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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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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往回走,子玉站在一匹马前若有所思,子凡踢了马屁股一脚说,这么肥,够我们吃一个冬天了。子玉弯腰拽住马头就拖,说,赶紧,也沉河里去!子民站着没动,子凡说,你沉这搞屌?都烂了!子玉说,甭废话,你不吃,给人家吃啊!吃饱了再来下劲打你!刘一刀八成要来找!兄弟俩觉得对劲,那狗日的连天上热头都想啃几口,何况马肉呢!他吃饱了地方就遭殃。
马是个重头货,三个人拖得浑身冒汗,幸好刚才找枪的时候都翻过,大抵在什么地方心里有些数,地上又有雪,好拖。一共沉进去十九匹马,子玉都做了记号,子民子凡不再说话,累得慌,烂都烂了,记号不记号也没什么,有当无吧。
雪越下越大,眼都睁不开,像是天要塌下来。子玉说,一个时辰地上的痕迹都下平了,天一放晴,河水结了冰,神仙也想不起来。管他驴日的东南西北风,回家睡觉去吧。
路过丘坟的时候,子凡站下说,狗日的不知死没死透?子玉就跨下田埂走过去看,真是日鬼了,大冷的天,咋还没冻死呢?手还在抓捞,只是不再往头上送了,意识模糊了吧?活该!你这狗日的!他调头就走,子民子凡轮番着问:“死透了没有?死透了没有?”他站下来不作声,子凡见状,就说:“没死啊?不会吧?这样经活!”抬脚跨上前就去看,子玉忽然一转身奔过去,抓起那个死不掉的日本鬼子,背在肩上就走,子凡戗在那里,子民“哎!”了一声,子玉没有反应,俩兄弟不晓得大哥救个日本兵算啥屌!莫不是被阴风扫着中邪了!就说还不晓得有没有中国人活着呢!倒逞能!子凡一旦犯脾气,六亲不认,大哥也照顶撞。子玉倒没计较,说刚才找枪找马都翻过两遍了,哪有啊?那嗓音,就像中国人没有一个活着是他们小兄弟俩的错!子凡气极了,讲没有中国人活着,就叫你背日本人啊!他还想说,你不救这倒霉鬼会死啊!但他还是忍住了,子玉要做的事是非做不可的,除非他自己改变主意。X人这么没分寸,天都快亮了,弄这大个血糊糊的日本人回家,非把妈吓死不可。
两个人跟在后面,又气又冷又怕,只巴望那狗日的日本鬼子死在大哥背上,随便一扔就得了。可是竟一直背到家去了。
第二天下午,雪还没停,子凡爬起来,瑟着鞋,拉开后门,对着厚厚的积雪,撒了一泡热尿,看着雪快速地消下去形成的洞,想着那鬼子要是死了,不用挖坑,扒雪埋起来也倒干净。顺眼瞟了瞟耳房,看见他妈投过来的眼神,就明白还没死,这要是让人晓得他们家救一个日本鬼子,就不要活了,吐沫星子也淹死你!抬脸望了望,雪花纷飞的天空很脏,感到非常郁闷,回到床上去继续蒙头睡觉。一家人都不作声,任凭雪在门外下个天昏地暗。
第三天早上,太阳像是被雪认真擦洗过,光线新鲜的撒在白雪上,银妆素裹,真真白茫茫大地好干净。村人三五成群,结伴去看前天夜里打仗的地方。一切都已沉在了雪下,太阳到达的地方都是人间雪后初霁的洁净与明亮。飞龙河新结的冰面辉映着初阳,折射着七彩的光。一切都了无痕迹,唯雪面上隐约的坟包,令人猜度杀戮的血腥。镇长说,大家帮帮忙,做做好事把人埋了吧,甭等雪化了,泥烂路滑的不清爽。
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即便是坏透心的人,死了死了,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给他一锹土吧。人言坏死了,坏死了,真坏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家拖锹扛锨的从四面八方赶来,西边的汪家沟,南边的谢房郢,北边的李大塘,武大坝都参加进来。太阳闪闪的照着,寻着雪堆刨开来,人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因为有雪的保护,流出体外的血依然鲜艳,触目惊心,保持着死前的各种姿势,年轻得让人心疼。大部分是中国人家的儿女,似乎只是碰伤了身体,喊一声就会醒来。竟然有六个被认出来是周围村庄人家的孩子,亲人们哭天喊地的将孩子抬回自家的祖坟。群情激愤,到此时,人们完全明白是谢老毛的新四军同日寇打了一仗,可能是被伏击了,也可能是阻止日军南下,寡不敌众,损失惨重。近三百个死难者,就有差不多二百个中国人。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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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埋得心头火扑扑的,骂声四起。来子说,屌日本人都不是他妈X养的,都是猪过的,死了还要占我们一块地方,还要劳烦大爷我来埋,喂狗去吧。子玉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人,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对一个死不掉日本人那么不忍心,他们根本不是人啊!屌日的自己纯没事找事!又觉得来子其实比自己要受人抬举,来子比他要光彩,来子起码是个人!
大贵一锨拍烂一个日本鬼子的脸,讲狗日的反正不要脸!镇长也失去了修养,讲这狗日的埋芋头垄算了!人们觉得极是,挖几个大长坑,一个抓头,一个抓脚,一用力,象扔死狗一样扔进了坑里,填上土了事。
子玉半趟子上赶回了家,手里攥着那把埋日本的铁锹,恶狠狠地望着躺在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日本兵,快步走到床边,举起锹来,却并没有扎下去,三次都没有成功,他愤恨地将铁锹扔到一边,当啷一声,到惊醒了这个应该今天被埋掉的日本兵,他象做梦一样望着自己栖身的中国民宅,一时没有想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埋得正起劲的时候,刘圩的人来了,四处散开找马、找枪。镇长说,现时马只有三匹,枪也只看见十条以内,都在岗头上。他们要不是来的早,马都准备剥掉分了,中午大家开开荤,这铁家伙又没用,只能当烧火。刘圩人斜着眼睛说:“也能吃下去啊?不怕噎死?甭马肉没炖熟,枪子倒吃下去了, 铁家伙不烧火也容易走火!”镇长沉着脸不说话,心想日本人的马,与你屌刘圩有什么相干?什么X事都有你们一杠子!几根破铁棍子也来沾腥,穷脸失相的!哪天四爷(当地人称新四军为四爷)端了你的老窝,叫你再筛!但他一个字也没说出口,晓得刘一刀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四乡八邻无人敢惹,瞬间就有灭门之祸,劝劝自己少沾这丧门星没坏处。
三匹马被肢解开来,唬人帮着挑走,枪也扛了。人们眼皮都不抬一下,人家是谁呀,强盗!应该的,刘圩不来人倒不正常了。
拿走便拿走呗,那本也不是自己的东西。可是第二天一大早,芦店镇以及周遭村庄人家的门都被砸得咚咚响,刘圩要来挨家挨户的搜马、搜枪。原来刘一刀认为打那么长时间的仗,就几匹马几条枪,是不可能的,定是被人先下手了!这一带是他的地盘,谁敢在老虎嘴上拔毛?国军尚在几十里之外,况这点不够塞牙缝的东西,也不入他们的法眼。尚且下着这么大的雪,据他的了解,是不大可能的。除非谢老毛又回过头来捡便宜?好象也不合章法。最大可能就是被刁民杀了,他们馋极了没有什么事不敢做。至于枪他们是没用,说不定是顺便捡了,春天打农具或侥幸想卖给武人,发一笔歪财。胆量倒还真不小,在他枪杆子捞得到的地方来抢他的食,此人的脑颈把子怕也不牢靠了。眼下兄弟们正愁给养不足,要是弄上几十匹马正好补充补充。至于武器装备,那是韩信用兵——多多益善。这是送到嘴边的肉,他不拿,谁敢拿?凡是地方上最好的东西,或者他刘一刀认为最好的东西,都应该归他。至于死人嘛,那不稀罕,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呢?再说这年头,头都勒在裤腰带上,撒一泡尿的工夫,说不定就去球了,那泡尿一半撒在阴间,一半撒在阳间,也算公平。
子玉他们当然很紧张,子凡脸像失火一样红。子玉就让他去上茅厕,脸红就当是垄屎垄的,哪个屙屎不垄呢?屙屎不垄随他掉的人,狗都不望他,没有血性,是个怂包,芦店人瞧不上。当强盗的都不是软蛋,垄屎垄得脸通红应当认得。
子凡果然用力地垄屎,强盗们翻了一通,撵到后院茅厕,见子凡血红着脸在呼哧呼哧地垄屎,踢了他一屁股说,脸要淌血了,你垄大肠头啊!扬撅撅的走了。
子凡这一吓真是不轻,虽然他虚岁已经十七,却没见过这与己有关的危险阵势,拎起裤子跑到二哥子民那里,眼睛里都是恐惧。子民也怕得很,他不晓得刘一刀会这么不依不饶,以为帮乡邻消除了祸患,说不定还能吃到马肉。早晓得会这样,嘴再馋,舌头拖到地下,伸脚踩掉三尺也不贪这个腥。那些枪更不是他们兄弟能管得了的,谁拿拿去呗,害得他们这么担惊受怕。屁用没有。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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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玉怕他们俩个涩不住,就把他们拽出来,说这事已经做下了,现在就是招出去也得罪刘一刀了。干脆把它处理掉。
子民说,你还要怎么处理?!沉在河里不就处理了?又不是小猫小狗,抱着就走,那么大个马,拖都拖不走。那些枪,除了把上一截木头,烧都烧不烂,就让它烂在河里算了,甭再去惹这个是非,趟这趟浑水。
子凡极力赞成他二哥的主意,这种撒手的办法最合他的心意,他觉得他们家现在有个日本兵就够烦死人了。不吃马肉又不会死人,吃了不定真活不成了。
子玉说,屌东西尽说松劲话,明年要是干旱呢?那些枪又不会马上烂掉,马就算烂掉,骨头也烂不掉,刘一刀一点鱼腥气都闻得出来,何况这大痕迹?到时候他心疼损失,肯定怪罪乡民,不定一把火就点了周围的村子,那才叫倒大霉了。
子凡说,本来想为人家减少祸害,到把祸害惹大了,早晓得这样,还不如让这狗东西拿走好了,现在反而收不了场了。
子民说,这到是真的。
子玉说,你们俩听好了,打死也不能说,妈也不能说,她晓得了,迟早要出事,抖着抖着就说出来了,堵都堵不住,吓也能把她吓死。我想好了,现在那里刚埋了那么多凶死的人(当地把枪杀、刀刺,打架斗殴至死的人通称为凶死,恶气重。),横竖一两里没人敢走。二老好他爹昨晚赌钱输红了眼,一个人过那个大冲,听见四周都是枪声,惨叫声,索命声,鬼影憧憧,马蹄哒哒。撞到身上都不疼,只觉阴风扫地,小腿肚直转筋,疼得不能走,念六字大明咒“嘛咩吧哩嘛嗡”一百零八遍,心才明白。一路爬家来,已经拿桃树枝鞭过了,血都鞭出来了,还疼,不能下地,阴飕飕的,透骨凉。
子凡直打抖,子民也脸色不对。要搁平时,与己无关,兄弟俩会笑蹲下来,觉得好玩。此刻,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子玉见他们这模样,到好笑起来,讲他自己吓自己吓的,还真有过阴兵啦?你们宁愿十九匹马不要,也不敢去了?他们都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子凡说,大哥,我们本来也没想要,是吧?你上记号不也是有当无吗?就当无吧,明年的事,明年再说,不定发大水都冲走了,万事大吉。
子玉说,要是旱呢?你光想好事。
子民说,大哥,你的意思我听懂了,可是就没有胆大的?就一定不去?你敢保证狗肉秤不去?他哪天一发神经,不定跑去溜一趟,你还能看着他,拽着他?
狗肉秤在刘圩当强盗,芦店镇人,因为人品太差,乡邻都说他狗肉不上秤。在芦店,狗肉是不上市的,人家狗死了或杀了,左邻右舍的拿一块也不要钱,不值得要钱的东西,当然不用上秤。就像人太不上台面,麻绳穿豆腐——上讲不上提,就是狗肉不上秤。狗肉秤的外号就是这样叫出来的,只是为了顺口,省略了中间的两个字,但意思谁都明了。
此人胆大包天,这世上没有他怕的东西,杀人不眨眼,声称死人都怕他三分,很得刘一刀的赏识。
子玉说,我早就想到了,不治倒这狗日的,办不成事,一定得叫他晓得个怕字。只要他不敢去,全芦店再没有一个人毛敢去。明天晚上你们去跟他打赌,就说大鬼窝(因为此地死了太多的人,村民随口就叫作大鬼窝了。)有个路倒的在那里(兵荒马乱的年头,缺衣少食,路上行人有时候倒下就爬不起来,一口气脱下去上不来便过去了,芦店人统称路倒的。),他要是敢去放一个糍粑粑在他嘴上,就算他真胆大,送一只鸡给他下酒!狗日的一定会去,阎王府他也敢去走三遭!
子民说,大哥,那屌日的不好惹,他要是去了,看不见路倒的,我们甭想过安日子。
子玉说,你怕屌啊,我睡到那里,下半夜月亮晃晃的,人又睡下去了,哪能分得清?
子凡眼睛瞪得铜铃似的,讲大哥你不要瞎屌搞,这个能呈不得,要是真有鬼,没人能救你!听讲鬼吃人的时候,骨头都不剩!
子玉笑起来,讲你看见啦?小屌东西尽自己吓自己!鬼在哪?屌毛灰,要真有鬼也是鬼怕人,人不是怕鬼,人是心里有鬼,鬼是哪屌样子啊?
子民他们就不说话了,子玉要干的事,就铁定要干,他们只有配合的份。况且也真是这个话,他们兄弟做下了事,就要做好,不能连累一大片人。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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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子凡他们一整天都在为这事害怕。为了造大声势,他们还找来二狗蛋和翻毛鸡,这两个人另被叫作传声筒,特别喜欢赶热哄,啥屌事只要他们两个晓得了,全芦店镇也都晓得了,传话传得风刮一样快,有这两个人不愁造不大影响。
一到晚上,翻毛鸡和二狗蛋早早地来叫子民子凡,一起到狗肉秤家去。他们七挨八挨,挨到九点多钟才走,目的是让人都睡下了,好有效果。狗肉秤正二两小酒喝在兴头上,悠悠地唱着小曲:“有钱的时候,干哥哥好比倒吃甘蔗节节甜啦~~~,没钱的时候,干哥哥可怜啦,好一比,那个破伞靠屋檐啊~~~无人问~~~津!”一听有这等好玩的事,自然不肯罢休,他老婆大屁股说,淹死会水的,吓死胆大的,你们不要给他上烂药了,他是飞胆子,哪天非要死在这胆子上。
狗肉秤觉得他老婆在这个场面罗嗦跌他的面子,一双死鱼眼瞪得牛卵蛋一样,大屁股就不敢吱声,一扭一扭吸着鼻子进房里去了。
吃饱喝足,狗肉秤拔上鞋,讲看老子给路倒送糍粑粑去,甭叫他饿着了。
一行人踢踢踏踏地往前走,二狗蛋为了壮胆高声说笑,表示自己也是个人种。子民当然乐得附和,他的意思是让大哥听见人声不害怕,二来也好让他早作准备。
狗肉秤觉得这样热热闹闹的赶集一样,削弱了自己勇敢的效果,就制止他们不要说话。一下子静了下来,每个人心里都直发毛,晚上十点种的乡村,只有狗叫声汪汪地陪着他们上路。子凡觉得头皮直炸,放在口袋里的糯米粑粑被他的手捏出了汗,听说糯米粑粑是最惹鬼的,再陈年的老鬼闻见了油香都会跑出来迷你。他不晓得大哥怎么样了,会不会真躺在那里。他是既怕子玉不在那里,又怕子玉真在那里。不在那里,他怕狗肉秤,真在那里,他心疼大哥,一颗心全乱了。
下弦月斜斜的挂在天上,亮汪汪的,却总罩着一份阴气,完全是出鬼的天。远远的,他们就看见那几棵松树黑矗矗的竖在那里,一动不动,阴森森的,人一样。恰巧一个夜游物受到惊吓,尖叫一声,刺溜从他们面前窜过,二狗蛋拨腿就跑,子凡抱着头蹲在地上,子民和翻毛鸡也浑身打抖,狗肉秤心也咚咚的跳,但他是什么人,人都杀,还怕鬼吗?定定神,伸手向子凡要粑粑,子凡拿了几次才把粑粑拿出来。按照约定,他们站在一条田埂远的地方看着他。二狗蛋跑了一段路,见没人跟着,更是胆战心惊,赶紧折回头,跑到人堆里。
狗肉秤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要说他真不怕,那是假的,捏着粑粑的手不听话地抖动。有些事真是奇怪,敢杀人的人未必敢杀鬼,他告诉自己是火焰高,杀气重的人,再凶恶的鬼也不敢近身。他是恶人,恶人鬼也要怕三分,不是有句老话叫好人多落难,恶人活千年吗?恶人既然能活千年,恶气当然重,神鬼远之,怕他娘个球啊!
这么的走过去,就看见新坟旁的松树下直挺挺地躺着一条大汉,一身黑色的衣裤在下弦月的迷蒙中能让人灵魂出窍,狗肉秤定了定神,他是想回头看看子凡他们的,但他怕被笑话,一直挺着。世间有些事并不是做出来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像狗肉秤现在,除了死挺着,没有别的退路,他的额头沁出汗来,往前上一步,大声地说:“兄弟啊,你睡在我们这里就安心吧,我来给你送个粑粑垫垫心,路上慢慢走啊!”
他这么大声地说话,一来觉得自己快虚脱了,给自己壮胆,二来说给子民他们听,表示他的工作完成了,可声音听上去却不像是自己的,一缩手,快步地往回走。
没有人说话,脚步声迅急而杂乱,只恨自己少生两条腿。子凡他们甚至怀疑大哥不在这里,尽管不停地回头,还是风一样的跑。二狗蛋一头栽倒在田埂下,失声地叫起来。子凡一惊,放声哭起来。他自己怕得要命,又担心大哥,不能自己了。翻毛鸡喊一声过阴兵了!乱窜起来,狠狠地栽了一跤,恰巧撞倒了狗肉秤,他一拳砸在翻毛鸡头上,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日你妈,尿泡胆子!一抬脚踢倒了翻毛鸡,兔子一样跃起来,翻毛鸡死死抓住他的裤脚不放,他已经说不出话了。这一抓可真是吓着了狗肉秤,因为不说话,手指冰冷地像个死人,他弯腰用手板,但垂死之人抓住一根稻草都不放,何况是一条人腿。他看见前面已经跑远了,一急,用另一只脚来跺,因为太疼,翻毛鸡大叫一声,松开了手,而这一叫心里也明白了,爬起来跟着狗肉秤猛跑,直觉得小腿的肌肉挣疼,刀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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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全镇的人都晓得狗肉秤做了别人不敢做的事。巴结他的人都来恭维他,怕他的人也来拍他的马屁,可把狗肉秤抬举到家了。
子玉也是胆大出名的,可是他对狗肉秤说这事他是打死不敢做的。狗肉秤因此觉得一览众山小,坐在门口啃子凡送来的鸡胯子,以张扬自己的胜利。
第二天中午镇长说有空的带把锹,埋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一个,倒在咱这地块,给人家一锹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