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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已凑够一桌麻将了,这般热闹。
屋子里,未央猛然转头,指着苏曼,对宁信,说,你的心得有多大!他的新欢旧爱的,都往你这里安置!你是垃圾回收站吗?她说,姐!到底是我不要跟凉生纠缠了!还是你不要再跟程天佑纠缠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苏曼一愣,转头看着宁信,说,她!她说谁垃圾?!
宁信没理她,夜太黑,她不放心地追了出去。
……
这一场突来的争吵,最终消弭于宁信追未央出门的那一刻,苏曼也跟了出去,一面从阿红手里拿过她的包包和车钥匙一面嘟哝,哎,我去!我怎么……哎真倒霉!
她们三人追逐着走后,原本拘在一旁的阿红忙从屋内跑到了前院里,说,程太太,您没事吧?
她几乎是用一种八卦而“崇拜”的眼神看着我,那表情是“噢!我终于懂了!”“原来,您和两位小姐关系这么复杂啊”!
我捧着碗,摇摇头。
夜色已深。
阿红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燕窝,说,哎呀,都凉了!您怎么没喝?
她说,我给您做一份新的吧。
我说,热热就好。
阿红惊讶地看着我,说,宁小姐从不吃回锅的东西……
我看着她,说,没事。我村姑!我朴实!
阿红突然说,我也村姑。我也朴实。
说完,她脸一红,抱着碗小跑走了。
我一愣。
219 爱情,有多温柔,就有多残忍
我反复思忖着阿红那句话,我也村姑,我也朴实,我总觉得那一刻我没有立刻对一个下联给她有点儿对不起她脸颊的那抹神奇的绯红。
我当时应该智慧而淡定地说,加油噢!总有一款总裁在等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扶了扶额头,皱了皱眉头,我一定是在车祸里撞傻了。
夜渐渐深了。
一直到很晚,宁信都没有回来。而程天佑,也依然没有来,此刻,离他将我安置此处,已有四天时间。
他走的时候,说,我很快回来。
他说,等我。
很快是多快?
等我等多久?
我望着窗外,芭蕉叶,许多愁。
金陵来过电话,问我是否习惯住在这里。我说一切都好。她在照顾钱至,我不愿让她为我担心。
宁信这般得体的女人,又懂得照顾人,怎么会不好?
金陵说,如果他再不去接你,你就来我这里吧。
我笑笑,说,你们二人世界,我就不打扰了。
金陵说,没有,就我自己。他回程宅了。好像……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许是怕我担心,没贸然说出自己的猜测。
她飞快地说,那就这么定了,我明天下班就去接你。
我愣了愣,摇头,说,不。我等他。
是的,我明白他会来,所以,我等。
电话那一头,金陵也愣了,她不曾想到,犹疑如我,优柔如我,终有一天,竟会如此坚决。
对啊,魏家坪的月色之下,他曾对我说过的话,你该相信,一个那么爱你的男人,一定有他的苦衷。
金陵挂断电话的时候,说,姜生,你变了。变得笃定而勇敢了。
笃定而勇敢。
我喃喃。
如果日子只有这么多了,一个人还有什么机会不笃定?又有什么资格不勇敢?
我低头,看着指缝,是时光流走的声音。
日子只有这么多了。
突然,楼下有人说话的时候,我慌忙起身,张望,跑下楼梯。
他来了。
他进门,不见宁信,有些奇怪,问阿红,你们家小姐呢?
阿红看看他,又抬头,看看停步在扶梯上的我,说,小姐她……出门了。
程天佑点点头,说,你去吧。
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俩的时候,他看着我,很久。
我低头,笑了笑,些许的尴尬,说,他们都反对是吗?
似乎是知晓了的结局。
我的声音突然颤抖,我说,其实,没关系。其实,能陪着你,就这样,已经很好。我说那句话,不是真的一定要你娶……
我突然停住。说的多,错的也多。
他看着我,眼眸很深,似有很多疑问,却什么都不问,他笑了笑,说,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
他看着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缓缓地俯身,在我面前,单膝跪地,无比郑重的模样,如同中世纪的骑士。他说,亲爱的姜生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愣了,看着他,眼睛里突然闪起了泪花,突然间,多么不敢看,恍然间,那熟悉的乌黑如漆的发,那此曾相识的灿烂如星辰的眼。
我含着泪,用力地点点头,他坚定地拉过我的手,将戒指套在我的无名指上,轻轻亲吻了戒指,起身,将我紧紧拥进怀里。
我突然哭出了声音。
丝绒盒落在地上那一刻,宁信走了进来,失魂落魄的模样,似乎是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
当她的眸子落在相拥在一起的我们身上,落在地上的丝绒盒上,又落在我左手无名指上那晶亮的戒指时,怔在了门口。
程天佑转身,说,回来了?
她看着他,纵使八面玲珑,却在此刻,怎么也回不了神。
她几乎是尴尬地试探着,说,她……她不是……不是已经和……不!我无意冒犯,只是……只是……
她口干舌燥,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却依然不成句子。
程天佑看着她,将我护在身后,说,这是我的事我会处理。你需要做的,或许只是说句恭喜。
宁信愣了愣,望着他,却无力反驳。
是啊,此时此刻,那一些,如何处理,都是他的事情,她作为一个大度而善良的前任,所能说的或许真的只是一句恭喜。
她有些仓皇,强笑,说,对不起。
然后,她更努力地冲我笑笑,说,恭喜。
我看着她努力瞪大眼睛不让自己眼泪落下的表情,突然觉得,爱情,有多温柔,就有多残忍。
吾之蜜糖,彼之砒霜。
程天佑看着她,客气至极,说,谢谢。
那一夜,程天佑看着我入睡。
我问他,在想什么?
他说,想该给你一个怎样的婚礼。
我说,那些都不重要。
他的手拂过我的发,说,很重要。
突然,我发现,他脸颊上微有擦伤,衣服某些地方,沾了尘土,胳膊肘和膝盖处,甚至有擦破的痕迹,连摊开的掌心也有微伤。
我惊起,说,这是……
他阻止了我起床,淡淡的不在意的模样,说,没事。
他该不会是逃出来的吧?
我自责自己的后知后觉,不再说话,只是将脸更靠近他的温热的手掌,我知道,这一刻的他,面临来自程家的压力有多大,其实……唉……
就这样,过了很久。
他守在床边。
我看着他。
他笑笑,说,你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想留我过夜的。
我脸一红,说,才没。
他说,那就乖乖睡。然后,他蛮严肃地,跟老学究似的总结道,订了婚的人,婚礼之前不能同床,会不吉利的。
同床……好吧……我将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好诡异……午夜时分,一个男人谦谦君子般跟你聊不能同床……虽然聊的是“不能”……却还是诡异。
……
心跳无序的午夜,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睡着。
我进入梦乡之后,他才离开。
他深深的一声叹息,落入我的梦里。
220 我便奉我姓氏将你此生收藏
他深深地叹息一声,离开,将卧室的门关上。
走下楼去,不见宁信,他对阿红说,我走了,你转告宁小姐。
阿红看了看门口,张了张嘴,最终,点点头,说,是。程先生。
他走出门,后院里,宁信站在夜色里,卷曲的长发,如同起伏的感情线,她没回头,说,你怎么不更残忍一些!今晚留在我的房子里洞房!
他愣了愣,说,我走了。
她仿佛没听到,背对着他自顾自地喃喃着说,我让阿红称呼她程太太,我以为她是凉生的太太。可今天,程先生,你却用一枚戒指告诉我,她是你的程太太。
她深深地闭上眼睛,鼻息间,全是酒气。
是啊,若无酒气,怎么会有勇气,来说这番话。
他看着她,说,外面暑气重,回屋吧。
说着,他按了车钥匙,走向车去。
她突然走到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将一堆报纸扔到他的眼前,路灯下,报纸上是凉生和沈小姐同游北海道的消息。
她说,你看看这些报纸!谁都知道!她不过是在同他赌气!怎么就值得你把一辈子都承诺啊!她会把你推向万劫不复的!程天佑!你告诉我!告诉我啊!会做这种愚蠢透顶的事的!不是你!
程天佑冷静地看着他,说,她心里哪怕对我有半分欢喜,便值得我将一生承诺,哪怕万劫不复。
经历这么多风雨坎坷,他比任何时候都笃信,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有足够的能力,hold住她此生悲喜。如果爱她如他都不能给与的一切,谁还能给与?他已经错过了八年,不想再错过更多好时光。
当你决意不再颠沛流浪,我便奉我姓氏将你此生收藏。
宁信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美丽的眸子如同蒙上一层雾,不再遮掩声音里的悲凉,她问,即使她仍爱他,你都不介意吗?!
他看着她,语气淡淡,说,年轻时,我会很在意,我爱的那个女人她心底爱谁,是不是藏着谁。现在,我觉得,没那么重要。
经历了太多,他突然发现,没有任何事情比“在一起”更重要。只有在一起,你才有能力,为一个人遮风挡雨。只有在一起,你才能有能力,与她同悲同喜。只有在一起,你才有能力,保护她不被伤害。其余的,不过是少年情爱里的过分放大的痴缠纠结,没那么重要。
说着,他坐进了车里。
宁信发疯一样站在他的车前,她说,程天佑!你这么做,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的!
程天佑抬眼,望着她,说,我不介意与全天下为敌!
宁信说,你疯了!
他点头,说,是的,我疯了。
宁信说,你会后悔的!
他唇角扯起一丝冷笑,说,我早已后悔!
他后悔他疯得有些晚!
他后悔他像一个小男孩那样去计较她爱谁多一些!
他后悔没有早一些如此独断霸道将她囚禁在自己身边,让她犹疑,任由她选择,以至于让她颠沛流离尝尽这些悲苦!
他的车子行驶离开,她独自颓然坐在了草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清醒过来,她有些慌乱地整理自己乱掉的头发和仪容,不!这不是自己!自己怎么会如此地失控!
她努力地笑,我是宁信!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先被他爱过的女人!我也会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被他爱着的女人!
是的!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我是宁信!我是他最爱的女人!我是程太太!
他会向我求婚的,一枚搁在丝绒盒里的戒指,和单膝跪地,问我一句,宁小姐,你愿不愿意嫁我为妻?
是的!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当她挣扎着起身,向屋子里走去的时候,突然有人踏着夜色走来,来人说,宁小姐,许久不见。
宁信回头,却见钱伯,常山跟在他身旁。
宁信警惕地看着他,说,钱伯。哪阵风……您怎么会到这里?
钱伯笑,说,想当年,这处房子,还是我为老爷选的,老爷将它赠与宁小姐,也算是有情有义。
宁信的脸色灰白,他是如此毫不留情面地揭她的伤疤。
瞬间,她又冷静自若地笑,楚楚动人的悲伤语调,说,谁没有过去呢?
钱伯笑笑,她果然是七窍玲珑心,知道怎样的姿态最能让男人心生怜悯。他说,我想接……程太太走。
宁信突然笑了,说,我就是程太太。
钱伯一愣,他看着宁信,只当她是因爱成狂的胡乱说话,又笑了笑,说,我是来接姜小姐离开的。
宁信笑,收拾好情绪,说,您怕是来错地方了。这里只有宁小姐。
钱伯也笑,说,我知道,大少爷一定嘱咐你,不准程家任何人接近她。
宁信笑,几分无辜地瞪大眼睛,说,我不知道钱伯,您在说什么。
钱伯看着她,那双宛如白兔一般的眼神,突然笑了,说,宁小姐,我觉得姜小姐那个年纪的女孩用这种眼神望着大少爷时,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尤其是说某些话,比如说一说,某一天的小鱼山别墅,陆文隽是从您的会所那里离开的……
宁信一怔,随即冷静地看着他,笑,钱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朋友们爱到会所捧场,这也不是什么错事。
钱伯说,是啊,不是错事。那个叫钱常来的女孩,以前是你会所里出去的人吧?
宁信依旧很镇定,笑,说,客来客往,谁都喜欢新鲜,会所里的女孩子,来来去去,我真记不得许多。
钱伯笑,说,是啊,自从小鱼山别墅一事发生之后,钱常来那姑娘,好像突然一夜暴富,得了一笔大钱……说起来,别人能用钱打动她做什么事,我也能用更多的钱,打动她告诉我一切……
宁信脸一白,说,我不知道小鱼山别墅发生过什么事!
钱伯说,只要你让我带走姜小姐。我保证,小鱼山的事情,永远是秘密。我想,宁小姐一定不想陆先生知道,那天,他神奇地接到钱常来的电话说姜小姐醉到不省人事时,您在他离开的时候,递给他的那杯酒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宁信笑了笑,说,钱伯说笑了。
钱伯说,既然是说笑,我想我还真的应该跟陆先生旧事重提一下,也一并跟程先生说说,我想,没有人比他更希望知道,那一夜的小鱼山真相到底是什么!
宁信依旧傲然,说,清者自清!
钱伯笑笑,说,我好像听闻,今天晚上,宁小姐一直跟着未央……怎么未央酗酒回家,楼道口您却突然就离开了……
宁信的脸瞬间苍白。
钱伯并不斩尽杀绝,做了最后的退让,说,我只是见她一面,不带她走!
宁信转身,不看他,咬牙闭眼,说,她在楼上!
钱伯看了她一眼,给常山使了个眼色。
221 妻贤夫祸少
钱伯敲门的时候,我正在睡梦之中,不知梦到了谁,泪流满面。
我睁开眼的时候,钱伯在一旁,保持着规矩的距离;常山立在门外,望着楼下,生怕有人靠近。
我吃惊地看着他。
钱伯看着我,我眼角纵横的泪痕,还有我左手无名指上的那一枚祖母绿戒指时,他说,姜小姐,让您受惊了。
我说,您是来劝我离开他的对吗?让他做好程家最后一次棋子,对吗?
钱伯摇摇头,看了看门外,常山识趣地连忙将门关上。
钱伯看着那枚戒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这枚戒指,是老夫人生前留给他,要他给未来孙媳妇的。
我低头,看着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心里突然泛起的是酸涩的幸福。
钱伯说,今夜,我来这里。不是为程家,只是代表我自己。
他说,大少奶奶,我不希望大少爷知道,您之所以同他在一起,是因为他将不久于人世,这对一个骄傲的男人来说,太残酷。对于一个男人,爱情之中,宁是败军的将,也不愿是被施舍的王。
我看着钱伯,低头,看了看那枚戒指,突然,我从床上起身,走到他面前,迎着他的目光,斩钉截铁地说,我爱他。
他点头,说,好!
他的声音突然有些悲,说,我希望这孩子走的时候,还是带着满心的骄傲,如他一生那样的骄傲……
他如此一说,我只觉得心疼得难以克制,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三亚我不轻生,也不会让他有如此的结局。
钱伯看了看我,说,太太,我不该惹你伤心。
我没说话。
半晌,他看了看我睡梦之中眼角未干的泪痕,还有枕头上的泪水濡湿的痕迹,突然叹息,摇头,说,珊瑚枕上泪千行,不是思君是恨君。
我一怔。
他看着我,似乎是不放心,欲言又止,最终,他说,大少奶奶,恭喜您和大少爷,但是古来有话,妻贤夫祸少。
他看着我,说,您和三……
我皱了皱眉头,抬手,揉揉太阳穴,小声嘟哝着,怎么车祸之后,总是头疼啊。
然后,我抬头,看着钱伯,目光澄明,无比坦然,说,钱伯,你刚才要说什么?
钱伯看着我,目光深深。
我亦看着他,不避不逃。
最终,他点点头,说,我放心了。
离开的时候,他转头躬身,从未有过的恭敬,他说,大少奶奶,您保重。这头疼许是车祸时脑震荡,希望不要太严重。
他走后,我关上了门。
抬头,窗外,月满西楼。
222 为一个女人
窗外,月上西楼。
他坐在轮椅上,漂亮的脸上,已分辨不清是哭是笑的表情,汪四平将这个消息带给他的时候,他差点蹦起来。
什么!我哥跳楼了!
汪四平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是爬窗跳的,跳完就跑了……
程天恩愣在那里,自从四天前,她在医院里醒来,程天佑回来嚷嚷要娶她,程家就乱成了一锅粥,理所当然的,这个“胡闹”的大少爷就被关进了“小黑屋”。
程天恩觉得自己回不了神,大哥是怎么将封住的窗给打开的?还爬墙……跳楼……他三岁吗……为了一个女人……真的是……太丢脸了……
程天恩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觉得自己的脸都被丢尽了。
更让他觉得丢脸的是,刚刚他的大管家汪四平同学还跟他借钱!让他差点想驾着轮椅撞死他算完——你一个堂堂的程家数一数二的人物……居然!居然借钱!借2000块!程家给你的工资少吗!工资不必很多啊!程家的关系网里的油水还不够你捞的吗!你看看程家那一堆人,看看哪一个不是油里面捞出来的!而且……你还是脸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