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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她的所有作为也承担了同样沉重的责任,企图推卸这份责任的话,在少年纯洁的人生观念里,那是不道德的。——不知不觉间,许岩在心里已把自己和朱佑香绑在了一起了。甚至,许岩已经做好了迎接最坏打算的准备:纵然最后事情败露,许岩是宁愿自己坐牢也不肯出卖朱佑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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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警察目视许岩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另一个肩章是两杠两星的警官问刘辟云:“刘子,怎么了?这个学生,有什么情况?”
刘辟云摇头:“没啥,碰到个熟人在这住的,随便问上两句。梁大,走完这个小区,要不要再去对面那个小区问问?那边的保安队长我也认识的。”
“也好,趁昨晚的保安还没换岗,我们去问问吧,说不定他们能听到些什么。”
分局刑侦大队的梁可副大队长合上了手上的笔记本,对门口值勤保安说了声“谢谢”,他客气地对刘辟云说:“刘子,这趟可是辛苦你了。我听说,昨天你刚值全日班,今天该是轮休的吧?为我们这趟事,累你不得休息了。”
“呵呵,梁大您就甭客气了,要说麻烦,也该是我们所里麻烦你们才对啊。”
刘辟云在前头带路,边走边说:“昨晚五点多接到报警,说丰原小区停车场发现尸体,我出警一看,靠,五条咸鱼在那躺着了。我当场头就大了,懵了足足一分钟。我下所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么大的命案呢,老实说,你们分局刑侦肯下来接过这个案子,我真是谢天谢地了。对了,梁大,你们刑大勘查过现场,有什么发现没有?”
按理说,这种重大案子,非经办人是不能探听案情的,但刘辟云却是情况特殊,他不但是所里面的刑警,也是第一批到现场的警察,清楚现场情况,对他隐瞒也没什么意义,所以梁大队长倒也没什么忌讳,他说:“现场那边,法医和技术还在勘探,具体结论还没出来。不过,刚才我也去停车场那边粗粗看了下,嘿,倒是奇了。这几个人的样子,像是从高空摔下来跌死的,可他们的尸体离最近的高楼也有起码五十米远!嘿嘿,这真是蹊跷了,刘子,你怎么看?”
“我们出警等你们过来的时候,也粗看了下现场,看尸体的模样。也觉得像高空坠落摔死的。不过那位置说不通——停车场左边是马路,右边是小区的绿化带,前边是小区的摩托车停车区。离它最近的是丰原小区的五号住宅楼,离尸体足有五十多米。。。要说摔死,除非就那里,不过那距离也太远了吧?就那五层高的楼,能摔出五十米去?”
梁队摇头:“不可能是那里。丰原小区5号楼只有5层高,才二十米的高度,根本摔不成那样。刘子,我见过几桩跳楼自杀的现场,也算有经验了:那几个家伙摔成那副惨样,那起码是十层以上的高楼跳下来才有这样的冲击力,可附近,哪有十层以上的高楼?”
“梁队,有没有可能,死者所在的停车场,并不是第一死亡现场?他们是在别的地方摔死的,被人抛尸扔到了这里?”
“这个,要靠专门的技术来判断了。不过以我的印象,停车场就该是第一现场了。你看停车场水泥地面被撞的坑洼碎片,那辆被砸穿的丰田车还有那辆别克车,那冲击力太夸张了,简直是是被炮弹打中了一般,整个被断成两截了。
还有尸体的损坏程度、鲜血飞溅的范围,没有十层楼以上的高度,不可能造成那么大的破坏的,伪造现场是办不到这个的——呃,还有啊,周围的住户也说了,昨晚两三点钟左右他们确实听到了几声巨响,不过他们没出来看而已。要我看,这几个家伙搞不好是直升机上摔下来的,所以我要刘子你帮问问有没有人听到异样的响动。”
刘辟云呵呵一笑:“直升机上摔下来?梁大,您这想象力。。。呵呵,这是在咱们华夏啊,又不是美帝的纽约,直升机满天飞的。”
梁大也不恼,他呵呵笑道:“除了这个,我还真想不出什么可能了。话说回来了,五条人命的案子,分局也未必吃得下,我们也就打打下手帮忙封锁现场啥的,这么大的案子,搞不好市局接过去了。”
话音未落,他口袋里的电话已经响了起来。梁队长说声抱歉,走开接了几分钟电话,待回来时候,他的脸色已变得凝重起来了,他自嘲道:“我这嘴巴,还真是乌鸦嘴,说什么应什么。刘子,这案子,市局肯定会接手了,说不定还要惊动厅里甚至部里了。”
“啊,梁队,怎么了?”
“那边现场勘查,在一名死者身上发现了手枪——这下麻烦了,肯定要市局要搞专案组了。”
在场几名警察都是一凛,华夏国厉行民间禁枪,所以对涉枪的案件特别重视。这次的命案关系到五条人命,本身已是要上报部里的案件了,再加上涉枪这个因素,那就是铁板钉钉的省厅督办了,搞不好甚至要部里督办。
在自己辖区发生了这样的大案,几名警察都感到了压力,大家也没了心情说笑。走完了附近的两个小区,警察们就匆匆往停车场那边过去。
第二十节()
丰原小区的门口停了两辆警车,几个协警在门口盘查来往行人。
从昨晚发现尸体开始,停车场已经被封锁了,警察在停车场的入口设了封锁线,有几个警员在那里守着,外围则是一群围观的小区居民。那些围观的居民,有的是把车子停在停车场里取不出来着急的,有的则是纯粹来看热闹的,大家吱吱喳喳地议论着,有人则缠着问看守的警察停车场要封到什么时候,几个守封锁线的警察则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围观人中间也有人认识刘辟云这个治安管片民警的,他们上前打听缘由,刘辟云也不方便说,他摆摆手示意不好说,说:“晚上看新闻你们就知道了。”——他已经看到了一辆锦城电视台的采访车停在小区的门口了。
看到分局刑警队的人在里头勘查现场,刘辟云并没进去,他站在外边和警员们一起维持秩序,他是第一批到现场的警察,该看的都看了,好奇心也是早满足过了——而且,看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也确实不会让人心情愉快到哪去。
但分局刑侦的梁副大队长冲他挥手,示意他进来。刘辟云迟疑了下,走了进去,梁可带着手套,手上拿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证据袋,袋里装着一张带着血迹的身份证。
“刘子,这张身份证是我们从死者身上找到的,我看了,户籍住址也是你们所辖区的,李雷罡,这人你有印象吗?”
这死者刘辟云昨晚就见到了,但那时一来天黑,二来那时候,尸体是面朝下趴着的,为了保护现场,他没有翻动尸体,所以也没有认出这个人来。他点头说:“这人我打过交道,也是出来混社会的,道上绰号叫雷哥,听说最近跟赵六那帮人走得很近——没想到他突然死在这里了。”
“赵六?哪个赵六?”
“就是那个赵六。”
刘辟云能感觉到,梁副队长目光中的意味深长:赵六不算什么,一个痞子头罢了,谁都没把他放眼里。但刘辟云和梁可都知道,赵六上面还有个绰号叫“岳哥”的老大,那位岳哥跟分局的张副局长交情好得好——能当刑警的,没有哪个是傻子。一个分管刑侦的公安副局长跟一个混社会的老大有交情,这代表着什么,谁都明白。
梁副大队长嘴角泛着苦笑:“麻烦事。”
他弹了下手上的身份证,抬头望天,忽然感觉头顶的阳光刺眼又炙热。他对刘辟云说:“方才的话,当我没问。我刚接到通知,市局刑侦已经决定接手这个案子了,胭脂虎正在赶来。等下的事,我们就交给他们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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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被警察们惦记着的赵六正在长安街上快步走着。他快步走进了街尾的秦记金铺里,看到坐在店堂中藤椅里的秦岳,他快步走上前去,压低声音说:“岳哥,出事了。”
秦岳从线装古书上抬起头,他沉稳地扫了赵六一眼,淡淡说:“这光天化日的,能出什么事。”他把书搁在茶几上,把手一摆:“坐下喝口茶,慢慢说。”
赵六一屁股坐下,接过茶杯一口饮尽,他低声说:“岳哥,昨晚,您不是让我派人去把那小崽子带过来吗?我让雷子、花猫、肥料、高佬和虎仔他们几个去做事,但他们昨晚一点钟去的,现在还没回来,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
“咦?”秦岳也是脸露诧异:“没人接电话?不是关机?”
“五台手机,三台没人接,两台关机了,反正是都联系不上了。”
秦岳眼睛微微眯起,听到手下失去联系,他为人奸诈,秉性多疑,以己度人,听到这事的第一反应是,他直觉地感觉这帮手下是不是在大学生那里找到了很多金子,起了异心想独吞,现在拿了金子要跑路?
他喃喃说:“反水跑路了?”
赵六吓了一跳,他摆手说:“岳哥,不可能!雷子跟我是过命的交情,我们一起蹲过大牢,拜过兄弟的,就算雷子要走,他也会给我个电话有个交代,不会这样一声不吭走人了。
何况,岳哥您一向待兄弟们不薄,兄弟们对您也一向尊敬。就算有个别人想走,也不可能五个都走,总有人电话回来报告一声。”
秦岳不置可否,他拿起个茶杯,放在嘴边慢慢地喝着。良久,他才问:“那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了:是不是雷子他们昨晚出了什么意外,办事时候惊动了条子,现在他们被抓起来了,所以不能接电话?岳哥,你能不能动用在公安那边的关系帮打听下消息,看看昨晚有没有抓到人?”
秦岳点点头:“也好,我先问分局那边吧,看昨晚有没有出警。”
他打了几个电话问了几个熟人,然后,他摇头告诉赵六:“分局那边已经问过了,大学城那片的派出所和分局那边,昨晚都没有接到劫案报警,也没有出过警抓过人。”
话音未落,秦岳的手机再次响起,秦岳拿起一起,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他换了一副笑脸,按下接听:“张局,您好啊,这么早来电话,有什么指示。。。啊,李雷罡这个人?我倒是见过,喝过几顿酒的交情,但跟他也不是很熟,这人怎么了。。。啊。。。”
电话声音太小,赵六也听不到电话里的人在说什么。但他注意到,秦老大的脸色陡然一变,变得陡然铁青,他的声音虽然还带着笑,但那笑声已变得十分僵硬了:“。。。什么,还不止他一个?还有几个人?一共五个人啊。。。唉哟,还牵涉到枪啊!唉哟,这可是大事了,这么血腥的事情,小弟胆子小,那是绝对不敢掺合的。。。对对,跟我没关系,我也不知道这事。。。我现在都不跟那些人往来,就是专心开铺头做生意,挣点养家糊口的钱。。。唉哟,张局,您想想,我都快五十了,哪还有那种精力跟那些毛头小子们一样砍砍杀杀啊!
您放心,犯法的事,我们绝对不做。。。赵六啊?我也好久没见他了,上次见他好像听他说去岭南做生意了吧。。。。啥时候回来,这可说不好了,可能过春节时候也该回来了吧。。。对对,好的,我见到他就叫他赶紧让他去分局去一趟,好好配合你们工作。。。啊?不是分局?是市局的刑侦支队?哦哦,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放心放心,我知道分寸的,最近一定安分守己,不会惹事。。。哎,谢谢您啊张局,有空我们啥时候再去打打高尔夫球?哦,好的。。。等您忙过这阵吧再说吧,好的,再见。”
挂了电话,秦岳的脸色铁青,目光直勾勾的。
赵六看出不对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岳哥,局里面的消息怎么说?雷子他们怎么了?”
“死了。”
“啊?!”
秦岳绷着脸,他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都死了,雷子、花猫、肥料、高佬,虎仔,五个人都死了!公安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在丰原小区的停车场那里。这案子,市局的刑侦支队已经接手了。”
听到这消息,赵六的脸也变得发白。这个习惯刀头舔血的江湖人物不是没听过死亡,但这次死的是自己的手下,而且一死就是五个,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震撼,令他无法接受。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目光里看到了这个疑问:“谁干的?”
赵六迟疑地说:“莫非,是那个大学生?”然后,他又自己摇头:“我跟那大学生打过交代,他不像这么有能耐的人,他太嫩了——就是个书生!”
秦岳点头,他也是和许岩接触过的,完全赞成手下的观点,但他还是板着脸说:“不可大意。莫要太急下结论,先找人打听下雷子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分局刑侦大队那边,你有认识的人吗?”
“分局刑侦大队有个姓李的中队长,跟他打过点交代。这个人,很灵活。”
“行,他懂事的就好。你马上找他打听去。虽然张副说案子市局已经接了,但分局刑侦先到现场,他们该是知道点消息的——不要怕花钱。这件事,不要拖,你马上就打电话——不要在这里打,你进里间打,他要是问起你在哪里,你知道该怎么说。”
赵六听命地进了里间,过了约莫十来分钟,他才出来,脸色却是比刚才还要差。秦岳瞅着他:“问到消息了?”
“消息倒是问到了,就是。。。就是太让人不敢信了!”
秦岳不耐烦地说:“问到你就说,卖什么关子!人都死了,还有什么不敢信的。”
“是,他说,最早发现尸体的,是今早四点多,一个早起的小区居民发现的,当场报了警。派出所快五点钟时候到了现场,马上又通知了分局刑侦,一共发现了五具尸体,现在已经查明身份的只有雷子和高佬,其他三个人的身份,公安那边还没查清楚。。。不过我猜,应该就是花猫他们了。。。哦,他们还查出,雷子身上还带着手枪。”
赵六说得啰啰嗦嗦,秦岳却是很耐心地倾听着,他问道:“然后呢?公安说了没有,他们怎么死的?”
“分局刑侦和法医勘验了,都认为他们是高空坠落摔死的,五个人都是这样,从起码十层以上的高楼上摔下来跌死的。”
“高空坠落摔死的?”秦岳一愣:“没有外伤?枪伤,刀伤什么的?”
“李队长说,法医在他们身上查到的外伤就是高处坠落伤,没发现其他伤痕——比如刀伤、枪伤,都没发现。”
“这就邪门了,他们几个人都是带着家伙的,雷子身上还有手枪,怎么会被人家逼到楼顶上跳下去呢?就算不敌,怎么也该反抗开上两枪的吧?怎么宁可跳楼都不敢还手?”秦岳沉吟道:“你有没有问他,雷子他们是从哪栋楼跌下去的?”
赵六脸色发白,他苦涩地说:“老大,更邪门的事还在后头——李警官说了,在停车场周围,根本就没有十层以上的高楼,最近的一栋楼只有五层那么高,但离尸体也有四五十米距离。今天上午,警察已经做过试验了,从那栋楼的楼顶往下扔东西,但怎么扔都扔不到停车场那边去。
李警官说,五个人明明都是高空坠落摔死的,但偏偏就是找不到掉下来的那栋楼,这件事真是太诡异了,现在,警察那边也是一头雾水,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甚至有人说会不会是什么邪门东西在作祟。。。”
说到这里,赵六脸色也一变,目露恐惧——他们这些没读过多少书的江湖人物,过着刀头舔血的生活,往往是最迷信的,很容易相信什么鬼啊冤魂什么的。
秦岳撇撇嘴,他的见识可比手下高多了,鼻孔里哼了一声:“胡扯,别信那些玩意,我们都是拜关公的,百邪不侵,百无禁忌。”
他沉吟片刻,迅速作出了决定:“六子,雷子他们死了,他们的手机也落公安手上了。你给他们打了那么多电话,有通话记录,公安那边肯定会找上你问话的。。。”
“是,老大,那我去岭南省那边躲一阵风头?”
“你傻啊!这不是一般的案子,躲一阵风头就能过的,这是涉枪的命案来着,省厅都要挂号的,公安部督办,不是拖拖就能糊弄过去的。你躲的话,摆明了做贼心虚,人家公安就敢发通缉令抓你,到时你能躲哪去?你不要躲,赶紧回家去,到时候公安肯定会找你的。问你话的时候,你自己放机灵点——你知道怎么应付了吧?”
“我知道,我就跟他们说,我跟雷子他们没啥关系,也好久没联络了,他们的事我不清楚——”
秦岳望着他:“那通话记录呢?你为什么找他?”
“那是我们赌钱三缺一,叫雷子来凑角一起玩牌喝酒,但雷子说有事来不了——就这样,咬死了也就这话了。”
秦岳叹道:“也只能这样了。进去以后,我会找人关照的,你也不是嫌疑人,顶多就一个证人的身份,按说他们不会对你逼得太紧,但肯定是免不了要吃点苦头的,你自己要顶住了,不要被他们唬住了,说了不该说的东西。”
第二十一节()
赵六拍着胸膛说:“岳哥你放心,公安那些套路,我都懂,电棍我都尝过几次了,他们撬不开我的嘴。就是老大,雷子他们的家属那边。。。”
“这个你放心,我自有安排。还有雷子他们几个的死,找出仇家,这些事,我都是心里有数。”秦岳淡淡地说:“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我来安排。”
听到秦岳那平淡的话语,赵六顿时心中大定——岳哥总是这么镇定,再坏的情况,只要岳哥出面,他都会有办法的。他答了一句,便快步离开金铺。
看着自己忠心的手下离开,秦岳微微眯起了眼睛,他抬起茶杯来想喝茶,但杯到嘴边才发现,杯子是空的。
他放下茶杯的时候,茶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咯咯咯咯”的清脆响声——这时候,秦岳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不停地发着颤。
秦岳颤抖着手,从抽屉里拿火柴出来点着了一根香烟,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感觉那烟雾顺着喉咙咝咝地往下窜,把五脏六腑都给熏开了,痛快淋漓,他再一丝丝地把烟雾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