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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品寒士-第2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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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操之曾在家书里向族中长辈还有陆、谢两位夫人提起过要纳鲜卑公主慕容钦忱为妾之事,但现在看回信,陆葳蕤和谢道韫都对陈操之纳妾之事只字不提,嫂子丁幼微在信里倒是说了几句,要小郎保重身体,莫要耽于女色,老族长陈咸则从大局出发,认为既然桓大司马同意十六侄纳鲜卑公主为妾,那自然是出于治理冀州的考虑,叮嘱十六侄要善待慕容钦忱,莫要因为慕容钦忱是异族女子而嫌弃之——

慕容钦忱紧随陈操之后面进了书房,她听到黄小统说陈操之喜得贵子娇女之事,现在看着陈操之览信微笑的样子,心里有些刺痛,这数月与陈操之卿卿我我、一起飞双栖,她都忘了陈操之在遥远的江东还有两妻一妾,今夜才意识到。原来陈操之并不只属于她一个人,她只是陈操之的一个妾而已——

慕容钦忱有些伤心,坐在一边一声不吭。

陈操之看罢家书,准备细看那两幅绢画,抬眼见慕容钦忱坐在光影里寂寞的样子,便唤了一声:“钦钦——”

慕容钦忱顿时快活起来,她原不是心机深沉的女子,而且陈操之给了她前所未有的爱恋感觉,所以虽然国破家散,但她的心并未受到过多的伤害,当下近前问:“夫君,你的两位夫人写信来了?有没有说起我?”

慕容钦忱不识汉字,只识鲜卑文字,与汉字相比,鲜卑文字简单得多,只用于简单记事而已,慕容钦忱会唱的很多鲜卑曲子都是有曲调而无歌词,歌唱时依心情随意吟唱——

陈操之笑道:“我嫂子提醒我莫要耽于女色——”

慕容钦忱脸红了起来,她初尝情爱滋味,这些日子与陈操之如胶似漆、夜夜不闲,这是让夫君耽于女色了吗?

陈操之又道:“我四伯父要我善待你,莫要嫌弃你——”

慕容钦忱嫩嫩的唇抿起又噘着,问:“为什么说要嫌弃我?”

陈操之笑道:“我四伯父没见过鲜卑人,认为是赤发绿眼的不中看,所以要我忍耐。”

慕容钦忱笑得花枝乱颤,她对自己容貌极有自信,而且从陈操之对她的宠爱也看得出来她有多美,笑道:“四伯父真好,我以后要送礼物给他老人家。”又问:“那夫君的两位妻子怎么看我?”

陈操之如实道:“她二人信里并未提起你。”

慕容钦忱秀美如画的双眉蹙了起来。感到受了轻视,心里很不痛快,说道:“我是决不去江东的——”

陈操之道:“可是我总要回去的,难道那时钦钦就要与我分开?”

慕容钦忱望着陈操之,说道:“你要护着我,我就随你回去。”慕容钦忱是担心受到两个大妇的羞辱和轻视啊。

陈操之道:“你不要太担心,葳蕤和道韫知书达礼,不会刻意贬低你,但你也要知礼识大体,莫要耍小性子,若你与她二人起了冲突,我是不会为你撑腰的,这点你要记住,当然,你回江东,我也不会安排你与她二人一起住,免得你不适。”

慕容钦忱不吭声,心里很委屈,在陈操之心里,陆、谢二女的位置显然居她之上。

陈操之自顾展画细看,他辨出那幅伯真和芳予小兄妹趴在榻上的画应是润儿所作,润儿笔法是向他学的,铁线描。用中锋,笔法圆劲,勾勒生动,设色则有小写意的渲染,润儿今年十三岁了,这幅画作比以前有了很大长进——

而谢道韫师从郯溪戴逵,戴逵不但精于绘画,亦擅雕塑,他把雕塑技法运用到绘画上,线条连绵不断,精利润媚。而且对光影明暗颇有讲究,画作颇有立体感,谢道韫继承了戴逵这一画风,画的二婴对坐执手图逼真传神——

这时黄小统在廊下求见,陈操之唤他进来,黄小统进来便问:“将军辨出哪幅画是润儿小娘子画的吗?”黄小统恢复了军中对陈操之的称呼。

陈操之笑指二婴俯趴图道:“就是这幅。”

黄小统咋舌道:“将军真是眼力惊人,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么这画上婴儿哪个是伯真小郎君?哪个是芳予小娘子?”

陈操之有些踌躇,又细看那两幅画,润儿和道韫都画得逼真传神,画上婴儿虽然乍看都是白胖可爱,但仔细看,眉目还是很有区别的,润儿那幅画里趴在左边的那个婴儿、道韫画里坐在左边的那个,婴儿眉目间隐约有陆葳蕤的影子,眼睛尤其象,鼻子应是象陈操之的,这个婴儿当然是陈伯真——

既辨出了陈伯真,那么另一个自然是陈芳予,但两幅画里的陈伯真容貌相似,可与陈伯真并卧、对坐的另一个婴儿,两幅画里却是两个模样,当然,这也只有陈操之这样细心并且深明画理的才能分辨——

陈操之指示道:“这个是吾儿伯真,但小芳予怎么在两幅画里不甚相象?这幅趴着的右边这个应是芳予。”小芳予脸蛋圆圆的,颇似其母小婵。

黄小统笑了起来:“将军真是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了将军,这两幅画上是有三个人,除了伯真小郎君和芳予小娘子,将军猜猜另一个是谁,也是一位小娘子?”

陈操之灵光一闪,大笑道:“我知道了,这个是顾长康之女,是小伯真指腹为婚的小妻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哈哈。”

黄小统也是大笑,说道:“顾家小娘子比伯真小郎君大了四十天。是十月中旬随其母到陈家坞的,吏部陆尚书夫人也在陈家坞,真是热闹喜庆啊。”

陈操之喜问:“顾家小娘子何名?”

黄小统答道:“闺名顾惟清。”

……

永寿殿里的藏金被挖掘出来了,不止五万斤,应在六万斤以上,陈操之命心腹之人将黄金封存,待回江东之时一并带回陈家坞。

冬去春来,冰雪融化,西面的太行山草木日渐青翠繁茂,此时已经是孟夏四月,陈操之任冀州刺史已近四个月,虽然朝廷诏旨尚未下,但既是桓温举荐的,尚书台都不会驳回——

在邺城,陈操之大力整顿吏治,严明赏罚,裁汰冗劣,擢拔贤能,既倚重崔、卢、郑、王诸大族,也重视有才能的寒门才士,力求做到才尽其用、官称其职;陈操之把邺城的原燕国太学改为州学,郡、县的学校庠序也要尽快兴办起来,出身显赫的诸胡夷狄的子弟也与汉人大族子弟一样入学受教,大力弘扬儒学;擢选鲜卑诸胡中有名望、有才干之士为官,和睦胡汉关系;又兴修水利,劝课农桑,鼓励民众开垦荒地,陈操之还预计年前进行一次大检籍——

四月初十,从温县传来消息,朝廷命侍中高崧和司州长史谢琰为钦使,前来河北授予陈操之、田洛、桓石虔等人刺史诏命和印绶——

陈操之大喜,终于盼到了江东钦使,即命州长史崔逞、州司马苏骐率众前往枋头迎接,十六日,报钦使已至漳水南岸,陈操之率州郡文吏武将数百人出城相迎,侍中高崧与陈操之关系颇佳,谢琰就更不必说,但谢琰身后一人却让陈操之惊喜交集——

第六卷 奏雅 第六十三章 家书抵万金

凉州张天锡,少有文才。流誉远近,虽居甘、凉,却有江东名士的习气,喜清谈,善雅言,注重容止风仪,两年前自立为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之后,骄奢淫逸,游玩饮宴,荒于酒色,不亲政务,对于僚属的进谏,张天锡振振有词道:“吾非好游玩,每游必有得焉,观朝荣,则敬才秀之士;玩芝兰,则爱德行之臣;睹松竹,则思贞操之贤;临清流,则贵廉洁之行;览蔓草,则贱贪秽之吏;逢飚风,则恶凶狡之徒。若引而申之。触类而长之,庶无遗漏矣。”是个善能文过饰非之辈——

年初张天锡又废世子大怀另立宠妾焦氏之子大豫为世子,人情怨愤,闻王猛督杨安、姚苌等十将率步骑六万来攻,张天锡却洋洋不惧,说道:“我料秦军不出旬月必退,桓温将攻长安,苻永固自顾不暇,有何能力攻我!且河西天险,百年无虞,若悉聚境内精兵,右招西域,北引匈奴,以拒氐秦,焉知不能大捷!”命军士坚守姑臧、金昌大城,以待王猛自退,一面遣使往荆州向桓豁求援,自以为万无一失,每日荒淫依旧——

九月初,王猛命姚苌攻剑岐,剑岐诸羌部落原属姚苌之父姚弋仲,诸羌部落大人闻姚苌至,皆降,王猛遂克略阳、下缠缩城,进逼清塞,张天锡遣司兵赵充哲率步骑三万与秦兵战于洪池,大败。赵充哲战死,金昌城危急,张天锡终于坐不住了,亲领步骑五万援金昌城,十月十九日于王猛大军战于赤岸,又败,而金昌城内守军叛变,张天锡无法入城,只得领万余骑还奔姑臧,孟冬甲午日,秦军至姑臧,围城十日,张天锡自度不能守,乃素车白马、面缚舆梓,降于王猛军门,王猛释缚焚梓,妥为安抚,送于长安,于是凉州郡县悉降于秦——

荆州刺史、右将军桓豁初闻秦军将大举攻掠荆襄,已命将士严加守备,但随后得知陈操之在渑池大败秦军。乃知秦军不敢南侵,九月闻秦攻凉州,此时桓豁却身染沉疴,不能领兵前去救张天锡,只命荆州督护桓罴游军沔、汉,为凉州声援,又命水军将领刘波泛舟淮、泗,欲牵制秦军,同时传檄河南的袁真、高柔、桓伊,约其举兵逼近潼关,想要逼迫王猛从凉州撤军,但荆州相对长安来说离凉州更远,张天锡也实在不得民心,十一月初就有张天锡兵败降秦的消息传出,其实这是王猛的虚张声势,那时秦军正与凉州兵战于河西赤岸——

桓豁闻凉州败没,遂命诸处皆罢兵自守。

苻坚得到王猛的捷报,心始定,而此时,陈操之克晋阳的消息也传至长安,晋人尽占燕境已成定局——

……

腊月十五,桓温在邺城宴请汉民父老,清河崔氏的崔潜、河东薛氏的薛强、荥阳郑氏的郑颢、范阳卢氏的卢全、太原王氏留在北地的分支王汝,以及其他一些声名显赫的大族名士皆应邀与会,桓温病足,不能与诸人久谈,都是陈操之周旋应酬,桓温为示恩义、拉拢北地汉人大族,将表奏崔潜为齐郡太守、薛强为魏郡太守。郑颢为荥阳太守、卢全为范阳太守、王汝为上党太守,其余郡县守、令、长,皆择汉人贤者而授之,陈操之为冀州刺史、桓石虔为并州刺史、田洛为幽州刺史、诸葛侃为青州刺史,至于原先的鲜卑贵族长吏,绝大部分随同慕容暐去了建康,陈操之向桓温建议,选拔鲜卑族中次等贵族里的贤达之士作为州郡的佐吏,这样可以安抚燕境中的鲜卑诸胡,桓温允了——

燕境初定,桓温归心似箭,不愿在河北过年,腊月十七离开邺城,渡河到荥阳过年,然后正月初二便率众南行,随行的有三万晋军和两万鲜卑、匈奴战俘,这些战俘都将分赐给北伐有功将士为奴,彼时江东地广人稀,甚缺劳力,这些胡奴各各分散,也不用担心他们会作乱,与江东女子婚配,两代之后。就会忘了他们祖先是胡人而彻底融入汉族血脉——

……

腊月十七,陈操之送桓温一行过了漳水,傍晚时回到邺城,不禁仰天舒了一口长气,桓温走了,邺城唯他独大,这种感觉似乎很不错,难怪桓温一心想篡位——

陈操之自哂一笑,回冰井台寓所用罢晚餐,便带了一队亲卫,慕容钦忱和萨奴儿也跟着。要夜入邺宫,依旧是从从铜雀苑进去,这偌大的燕国皇宫故园,因无人料理,荒芜得极快,被积雪压折的残枝到处都是,鹿皮靴踩上去“吱嘎”直响——

来到永寿殿,陈操之命人燃起火炉,点上长信宫灯,已有三个月不见灯火的邺宫终于重现光明了。

慕容钦忱一直打量着陈操之,这时附耳低声问:“夫君,莫非你想入主邺宫?”这就是问陈操之是不是想篡位为帝?慕容钦忱看出来了,桓温一走,陈操之习眉头尽展,神采不同往日——

陈操之笑问:“钦钦以为如何?”

慕容钦忱瞪大幽蓝明眸看着陈操之,半晌道:“左右都是你们汉人天下,夫君为人仁慈,能为燕境之主当然更好。”

陈操之一笑:“这样,河北就无宁日,征战四起,我亦疲于奔命,钦钦愿意这样?”

慕容钦忱问:“那夫君是何打算?”

陈操之道:“别无打算,第一为自身和亲人家族考虑,第二是治理好冀州之地,让百姓安居乐业。”

慕容钦忱问:“钦钦算不算夫君的亲人?”

陈操之不答,却反问:“钦钦以为呢?”

慕容钦忱嫣然一笑,说道:“算。”那一笑的风情,让见惯了她容貌的陈操之都有神驰目眩之感。

慕容钦忱见陈操之有为她着迷的样子,很是欢喜,问:“那夫君今夜来永寿殿有何事?”想起三个月前,就是在这永寿殿,与陈操之有了鱼水之欢,莫非陈操之今夜又想重温往事?

慕容钦忱脸红了起来,分外娇艳,却听陈操之问道:“上回听你说,这永寿殿的前身是宣光殿?”

慕容钦忱道:“是啊,那老宫人是这么说的。当时宣光殿损毁不严重,重修了一下就改名为永寿殿了。”

陈操之道:“我闻宣光殿地底有当年石虎埋下的黄金,钦钦可曾听闻?”

“啊!”慕容钦忱幽蓝美眸睁得老大:“我住在这里六年了,从未听说。”

陈操之一笑:“我亦是耳闻,不知真切,但肯定要好好勘探一番,有这批黄金可以经营很多大事。”

这次跟随陈操之来永寿殿的二十名军士都是陈操之的忠诚亲卫,是陈操之从钱唐带出来的陈氏私兵,陈操之命他们各执火把在这座宫殿的里里外外仔细搜寻,不要放过地表的任何异常之处——

军士们忙忙碌碌搜寻,陈操之与慕容钦忱披着貂皮大氅,立在寝殿外室长窗下,看着幽沉沉的后园,远处,金凤台的虹桥隐约可见,忽然飘起了雪花,这是今冬的第二场雪了,马上就要过年了。

陈操之望着灯火透出窗外映照出白蝶飞舞一般的雪花,心驰万里,回到了遥远的陈家坞——

正这时,忽听有人从铜雀苑踏着积雪枯枝向这边快步行来,陈操之墨眉一蹙,他方才严命宫苑守卫不得让其他人进入,何人如此大胆,竟敢不遵他的命令!

“陈将军,陈将军,部曲督黄小统从江东归来复命,带回陈将军的家书——”

陈操之一听,大喜,大步出殿,连声问:“黄小统在哪里?黄小统在哪里?”

守卫答道:“未有将军命令,不敢放他入宫。”

陈操之叮嘱了身边的一名亲卫队长几句,大步往原路赶回,慕容钦忱在后面追都追不上,心道:“夫君还是更牵挂他在江东的两位妻子呢,急着看家书连永寿殿的藏金都不顾了。”

陈操之快步来到铜雀苑西门,等候在苑门外的黄小统与他身后的四名卫兵一齐拜倒在地,黄小统喜极而泣道:“小郎君,黄小统赶回来了!”

陈操之将黄小统五人一一扶起,这五人都是风霜满面、手足皲裂,邺城至钱唐,三个月零十三天往返近八千里,风霜雨雪,路途辛苦可想而知!

黄小统解下背上的包袱,双手呈上道:“小郎君,这是老族长、三郎君、丁少主母和两位小主母写给小郎君的信,还有谢小主母和润儿小娘子画的两幅画——”

家书抵万金,陈操之捧着一叠家书,心情激荡,身子都微微战栗,一边拆信一边问:“小统,族里诸事都好吧?”

黄小统喜笑颜开道:“恭喜小郎君喜得贵子和娇女,陆小主母生了一个小小郎君、小婵夫人生了一个小小娘子,都极为健壮可爱,我上月初一离开陈家坞时,小小郎君和小小娘子都会笑了,还咿哩哇啦说话,这是谢小主母和润儿小娘子为这一对宝宝画的像,小郎君请看——”

第六卷 奏雅 第六十四章 神秘来客

数盏灯笼光映照。细雪如蝶舞,黄小统迫不及待地展开两幅绢画让陈操之看,一幅是两个玉雪可爱的小婴儿象两只小蛙一般趴在锦榻上,双手努力撑着,昂起小脑袋,二婴都是唇若涂朱,目若点漆,眼神灵动可爱,宛若孪生一般——

另一幅是两个小婴儿系着红肚兜对面而坐,身子前倾,小手拉着小手,侧头嬉笑,神情生动——

黄小统道:“润儿小娘子特意叮嘱我,要让小郎君猜猜这两幅画哪一幅是润儿小娘子画的?哪一幅是谢小主母画的?还有,画上两个婴儿,哪个是陆小主线生的小小郎君?哪个是小婵夫人生的小小娘子?”

陈操之心里的欢喜如沸水,激荡腾跃,但既知葳蕤、小婵母子皆平安,一直牵挂的心总算如石头着地,稳当了,见雪下得愈发大了。怕沾湿了绢画,便收起书信和两幅画,说道:“等下再细看——小统,你等五人辛苦了,我有厚赏,你们先去用饭,然后到我书房回话。”

陈操之回到冰井台寓所,入书房坐定,取家书细看,得知陆葳蕤是五月二十九日分娩的,小婵晚了三日,陆葳蕤的男婴小字伯真,是葳蕤自己取的,是纪念她与陈操之在真庆道院后山茶花下倾心定情,本来是想叫真庆的,但因为庆字犯了陈操之兄长陈庆之的名讳,又因为是陈操之的长子,所以就叫伯真,而正式的名和字都留待陈操之取;小婵之女是谢道韫取的名,叫陈芳予——

陈操之将一叠家书一字字看来,一边看一边笑,三兄陈尚也添了一子,四伯父陈咸的幼子陈谭已于五月间与丁异少女丁蕙兰完婚,陈谟被会稽内史戴述举荐为八品郡丞——

只有谢道韫的信有些伤感,她四叔父谢万已于三月初病逝,她是参加了四叔父的葬礼才返回钱唐的,又见陆葳蕤和小婵都诞下子女。热闹无比,两个婴儿又非常可爱,谢道韫难免有些失落,又知陈操之要留镇冀州,更不知相见何时——

陈操之曾在家书里向族中长辈还有陆、谢两位夫人提起过要纳鲜卑公主慕容钦忱为妾之事,但现在看回信,陆葳蕤和谢道韫都对陈操之纳妾之事只字不提,嫂子丁幼微在信里倒是说了几句,要小郎保重身体,莫要耽于女色,老族长陈咸则从大局出发,认为既然桓大司马同意十六侄纳鲜卑公主为妾,那自然是出于治理冀州的考虑,叮嘱十六侄要善待慕容钦忱,莫要因为慕容钦忱是异族女子而嫌弃之——

慕容钦忱紧随陈操之后面进了书房,她听到黄小统说陈操之喜得贵子娇女之事,现在看着陈操之览信微笑的样子,心里有些刺痛,这数月与陈操之卿卿我我、一起飞双栖,她都忘了陈操之在遥远的江东还有两妻一妾,今夜才意识到。原来陈操之并不只属于她一个人,她只是陈操之的一个妾而已——

慕容钦忱有些伤心,坐在一边一声不吭。

陈操之看罢家书,准备细看那两幅绢画,抬眼见慕容钦忱坐在光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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