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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朗也不知怎么办了,叹气不语。
到了黄昏时分,吴玉兰的父亲吴征才从外面回来,他告诉玄朗说:“此事乃空穴来风,虚惊一场。有个叫如海的僧人,诬告道航勾结海盗,洗劫扬州,并说几个日本僧人是同党。”
玄朗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啊?他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吴征说:“虽说事情已经了结了,但是你的那两个日本同修还被收在官府。采访厅要将他们上报长安,等待朝廷发落。”
“啊,怎么会这样……”玄朗愁容满面,一时无语。
吴玉兰转脸同情地看着,问父亲:“那玄朗法师怎么办?他不能回寺庙了吧?”
“这,不好说。”
“爹,你快想想办法吧。”吴玉兰口气娇嗔地瞪着父亲。
吴征看了女儿一眼,对玄朗说:“在这个风口上,法师也不必着急,先在我家里住着。我在东院里设有禅房,你尽可以学习修行。等官府对日本僧人的调查有了着落,再回寺庙不迟。”
“多谢大人好意。可是荣睿他们都被官府看押,不知何时能放出来,而我却躲藏在这里,于心何忍?”
吴玉兰一听这话,急了,说:“法师,你总不能也去投案,和他们关在一起受罪吧?”
这当然不能了。玄朗的头低了下去……
为了保释荣睿和普照出来,鉴真亲自去官府见班景倩。
班景倩对鉴真十分崇敬,也多次听他讲授佛法。但是面对日本僧人的案子,他却不敢自作主张,他向鉴真再三解释:“大和尚尽管放心,两个日本僧人虽说收在官府,但绝不会委屈他们,只是等待数日而已。”
“既然如此,为何不让他们先住在大明寺呢?由贫僧作保,出了问题由我承担,如何?”
班景倩笑笑:“大和尚有所不知,朝廷早有公文,地方官府不得私自处置外国人员,都要上报朝廷专管外籍僧人事务的鸿胪寺,否则是要问罪的。”
既然是这样,鉴真也不好强求:“那么如海呢?大人如何处置?”
班景倩一听如海,气就不打一处来:“如海罪不可赦!现已打入牢中,从重处置。”
“如海也是一时糊涂,他本来是有志于脱离昏昧迷惘,追求觉悟境界。可惜年轻气盛,因为与师兄弟们发生误会,嗔心大发,便在一念之间堕入了罪恶之中,想必他此刻已有悔悟。” 鉴真慈悲地请求道,“ 班大人,贫僧还请大人给他一个改恶从善的机会,从轻发落,免受牢狱之苦。”
鉴真东渡 第五章(3)
“大和尚慈悲为怀。可这刁僧实在是可恶至极。”
“治病救人,功德无量啊。”
班景倩想了想,多少也得给鉴真一点面子吧。他说:“既然大和尚亲自前来为他求情,本官也就从轻发落,上报朝廷,将他勒令还俗,遣送原籍你看如何?”
鉴真感激地合掌:“多谢多谢!”
道航的棒伤二十天后就愈合了。而荣睿和普照却迟迟没有结果。鉴真让道航马上返回长安,打听一下朝廷会怎么对待他们。必要的时候,也请李林宗或者在朝廷为官的日本人阿倍仲麻吕从中斡旋。让他们早日获释。道航答应第二天就动身,经过这次挫折,他对东渡也越发地兴味索然了。他暗想,只要自己一离开扬州,师父东渡的事情大概也就不能成行了。
第二天一早,道航拜别鉴真,由祥彦送往运河码头。
临上船时,道航向祥彦吐露真情,感慨道:“没想到我是乘兴而来,扫兴而去。这一回长安,又不知何时才能再来扬州。”
直肠子的祥彦一听这话,不免惊讶:“师兄此言差矣,难道你不跟随大和尚东渡弘法了吗?”
“人被关押了,船也没收了。半年的辛苦全部泡汤。再重起炉灶,谈何容易?”
“事情总会查清的。”
“唉,这么一折腾,就是查清了,我也没有热情了。”
祥彦不能理解,埋怨道:“半年前师兄带着日本僧人来到大明寺,为东渡弘法点着了一把火,现在遇到了挫折,你的热情竟然比谁都消失得快。”
道航苦苦一笑:“师弟说得对。这次事件,没把师父牵扯进去,已经是不幸中之万幸了。否则,我道航就真成了罪人。养伤的这些日子里,我前思后想,越想越后怕。我这一走,师父也许会冷静下来,放弃东渡。”
“师父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话只要从他嘴里说出,是决不改变的。”
“唉……我只有从内心祝愿师父能东渡弘法了。好,就此告别吧。多保重。告诉师父,等到了长安,我会竭尽全力,让荣睿他们早日获释。”
祥彦双手合十:“师兄一路平安!”
“谢谢!”
道航上到船上,船开动。他站在船头,与岸上越来越远的祥彦挥手告别,便一去不复返了。
祥彦回来,将道航的话给鉴真学了一遍。鉴真半天没有说话。在场的思托、德清等人都对道航的行为很意外。
鉴真很了解道航的性格,有灵性,有热情,但韧性欠缺。他环顾在座的弟子们,感慨道:“既然道航放弃东渡,也就随他去了。现在关的关了,走的走了!你们大家能继续坚持下去吗?”
祥彦立即表示:“师父为了把佛法传到日本,发菩提心,立大誓愿,东去弘法。无论走到哪里,弟子我都会跟随到哪里。”
思托、德清等人也纷纷表示为度众生,不怕艰难,不计代价。
鉴真笑了,点点头,说:“看来,以后的磨难还会很多……甚至还会有生命的代价。但是这也是我们修行的一个最好机会,从扬州到日本的路途,无论遇上什么,都是佛祖赐给我们修行的最好道场啊。”
所谓度人即度己,弟子们领悟着师父的教诲……
荣睿和普照被押在官衙的高级牢房里已经五十天了,这里的住宿条件虽然不比寺里差多少,只是他们没有自由,每天无所事事,只有念经打坐,日复一日地等待着长安鸿胪寺对他们的处理结果。
荣睿一想到如海,就气得牙痒:“唉,五十天了,如海躲到哪儿去了?他不是也在坐牢吗?怎么一次都没有见到他?”
普照说:“你见他做什么?”
“我要咬他几口!”
“你想过没有,也许这是上天有意给我们的磨难。”
“为什么要给我们磨难?”
“考验我们能否有毅力完成东渡的使命。”
。。
鉴真东渡 第五章(4)
“哼,你那是自我安慰。我可不要什么考验。我只求把师父礼请到日本去。”
“大唐的《易经》讲否极泰来。我想,只要道航回到长安,总会把事情办妥的。”
荣睿烦恼地站起来在屋里转着:“这日子简直要把人逼疯了。”
他打开门,突然站住不动了。
“你快来看!”他回头喊普照。
普照跑过来,只见如海身着俗家的普通衣服,形容憔悴,头发也长得半寸长,他被两个衙役押着,一瘸一拐地从他们房前经过。
如海也发现了他们,停下步子,定定地望着两个被关在这里,但条件相对优越的日本僧人。
如海的眼里没有忏悔,也没有仇恨,他没有表情地点点头,跟着衙役走了。
荣睿、普照呆呆地立着,说不出话来……
如海是被衙役押解返回原籍的。本来一心要东渡传法,如今连僧人也做不成了。他行走到运河边时,已是黄昏,突然远处大明寺传来晚钟:咚——咚——咚——
如海浑身一震,不由得站住了。
“快走快走!你被驱逐出佛门,再想进去可就难了。走吧!”衙役催促着。
如海只得低头继续向前走去。
“李沧海啊,你知道是谁把你救出来的吗?”另一个衙役问他。
如海站住不语,瞪着衙役。
“按你的诬告罪论罚,你少说也得在大牢里蹲上个几年。是鉴真大和尚慈悲为怀,亲自到班大人那里去给你说情。”
如海的嘴唇抽搐了几下。
“所以念你一时犯迷糊,这才从轻发落了。知道不?”
如海梗着脖子不吭声。
“走啊! 别站着不动弹! ”
突然,如海朝着大明寺栖灵塔的方向,跪下叩拜,他悔恨万端地干嚎了起来……
2
道航一身风尘回到长安,已是六月中旬,他安顿下来便到鸿胪寺档案房查询有关荣睿和普照的奏章结果。
主管外国僧人的鸿胪寺卿告诉他说,已经收到朝廷转来的扬州府奏章,之所以拖这么久,是要发文到三个日本僧人曾经学习过的寺院去查询。
道航问:“如果他们修习的各个寺院来了回音,荣睿、普照就可以获释了吗?”
“不。我们会把查询的结果上报朝廷,何去何从由朝廷处置。”
“真够麻烦。”道航叹口气,“那你们何时能上报朝廷?”
“快了。”
道航别了鸿胪寺卿只好去求李林宗。
李林宗见道航身心俱伤地返回来,脸上便显出一种料事如神的表情:“道航啊,你带着日本僧人来,老夫虽然给你出谋划策,但也料到此事很难成功,绝不会一帆风顺的。你看,果然不出老夫所料。”
“大人明鉴,小僧一腔热情而料事不足,让如海坏了大事。还请大人在朝廷为日本僧人斡旋。”
“日本僧人的事情,我建议你不妨去找找晁衡。”
“晁衡?”
“对呀,就是阿倍仲麻吕。这个日本人在长安生活了二十多年,有德性也有文采。现在又在朝廷官居左补阙,他说话可比老夫有分量呦。”
“我听说第九次日本遣唐使船返回时,晁衡向圣上申请回国,圣上没有批准,反而给他加官晋爵。”
“对了。皇上很信任他。”
于是,道航便来到晁衡的府邸。仆人让他在门口稍等,进去禀报,得到允许后,便被领到了晁衡的书房。
道航双手合十道:“大人安好!”
“你好,法师请坐。”
道航是第一次见到晁衡,观察他的书房和他本人,完全和唐人无异,只是个头不是很高,待人接物彬彬有礼。
道航坐下,开门见山地说:“贫僧从扬州归来,有要事相求。”
“我知道你的来意,也已经看过扬州采访使的奏章。”晁衡说:“我仅仅知道荣睿、普照和玄朗法师急着要聘请高僧去日本国,离开了长安去扬州。不明白怎么又会造船备粮跟着你去天台山国清寺送功德呢?”
鉴真东渡 第五章(5)
“不瞒大人。这只是我们出航的借口。”
“哦,原来如此。他们请到了哪位高僧?”
道航犹豫了一下,说:“鉴真大师。”
晁衡眼里掠过一道惊喜,但很快就消失了:“鉴真大师可是江淮大德啊。”
“是的。鉴真大师是贫僧的师父。”
“哦。”
“现在日本法师被扬州官府关押数月,船也被没收,东渡之事已成泡影。请大人务必出面解救荣睿和普照。”
“我试一试吧。”晁衡做事从来都是一板一眼的,他信奉言必信,行必果。只要答应了就会尽力去做的。
这天,他去求见圣上,说来也巧。玄宗李隆基的案上就放着鸿胪寺上报的奏折。因为是讲日本僧人的事情,玄宗便让他看看。
晁衡接过奏折看罢,说:“陛下,奏折所说完全属实。学问僧荣睿等随日本国第九次遣唐使船来大唐,先在洛阳学习,开元二十四年随驾进入长安继续修学。去年跟随唐僧道航去天台山国清寺送功德,打算在南方寻找船只回日本。不料被人诬陷,押在扬州官府已有数月之久。”
“噢,是这样啊。”玄宗口气随便地说:“朕立即下诏,让扬州府满足他们的要求,给予方便。”
“谢陛下恩德。”
玄宗笑了:“晁衡卿啊,你嘴上说得好,心里未必真谢。说不定还在怨恨朕没有放你回日本吧?”
晁衡也笑了,恭敬地说:“陛下,微臣一个日本留学生,能在朝廷为陛下效力,乃是臣三世修来的福气。”
“好,既然没有怨气,那你来执笔记录。”
晁衡高兴地来到案前,挽起长袖,手握御笔。
玄宗想了想,出口成章:“其僧荣睿等,既是番僧入朝学问,每年赐绢二十五匹,四季给时服,兼预随驾,非是伪滥。今欲还国,随意放还。宜依扬州向例送遣。”
皇帝的诏书一下,立即便有驿马飞奔,经过一个个驿站,如同接力赛一般,从长安传到了淮南道采访使班景倩的手里。这时候已是八月了,被关押了四个月的荣睿和普照终于重见天日。
班景倩特意请荣睿、普照吃斋以送行。他热情地说:“两位法师受委屈了,这一调查,真相大白,现又有圣上的诏书。两位法师在扬州地界尽可以畅行无阻了。”
“谢大人。”荣睿和普照哪里还有心思吃饭聊天,他们只想快快回到大明寺见师父。
不料班景倩又说:“圣上责令扬州府送遣二位法师回日本,本官已在城里给你们安排了客房,先住下来,一切生活费用仍然按例由官府支付,待有便船,就送你们回国。”
荣睿、普照一听这话,顿时傻了。
3
荣睿、普照被差人安排到客房后,当天晚上,就有人前来探访。
蜗居在吴府的玄朗不时地打听着荣睿和普照的消息,得知他们获释便跑了过来。
见一身俗家打扮的玄朗站在他们面前,取下裹头巾时,荣睿、普照惊喜地跳起来大喊:“玄朗!”
三人互拍肩背,悲喜交集。
玄朗红着眼圈说:“你们受苦了。”
荣睿笑着:“没什么,又没有挨打受骂,伤筋动骨,只不过关了四个月而已。你呢?躲到哪儿去了?”
“那天晚上,捕役追我到河边,我跳上了正好停在河边的一条船上,后来就躲在扬州盐商吴大人的府上。”
荣睿重又打量着他:“怪不得养得白白胖胖。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今天得到消息,说你们放出来了。吴大人派人打听,才知道你们住在这儿。”
普照说:“现在没事儿了。朝廷弄清真相后,对我们还是非常关照的,等有便船就送我们回国。
一听能回国,玄朗马上问:“那我是否也搬到这里来住。”
“好啊。”普照说:“今晚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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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真东渡 第五章(6)
荣睿提出疑虑:“如果有便船能回国,当然好。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扬州府能允许我们请鉴真大师一起走吗?”
玄朗觉得荣睿怎么还这么固执呢?他盯着他说:“明摆着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我们自己能回到日本,就算烧高香了。”
“那怎么行?”荣睿说:“我们是受朝廷委派,来中国聘请高僧传戒,十年了,好不容易请到鉴真这样的大师,也算是日本的洪福。现在遇到一点挫折,我们怎么能打退堂鼓呢?”
“别忘了,这次犯事,就关了你们四个月。如果照实说了,官府还会这么客气吗?”
“要是我们就这样走了,那才是最大的失败”
玄朗急了,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师兄,在这件事情上,我劝你不要一意孤行!”
荣睿气得跳起来:“什么?我一意孤行?说得好!要走你走,我是一定要跟着师父一起走的!”
“那你怎么向官府解释?”
“没什么解释的,就干脆向淮南道提出不用他官府遣送了,我们自己找船走。”
“自己找船走?哼! 怕不那么容易吧?”
荣睿不再理他,转身问普照:“你说说,你怎么想?”
一直听着他们吵架的普照想得更深更细,他说:“我的打算嘛,也是要和师父一起走。不过,你们想过没有,经过这次挫折,鉴真和尚会怎么想?他有没有改变当初的决定?”
“对呀! ”玄朗说,“师父如果改变了,你也不能硬拉着他走吧?”
荣睿瞪了玄朗一眼,说:“这有什么难的,我们去大明寺拜见他。如果他没有改变心愿,我们就想办法找船东渡。”
玄朗见普照点头同意荣睿的主张,便说:“既然如此,那我决定还是先回长安了,等下次遣唐使来,再跟船回去。”
“这么说,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了?”荣睿质问他。
“我认为这样更加保险。”
荣睿和普照想到朝廷并没有把聘请高僧使命交给玄朗,对他的离去自然不能强求。大家又闲聊了一些别的事情,便无可奈何地将玄朗送出门。
清晨,晨曦笼罩着田野,小路上几个牧童骑在水牛背上悠哉游哉地走着,他们笑着说着,只听得童音如铃。
荣睿和普照一前一后地走向大明寺,太阳渐渐升起,沿途树林里鸟雀啁啾,显出一派生机。田野美丽的风光,似乎洗涤尽这几个月来内心的压抑,他们的表情越来越开朗。
走近大明寺,望着高大巍峨的栖灵塔,两人不由得百感交集。
普照向来思考问题都很缜密,他对荣睿说:“见到大和尚,我们先不要提东渡的事情,以免让师父为难。”
“好吧,先探探他的口气再说。”
两人忐忑不安地走进山门,见到鉴真跪地就拜。
鉴真急忙将他们拉起来,激动地说:“你们终于回来了!”
荣睿说:“如海告密,也连累了师父,我们特来向师父赔罪!”
“我倒没有什么,只是让你们受惊吓了。快坐下吧。”
大家坐下后,荣睿就紧张地观察着鉴真的脸色。
鉴真吩咐小沙弥斟茶,然后急切地问道:“玄朗有消息吗?”
荣睿说:“这些日子,他被一家盐商救了,昨天我们见到他,他决定先回长安了。”
“哦,他也受苦了。”
荣睿叹口气:“唉,四个月白白耽误过去了。好不容易造好的船也没有了,谁能想到我们的心血全都付之东流了。”
普照也试探着说:“如果没有这次事变,师父和我们现在可能已经在日本传法了。”
鉴真笑笑,宽慰道:“二位不必担忧。只要不放弃,就永远不是失败者”
荣睿和普照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如同阳光驱散了乌云一般。
荣睿重又双膝跪地,兴奋不已:“听到师父这句话,弟子也就放心了。”
鉴真东渡 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