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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慢慢说。让我先将一件事情写完。”
简雍苦笑，又凝神提笔默写了几个字，放下笔，见关羽张飞不避讳两女，也坦然道：“方才得到消息说刘叔父已经得到刘府君任命，简某之前在定兴做过生意，便写些定兴商贾缙绅的名单，或许能帮上叔父。”
他沉吟片刻，笑道：“至于让拙荆出门，就是去试试能不能联络上耿家商铺的那些掌柜，简某如今不能动弹，也只有拙荆能代表去谈了。这事倒是也和私学有关，为的就是联合商贾，将城内各个街道宅院的人员通通梳理一遍，细致到知道对方家中有几口人，多少头畜生。”
众人一惊，张飞骇然道：“全城？”
“没错。”
见四人表情错愕震惊，简雍也颇为解气，他之前听到刘正说起这事，何尝不是这种表情。
“多少口人，多少头畜生大哥这是作甚？私学需要如此？这不是县衙整理户籍的事情吗？”
关羽咽了口唾沫。
张飞凝眉震惊道：“对啊！爹不是已经派人在县城收集手艺了吗？到时候整合起来，在私学内也能用上，何必大费周章要你再去梳理一遍？何况私学难不成教的是县内的所有人？那我等都不用屯田了，整个农庄内什么都不用做，往后照顾那些竹简，就足够我等忙活了。”
简雍笑了笑，不答反问道：“二位以为，主公建造私学意图何在？”
“此前张县令与爹都说了，大哥原意便是让人识字，懂道理，整合技艺，到时候建立工坊，以便自用。”
张飞回道，随即皱眉道：“难不成，还有深意？”
简雍笑道：“定民心、养民生、知民意。”
“定民心，养民生？教授五常，建立工坊，我等也理解。”
关羽望了眼张飞，“至于知民意？这和私学有什么关系？此前宪和兄说让商贾去调查全城，绕过县衙，去打探那些百姓在做”
话语戛然而止，关羽似有所悟。
张飞身为商贾，自然知道贩夫走卒几乎遍布城中，其中利害一点就透，当即挺直腰板，瞪大了眼睛，“这是要将整个县城都尽收眼底？到时一干可疑人等必定无处逃匿！”
“然也！”
简雍点头，感觉后背疼痛，急忙安分下来，“而主公仗义疏财结个善缘，叫益德兄来传达这个消息，想来是叫简某后续。雍以为，那些人回去，自然要有活计要做。私学纳百家之言，农工商什么都有，便是刀法技巧如今也在收集记录。”
简雍笑了笑，“等私学之中的技法整合之后，便书信一封问清楚那些回乡之人如今生活。有困难的，便抄一卷竹简再送些钱财资助，有人学会，想要活得好不容易，活下来还是简单的。到时想必也会承情。要他们帮忙，不说那等匡扶汉室的大事，一些小事总也能投桃报李。他日我等到了地方，那些人可都是我等了解当地民生的最佳人选，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了。”
关羽张飞齐齐一怔，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
两人一直以为知道自家大哥厉害，却没想到已经想得如此长远，这要是成功了，他日就是真正的放眼天下！
“大哥实在是厉害”
鲍丽深吸着气，却始终难以平复激动的心情。
她活到现在，见过不少士子文人才情斐然，谈起天下来也是洋洋洒洒，像是颇有能力。
但此刻一听，才知道人与人是不同的，那些人终究只会说，便是做起来也难以如此细致入微，唯独这自己偶然进入的庄园内，有人竟然已经设想出了如此绝妙的计划，而且已经开始实施了。
“是厉害。便是只言片语，深思一番，也能抓住不少妙处。”
简雍笑了笑，“刚刚我也听见你们与苏悦的对话了。你们可曾发现，主公让宿卫营多想多提意见，这些人的归属感就会强一些，一旦主意被你们认同实施，提出之人必定心中高兴，往后多来几次，想要他们死心塌地绝对不难。自然，这般行迹原本并不起眼，上有幕府，下有从事，身旁谁没个出谋划策的？可难的是听最底下人的建议。那些人才是真正在办事的人。”
众人恍然，愈发对刘正敬佩不已。
蔡茜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双大眼睛突然朦胧起来，跪拜道：“夫君，妾身斗胆！妾身与家父沦落至此，实则在幽州还有宗亲尚存。如今蛾贼肆虐，盗匪横行，还请恳请夫君，若有机会，对我宗族施以援手，妾身觉得，宗族家人，也一定也为大哥尽上绵薄之力！”
鲍丽恍然，急忙跪拜：“妾身也是！”
“还是二位弟妹有眼光。不过眼下还得云长益德多多照拂农庄，暂时可想不到这么远，只能先书信来往一番。若要过来便让他们过来，无意来此，就等往后我等派人过去吧。”
简雍扫了眼关羽张飞，深笑道：“再过几天，叔父成了定兴县令，再与张县令相辅相成，我等的人会多起来，脚步也能慢慢快起来。往后等主公前去蓟县，抗贼立功，有了名望，咱们就成了御水而行的大船，到时候这条船啊，就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快之后就能载更多人，朝着更宽阔的大海行驶！便是蛾贼势大，一旦事成，顷刻倾覆也未尝不可！”
关羽张飞对视一眼，同时有些坐不住了。
第76章 小李朗（）
刘正吃完饭，就开了一卷竹简开始写要寄给卢植的信。
信中简要的诉说了一下近况，以及一家人被刘焉提拔的事情，在感谢卢植昔日教导的同时，又阐述了让刘备过去的想法，请求卢植原谅并照顾刘备，最后才希望卢植能够帮忙物色一些人过来定兴帮忙，并且提醒卢植带兵打仗记得注意身体。
这封信写完之后，刘正还有些恍惚，总觉得自己虚伪到了一定境界，明明心中忌惮刘备察觉他意图杀人和挑拨关羽张飞戏弄的事情，竟然还帮着说情。
只是为了在卢植面前保持一如既往重情重义的形象，并且安抚一直耿耿于怀的刘始，刘正也只能这样写了。
希望刘备要是真的崛起，就算发现刘正意图杀了他的想法，也不要产生任何不好的想法。
要不然
刘正心中冷笑，随后想起送走刘备时对方感激涕零的表情，也觉得是自己想太多，封上竹简，就让耿秋伊送去给李氏。
思及这封信不久之后会和刘始的信合并，被人送过雒阳，再辗转到卢植带兵的前线去，等到真正送到卢植面前，只怕已经过去了个把月，刘正考虑再三，决定等找到荀棐之后，就忽悠他辅佐自家老爹去。
说起来，荀棐这人既然善骑射，应该更适合带兵打仗。
只是唯一算是文官的简雍受伤，而且简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定兴面临着无人可用的危机，总不可能让关羽张飞这一群大老粗去管理定兴。
虽然也不一定会弄出什么烂摊子，可领兵打仗显然更适合关羽张飞这些人。
何况刘正就没怎么听说过荀棐，想来也不是武力值爆表的牛人，再想荀棐颍川荀氏出身，担任区区县吏绝对不难，至少眼下荀棐是最合适去帮助刘始管理定兴的人选。
说不定还能凭着荀氏门人投靠的噱头，让定兴缙绅豪强以为刘始是过江猛龙，然后安分下来。
当然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得看荀棐怎么打算。
不过刘正有把握自己拿出来的断文识字能够吸引他，毕竟连荀爽都很在意，荀棐在消息不通的情况下，绝对也会想要留下来把标点符号还有声母韵母研究透了再走。
何况刘正查看之前选妻时遗留下来的系统提示，在省略号中发现了荀棐，与其他荀家人全都是减好感度不同，荀棐是唯一一个对刘正有正好感度的人，还是20点。
如果这样都留不住荀棐，刘正也只能到时候随机应变，再想一些内容让荀棐留下来了。
刘正倒是想过让荀棐接替简雍做铺眼线的事情，只是思来想去，荀棐暂时跟他非亲非故，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暴露在荀棐面前，显然并非明智的选择。
想完之后，刘正就开始琢磨起用官话谐音字标注声母韵母的事情，以便于晚上可以直接拿出一些内容，也不至于让荀采显得太尴尬。
才修改了几个声母韵母的谐音字发音，关羽张飞就过来了。
两人关了门就针对私学的事情说了一通，言辞之中还颇为激动，反复强调刘正真是目光长远，他们自愧不如。
要不是深知眼线铺开需要的时间绝对很长，依照简雍的智力也并不会很容易，刘正差点都被两人说得以为事已成功。
只是等到遣散两人，刘正依旧有点振奋，本以为关羽张飞的两个小妾帮不上什么忙，结果也牵扯出了两个名声不显的小士族可能绑上他的战船。
倘若两家能有人过来帮助刘始管理定兴，也算解了燃眉之急，就算不会来，等到未来刘正势力扩张与两家联系上，也终究是两个不错的助力。
毕竟士族就代表着拥有做官的可能，就算只是区区县吏，也代表着在官场上的一条眼线，而等到未来刘正羽翼渐丰，运作一番，小家族一样能创造出巨大的价值。
当然，刘正也明白有些考虑只是从长远的角度来讲，当务之急，还是得他的腿伤快点回复。
没过多久，耿秋伊就送完信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李氏和一对母子。
那对母子刘正一看就知道是李成的妻子秦月姬和儿子李朗。
秦月姬衣着朴素，长得却颇为俊俏，气质更是温婉如玉，而小李朗的相貌像秦月姬，果然与张飞描述的一样，小小年纪就长得颇俊。
只是让刘正惊喜的还要属小李朗怀里抱着的一对拐杖。
只看一眼，刘正就不由心中骂娘，他怎么就蠢到没想过问问别人？
现如今不只有拐杖，便是连轮椅都有，只要自己一问，如今整个院子哪里不能去？
也不至于至今还只能赖在床上，躺得腰酸背痛却还以为只能这样熬过去了。
“德然，快见过你嫂嫂和外甥。两人昨日看你与你舅父闹了个不愉快，也不好意思过来。后来就想起了做对拐杖给你赔不是。你别看小朗年幼，想法便是他说出来了，制作拐杖的时候也出力不少，这小子着实聪慧啊。”
李氏笑着将秦月姬母子领到床边，秦月姬款款作福道：“妾身秦月姬见过小叔。”
小李朗吃力地抱着拐杖跪下来，然后双手颤巍巍地托起拐杖，奶声奶气地道：“李朗拜见主公叔父！昨日因故未能前来请安，朗心中有愧。今与我娘做了拐杖一副，望主公叔父不弃，亦能原谅祖父与张任叔父的鲁莽之举。”
小李朗这番模样着实憨态可掬，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吐字清晰，一举一动竟然有条有理，小小年纪看上去就颇为聪慧。
而刘正对于李氏和小李朗的称呼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在李氏眼中，李成是她的侄子，李朗便是刘正的外甥，而在李朗眼中，刘正是他父亲李成的表弟，却也是他的叔父。
刘正顿时喜欢上了这个明事理的小家伙，急忙拿过拐杖，拿过一块方帕擦了擦小李朗额头的汗水，拉起他笑道：“不必多礼。往后就喊我叔父便好。刘某与你祖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哪里还有什么仇怨？就是没想到还有拐杖，因此才困在床上不能过去拜访你父母。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有什么想要的，记在账上，等往后刘某必然还你这个人情。”
“多谢主公多谢叔父。”
小李朗急忙改口，又跪下了，秦月姬看他想要讨功，急忙拉住：“小朗，不得无礼。”
“嫂嫂，无妨的。”
刘正觉得有趣，笑着摇摇头，想来一个小孩子，要点蜜饯零食就能打发了，就算李朗聪明，听他言辞就是来请罪的，想必就算要求也是要刘正原谅李彦。
只是等李朗确认秦月姬没有再阻拦之后，急忙磕头，说出来的话却让刘正错愕不已。
“叔父在上，再受朗一拜。朗昨夜听了父亲与祖母教诲，心中决议拜叔父为师，求叔父教我断文识字，明辨是非，知晓大义。”
“你是说”
刘正怔了怔，难以置信地望向秦月姬，见秦月姬也是一脸错愕，就知道这应该是小李朗自己的想法。
“这小子为娘便说小朗聪慧吧？”
自家儿子的表情李氏看在眼里，李氏也收起对李朗这一举动的错愕，急忙催促道：“德然，还不快让小朗起来。阿成、月姬学识都不高，你师承卢植，教小朗学识，不管是资历还是能力，都足够了。”
刘正顿时苦笑道：“娘，小朗要想跟我学断文识字，我一定知无不言。只是拜我为师让我教他明辨是非，知晓大义我怕把孩子教坏了。”
刘正有自知之明，毕竟他脑子里的很多观念与如今世道格格不入，平日里自己有所把控，也不至于闹出什么事情来。
可小李朗看起来就很聪明，能突然下跪拜师，显然也有主见。
往后拜师就是要跟在自己身后，要是在潜移默化中让小李朗学了那些与这个时代相悖的观念，刘正可就是毁人不倦了。
“小朗，还不起来？你若这般得寸进尺，为娘往后可不理你了。”
秦月姬察觉到刘正的态度坚决，急忙想要拉起李朗。
李朗挣脱开来，跪在原地道：“娘，孩儿认真的。”
他望向刘正：“叔父”
刘正苦笑不已，摇了摇头，还要开口，李氏瞪眼道：“刘德然！你舅父都做到这种地步了，阿成也认你当了什么狗屁主公，你就这般不近人情是吧？”
“娘”
“同不同意？”
“孩儿真的”
“那你别叫我了！”
李氏急忙想要抱起李朗，“小朗，咱们走，你叔父不疼你，你刘祖父疼你。他的学识照样能教你成才。”
“祖母，朗真的想拜叔父为师。”
李朗执拗地跪在原地，望向刘正，“叔父，朗自知才能不显，还望叔父收我为徒，教我君子大义。”
“小朗，起来。”
秦月姬脸上已经带着愠意，李朗却抿着嘴使劲摇头。
原本这种拜师收徒的事情作为妾侍也不该管，只是小李朗太过执拗，耿秋伊也怕他被秦月姬教训一顿，上前道：“夫君，不如”
刘正摆手打断，一脸无奈，想了想，问道：“小朗，你且跟我说道说道，方才刘某可是说了个迂回的办法，为何你执意要拜师于我？”
“朗以为，叔父能说出为天地立命的话来，一定是知道春秋大义的。这番话连祖母都夸赞不已，说是叔父对周孔之学理解独到，朗便想要跟叔父学。”
小李朗奶声奶气，却又逻辑清晰地道：“何况祖父祖母最疼我了。我已经知道叔父与祖父争吵过，虽然已经谈妥了，可两边不一定没有芥蒂啊，等我当了主公叔父的徒弟，那就不一样了，祖父与叔父为了我也能重归于好的。”
他顿了顿，抬头眨巴眼睛思索着，笑容单纯道：“而且啊，爹爹淳厚，往后在叔父手下办事，难免做错事。可只要朗成了叔父的徒弟，叔父看在朗的面子上，也能对爹爹多有包容，而爹爹也同样会更加为叔父卖命了。往后刘李，乃至颜氏三族，中间就隔着小朗了，有什么分歧，小朗也能帮着解围啊。”
话音刚落，除了秦月姬有些受不了自家儿子的自以为然，刘正三人已经目瞪口呆。
第77章 收徒（）
刘正使劲咽了口唾沫，呆若木鸡地端详着李朗。
这特么是五六岁应该有的思维？
里面不会住着千年老妖怪吧？
尽管李朗的话有些理想化，但刘正不能否认，这小家伙说得的确是一个一石多鸟的计策。
只是对方的人情练达还是让刘正吃惊不已，他回想着自己五六岁的年纪好吧，尽管有两世记忆，五六岁什么样子他还是没想起来一个，却也知道绝对不可能像李朗这么少年老成。
回想着曹冲称象似乎也是这个年纪的事情，刘正按上小李朗的肩膀，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小朗，你告诉叔父，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没有听来啊，都是祖母教的，偶尔朗也会自己想想。方才这些话，就是朗自己想的。”
小李朗抿着嘴思索片刻，“朗觉得这些话没有错啊，叔父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对？要是有不对的地方，告诉我哟，往后我一定改。”
刘正义正言辞道：“既然你说了，以后记得就说自己崇拜叔父才想拜师，被叔父的气节、为人、相貌所折服，就算要被打死，也往这方面说，别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耿秋伊顿时失声笑了出来，李氏和秦月姬也是哭笑不得。
“哦。”
小李朗似懂非懂地点头，随即又问道：“可是，为什么不能说啊？”
“因为你叔父我就是丰神俊朗、高风亮节、菩萨心肠。”
“哦。”
小李朗点点头，恍然大悟道：“叔父是叫我敬献谄媚之言吗？原来叔父喜欢听这个啊”
他一双眼睛滴溜溜一转，笑着推了下一旁的拐杖：“叔父，朗做的拐杖，你看看合不合手，若是好的话，往后朗便多给你送几幅过来，这样你便可以天天换。然后叔父喜欢什么啊，告诉我，若是需要不少心思的，我去给你打探打探，大人不合适的，小孩或许合适哟！颜良叔父上次就靠着我传书信勾搭的姨娘，然后姨娘家中迫不得已就嫁”
“小朗，不得无礼！”
秦月姬急忙打断，众人却被小家伙谄媚的模样和怂恿的话语逗乐了，刘正更是没想到，颜良竟然还有这等趣闻。
秦月姬笑容尴尬道：“小朗年纪轻，童言无”
“娘，孩儿知道分寸的。祖母说过叔父知道春秋大义，叔父绝对不是这种人呢。孩儿便是想把叔父逗乐了，知道我资质尚可，能够变通，说不定就收我了。”
小李朗一脸委屈道：“祖母说了，哪里有什么童言无忌啊。要么是长辈没教好，要么便是孩童不服管教。朗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啊，顶多就是颜良叔父那边错了，可是这个颜良叔父自己都拿在嘴巴炫耀呢所以不要用童言无忌这种话骂我啦。”
刘始李氏和耿秋伊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