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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品寒士-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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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操之止步静听,宗之、润儿诸人也都停下脚步,抬眼四望,疏疏落落几十户人家,倚山傍水,古槐参天,暮色中炊烟袅袅,远处的片云岩有隐隐的水流飞溅声。

……

陈操之叔侄三人还有几个婢仆在戴氏草庐住了五日,登片云岩,垂钓长善溪,寻幽访胜,观画听琴——

戴逵极是高兴,他虽喜隐居,但并不是离群索居,戴逵品性高洁,醉心琴画,不慕权贵,淡薄名利,陈操之算是他的晚辈,虽是仕途中人,但无俗骨,谈佛论道,妙语时吐,音律、书画俱有独到之处,其侄儿侄女虽幼,姿容秀丽、谈吐不凡,俱能作画,在戴氏草庐五日,宗之作了一幅行舟图、润儿作钓鱼图,稚趣横生,意境不俗,颇有乃叔陈操之的笔法和意趣,钱唐陈氏已有自己独特的家学了。

陈操之在戴氏草堂与戴逵合作画了一幅《东山行乐图》,以谢安在东山携姬游玩为题,用重墨浅色,画意新奇。

二十三日午后,陈操之向戴述辞行,解舟回山阴,戴述于溪岸鼓琴作别,相约明年建康再见。

琴声顺着溪流传出很远,溪流曲折,戴逵已不见,琴声却还伴舟而行。

从山阴来剡县是逆水行舟,归程则顺风顺水,篙手轻松得多,只察看水势,莫让船近浅滩搁浅就行了,船行速度也比来时快了许多,暮色里,陈操之一行人在山阴县城南登岸,冉盛派来的四名军士已等候多时,当即悄然入城,径赴郡衙后的内史府,戴内史遣府役去郡驿请祝英台来,谢道韫与冉盛很快来到,戴内史置酒共议明日搜检贺氏庄园之事。

今日是十一月二十三,是复核土断期限的最后一日,会稽十县共上报检出隐户九千七百二十户,而在陈操之、谢道韫复核土断前会稽郡只交出两千四百五十户,整个扬州才检出一万两千余户,成绩卓著,虞氏交出七百隐户对会稽士庶震动很大,据郡县负责户籍的功曹估计,经此次土断,会稽一郡的隐户四居其三已交出,胜过以往三次土断交出隐户的总和——

谢道韫道:“贺氏前日交出了一百隐户,老弱病残、拖家带口都送到郡上来了,说房屋财产俱是贺氏的,这些隐户一无所有,要由郡上安置——戴使君致函贺氏家主贺隋,命其将人带回去,只交出这部分隐户的家籍即可,贺氏至今未有回复,那些一百隐户,三百多人现在南郊养济院搭棚暂住,被褥、食物俱由郡署提供。”

戴述恼道:“贺氏实在猖狂,是该惩治一番了。”

谢道韫道:“我命陈子盛悄悄抓了两个贺氏隐户来问,却是贺氏扣押了他们的衣帛财物,说郡上会供应他们食宿。”

陈操之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一个大家族,这么点眼力没有,贺氏不衰更待何时!”

陈操之叔侄三人及婢仆就在戴述的内史府歇夜,谢道韫、冉盛等人自回驿舍。

十一月二十四日,天色尚未大明,会稽郡、山阴县两级的功曹、法曹、廷掾、贼捕掾紧急待命,一百名马、步弓手以冉盛的二十名西府精锐军士为前驱,未带刀枪,人手一根五尺橡木棍,朝山阴县城西南方十里处的贺氏庄园而去。

陈操之对谢道韫道:“英台兄留在郡衙便是,我去贺氏庄园。”

谢道韫却不领情,说道:“子重,现在由我全权负责会稽土断,我岂能不去。”

陈操之一笑,说道:“那就一起去。”

……

贺氏家主贺隋是贺铸的叔父,曾任吴国内史,因与的扬州刺史王述不睦,又且服散多病,便辞职归会稽,管理家族田产,教育族中子弟。

这日卯时末,贺隋还在暖榻上与姬妾缠绵,服散之人性欲亢奋,一旦不服则痿矣,所以贺隋虽深受病痛之苦,但妻妾成群,这五石散还得继续服——

庄园管事跌跌撞撞来报,贺隋听说郡上土断使率人来搜检隐户,又惊又怒,披衣而起,怒冲冲出门,乘肩舆赶往庄园大门,却见百余名的军士和马步弓手手执橡木棍,已经进入庄园,贺隋拍着肩舆怒叫道:“叫戴述来见老夫!”

冉盛一马当先,手里也有一根粗大的橡木棍,跳下马大吼一声:“老匹夫,快叫贺隋、贺铸来见,将家籍簿册呈上,听候检籍。”

贺隋气得发晕,怒道:“老夫便是贺隋,你这下溅兵户敢在我贺氏庄园无礼,老夫绝不饶你。”喝道:“左右,将此人拿下,先杖责五十再说话。”

贺氏部曲百余人这时赶到了,执刀持矛,气势汹汹,而且越聚越多,郡县的功曹、贼捕掾都有些畏惧,眼望陈操之和谢道韫。

陈操之迈步向前,向贺隋施了一礼:“在下陈操之,土断司左监,前来贵庄检籍,贺内史聚私兵可是要抗法?”

贺隋虽然服散暴躁,但毕竟多年为官,知道其中利害,聚私兵抗法,那可是大罪——

江左士族可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文化士族,顾陆朱张、虞魏孔贺是也,另一类是武力强宗,吴兴沈氏、义兴周氏是也,前者易笼络,而后者难驯服,沈氏、周氏具有武力和经济实力,最易与南渡的北人发生冲突,所以沈氏、周氏数度起兵反叛,但无一不被镇压下去,沈氏更是沦为庶族——

会稽贺氏作为儒学世家,并不以武力著称,即便武力强横如周、沈,如何敌得晋室大军,所以贺隋听得陈操之说他贺氏要聚私兵抗法,不禁背脊冷汗,说道:“我贺氏乃诗礼传家的大族,岂容军户擅闯,贺氏前后交出四百隐户,为何还要来检籍!”声音一厉:“陈操之,谅你一无根基小儿,竟敢辱我贺氏,我明日便进京,向皇帝控告你滥用职权、扰乱乡里!”

陈操之语气平淡,说道:“贺内史要进京告状,请便,但今日莫要抗法,我等要执行庚戌土断制令。”又扫视那些执刀持杖的贺氏私兵,冷冷道:“汝等若敢对抗官府,按晋律,死罪三、徙罪六,一律剥夺户籍充兵户戌边。”

两百余名贺氏私兵面面相觑,庄园养着他们是防盗防匪,从没说过要对抗官府啊,不由得退后数步。

贺隋万万没想到陈操之敢这样来搜检贺氏庄园,这是他贺氏死敌了,一般土断官吏不敢做得这般决绝的,总要为自己留退路,而陈操之是摆明了不把他贺氏放在眼里了,但贺隋也知道,此时起武力冲突将会给贺氏带来灭顶之灾,喝道:“陈操之,莫要张狂,老夫亲自与你去郡署见戴述,再去建康见大司徒、大司马,我贺氏也是三公世家,岂能受你之辱。”

陈操之道:“贺内史要去见戴内史,要去见会稽王,恕在下有公务在身,不能相陪。”高声道:“传贺氏庄园管事、典计——”

贺铸匆匆赶到,怒喝:“陈操之,你已被解职,何敢硬闯我贺氏庄园!”

陈操之淡淡道:“我是土断司左监,施行土断的四州三十二郡我俱有权参与搜检。”

第四卷 洞见 第四十一章 家传寒石散

贺铸昨日傍晚去见陆俶时。二人还在取笑内史戴述与土断副使祝英台被贺氏拖儿挈女的隐户弄得焦头烂额之事,当时陆俶还说:“陈操之倒是悠闲,去访戴安道至今未回。”没想到陈操之今日一早就出现在贺氏庄园,并且不顾士族体面要搜检贺氏隐户。

贺铸怒极,大声道:“陈操之,谅汝区区九品掾,竟敢欺上我贺氏之门,我祖彦先公,官至司空,开府仪同三司,有大功于社稷,满朝谁不钦敬!而汝祖彼时还在钱唐躬耕吧,汝攀附桓氏,妄注士籍,搅乱士庶等级,还痴心妄想娶陆氏女,汝还知世间还有‘羞耻’二字吗!”

贺铸自问言辞犀利至极,他虽对陈操之既鄙夷又痛恨,但二人从未当面辩论过,以前在吴郡徐氏草堂求学,二人几乎未交言。贺铸自谓名门子弟,不屑与陈操之为伍,所以虽听闻陈操之善于辩难,却也不惧,自问理足气盛,要羞辱陈操之,要让陈操之无言以对。

陈操之神色沉静,从容问:“你说的彦先公是何人?莫非是人称功在一代、泽被千秋的贺司空?”

贺隋、贺铸叔侄听陈操之语气颇恭敬,贺隋冷笑一声,不屑作答,山阴贺循,元帝重臣,谁人不知!

贺铸冷“哼”道:“自然是我祖彦先公,乃是江东百年来第一等人物,这岂是你陈氏三代所能梦见的!”

贺循四十年前就已逝世,但在场的会稽郡、山阴县的法曹、贼捕掾都知道贺司空的贤名,此时见贺铸盛气凌人地说起其先祖贺循,都觉得随陈操之来搜检贺氏庄园实在有些莽撞,这样的世家大族岂是能得罪的!

谢道韫见陈操之装作不知,却是已猜知陈操之的想法,暗赞一声:“子重这等先抑后扬、欲擒故纵之法绝妙。”当即兴味盎然地注视着陈操之,看他如何在言辞上先折辱贺隋、贺铸叔侄?

陈操之意态自若,并不为贺铸那侮辱性的言语动怒,却对贺铸道:“旧望清重、忠勤显著的贺司空竟是汝祖,在下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真让人不敢置信!”

贺铸大怒,脸涨成酱赤色。怒问:“陈操之,你这话何意!”

年过五十的贺隋也怒道:“陈操之,你辱及先父,我贺氏与你不共戴天,我要向州大中正、大司徒控告你!”

陈操之声音陡然拔高,朗声道:“在下久仰贺司空贤名,会稽贺氏自后汉便以精于礼传闻名,贺司空更是博览郡籍,号称儒宗,其言行行止,必以礼让——若贺司空在世,闻朝廷土断制令,必令族人率先执行,岂会做出扣押隐户衣帛、乱郡县之治的枉法违禁之事!在下又岂会来此搜检隐户,闹得斯文扫地!”

贺隋、贺铸闻言都是一愕,一时间竟无言以答。

陈操之言辞如飞瀑直下:“永嘉南渡,晋室偏安,贺司空居功至伟,这些且不说,在下单就贺司空造福会稽乡梓之功绩试说一二,贺司空曾任会稽内史。在任期间,考察地形,发动民众,开凿西起西陵,经萧山、钱清、柯桥到郡城的河渠,后又组织民众修治与此相连接的其他河道,形成了纵横交织的水网,使原来各河道能互相流通,可调节水位,不惧旱涝,保证了农田灌溉之需要,提高了鉴湖的水利功能,给会稽六十万民众以灌溉、舟楫、养殖、渔业之利,百姓至今感念贺司空恩德——”

说到这里,陈操之声音更转激越:“但贺司空逝世后,汝贺氏族人又做了些什么克绍箕裘之事!一意以扩大贺氏田产为务,围湖造田,致鉴湖大为缩小,鉴湖抵御洪涝灾害之功效大减,粗略统计,近二十年来,贺氏共围湖造田四百余顷,会稽郡其他士庶大族,见贺氏与湖争田,纷纷效仿,泱泱鉴湖于五十年前相比,三减其一,一旦逢干旱灾年,鉴湖因蓄水不足。灌田自然就少,其损失又岂是千顷田能比的!”

会稽数月不雨,民众已有旱灾的忧虑,这时听陈操之这么说,无论是郡县的马步弓手还是贺氏的庄客,都觉得陈操之说得在理,贺司空的子孙与贺司空相比,真是天差地远。

陈操之又道“生为晋国子民,纳税服役是应尽之责,汝贺氏有朝廷赐予的荫户数百,却还要私藏民户,与国争利,此等作为,《大戴礼记》能为之解释否?《小戴礼记》能为之解释否?而且尚书台已有诏令,此次土断,检出的隐户首先用于本郡县兴修水利,就是为抵御天灾做准备,而汝贺氏,对土断百般阻挠,贺氏的田产,在会稽四姓中仅次于余姚虞氏,余姚虞氏此次土断共交出一千隐户,魏氏、孔氏俱交出七百隐户。而贺氏仅交出四百隐户,而且还故意唆使隐户去郡上闹事,又把隐户净身赶出庄园,让其去郡上找戴内史、祝副使求衣食,这天寒地冻之时,那些隐户拖儿挈女,号哭声不绝于耳,贺氏此等作为,还敢自称是诗礼传家吗!”

贺氏庄园开阔地上数百人凝立不动,鸦雀无声。

贺隋、贺铸额头冷汗涔涔,这个陈操之言辞太犀利了。抓住了贺氏先祖贺循仁爱惠民,与今对比,让贺氏叔侄张口结舌,无言对答,叔侄二人面面相觑,贺铸年轻,先缓过神来,强辩道:“说我贺氏向鉴湖争田,这是诬蔑,鉴湖水退却,荒陂草莽,我贺氏组织民户开垦成良田有何不对?若要说览湖昔日的水区,王逸少的兰亭雅集也在湖中了。”

陈操之道:“你贺氏近年有没有围湖造田可以访问县上主簿、里闾父老,就在本月,贺氏还在筑堤围湖,贺道方,你这样可谓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谢道韫唇边勾起一丝笑意,子重突然冒出一句俚语,实在有些好笑,但在场诸人都是肃然,无人敢笑。

贺氏叔侄原本觉得贺氏理足气盛,陈操之带人擅闯贺氏庄园,贺氏闹到司徒府也要严惩陈操之,但现在听了陈操之这极具感染力的雄辩,不由得丧气,贺隋拱手道:“陈左监,请到厅中说话。”

贺隋似有求和屈服之意,但陈操之现在已不打算善罢甘休,会稽土断,有必要惩处一个家族来立威,而且此时土断期限已过,贺氏就算补交隐户也为时已晚,更何况贺氏处心积虑要构陷他陈氏占田,要让他陈操之不得翻身,此时不严惩更待何时!

陈操之淡淡道:“请贺内史将贵庄的管事、典计唤来,在下有几句话说。”

贺铸见叔父主动请陈操之入厅相谈,陈操之却冷淡不睬。又怒了:“陈操之,莫要不识抬举,我叔父好言对你说话,你敢无礼!”

陈操之道:“岂敢,有些事不须劳烦戴内史,请贵庄管户籍簿册的管事和典计来说话即可。”说这话时,眼光从贺氏叔侄身后那群高等执事脸上掠过,心里有了计较。

贺铸怒道:“陈操之,你想查我贺氏家籍?休想!”

陈操之知道靠己方百来个人要在方圆十余里的贺氏庄园搜检隐户是很困难的,而且无户籍对照,也很难查清,便扭头对冉盛道:“小盛,把那三个人请到郡上问话。”手朝贺隋身后三人点了点。

冉盛炸雷似的应了一声,一挥手,手下六名军士冲上去,就将陈操之指点的那三个贺氏高等执事揪了出来。

贺隋、贺铸一看,大惊,这三人正是庄上管理田册家籍的管事和典计,陈操之如何会认得他三人!

陈操之一拱手:“贺内史,在下告辞。”转身便走,冉盛一手牵马,一手握着橡木棍,蔑视地瞅着一众贺氏私兵,缓缓后退。

贺隋口干舌燥,此时若下令庄园部曲将陈操之等人截下,势必殴斗起来,更加无法收拾,这一迟疑,陈操之百余人已经退出贺氏庄园,面前只剩一片空地。

贺铸急道:“叔父,那三名典计知悉我庄园底细啊,如何能被陈操之带走!”

贺隋也觉心乱如麻,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地步,揪着胡子原地转了两个圈,喝道:“备车,我要亲去郡上见戴述和陆俶,道方,你也去。”

贺铸这时也没了主意,也急要找陆俶作主,叔侄二人急急上了牛车,带了十余名私兵和仆从,尾随陈操之往郡上而来。

谢道韫策马靠近陈操之,微笑道:“清谈辩难岂会误事,子重方才雄词滔滔,让贺氏叔侄哑口无言,听来真是痛快。”

陈操之笑道:“多谢英台兄昨夜与我说贺司空之事。”

谢道韫道:“还有一事,子重想必不知,会稽贺氏是南人,为何也学北人服散?”因道:“广陵国相陈敏作乱,诈称有皇帝诏书,让贺循担任丹阳内史,贺循以脚有病为由推辞,又服寒食散,披散头发袒露身子,表示不能再任用,陈敏最终不敢相逼——贺氏服散风气自此始。”

陈操之大笑。

第四卷 洞见 第四十二章 自取其辱

会稽郡丞陆俶是在郡县功曹、贼捕掾率马、步弓手出了西门之后才得到消息的。又惊又怒,他没有想到陈操之竟敢去搜检贺氏庄园,也没想到戴述竟会这般鼎力支持,贺氏乃山阴第一大族,戴述得罪了贺氏那这会稽内史也做不久了!

陆俶盛气去见戴述,质问戴述,如此大事为何不与他商议就独断专行?戴述回答说是陈操之要求的,他只是秉承尚书台诏令协助土断而已。

陆俶知道现在与戴述争执这些无益,冷冷道:“若因此激起民变,戴内史莫要推卸责任!”说罢,拂袖而去,驱车赶往贺氏庄园,出城六、七里,正遇陈操之、谢道韫、冉盛诸人列队而回——

陆俶停车观望,见冉盛手下的军士推搡着几个贺氏庄客,心道:“陈操之气势汹汹去贺氏庄园搜检隐户,为何又匆匆而回,只抓了这几个人,是向贺氏示威吧,谅陈操之有何能力全面搜检贺氏庄园!”

陆俶放下车帘,待陈操之一行过去后才继续向贺氏庄园前进。事情究竟如何到了庄园一问便知,没想到还没出半里,就遇到贺隋、贺铸叔侄,二人都是面色如土、气急败坏的样子,一问才知道陈操之把贺氏庄园管理户籍簿册的三个管事、典计抓走了。

贺隋焦急道:“陆郡丞定要设法代我贺氏挽回啊,那陈操之莫非得了桓温之密令,要拿我贺氏立威!”

陆俶暗恼贺氏叔侄临事百无一用,竟被陈操之把关键的管事和典计抓走了,恨恨道:“这都是我江东士族不能同心协力之故,虞氏、魏氏向陈操之屈服,所以陈操之才敢如此严厉地对付贺氏。”

这时,忽见一名贺氏管事带着两个风尘仆仆的庄客匆匆赶到,贺铸一看,这两名庄客是他派去钱唐打探审理陈氏占田案消息的,忙问有何消息?一名庄客道:“治中从事温济已从扬州出发,将会同吴郡主簿、法曹来钱唐审理陈氏占田案,估计本月底、下月初会到达钱唐。”

贺铸挥手让那三人退下,对陆俶道:“子善兄,陈氏占田案尚未开审,我贺氏藏匿隐户案却要先发了,这可如何是好?陈操之要拖我贺氏一起遭殃啊。”

陆俶在道旁垂杨下踱步,思谋对策,此事太仓促,已等不及向父亲陆始通报后再作决定了,必须要立即决断,陆俶不能看着贺氏在这次土断中被治罪,因为贺氏在土断中的所作所为都与他陆氏有关。是出自陆氏父子唆使的,必须力保贺氏不获罪,否则陆氏难辞其咎。

陆俶来回踱步半晌,又与贺隋、贺铸叔侄密议了一会,三人便一道往郡城而来,得知那三名贺氏管事和典计并未关押在待罪监牢,而是被带往郡驿,现在的会稽郡驿成了陈操之和祝英台的官衙了。

贺铸皱眉道:“那陈操之定已提审我贺氏典计,要取口供。”

陆俶道:“取不取口供都无关紧要,这回是我们大意了,没想到陈操之竟敢下此狠手,他是认为贺氏在会稽孤立无援了啊,道方,你去吧。”

陆俶与贺隋去见戴述,戴述按原先与陈操之、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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