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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甄嬛传(七部全集)-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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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又有一股子气味,怎能夹在书里?真真是一群糊涂东西。”

    “一群好马也得识途老马带着才走得平稳顺畅,何况他们这些向来听吩咐做事的人。现下李长做错了事被拘着,他们自然都像无头苍蝇一般乱转了。”我抿嘴一笑,舒展了广袖从缠丝白玛瑙碟子里抓了一把新鲜菊花瓣在茶蛊里,洒上冰糖碎,用刚煮开的沸水浇了上去,待凉上一凉,又兑了些许冷水,方含笑婉声道:“臣妾现冲的菊花茶,皇上试试可还能入口?七分烫的。”

    玄凌抿了一口,方才缓和神色。我笑得浅淡而柔婉,指着窗下的菊花道:“如今入秋,喝菊花是最当时令了。”

    玄凌望一眼菊花,笑道:“是开菊花的时候了,仿佛里头谁是很喜欢菊花的。”

    我微微一怔,旋即道:“是眉姐姐。”

    玄凌以手覆额,笑道:“是朕糊涂了。从前她住的地方就叫存菊堂,朕前两天还叫人捧了新开的菊花去棠梨宫给她赏玩。”玄凌抚一抚我的额头,笑色柔和若新雨后柔波荡迭的湖面,“皇后才告诉朕李长和崔槿汐的事,腾怕你难过忙赶过来了。崔槿汐的事与你无关,你别太往心里去才好。”

    我听他如是说,不觉忧色大显,微微低下了头,抹珠芙蓉晶的抹额上垂下细碎的水晶圆珠,冰凉光滑地拂过,眉间心头亦慢慢滋生出一股凉意来。我颇有委屈之色,“诚如皇后娘娘所说,臣妾有孕后心有余而力不及,不会责怪臣妾。可是没有约束好宫人,到底是臣妾的不是。”

    玄凌叹道:“若如你所说,李长是自幼在朕身边服侍的人,朕不是更不会管教约束了?他们自己做错的事,朕与你也是无可奈何。”玄凌见我颇有怏怏之色,靠近我柔声道:“槿汐是你身边一向得力的人,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既是她的不是,也削了你的颜面。朕就怕你吃心才急急赶来了看你,你别叫朕担心。”

    我心中如猫爪挠着一样,勉力微笑道:“是。臣妾如何敢让皇上忧心烦恼。只是出了这样的事,臣妾心里半点着落也没有。”

    玄凌爱怜地抚着我高高隆起的肚子,握住我的手轻轻耳语:“如今你有着身孕,什么事都要以身孕要紧。皇后身子见好,后宫的事就交由她看着。话说回来,你若真舍不得崔槿汐,朕叫内务府再给你挑更好的来。”

    我听他的口风一时也帮不得什么,少不得耐着性子敷衍过去了。一时一同用过晚膳,徐进良又着人送来了绿头牌请“翻牌子”,玄凌好生安慰了我良久,择了滟常在的牌子,也去了绿霓居。

    我驻足宫门外目送玄凌走远了,才进了宫苑。此际扑面的秋风已有了瑟瑟之意,八月入秋的时节总让人不觉有凄惶之意。我静一静急乱的神思,镇定道:“更衣梳妆,咱们去玉照宫。”

    一边花宜急切不已,拉住我的衣袖道:“娘娘方才怎么不开口求求皇上,如今能压住皇后的只有皇上了,若娘娘去求情或许还能求得皇上宽恕槿汐。”

    我恻然摇头道:“皇后有备而来,切切实实拿住了把柄,又有宫规压着,只怕皇上也不能说什么。若本宫去求,皇后正好请君入瓮,治本宫一个庇护纵容之罪。”

    花宜伤心茫然,道:“那要如何是好呢?若娘娘也被牵连,就更没人可以救槿汐了。”

    当下也不多言,草草梳洗一番,就吩咐轿辇往玉照宫去。

    方行至上林苑,我转首问跟着的小允子,“可打听到了槿汐现在哪里?”

    小允子略略踌躇,还是每件事:“暂且被拘在暴室。”

    我沉吟须臾,道:“掉头,咱们去暴室。”

    小允子唬了一跳,忙赔笑劝阻道:“暴室那地方闷热异常。娘娘现怀着身孕怎么能去那儿呢?还是避忌着点好。”

    我不以为然,拨着耳坠子上的明珠,徐徐道:“本宫连冷宫也出入许多回了,区区一个暴室有什么可要避忌的。”

    小允子再三劝道:“奴才晓得娘娘担心槿汐,要不奴才去为娘娘走一趟吧。若皇后知道了娘娘亲自去看槿汐,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是非了。”

    我轻蹙蛾眉,睨他一眼道:“愈发啰嗦,本宫亲自去看她,自是有话要问她,你且带路就是。若皇后要怪罪,自有本宫一力承担。”

    小允子若着脸躬身道:“实在不是奴才要多嘴,暴室苦热难耐,娘娘怀着身孕本来就辛苦。即使不为自己打算,也要替小皇子挡一挡暴室的煞气啊。”

    我低头温婉一笑,抚摸着肚子道:“若连这点闷热也受不住,如何做我甄嬛的孩儿。只管去就是。”

    我既执着心意,小允子如何还敢再劝,只得引着轿辇往永巷深处走。暴室便在永巷的尽头,几所并排低矮的平房相连,似一只沉默的巨兽虎视眈眈地掩伏在黑夜之中。我扶着浣碧的手下来,只觉得一股热气烘烘扑面而来。浣碧诧异道:“这里倒这样暖和!”

    暴室又叫曝室,属掖庭令管辖,其职责是织作染练,故取暴晒为名,后来宫人有罪者都幽禁于此室,多执舂米等苦役,因而亦称暴室狱。

    在外头还只觉得暖,然而一踏入暴室,便觉得有薄薄的汗意沁出。暴室内打扫得很干净,几乎可以用纤尘不染来形容。每间平房皆被铁栏杆隔开成数间住人,虽然还在初秋,地上却铺着极厚的稻草,连一边的被褥也皆是冬日用的厚被,由于室内干燥,便蒸得满室都是稻草的枯香气味。

    浣碧搀着我的手不觉道:“这里这样热,怎么还用这么厚的被褥呢?”

    小允子眉毛也不敢抬一下,只幽幽吁了口气。我蹙眉不已,怜悯道:“用这么厚的被褥和干草也是暴室刑罚的一种。本就苦热,这样更要捂出一身痱子来了。”

    如此一来,我愈发担心槿汐了。此时暴室里极静,空无一人。只远远听见哪里传来舂米的声音。

    小允子眉眼间皆是戚戚悯色,一路引着我向前走去。后头是一间极大的似仓库一般的屋子,酷热难当。只站上一小会儿便汗如浆出,库房里站着一群布衣荆钗的女子,执着木杵手起手落,在石臼里把打下的谷子舂下壳来,剩下雪白的米粒便是常吃的白米。

    舂米是极辛苦的活,朝中官僚臣属若犯大罪,妻女皆没宫廷为婢,一般皆充当米劳役,专称“舂婢”。唐时元载当了十八年宰相,后来因罪没官,其妻女成了“舂婢”,无不凄凉叹道:“不如死也。”可见舂米劳作的繁重。甚至汉高祖的吕后深恶宠妃戚夫人,也曾逐她日夜舂米不休,以致戚夫人日夜悲泣,生不如死。

    小允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压低声音道:“凡入暴室者,无论内监宫女,每日只睡两个时辰,余下的时间都要舂米不止。若有懈怠。。。。。。”

    小允子话未出口,却听响亮的一声鞭子响,着肉时几乎能听到皮肉爆裂的声音,有壮妇叉腰呵斥的厉声:“贱骨头,到了这里还想偷懒么?!”那女子吃不得痛,垂脸嘤嘤哭泣起来,才哭了两声,又有两鞭子下来,斥骂道:“娇滴滴哭什么?有哭的功夫不会多舂两斗米么?还以为自己多尊贵呢!”

    暴室苦热不说,还要做如此辛苦的重活,鞭责不断,难怪凡有宫人入暴室者,不出三五月都命殒于此。如此一想,我愈加焦急,小允子看我眼色,忙去那壮妇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壮妇满脸堆笑迎上来,毕恭毕敬道:“奴婢不晓得是莞妃娘娘来了,给娘娘请安。”又诚惶诚恐道:“掖庭令不在,奴婢是看管暴室这些罪妇的,要不奴婢去请掖庭令来陪娘娘说话?”

    库房内闷热得紧,我被她身上的酸臭的汗味一冲,愈发觉得头昏,勉力笑道:“那也不用,本宫不过是顺路过来瞧瞧,既然你是看管罪妇的,本宫就只问你。有个叫崔槿汐的--”

    她的笑满得几乎要滴下来,忙道:“有,有,才来了两天功夫,正在里头舂米呢。”她小心觑着我的脸色,“娘娘可要见她?”

    我笑吟吟道:“姑姑瞧方不方便吧。”

    她鸡啄米似的应声道:“方便、方便。”说罢从人群深处拉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到我面前,恭声道:“娘娘慢慢说话,奴婢去看着那些人。”

    见她走远,我一把拉住槿汐的手,急切道:“槿汐,你还好吧?”

    槿汐也不说话,只慢慢屈身软了下去,悲泣道:“是奴婢不好,连累了娘娘被人笑话,奴婢无脸再见娘娘了。”

    我一伸手摸到她满脸是泪,一惊之下也不由得悲从中来。槿汐生性刚毅,从未见过她有过一分软弱,她永远是清醒而理智的。此刻她如此悲伤,一来是怕牵连我,二来她与李长之事到底不甚名誉,如今闹到满城风雨,人人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话,她一向要强,如何能忍受。我吃力弯下腰身,手心抚过她急剧消瘦后奇凸的背脊,心疼道:“你放心,若连累了我我如何还能来看你。倒是你,都是当年一心为我才会到今日这地,总是我对不住你。”想是这两日劳苦伤心,槿汐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小蛇,我拉住她道:“你别急,我总想法子救你。”

    槿汐摇头,一脸平静到底的绝望,“娘娘有着身子何苦再为奴婢操心,奴婢自知此事一旦事发必定不得善果,何况又是落到皇后手中。即便娘娘救了奴婢出去,奴婢又要如何做人?不如在这里自生自灭罢了。”

    我为她撩开蓬乱的头发,沉声道:“槿汐,从前都是你劝我,如今换我劝你,死是最容易不过的事,一脖子吊上去也就完了。然而,若是这样死了,不仅亲者痛仇者快,更是为了别人死的,最不值得。”我霍然站起身,字字落如磐石,“以我们多年情分,你信我。”

    槿汐的眼神微微涣散,口中道:“奴婢相信。”我明白她的怀疑,连我自己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她的目光关怀温暖一如往日,“娘娘千金之躯,不必再来暴室看望奴婢了,奴婢自会保重。”

    我心下一酸,颔首道:“我知道,你可晓得李长如今在哪里?”

    槿汐凄微一笑,“左不过和奴婢一样受罪罢了。若不是奴婢,他也还好好做他的总领内监。”长时间的劳作加上火热,槿汐的嘴唇干裂渗出血来,像在唇上开了一朵无比娇艳夺目的红梅,“原本也不作他想,不过是彼此利用彼此依靠过下去罢了。如今这事闹将起来。。。。。。”她微一沉吟,竟露出一点笑容,“说句不怕娘娘笑话的话,那一日李长如何也不肯供出奴婢来,不知怎的,倒也觉得有几分真心了。”

    她的话,惊起我心底隐秘的真情眷眷,口中只道:“患难见真情是最难得的。”

    “是啊!”槿汐感叹道:“奴婢从前见娘娘与。。。。。。”她噤声,停一停道:“总以为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罢了,如今自己经历,始知‘患难见真情’这几字的分量。”

    我默默片刻,才离开暴室。小允子自去嘱咐方才那妇人不要太苛待了槿汐,一行人才往玉照宫去。

    秋凉时节,别处都是黄叶覆落,似织金锦毯一般。徐婕妤的空翠堂中却依旧是草木扶疏,半点不见凋零枯黄之色,唯有深深浅浅的绿将空翠堂包裹其中,连地下亦是半片枯叶也不见,打扫得纤毫不染尘埃。

    还未到掌灯时分,内堂里光线已经幽暗了许多,徐婕妤只身站在满架子书籍前,执了一卷《三言二拍》看得入神,整个人仿佛是隐没在明媚亦照耀不到的地方,书卷气隐隐绕人。

    我扬一扬脸,浣碧寻了个由头拉了赤芍一同出去,方含笑望着她道:“婕妤苦读读书,本宫来得不是时候了。”

    徐婕妤柔柔一笑,半是戏谑道:“正要用晚膳,娘娘来得正是时候。”

    她的侧脸露了一小块在即将晦暗的天色下,似一块皎洁的玉块,莹白而剔透。她轻柔地笑着,似三月初时沾衣欲湿的杏花雨,蒙胧而轻软,“娘娘宫里出了不小的事,难不成娘娘这个时候与嫔妾来谈心说话。”

    她冰雪聪明,如何不明白我的来意。我索性笑道:“与聪明人说话自然能茅塞顿开。”

    她放下泛黄的书卷,衣袂间还沾染着久远的书香,“嫔妾算不上聪明人,只是以己度人便能猜出几分娘娘的来意。”

    我坦然微笑,“妹妹如此聪明,本宫多言亦是徒劳,只不知妹妹肯不肯帮本宫?”

    徐婕妤爱惜地抚摸着自己的脖子,温柔中透出一分坚冷之气,“若没有娘娘,天地间早没有嫔妾了,更没有将来嫔妾和皇上的孩子。为着这个缘故,娘娘所说嫔妾都会尽心竭力去做,以图能报娘娘万一。”她略停一停,“只一件事,娘娘所做之事需得不伤害皇上才好,否则,请恕嫔妾不能为了。”

    “怎会?”我忽而笑了,恳切地望着她清澈的眼眸,“本宫只想救槿汐和李长,自然也是为了皇上,李长在皇上身边侍奉多年,最清楚皇上的脾性。如今乍然被拘了,一则操作皇上的颜面,二则皇上身边连个会服侍的人都没有了,处处不得顺心遂意。”

    她想一想,“那么,但凭娘娘吩咐。”

    我璨然微笑,“本宫相信婕妤会做得很好,说得很好,只要把这层意思带到就可以了。”

    我附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晌。徐婕妤微微垂头思索,光影在巨大的书架前勾勒出她脖颈到锁骨纤瘦柔和的弧度,那样静谧的姿态,仿佛她是从书页上走出来的水墨美人,单薄而柔软。她静静道:“娘娘所言并非很难,只不过。。。。。。”她的目光似波澜不惊的湖面,安静望着我,“嫔妾从不在皇上面前多言语,娘娘为何要嫔妾来说?”

    我舒展长眉,似漫不经心地吐出几字,“因为你少言寡语,所以偶然所言才会有振聋发聩之效。”

    夜幕如巨大无边的翼缓缓从天边垂落,掌灯的桔梗一盏一盏点亮了堂中的蜡烛,烛火的明亮一点一点染上她娴静的面容,似乎化上了一层温暖的橘红光芒,徐婕妤的嘴角扬起宛若新月,“既然娘娘如此器重,嫔妾愿意尽力一试。”

    从玉照宫出来,人也不觉有些疲乏了,仰首间但见满天星斗璀璨,几乎如银河倾倒,钻辉夺目。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身子轻飘飘地还在甘露寺下的长河之中,泛舟时搅动河水中的星波摇曳,如在银河中漫行一般。

    几乎是这样以为了。。。。。。然而身边,高大华丽的轿辇之上,除了我自己,再没有别人了。朱墙粉壁,似望也望不到头的山脉迭伏,再也走不出去了。

    深重的失落与迷茫无法寄托,被风吹起的瑰丽硕大的裙幅似绮丽的蝶翼,想振翅高飞亦飞不出去。我缓缓按住裙角,所有的期望,只盼望这一步棋不要走错,只盼望能保住槿汐。
 


后宫——甄嬛传 第五部 28示情
章节字数:7643 更新时间:08…05…03 10:32
    次日一早,徐婕妤便派了桔梗来请,我心知她已有打算,不觉也稍稍安心。及至玉照宫,徐婕妤淡扫娥眉,妆容清淡,案几上只搁了一本翻开的《孟子》,蓝草染的书面有淡淡的草木清馨,和她的气质很相宜。

    她温婉一笑,道:“皇上告诉了今早要来嫔妾这里坐坐,嫔妾想娘娘所说之事宜早不宜迟。”徐婕妤指一指内堂后的一扇十二幅的乌梨木雕花屏风,带着歉意道:“屏风后头是臣妾更衣的所在,皇上是不会过去的。委屈娘娘在后头听着,若说得有什么破绽,还得娘娘事后弥补周全才好。”

    我含笑凝视于她,“多谢你想得周全。”于是把钗环皆摘了下来,免得有碰撞之声惊扰。才收拾完毕,已听见外头通报驾到的声音传进来,便忙闪在屏风后。

    徐婕妤扶着桔梗的手迎了上去,浅浅施了一礼,笑盈盈道:“皇上来了。”她穿着一件宽松的月色缎裙,只裙角上绣着一朵浅米黄的君子兰。

    玄凌端详她,笑道:“你今日气色倒好些。”

    她盈盈道:“托皇上的福。”

    玄凌“嗯”了一声,捏一捏她的腕骨,“你前番病了一场,也该好好养着,朕见桔梗和赤芍服侍你都很周全。”说着“咦”了一声,环顾道:“怎么不见赤芍陪着你?”

    为防着赤芍碍事,我早叫浣碧拉了她同去内务府选新进的衣料。那本是个美差,她自然不会推脱。

    徐婕妤的眉梢有淡淡的无法掩饰的一抹清愁,然而在玄凌面前,她的清愁亦像是含笑,只道:“赤芍帮臣妾去领秋日城要裁的衣料了。”

    玄凌“哦”了一声,也自觉有些失态,因见案几上搁着一本翻开的《孟子》,不觉含笑,“婕妤怎么有兴致在看这个?”

    徐婕妤略略有些拘谨,此刻听见说起《孟子》,也自如了些,“孔孟之道大有深意,臣妾倒很愿意读读。”

    玄凌听她如是说,也颇有兴致,“婕妤爱读《孟子》,不知有何见解?”

    徐婕妤谦和一笑,轻声细语,“臣妾读《孟子》始知朱熹之浅薄,朱熹妄称夫子,被后人赞誉‘程朱理学’,其实全然不通,完全曲解孔孟之道。”

    玄凌兴致更浓,道:“婕妤为何这样说?”

    徐婕妤笑得宁静恬淡,“《孟子。万章》上说‘男女居室,人之大伦也’,《礼记。礼运》亦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到了朱熹口中却宣扬‘存天理,灭人欲’,实在大大不通。”她转脸看着玄凌,“我朝以来皆以孔孟之道为正宗。朱熹虽在理学上颇有成就,文章亦写得漂亮,然而其人品之劣,由严蕊一事便可知,为一己之私严刑拷打无辜女子,逼得她委顿几死,心肠冷酷可见一斑。”

    玄凌笑笑,弹一弹指甲道:“朱熹的确有不通人情之处。”

    徐婕妤坐得端正,淡淡扬起小巧的唇角,“是啊!若要说起‘存天理,灭人欲’,臣妾先觉得不通。”她脸上微微一红,“若宫中也如此,臣妾又如何能为皇上绵延子嗣呢?岂非自身就是大错特错了。所以觉得说这话的人必然是无情之人,与皇家宽厚之德背道而驰。”

    细碎的金色的秋阳暖光似迷蒙的轻雾缭绕,落在空阔的空翠堂中,别有一种青郁静谧的气息,仿佛蒹葭苍苍之上弥漫的如霜白露。徐婕妤的目光有一种迷蒙的温柔,似牵住风筝的盈弱一线,只牵在玄凌沉吟的冷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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