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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楂树之恋-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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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显得很年青,很英俊,笑微微的。她很喜欢那张照片,现在她妈妈已经知道他们的事了,她也不怕把照片放家里了。 

  

他问:“喜欢不喜欢这张?”他见她点头,表功说,“专门跑到那树下照的。”然后又许诺,“等你顶职了,转正了,我带你去那里看山楂花,我们在那棵树下照像。我有照像机,我还会自己洗相,我给你照很多像,各种姿势的,各个角度的,洗很多张,放大,把我寝室挂满” 

  

他掏出一些钱,放到她床边的桌上,说:“我把这点钱留这里,你如果不想我再割我的手,你就收下。再不要到万驼子手下去打工了,如果瓦楞厂有工打,打打可以。如果你不听我的话,又跑回万驼子那里打工,或者打那些危险的工,我知道了会生气的,我不会不理你,但是我会一刀一刀割我的手。你相信不相信?” 

  

她点点头,保证说:“我不会再回万驼子那里打工的。” 

  

“那就好,现在你妈妈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基本上也算是同意了,只是个暂时不见面的问题,所以你告诉她这些钱是我留下的,她肯定不会骂你。” 

  

他看看表,说:“不早了,我要走了,免得把你妈妈和妹妹赶在外面不能回来。”他在她床边蹲下来,搂住坐在床上的她,交待说,“你自己记得每天搽药,如果药搽完了还没好,自己记得去医院看医生。” 

  

两个人缠绵了一会,他毅然决然地站起身,说:“我走了,你就坐那里,别起来,你的脚刚搽了药,别搞脏了。” 

  

她就呆呆地坐在那里,听他走出去,开车锁,推车,上车,然后一切复归寂静。


36


老三刚走了一会,妈妈和妹妹就回家来了。妈妈说她们就在外面乘凉,看见小陈走了,就回来了。妈妈看了一下钟,已经快十一点了,有点担心地说:“小陈说没说他今天住哪里?” 

  

静秋怏怏地说:“他每次没地方住就在江边一个亭子里坐一晚上…,今天肯定已经封渡了,可能就在河坡上坐一晚上吧”她觉得喉头哽咽,不愿再说什么。 

  

妈妈在她床边坐下,说:“我…知道你…舍不得他,他看上去也还…不是个坏人,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你年纪还这么小,人家二十多岁的人谈朋友还有人议论来议论去,你这么早工作的事又还没搞好…。我叫你们暂时不见面,也可以考验一下他这个人,他要是真有这个心,不会因为一年不见面就跑掉,如果是个经不起考验的” 

  

静秋说:“妈,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妈妈说:“你明天还去上班?你的脚烂成这样,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告诉你,你又着急,有什么用呢?你放心,我答应他了,我明天不去上工了的。” 

  

妹妹说:“你明天不上工了,那你的胶鞋不就没用了?” 

  

静秋知道妹妹喜欢很高很高统的胶鞋,上次给她买的那双只是半高统的,没这双高,她马上说:“怎么没用?你下雨的时候可以穿呀。” 

  

还没等妹妹欢欣鼓舞一下,妈妈就问:“什么胶鞋?” 

  

妹妹抢着说:“是那个小陈给姐姐买的胶鞋,他早上送鞋来的时候,看到姐姐脚肿了,他还哭了的…” 

  

妈妈叹口气:“跟你爸爸一样,也是个好哭的人。男人流泪,有的是因为富于同情心,有的是因为软弱无能。小陈大概还是个很有同情心的人。他家还有些什么人?” 

  

静秋说:“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有弟弟和爸爸,他妈妈…自杀了…” 

  

妈妈问了一下老三妈妈的情况,同情的同时又很担心:“听说自杀这种事是可以遗传的,心胸不开朗的人生下来的孩子也容易心胸不开朗。不知道这个小陈性格怎么样?平时有没有容易迂在什么事上的表现?” 

  

“没觉得。” 

  

“我倒觉得他有点迂,你看他算你顶职和转正的时间的时候,就有点象个迂夫子,”妈妈笑了一下,“可能多等一天对他来说都是很难受的,所以要算得清清楚楚。也可能是个说话算数的人,所以先算清楚了,做得到才发誓。只要迂得不很,还是很可爱的。就怕迂在一件事上出不来,那就危险了。” 

  

静秋想起老三算时间的样子,觉得他迂得很可爱。 

  

妈妈又问了一些有关老三的情况,多大了,抽不抽烟,喝不喝酒,骂不骂人,打不打架,哪里毕业的,有些什么爱好,老家在哪里等等。静秋好奇地问:“他刚才在这里,你怎么不问他?” 

  

妈妈说:“我问他这些,他还以为我在相女婿呢,我不能轻易给他这样一个印象。我今天跟他谈话的目的只是叫他不要来找你。” 

  

静秋想起老三还沾沾自喜地说妈妈已经同意他们的事了,心里有点替老三难过。 

  

妈妈问:“他爸爸是干什么的?” 

  

“听说他爸爸是军区司令…” 

  

妈妈沉默了一会,说:“我就觉得他不象一般人家的孩子。像他这种家庭出身的人,很难理解我们这种家庭出身的人。解放军是解放什么的?就是解放被地主资本家欺压的工人农民的,他的爸爸跟你的爸爸,是势不两立的两个阶级。他家里大概还不知道你们的事” 

  

静秋还没想那么远,但经妈妈一提,也觉得很严重,她满怀希望地说:“可是他妈妈就是个资本家的小姐呢,他爸爸也没嫌弃她嘛。” 

  

“说实话,共产党对资本家和对地主的态度又有很大不同,资本家在当时的情况下,还是代表着新兴的、进步的生产力的,而地主是没落势力的代表。共产党革命,第一要革的,就是地主阶级的命。反正你们这个事,你别做太大指望就是了,他家里这关就过不了。可能也用不着操那么多心,因为他这一年等下来,早等得没兴趣了。” 

  

静秋不服,辩解说:“他说他等一辈子都行的” 

  

“这种话谁不会说?谁又没说过?像他这么不假思索地开口就是‘一辈子’,本身就是不切实际的表现。‘一辈子’这种话是不能轻易说的,谁能这么早就把自己的一辈子预料到了?”妈妈看静秋满脸不服气的样子,又说,“你还小,没接触过什么人,听他这样一说就信了。等你长大了,接触的人多了,你就会发现,每个男的在追求你的时候,都是这么说的,都是说可以等你一辈子。但如果你一年不理他,你看他还等不等你,早就跑了。” 

  

静秋想,妈妈既然知道男的等不到一年,为什么又叫老三等呢?肯定是要借这个机会考验一下老三。她很想把妈妈的意图告诉老三,好让他经得起考验,但她又想,告诉了还考验个什么? 

  

男的真的都是这么夸夸其谈、说话不算数的吗?也许是应该考验一下老三,看他到底能等多久。问题是“等”又不是毕业考试,不能说考过了,就发毕业证,后面就高枕无忧了。就算他等了一年,那也不能证明他就能等两年;他等了两年,也不能证明他就能等一辈子。这样说来,恐怕只有让他等一辈子才能证明他能等一辈子。 

  

她不知道这个“等”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叫他“等”她,意思是叫他“爱”她。她问他:“你能等我一辈子吗?”,她的意思是“你能爱我一辈子吗?”,只不过她不习惯于说出这个“爱”字,她就用了当地人经常用的“等”字。 

  

但是好像“等”跟“爱”又还是有点不同的,用了这个“等”,就有点两人不在一起的感觉。所以“等”应该是“见不到面还爱”的意思。老三见不到她的面了,他还会不会爱她? 

  

她想着自己的心思,不知道妈妈还说了什么没有,她只听妹妹说:“姐,我在问你呢,他的手怎么啦?早上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他叫我去医院,我不肯去,他就…把他自己割了一刀,流了很多血,我才跟他去了医院” 

  

妈妈皱起眉头:“他这个人看上去还挺稳重的,怎么会做这么狂热的事?狂热是不成熟的表现,狂热的人是很危险的,做事容易走极端。喜欢你的时候,可以喜欢到极点,恨你的时候,也可以恨到极点,什么都做得出来。所以对这样的人,最好是敬而远之,这都是些只能顺着毛摸的人,你反着他的毛摸了,就把他搞烦了,他恨之极的时候,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静秋原以为妈妈会为这事感动的,哪知妈妈却说得这么危险。她听妈妈讲过,说她爸爸年青时,也有一些极端的表现,有时妈妈不理他或者不相信他的时候,他就急得扯自己的头发,大把大把地扯。但静秋觉得爸爸后来并没有对谁恨之极,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妈妈的事。 

  

她知道她爸爸跟妈妈的爱情道路也是很曲折的,她爸爸以前在乡下老家有父母包办的婚姻,而且不只一个,因为他爸爸是“一子兼祧两门”,既是爷爷的儿子,又过继给爷爷的弟弟做儿子,因为爷爷的弟弟没儿子。这样两边都给她爸爸包办了一门婚姻。她爸爸逃婚逃到外面去读书,但爷爷临终的时候,她爸爸又被揪回去跟两个媳妇成了亲。 

  

后来她爸爸认识了她妈妈,经过了千辛万苦才把乡下的两个媳妇离掉了,跟她妈妈结了婚。妈妈等了他很久,等到快三十了才结婚,这在那个年代,可以说已经快到做婆婆的年纪了。 

  

她爸爸和妈妈一直在不同的城市工作,她爸爸隔一两个星期就回来一次,即便是经常回来,他跟她妈妈还要写信。文革当中她妈妈在八中被批斗的时候,写信的事还被拿出来批判过,说她父母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 

  

她父母经常写信的事是她奶奶讲出去的,她奶奶是她爸爸的妈妈,一直跟她妈妈和几个小孩住在一起,只她爸爸一人在外地。她奶奶是那种老思想,总觉得是她妈妈把她爸爸的魂勾走了,才搞得她爸爸跟两个乡下媳妇离婚的。 

  

在她奶奶心目当中,只有原配才是合理合法的夫妻,离婚再娶的都是不正当的。所以她奶奶最见不得儿子跟媳妇缠绵,总是对人说静秋的爹妈浪费,几个钱都喂了铁路和邮局了,买车票邮票的钱就有多厚一叠。 

  

她爸爸被赶回家乡管制劳动之后,也曾提出过离婚,主要是怕影响了孩子。但她妈妈想到丈夫现在穷愁潦倒,孤苦伶仃,如果离了婚,可能真的是活不下去了,就来征求几个孩子的意见,说离婚不离婚主要是对你们有没有影响,如果你们怕有影响,我就跟你爸爸离婚,如果你们不怕,我就不离。 

  

几个孩子都说不离吧,反正就是这个样子了,离了婚,还是他的孩子,别人也未必就当你清白无辜了。妈妈就没跟爸爸离婚,但平时不敢公开来往,怕别人说界线划得不清,会影响几个孩子的前途。 

  

但她父母的书信照旧是写得很频繁的,爸爸的信都是寄到静秋一个叔伯姑姑那里,那个姑姑在卫校工作,嫁的一个丈夫成分很好,所以文革没受什么冲击。妈妈隔一段时间就到那个姑姑那里去拿爸爸的信,不过妈妈不让几个孩子去拿信,怕别人知道了说他们划不清界线。 

  

她正在想七想八,就听妈妈问:“小陈以前有没有过女朋友?” 

  

这一下,就把静秋砸哑了,她知道如果说了老三以前有个未婚妻,她妈妈肯定对老三印象更不好了,于是含糊地说:“没听说有。” 

  

妈妈说:“男人对这些事都是能瞒就瞒的,你不问,他肯定不会自己说出来。但是以他这个年纪,又是干部子弟,要说他这是第一次,我是不太相信的。你看我问他问题的时候,他对答如流,说明他以前也有过见女朋友父母的经验。” 

  

妈妈犹豫了片刻,问:“他有没有叫你单独到他寝室去?” 

  

“没有,他寝室住好几个人。” 

  

“他平时跟你在一起还规矩吧?没有到处…摸摸捏捏的吧?” 

  

一个“摸摸捏捏”差点让静秋吐出来了,妈妈怎么把这么难听的话用到老三头上?不过她也认真回想了一下,看老三算不算得上妈妈说的“规矩”,她觉得他除了那次在山上胆子太大以外,其他时间还是很规矩的,也没有什么称得上“摸摸捏捏”的举动。他抱过她,用头在她胸前蹭过,但他从来没用手去摸她胸前或是别的什么地方。 

  

她很肯定地说:“没有。” 

  

妈妈松口气,交待说:“一个女孩子,要有主心骨,有些事情,只有等到结婚后才能做,结婚前就坚决不要做,不管他对你有多好,也不管他许什么诺,都不能做。男的就是这样,他哄着你做这些的时候,他什么好听的话都说得出来,他什么愿都可以许,但等你做了,他就瞧不起你了,认为你贱。那时候,主动权就在他手里了,他想要你就要你,不想要你就甩你,你要想再找一个男朋友,就很难了。” 

  

静秋很想让妈妈讲个明白,到底哪些事是结婚之后才能做的,但她问不出口,只有装做一个不感兴趣的样子。 

  

妈妈叹口气:“哎,总以为你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没想到你这么早就考虑这些问题。现在提倡晚婚晚恋,但你才十八岁,就算二十三岁结婚也还有四、五年。他缠得这么紧,你们两个人很容易…搞出事来的。如果出了事,那你就身败名裂了。” 

  

妈妈跟着就讲了好几个“身败名裂”的例子,说八中校办工厂的小章,原是市文工团的,谈的一个女朋友也是一个团里的,两个人还没结婚就弄得怀孕了,结果被团里知道,男的被贬到八中校办工厂来了,女的被贬到三中校办工厂去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他们有作风问题,搞得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还有八中附小的王老师,结婚七个月,就生下一个小孩,虽说没受处分,也是很被人瞧不起的。还有。。。 

  

妈妈讲的这些个“身败名裂”的例子,都是静秋认识的人,全都因为未婚先孕或者其它生活作风问题,受了不同的处分,人们讲起这些人,都是把嘴一撇,很瞧不起。 

  

妈妈说:“幸好我发现得早,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你以后不要跟他来往了。他这种公子哥儿,都是玩弄女孩子…感情的…高手,他现在是还没得手,所以他拼命追,真的等他得手了,过一阵就厌倦了。就算他不厌倦,他家里也不会同意。就算他家同意了,你还这么小,而他已经…这么成熟了,我看他很难熬过这四、五年,迟早会搞出事来。”



37

静秋第二天到纸厂去了一下,把工辞了。万驼子很客气,说:“我马上就把你的工时开出来,你自己送到马主任那里去,免得你不放心。” 

  

这也正是静秋关心的东西,如果不是怕万驼子不给她报工时,她就懒得亲自跑来辞工了。她拿着万驼子为她开的工时表,说声“谢谢”,就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静秋本来还想跟丁全说声谢谢的,但他那天上白班,正在车间里,她就跟他同寝室的人讲了一下。路上碰到李科长,静秋也谢谢了他,又特别提了一下哥哥招工的事,李科长许诺说不会忘记的。 

  

回到家,静秋就接手做饭的活,让妹妹去跟丁丽她们玩一玩。她把绿豆稀饭煮上了,就躺在床上想心思。她很担心老三手上的伤,肯定是割得很深,不然怎么要缝两针?至于那个凝血机制不好的问题,她倒不是特别担心,因为医生一直说她妈妈凝血机制不好,说是什么“血小板减少”,随便碰碰就会皮下出血,所以她妈妈身上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她自己也有这种现象,但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回想起老三割他手的情景,还心有余悸,不知道老三哪来那么快的手脚,只看到他拿出了刀,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他就手起刀落,把自己割了一刀。她觉得他这个举动是有点狂热,但她愿意把那理解为他一时情急,想不出别的办法来说服她去医院,才会出此下策。 

  

她昨晚没敢把老三留钱的事告诉妈妈,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妈妈知道老三的事越多,分析出来的坏东西就越多。如果妈妈知道老三留钱的事,肯定要说他在搞糖衣炮弹,小恩小惠。 

  

静秋只在家呆了一天,从第二天开始就跟妈妈到河那边去糊信封。妈妈开始不同意她去,说她的脚应该多休息。但不知怎么的,妈妈一下又想通了,带她去了糊信封的地方。妈妈教了她一下,她很快就学会了,糊得很快。但居委会发货是有规定的,像她妈妈这样有退休金的,只能拿补差,就是你的工资打多少折,你就只能做那么多,所以她妈妈每个月只能做17块钱左右。 

  

静秋知道怎么糊信封、到哪里领货交货了,就叫妈妈在家里歇着,不用跟去居委会了。她暗中打着一个如意算盘,如果她妈妈不跟去,那她就自由了。等老三来了,她就可以跟老三跑到江里去游泳,到时候就说在居委会糊信封。 

  

但妈妈好像摸透了她的心思一样,一定要跟去,还把妹妹也带上。每天,母女三个人都是早早就起来了,趁着太阳还不太大,就过河那边去糊信封,当天领的料糊完了,三个人又一起回家。 

  

妈妈没再跟静秋讲什么大道理,但看得很严,完全是人盯人战术。静秋跟妹妹去河里游泳,妈妈都要跟着去,坐在河岸上看两姐妹游泳。晚上乘凉更是亦步亦趋,三个人坐在河坡上,妈妈坐中间,手拿一把扇子,给两个女儿扇风赶蚊子。静秋有时候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老三象孙悟空一样,变成了一个蚊子,想飞到她耳边来说几句话,但被她妈妈这样一扇一扇的,就给扇跑了。 

  

静秋走在路上仍爱东张西望,想看看老三来了没有。她知道现在是没有机会偷跑出去会老三了,但她仍然希望他到K市来,一来说明他没忘记她,二来也可以让她看他一眼,至少知道他没事。 

  

有两次在路上,她觉得看到老三了,他好像是跟在她们后面。但等她找了个机会,转过身去仔细看看的时候,又找不到他了,不知道是刚才看花了眼,还是他怕妈妈看见,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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