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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苍生-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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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两人慌手慌脚捆扎好行李,重新用铁锨把儿撅起扛在肩上,立即踏上归家之路。鸡鸣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他们一口气走了三十里,路边有一个代销店,二狗子说:“兄弟,把剩的钱都拿出来!”任勿思问:“干啥?”二狗子接过钱说:“咱好赖也算出了一趟远门儿,回家腰里不别包香烟多难看!”他进了代销店想买两盒丽华,两盒丽华要四角多钱,可他们只有三角七分,只好买了一盒丽华一盒大铁桥,还剩五分钱,无论他跟店主怎么商量他只给两盒火柴不给三盒。二狗子出了店门,把剩下的一分钱高高地抛向天空,并大声吼了一声:“老子穷得光剩下钱喽!”他递给任勿思一盒丽华一盒火柴说:“你们识文抓字儿的人好要面子,你吸丽华,我吸这一毛找(即一盒烟不足一毛钱,给店主一毛钱他还要找回二三分,此烟百姓简称‘一毛找’)!”任勿思说:“吸烟吸烟,冒烟就中!”又说:“烟是次要的,打发肚皮最是要紧。离家只有十多里了,不能再要饭了,要饭万一碰上熟人那就丢了大人啦!”二狗子说:“我知道昨晚那碗面条早就走到了腚门子。兄弟,只要出了队,跟着我就别愁肚皮的事。前头庄上正有一户人家给咱做饭哩!”任勿思说:“你咋知道?”二狗子说:“你忘啦?俺妹妹家就住前边那个庄嘛,咱到她家她能不管饭?䞍好吧,这一顿饭得让咱可着肚皮装!”任勿思这才恍然大悟,不禁高兴异常。
  两人抖擞精神向前边那个小庄子扑去。小庄子叫安庄,只有二十来户人家。二狗子的妹妹因成分高,贫下中农没人敢要。谁娶了地主富农家的女儿做媳妇,他和他家的成分虽然不跟着改,但待遇自然而然地起了变化,因为你的阶级立场出了问题,站到阶级敌人那边去了。所以,二狗子的妹妹一直到二十七八岁上,才嫁给安庄的一个秃子。他们走进安庄又走进一个小院,一位三十来岁的妇女高喊着、哭叫着扑上来抱住二狗子:“哥啊,没想到咱兄妹还能见面呀!呜呜呜……”二狗子大为惊诧地问:“妹,出了啥事啦?”“你还不知吗?”“不知道。”这时从低矮的锅屋里钻出一个男人,圆圆的脸稀疏的眉毛,如果他不戴着厚厚的棉帽你会看到他猪尿脬似的头。他就是二狗子的妹夫。二狗子的妹夫劝妻子:“甭哭甭哭,咱兄弟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二狗子的妹妹这才收住哭叫,擦了眼泪招呼任勿思。
  两口子把他们让到堂屋,二狗子的妹夫说:“你们大队一下子烧死二三十口子,全大队塌了天了!”尽管任勿思早有预感,他和二狗子猛然听了这塌天祸事还是惊得呆了,脑子嗡嗡地响,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他们不敢想象那场面,二三十个活生生的人,站着一大群躺倒一大片呀!二狗子问:“能都烧死了?”他妹夫说:“囫囵的没几个,也都住院了。听说在医院里又死了两三个,剩下的不多了。”三人相对无言。停了好大一阵,任勿思问:“怎么就能失火呢?”二狗子的妹夫说:“他们说公安局里传出话来,不是阶级敌人破坏。车上根本就没有阶级敌人。可能是吸烟引起的。他们坐的是闷罐车,挂在一列货车的尾巴上,铁道旁边的老百姓都看见末后那节闷罐车的小窗户里冒烟,就是没法告诉他们,过了几个小站,才有一个小站的站长看见车上的小窗户往外窜火苗子,这才打电话给前头的一个站,叫他们把这列货车拦下。一打开车门先跑出来的又让后边的扑倒踩在脚底下。”
  

天下苍生 第十四章(9)
任勿思、二狗子想象着那个可怕的场面脸都黄了。挖河民工所携带的器具,除了铁锨锅碗都是易燃物品,火车速度快裹着风,闷罐车的窗户小又焊着钢筋,一旦失了火,火烧烟熏,想逃命真比登天还难。他们说着话,二狗子的妹妹端来了窝头、稀粥、老咸菜,说:“哥,甭管孬好了吃点吧。”在一般情况下这顿饭他们是没法下咽的,但他们实在饿得太厉害了,还是吃了一些。二狗子的这位秃妹夫到底是局外人,神情轻松地说:“这场火当然是坏事,烧死这么多好人。可也有它的好处:这件事可以对那些干部说,不要让西瓜皮滑倒了,也说是这分子那分子破坏的。有些事发生了,就事说事,该几是几,不要动不动就往出身上扯,就往祖宗八代上扯!”
  任勿思、二狗子无心停留,告别了主人就急匆匆往家赶。待他们走出庄子好远了,二狗子的妹妹又追上来喊住他们,叮嘱道:“两位哥!发生这事上级在阶级上找不着原因正着急,正想找个出气筒出气,你们回家以后千万多做活少说话,万一让他们抓住话把儿,他们真敢往死里整你们!咱们这号人要扶着墙走,不能多走一步路,不能多说一句话。两位哥,千万记住妹妹的话!”二狗子的妹妹是个精细人,此类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任勿思、二狗子说了十几遍“记住了”,她才停住脚步看着他们上路。任勿思二狗子默默走着,都不说话。三户庄民工的姓名他们是知道的,他俩想象着他们的命运,想象着他们妻子老小的情形。三省庄的三十个民工他们不知道是谁,脑子里也想着有没有自己的熟人和朋友。走了几里路,二狗子突然说:“咱回家要提了点心去看望那个李作侠,感谢咱那位救命恩人,他当时要是一发善心让咱坐火车走,咱不也要搁进去?”任勿思说:“咱俩要是都在火车上就是烧不死,公安局里也得说是咱俩放的火,把咱们枪毙。这样公社、县里就好往上交待了。”二狗子说:“你说这话我信,这事不够他们干的。他们只信一条:大小坏事往咱们这号人头上安准没错!就是以后知道安错了,他们还要落个‘阶级斗争观念强’哩,这一条对他们来说比啥都重要。”
  他们预想到他们离自己的庄子老远就会听到女人尖厉的哭声,可是他们错了,走近庄子几乎没听见什么动静。有一瞬间他们怀疑自己所听到的一切都是不可信的传言,根本什么事也没发生。他们经过队场大院的时候,才看到场院里多了一个巨大的席棚,许多木匠正在那里锯、刨、凿、砍忙得热汗蒸腾,有一个胳肢窝挟着皮包的干部模样的人在那里监工。他们往席棚底下一看一齐傻了眼,一溜门板上用被子盖着一个个人形的物件,任勿思和二狗子的脑海里一齐跳出两个字:尸体!那个挟皮包的干部见他们使铁锨把儿撅着行李卷儿的样子;就知道是五类分子打工地上回来了;问:“你们哪个是任勿思?”任勿思说:“我是。”那干部说:“放下行李去干木匠活儿,加快速度!”又对二狗子说:“你到魏队长那里报到,听他派活儿。”任勿思放下行李,见他大也在这里,接过大的刨子就刨起木板。
  他大也是五十多近六十的人了,他觉得大使刨子拉大锯有点力不从心了,爷儿俩干着活儿,任勿思低声问:“遭着的都是谁?”他大每低声报出一个人的名字,任勿思脑子里就闪出一张年轻的脸以及他的音容笑貌,又低声问:“黑豆呢?”他大唉地叹了口气,说:“咱队就落下这一个活的,还摔断了腰正在住院。”任勿思看了其他木匠一眼问:“这些木匠都是哪来的?”他大说:“全公社凡在木匠活儿上通点门儿的都让公社赶到咱大队来了。咱这儿少,三省庄多,几十个呢。”“三省庄摊事的多吧?他们人多。”“摊着二十几个,轻的不是严重烧伤,就是断胳膊断腿,都住院了。”“大队干部没摊里头吧?”“摊了,带队的副主任摊在里头了。”爷儿俩说话间都竭力避免一个“死”字。这是中原风俗,老人死了叫做“老了”,小孩子死了叫做“殇”了。这时那个脸板得苦瓜似的监工干部吼叫起来:“木工手头儿都抓紧点儿,甭磨皮蹭痒的!”任勿思父子的交谈就此结束,专心干活。
  

天下苍生 第十四章(10)
秦萍来了,她一看见任勿思消瘦干瘪长满胡碴子的脸就流下了大而晶莹的泪珠,再想想勿思哥要饭拱草堆的情形不由自主哭出了声。那位监工干部一见秦萍两只眼珠立刻发出了绿色的光芒,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乌鸦窝似的三户庄里竟有一只金凤凰,他以为是死难者的什么人,马上绽开笑脸迎了上去,和颜悦色地问:“你是哪位死者的啥人?”秦萍听了立马柳眉直竖说:“你家才死了人!”这干部也是平日锻炼出来的脸皮,听秦萍冲撞一点儿不怒不恼,依旧柔声说:“快开饭了,在这儿吃饭吧,粉条白菜炖猪肉。”秦萍也想搞点恶作剧故意败坏这位干部的胃口,说:“不得闲,我得打扫厕所去!”弄得那位干部没颜拉色。任勿思听见秦萍的声音停下手里的刨子说:“小萍儿,把我的行李扛回去。”秦萍含情脉脉地看了任勿思一眼,说:“俺就是来拿你的行李的。”秦萍走了,那位监工干部的脸立即晴转多云又变成一只苦瓜。他已经看出了秦萍看任勿思眼神中的含义,不由得把火发到了任勿思身上,让他去扛木材,还骂他慢吞吞故意装孙子偷懒躲滑。
  秦萍回到家,任王氏见她扛着行李和铁锨回来了,问她:“你哥干啥呢?”秦萍说:“他正跟俺大一起赶做棺材。”任王氏又问:“你哥没灾没病吧?”秦萍说:“看样子不像有,他刨板子劲大着哩!”说罢想起那张原先白净俊秀现在毛扎扎的脸,不由脸红起来说:“奶奶,这会儿俺哥的胡子比俺大的还多!”任王氏说:“甭管胡子不胡子,能全须儿全翅儿回来就比啥都好!奶奶这回可叫这事吓怕了。”
  

天下苍生 第十五章(1)
这次火车失火事件对三省庄可算是塌天大祸。平原县得到这个消息,立即抽调大批干部,特别是公检法机关几乎倾巢而出。司马井公社所有干部全体出动配合县里的工作。县里开动机关所有车辆运送干部,不足部分让交通局派车支援。那时汽车比较少,没办法把农机站的拖拉机也调了过来,县城去司马井的路上一时间尘土飞扬。乡村的孩子们没见过这种世面,有的三五成群,追了几里地看,还有的学着电影里站岗放哨的小民兵,边跑边喊叫着:“日本鬼子进村了,日本鬼子进村了!”
  被抽调的干部们兵分两路,一路赶往失事现场进行现场勘察和抢救,一路开往三省庄大队做社情调查和民工家属的安抚工作。县委书记邹永泰命令公安局长:“秃子头上的虱子,这他娘的不是明摆着,恁大的案子除了阶级敌人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给我三天之内把案破了!如果破不了案,你这个公安局长就给我卷铺盖滚蛋。”说这话既显示了县委书记的权威,又表现出了他对人民群众深厚的无产阶级感情。公安局长也向下边下了同样的命令。公安局长亲自带着侦察人员到了现场,但现场几乎无伤员可救,民工绝大部分被烧死和浓烟呛死。三四个重伤员进行就地简易固定后被县医院用救护车拉走救治。三十七八具尸体,分两排摆在小站的站台上,有的模样尚可辨认,有的烧得已经炭化,收缩得不足一米。从他们收缩的样子可以看出,临死之前曾经有过挣扎,表情痛苦。公安人员讯问小站全体人员,并一个个作了讯问笔录,小站工作人员也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作了如实陈述。公安人员又驱车赶到上线几个小站,他们一口咬定没有发现火情。事实也是如此。几个小站的工作人员说如果发现火情,即使失去拦截时机,我们也会打电话让下一站拦下。这节闷罐车的始发站站长说:“货物是他们自带自装,站上没有过问。”
  三省庄人和三户庄人见突然来了这么多汽车这么多坐汽车的人,都非常惊奇甚至有点欢欣鼓舞,三省庄是苏鲁皖交界处的一个小集市,三户庄则更小,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场面?齐搭伙地出门围观。从车上下来的人按照预先的分工,有的包围村庄只准人进庄不准人出庄;有的进入民工家庭告诉他们民工可能发生了不幸的事情,请他们作好思想准备。全体公安人员在公社大队治保人员配合下,分成三个梯队:第一梯队挨门排户登记人员,从八十老翁到未满月婴儿一个不漏;第二梯队拿着第一梯队登记的表格问讯每个人最近三天的行踪,包括接触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第三梯队负责核实这些人、事、话是否属实。这些工作的重中之重自然是地富反坏右分子及其家庭所有成员。
  他们盘问得非常仔细,特别是时间上必须丝丝入扣,连上几次厕所都要说清楚。因为这牵扯到有无作案时间的大问题。他们排了一天一夜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线索。这时一个学龄前儿童的话给了他们极大的启发。这个学龄前儿童平日无所事事爱拿他爷爷的烟袋玩耍,有时模仿着爷爷的样子学习吸烟,因此常受爷爷的责备:“你胎毛没干就吸烟,小心治起火来!”公安人员在跟他爷爷谈话的时候,他爷爷装了一锅儿烟划着火柴点上吸起来,这位学龄前儿童见爷爷吸烟,就用他爷爷常常责备他的话责备他爷爷:“你胎毛未干就吸烟,小心治起火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两位公安人员迷蒙的脑海里突然亮起一道闪电:是不是由于民工吸烟不小心引起火灾?
  与这位老爷子谈过话,他们两人私下商量是不是把这个猜想向头儿汇报,商量的结果是不能汇报,理由是县委书记给案子定的是阶级敌人破坏的调子,你却怀疑是民工吸烟引起火灾,这不明明是与县委唱反调?与县委唱反调你这碗公安饭还想不想吃啦?公家人但凡危及饭碗的事都噤若寒蝉。不向领导汇报却不妨碍他们向知心要好的同行述说,他们知心要好的同行也有知心要好的同行,一时之间一般公安人员都怀疑是民工在火车上吸烟引起火灾。其实有经验的公安人员自打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怀疑是民工吸烟引起的火灾了,只是他们不敢说出口而已。公安局负责破案的头儿们,在整个大队找不到破案线索,决定改变侦察方向:在几十个民工中寻找突破口。但凡乘火车的民工全部是贫下中农,贫下中农中不等于没有蜕化变质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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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苍生 第十五章(2)
正在这时民工的尸体运来了。三省庄整个大队沸声盈天。整个大队的庄稼人哭着叫着潮水般向运尸车扑去。女人尖厉的哭声和男人牛吼似的哭声搅和在一起冲向天空,形成上遏云天的声响。冬天的北风帮助了这种声响的传播。数千人紧紧围着三辆运尸卡车,分不开掰不动,致使认尸工作无法进行。一位公安人员奉命从人们的头上肩上踏了过去,站上卡车向空中鸣了三枪这才镇住了局面。他把举枪的手放下转着圈儿地用枪口扫着众人的脑门儿(枪里已无子弹),命令大伙儿退后十米。黑洞洞的枪口威慑力极强,老实的庄稼人被吓退了。人一后退公安人员马上扯起警绳围起卡车,绳内作为禁区不准进入一人。一位公安干部马上宣布民工家属三人一组进去认尸。辨认尸体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认出的尸体很快被他们的亲人和族人抬走,放进各生产队早已搭好的灵棚里。可是什么事情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尸体剩下了三具,一米六七、一米七八的小伙子被烈火烧得只剩下不足一米。这三个青年都是三省庄人,一个是一队的赵成仁,另两个是二队的王树仁和张启仁,这三个“仁”竟然辨不出一个“人”来。公安人员动用了他们的全部侦察手段也无济于事。既然分辨不出就不能勉强。尸体不是别的什么物件。后来他们三人分别殓进三只棺材埋进一个坟里,群众称之为“三姓坟”或“三仁(人)坟”。直至如今,每年的“清明”、农历十月初一这些鬼节,他们的家人或后人都是相约了给他们烧化纸钱,以便让他们在阴间共同使用。
  在使用什么棺材上三省庄大队这些一向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与政府发生了矛盾。县里认为这些民工无论怎么说也算因公落难,因此决定为每位死难民工无偿提供一副水泥棺材,一丈白布。白布他们接受了,可棺材他们坚决拒绝使用。中原大地上的老百姓有个讲究,他们认为水泥能隔断地气,用水泥做棺材会导致后代断子绝孙。一级级反映到县委书记那里,邹永泰大为恼火。这位县委书记是中原大地上高粱棵里走出来的大老粗,只是在战争的空隙里才学了几个字,这几个字扭转不了他庄稼汉子的脾气,听说死难民工家属不用水泥棺材,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白给的东西还挑三拣四。战场上我们牺牲那么多战士不都是挖个坑就埋了?他们得地气,还不都一个个断了子绝了孙!不要是吧?不要啥也不给了,有钱自己买木头打去!”也许是一个地方的民风民俗能够浸入这个地方每个人的每一个细胞和骨髓?也许是年轻时每年落在头上的一层层高粱花子是一服长效药?只过了一夜,邹永泰就打电话给木材公司经理:“从县里战备木材里拣好的给三省庄送两卡车去!他妈的,我不能让我的百姓裹张席子下葬!”任勿思父子及别的木匠手里锯刨凿砍的就是这批木材。
  任勿思和二狗子进庄没听到哭声,那是在漫长的三天里遭事儿的家人哭哑了嗓子流干了眼泪。他们再也哭不出一声,流不出一滴泪水。任勿思扶着他大摸着黑回到家里,见魏天霖正坐在自己家里跟奶奶和秦萍说话,就走上去招呼:“魏叔来啦?”只这几天的工夫,他看到魏队长老了许多。他坐在板凳上脊背骨显得有些突出,变得细了许多的脖子有点前伸,在昏暗的灯光里胡子丛里似乎有几根白色的在闪烁。这老人平日领导生产难,这回就更难了!任勿思心里想。魏队长口里说着“俺来跟你奶奶商量个事儿”。两眼也在打量任勿思,见他只这几天就瘦了一圈儿去,不由说:“听说你和二狗子是要饭回来的?好,要饭好!一个人一辈子有机会要几天饭,他就算成人了。”秦萍问:“大,哥,您还吃啥吗?”任勿思说:“俺跟大在他们的大伙里吃过了,活儿紧,吃喝上却天天像过年!”任王氏接着前头的话茬说:“那不行!得叫她们吃东西。眼下只能不顾死的顾活的。死了的人不能再返阳,活着的人不能再跟了去。”魏队长说:“咋劝也不行。那个柳叶儿拉拔着两个孩子,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任王氏果决地说:“我去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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