将老板的奇思妙想化为现实的一个工具。
就比如影视制作吧，别的公司肯定每天收剧本收到手软，选剧本选得眼花，可是方舟影视就没这些麻烦——人家从来不接外来的项目，只要把老板哄开心就万事大吉——当然这也并不容易。
他手上的方舟图文就更成为周边店一样的鸡肋存在，开始还有很多作者慕名找来，可惜上层从来不松口。按顾钧的话说，就是要“保持自身的独特风格和纯正血统”，说到底还是有钱任性！虽然粉丝的力量出乎意料地强大，书架上寥寥的几本书也创造了不菲的业绩，但作为出版界的老人，他还是有些羞于见到同行啊。
所以他本以为这次会议没他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