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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品寒士-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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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坚恨恨道:“鲜卑白奴太恶毒了,竟制造这样的谣言诬蔑朕,朕誓踏平邺都,以雪此辱。”又道:“席宝已入关,朕已急命其暂留华阴,不得进长安,若让这些军士入长安,那谣言更是沸沸扬扬。”

王猛摇头道:“陛下此举不妥,席长史诸人滞留华阴不入长安,只会更让人疑虑,席长史三百人是从邺城回来的,要消除谣言的影响,必须借助他们,臣立即写一封密信,派窦朗急送至华阴,叮嘱席宝,严加约束那三百军士,要众口一词,说这谣言是鲜卑人的阴谋,是想乱我大秦,邺都近来谣言蜂起,不是有童谣说慕容恪要篡位自立吗?这些谣言也要在长安广为散布,这样可以分化秦境民众对西门豹祠谣言的关注。”

苻坚点头称是,命王猛就在露堂草写给席宝的密信。

王猛提笔写信,写到一半,搁下笔对苻坚道:“陛下,臣又思得一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鲜卑人既以这等谣言诬蔑陛下,我又为何不可制造谣言反诬。如此,鲜卑王室互相猜忌,自顾不暇,也就不能齐心出兵攻我大秦,而且谣言太多,民众自然厌倦,陛下就可从容应对危机。”

苻坚大赞王猛智计,问谣言安出?

王猛道:“据闻燕太后可足浑氏美艳无比,慕容儁去世时可足浑氏年不满三十,白奴性淫,那可足浑氏想必也是不甘寂寞的,可足浑氏素恶慕容垂,谣言不妨就从这里入手,就说可足浑氏意欲私通慕容垂,慕容垂拒绝,可足浑氏衔恨,便委身慕容评,秽乱宫廷,不一而足,陛下以为如何?”

苻坚抚掌大笑:“景略大才,虽是猜测,只怕实情便是如此。”猛然想到自己也是丑闻缠身,即改口道:“这谣言也足以让慕容氏忙乱一阵了。”

正这时,内侍赵整在露堂外禀报说东边的宣平门和西边的直城门驰道边出现异象,长安百姓议论纷纷——

苻坚问:“是何异象?”

赵整道:“便是那邺城西门豹祠的谣言。”

苻坚惊道:“又有谣言!”

王猛道:“陛下勿忧,待臣去看来,自会为陛下妥为处置。”

王猛出了明光殿,与宦官赵整先奔较近的直城门,只见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竟有数千民众在此围观,王猛命手下军士驱散人群,进去一看,就见驰道左侧的泥地上密密麻麻聚集了无数蚂蚁,黑蚂蚁、黄蚂蚁,约有方丈大小的那么一大片。

赵整低声道:“王尚书请看,这些蚂蚁隐然组成十六个字——”

王猛经赵整这么一提醒,再定睛一看,不禁吃了一惊,那些蚂蚁看似杂乱,但隐然可辩是十六个大字形状,便是那邺城西门豹祠神谕谶言:——投巫治水,漳终不汤。有祝通神,苻得永固。

第五卷 假谲 第五十三章 白隼奇想

奉命留在长安的那两名苏家堡的私兵闻知邺城谣言传到。便觑空在长安城的东、西两门悄悄布置了一番,无非是用蜜水写十六个大字,只需片刻的功夫,写成后更不停留,径出宣平门,一路过华阴、潼关,往洛阳而来,这两个苏氏私兵在长安呆了两个多月,早已不耐烦,归心似箭,起早摸黑地赶路,于八月初十赶到洛阳,正好遇上冉盛、沈赤黔率军士准备南下,二人大喜,便同路回平舆苏家堡。

冉盛、沈赤黔是昨日快马赶到洛阳的,沈赤黔原想留在父亲沈劲身边,但沈劲命他追随陈操之回江东,沈劲认为儿子沈赤黔呆在陈操之身边会很有前途,更能得到历练,吴兴沈氏要复兴,陈操之将会给予极大的帮助。虽然陈操之现在不过七品太子洗马,但沈劲坚信,陈操之会成为陶侃、桓温那样的人物——

冉盛率三百军士、六百匹战马与沈赤黔等人日行百余里一路向南,在颖川拜会了颖川太守高柔,高柔得知陈操之已从邺都脱身,极为欢喜,又知燕国派出使臣与晋议和,不免诧异,沈赤黔向高太守说了陈操之的谋略,分析燕、秦两国形势,高柔惊佩不已,若陈操之预言得验,那么明年就是北伐燕国之期,高柔对此虽未深信,亦感振奋,当即加强线报,关注长安与邺城局势变化——

冉盛、沈赤黔一行轻装快马,于八月二十一日便赶到了平舆苏家堡,可巧的是,陈操之、苏骐带着黄小统十余人竟也是这日赶到,燕国使臣皇甫真一行却是不见踪影,却原来是陈操之不想让燕使皇甫真来到苏家堡,所以在宛丘时便让袁宏陪同皇甫真往东南经汝阳、合肥赴建康,而他则南下平舆。

苏家堡郎主苏道质一个半月前得到消息,陈操之被鲜卑人掳往邺城,苏骐也一并成了俘虏,苏道质大惊失色。他原想让长子苏骐跟在陈操之身边历练,也顺便察看这个陈操之是否值得托付宗族,没想到全给掳到燕国去了,老妻邹氏整日哭哭啼啼,埋怨苏道质、埋怨陈操之,苏道质苦恼不已,暗悔自己识人不明,原以为陈操之有经世之才,不料却是个夸夸其谈、纸上谈兵之徒,江左名士,误国误民啊,苏道质派得力庄客去洛阳探访苏骐下落,半个多月前带回的消息是,陈操之并非被燕人掳去,而是特意去见慕容恪,苏骐亦追随去了邺都——

苏道质惊疑不定,却也无法可想,只有静等消息,十日前却有两名冉盛手下的军士来到苏家堡,这两名军士正是陈操之派往邺城西门豹祠巧为布置神谕谶言的,完成任务后即离开邺城。按事先的约定来苏家堡等候陈操之,而先一日离开邺城的段钊已径下江东,去姑孰西府向桓温复命去了。

苏道质问知陈操之、苏骐等人在邺城颇受礼遇,这才略略放心,但不知他们的归期,依旧不免牵挂,今日见长子苏骐与陈操之、冉盛等人浩浩荡荡回来,苏道质大喜,急命坞堡庄客杀猪宰羊,举行盛筵欢迎陈操之一行出使归来。

这日的苏家堡热闹非凡,比之过年犹为喜庆,上回苏道质对陈操之尚有疑虑,未让冉盛的三百军士入坞堡,此番自然是大开坞门,坞堡内欢笑声不绝。

当夜,苏骐向老父禀报这数月来西去长安、北上邺城的经历,苏骐对陈操之是赞不绝口,说道:“——爹爹也看到了,陈使君之谋略智计鬼神难测,两曲童谣解洛阳之围,一纸谶言让苻坚焦头烂额,明年北伐建功,陈使君前程不可限量,我始平苏氏追随其与寒微时,将来我宗族定大为受益,昔日爹爹曾言氐秦之行更能砥砺陈使君之锋芒,看其是否值得我苏氏女甘为作妾,今日陈使君建功归来,爸爸当如何说?”

苏道质沉吟道:“这也要若兰答应才行。若是嫁与陈使君为妻,那我不管她答不答应,就定下了,只是作妾,还得要说服她才行。”

苏骐道:“若兰嫁与陈使君为妻是不可能了,陈使君对陆氏女郎用情极深,听得陆氏女郎被逼入宫,心急如焚,恨不得飞回建康,陈使君明日便要启程,爹爹早作决断。”

苏道质摇头道:“这个急不得,我还未与你母亲商量此事,你是知道的,你母亲视若兰如珍宝,听说给人作妾,定要翻脸,即便是王、谢子弟她也是不肯的,这个要慢慢劝导,先说服汝母,再说服若兰,反正是作妾不是为妻,不用太急,若兰也才十四岁。”

苏骐闻言颇感惭愧。点头道:“爹爹说的是,此事从长计议,陈使君忧虑陆氏女郎之事,此时想必也无心纳妾,待明年再说这事吧。”又道:“爹爹,儿此番要随陈使君去江东,明年北伐,当有儿建功立业的机会。”

苏道质有三子,次子助他打理坞堡家业,幼子今年才十二岁,这振兴家族的重担自然要长子苏骐来承担。苏骐已成婚,并育有一子,可以离家博取功名了。

苏道质感慨道:“好,骐儿你安心出外闯荡便是,我始平苏氏也该出人头地了。”

苏骐从父亲书房退出后,见月色清朗,便转到妹子苏蕙的闺阁,却见苏蕙与小婢青葫立在廊下,似在侧耳倾听什么声音,便笑问:“兰妹在听什么?”

苏蕙冲兄长一笑,说道:“大兄,你听,这是什么乐音,是竖笛吗?”纤纤嫩指虚点东边夜空,那乐音是从东面传来的。

苏骐凝神听了片刻,并未听到什么声音,却道:“对了,正是竖笛,陈使君的竖笛天下闻名,淮南太守桓伊赠笛的故事你听说过的吧?”

少女苏蕙含羞点头,心想:“原来真的是那个陈使君在吹笛啊,可惜隔得远,听不真切。”因问:“大兄常能听到陈使君吹笛吗?”

苏骐道:“听过几次,陈使君难得吹奏,毕竟长安和邺城之行并非风雅之旅。”

苏蕙便央求兄长讲讲北行见闻,苏骐就从一路讲过去,主要是讲陈操之如何如何,诸如在长安太学舌战群儒、洛阳城外与慕容垂对弈……

每当提到陈操之的名字时,少女苏蕙明媚的眸子便分外有光彩,听得痴痴如醉——

苏骐看到妹妹这样子,很想就说出方才与父亲商议的那件事,不过还是忍住了,又说了陈操之与清乐公主之事,当然,苏骐并不知道陈操之在金凤台的秘密,所以对最后那日清河公主姐弟拦路与陈操之对话的经过语焉不详——

少女苏蕙极是好奇,不知陈操之与那鲜卑公主说了什么。竟让那个泼悍的鲜卑公主乖乖让路?

对于巧慧娴沉静的苏蕙而言,清河公主慕容钦忱敢于拦路质问陈操之为什么不娶她,实在是惊世骇俗,称是泼悍也不为过。

苏骐笑道:“我是不知,要不妹子亲自去问陈使君?”

苏骐羞红了脸,薄嗔道:“阿兄说的什么糊涂话!”又道:“阿兄远行辛苦,早些歇息吧。”自与小婢青葫回绣阁去了。

次日一早,陈操之便要辞别苏道质回江东,苏道质苦苦挽留,盛情难却,陈操之只好在苏家堡再住了一日,且喜天气晴好,在苏骐的陪同下,陈操之与冉盛、沈赤黔在平舆的平畴旷野上纵马游玩,黄小统也带着那两只雌雄白隼来到坞堡上放飞——

这两只尚未成年的白隼是慕容恪送给陈操之的礼物,一路行来,都是黄小统喂养,黄小统极喜这两只白隼,现在已经可以放飞并呼哨收回。

这一对雌雄白隼体长近两尺(晋尺两尺约为五十厘米),翼展五尺余,尖喙利爪,貌极神骏,陈操之疑心这便是后世辽东出产的海冬青。

海冬青号称“万鹰之神”,是猎鹰类的极品,勇悍无比,即使体型大它数倍的巨雕见到海冬青也只有望风而逃,用于狩猎,无往不利,海冬青在后世已趋灭绝,陈操之并未见过这种猛禽,只知海冬青以毛色纯白为最上品,而慕容恪送的这对白隼就是通体雪白的,那凌厉双爪如精银打铸,苏家堡的猎户也有几只猎鹰,一见这对白隼,无不觳觫打战,竟不敢振翅飞去。

海冬青极难捕捉,极驻驯养,黄小统却无师自通掌握了这一双雌雄白隼的习性,黄小统在钱唐陈家坞时便喜玩鸟,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他现在还不敢两只白隼齐放,操心它们纵翼飞逝不回来,他只放一只,另一只用脚绊锁着,如此轮换放飞——

陈操之看着那雪白羽翼的鹰隼在空中转折疾飞,速度奇快,又且灵活无比,不禁想起后世的一部著名武侠小说,那里面有一对白雕可驮人飞行,若是这对白隼再大数倍,那他也可以乘白隼一日之间飞回建康了,就在横塘畔降落,让葳蕤大吃一惊——

陈操之微笑起来,摇摇头,摆脱那不稽的奇想,却在心里道:“葳蕤,我回来了。”

第五卷 假谲 第五十四章 美丽总是使人愁

七月初八,乞巧节的次日。会稽郡城山阴下了一场小雨,雨虽然不大,但绵绵不绝,这是今年以来会稽百姓见到的第一场雨,满城士庶兴高采烈,也有喜极而泣者,细腰鼓敲响,吴歌唱起,那是在祭拜河伯和井神,西府参军祝英台就是在绵绵细雨下、在细腰鼓点和缥缈的祭神曲中离开山阴的,会稽内史戴述率郡县两级官吏、以及本地大族元老为祝参军送行,这位为会稽抗旱操劳致病的祝参军对按惯例要收的“迎送钱”分文不取,全部用于赈济灾民,临别时还提醒戴内史要注意防涝,往往大旱之后接着就是洪涝,祸不单行的——

牛车的裹铁木轮碾过被雨水打得稍有些松软的泥地,不似往日硬土那般颠簸,放下车帘,暂隔车厢外的世界,祝参军就变回谢氏娘子,她跪坐在车厢里。腰背挺直,坐姿优雅,侍婢因风劝她靠着软垫坐一会,免得累着,她说道:“这样坐习惯了,那样歪靠着其实并不舒服,更累人。”

因风轻声道:“娘子就是这么好强,总是绷着、撑着——这回可病得不轻呢,回到建康要延请名医好生医治调养。”

柳絮道:“希望娘子回到建康,陈郎君也从长安归来了,陈郎君能治娘子的病。”

谢道韫笑道:“几声咳嗽算得什么大病,还非得等陈子重来治,我只是有些劳累而已,我看陈子重医术一般,只是从稚川先生那里传得几个偏方吧,这行医要经验积累的,陈子重何曾给人看过病——不要说陆夫人的事,那个,那个不算。”

谢道韫制止柳絮想争辩的话,岔开话题道:“这次持续十月之久的罕见干旱应该是要过去了,但农田的麦粟稻谷却不是一下子就种得出来的,饥荒还会加剧,而且,寒冬快要来了——”

柳絮道:“娘子还是好好关心自己的身子吧,会稽这边的事你已经尽力了,就是陈郎君在这里也不能比娘子做得更好。”

谢道韫听柳絮这么一说,心中一动。她的确常常会在心里想,若是子重在这里,他会怎么做?他会有什么对策?

谢道韫不禁轻笑出声,心道:“子重与我隔着数千里,我还想着和他比试呢,实在好笑。”

因为东山谢氏庄园有个从伯母本月十二日庆五十寿诞,谢道韫、谢韶就先回东山住了几日,盂兰盆节后才启程赴建康,经过山阴诸县时,并不惊动当地官府,一路出了会稽地界,于七月二十一日来到钱唐,便去陈家堡探望陈操之的寡嫂丁幼微、还有那可爱的小侄女润儿,又想起陈氏族长陈咸去年向陈操之示意想把其幼女许配给她这个祝英台,想想就好笑,那陈族长该不会因为她的拒绝而不悦吧,不悦也没法子,嘻嘻——

谢氏私兵、随从十余人,牛车数辆,谢道韫与谢韶一路往陈家堡而去,谢道韫很快觉得气氛有异。沿途遇到的一些陈氏佃户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本来陈氏佃户因为主家比较仁厚,平时劳作起居都颇乐观喜庆,现在为何都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谢道韫心想:“难道是因为旱灾导致生活困苦?但一路看来,陈氏庄园的稻子长势喜人,陈氏庄园已开始试种二季稻,米粮收成会翻番,此次干旱,钱唐受灾并不重,陈氏庄园因为有明圣湖取水,受灾更是轻微。”

谢道韫一行来到陈家坞的方形坞堡,少不得要先去拜会陈氏族长陈咸,却见陈咸正命仆从收拾行李、装填货物,一副要远行的样子,见到谢道韫,老族长陈咸忽然流下两行老泪,谢道韫吃惊道:“陈族长,这是何故,为何悲伤?”

陈咸满脸忧色道:“祝公子还不知道吗,操之出使长安,回来时却被鲜卑白奴掳去了,生死不知!我儿陈尚从建康带来急信,老朽是心急如焚,这是准备去建康探个究竟,看看能否恳求执政设法营救!”

谢道韫见这年过六旬、白发苍苍的老族长陈咸不顾年老体衰要去建康,赶紧安慰道:“陈族长,你切莫心急,子重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如果可以的话,请老族长把陈尚兄的家书让我看看。”

陈咸知道这个祝英台是十六侄的挚友,而且是个极有才华智谋的人,去年贺铸与陆俶妄图陷害陈氏一族,就是祝英台帮助化解危机的,祝英台与十六侄是同僚,说不定有营救十六侄的办法,陈咸赶紧取出陈尚三日前派人寄到的家书给谢道韫看——

陈操之写给桓温的密信中自然是说了他去邺城的目的,但此事乃是绝密,桓温除了西府几个高级幕僚以及郗超之外,哪肯向其他人透露,所以建康的陈尚并不知其中究竟,只知十六弟是在洛阳城外被鲜卑人掳去了,在信里,陈尚还说了陆氏女郎被逼进宫的事,虽然有不少人反对此事,但陆氏女郎的处境也很艰难——

谢道韫看罢陈尚的信,说道:“陈族长,子重年初离家时并不知道要出使北地,所以有些事未向老族长禀明,子重出使氐秦,我曾一直送他到了寿州,我对子重出使的目的有些了解。子重绝不是被鲜卑人掳去的,是他自己要去见一见慕容恪、慕容垂兄弟,子重早有预谋,他也一定能够平安回来,老族长不必急着赶去建康,也许再等一个月,建康就会又有信来,说子重建功归来了。”

听了谢道韫一席话,陈咸转忧为喜,却还不敢深信,毕竟十六侄现在还音信全无。问:“祝公子这次是去哪里?”

谢道韫便含笑道:“晚辈正是要回建康,老族长放心,我与子重情同手足,子重若有事我决不会坐视不管的,我会恳求琅琊王、桓大司马向燕国索回子重。”

陈咸这才大为宽心,答应暂不去建康,又道:“操之的寡嫂幼微也为操之忧心不已,这次准备带着润儿同去建康呢,祝公子既如此说,幼微母女也可以不去了。”

谢道韫道:“那晚辈再去拜见丁氏嫂子,让她暂且宽心。”

三十一岁的丁幼微清丽如昔,眉目之间略带愁容,见到谢道韫,听谢道韫言之凿凿地说操之一定能平安回来,丁幼微也放下些心,她原亦坚信小郎不会就这样被鲜卑人掳去——

言谈之间,丁幼微见谢道韫不时轻咳,便道:“祝郎君身体欠安吗?我看你比数月前清减了许多。”

谢道韫微笑道:“无妨,些微小恙,多谢嫂嫂关心。”

丁幼微道:“祝郎君要保重身体啊,你是我家小郎最看重的朋友。”

谢道韫知道丁幼微早知她是女儿身,所以听丁幼微这样说不免有些难为情,仿佛心中有不愿为人知的隐秘被丁幼微看破了似的,赶忙说起陆葳蕤的事,为丁幼微分析陆葳蕤绝不会进宫之种种理由,定能与子重喜结良缘,谢道韫说这些好象是在为她自己证明什么似的——

丁幼微嘴角含笑,注视着这位才情超迈的谢家娘子,心里为这痴情女子叹息。

这时,润儿上楼来,一对剪水双瞳定定的看着谢道韫,也不说话,那眼神竟是极其复杂——

谢道韫方才已经见过润儿,润儿很快活地向她问安,也问祝郎君怎么瘦了?谢道韫很喜欢润儿,这晶莹剔透的女孩儿现已开始发身长大,十一岁就已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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