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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她满面皆是泪痕,勉强维持的笑容在急促而软弱的呼吸中渗出一种水流花谢、曲终人阑的悲伤杳然,仿佛天上人间的三春繁华之景都已堪破了。她的神情如此空洞,除了一览无余的悲哀之外再无其他。我从未见过她如此绝望的样子,整个人如凋零在地的一萼白玉兰,被雨水冲刷得黯黄而破碎。
我柔声安慰道:“你身子不适,先别说这些话,好好请太医来看才是正经。”
她一双眼眸睁得极大,似不甘心一般燃着黑色的火焰,她豁地抓紧我的衣襟,喘息道:“甄嬛,有些话我从未说过,如今。。。。。。如今。。。。。。”她沉吟片刻,忽而低迷一笑,“你回宫以来我一直称你‘娘娘’,然而这一声‘甄嬛’已在我心里颠倒过了无数遍。自我第一日入不听说你,无数人都把你当作笑话说,我心里却一直好奇,究竟你是怎样的女子!直到我侍奉在皇上身边,我便更好奇。”她的呼吸有些混乱的急促,脸色暗红如潮卷,“皇上心里没有我,我从来就明白。我晓得我不够美,不够乖巧,唯一的好处不过是饱读读书。然而这又算什么,论起读书来,已有一个才华卓绝的你。宫里又有万分得宠的安贵嫔,我用心再深也难得皇上时常眷顾。后来皇上有了傅如吟,我一直想不明白,傅如吟如此浅薄,皇上怎会对她爱幸无极。后来傅婕妤死了,我才隐隐听说她像你,相处的日子愈久我就愈明白,皇上是何等想念你、牵挂你--虽然他从不告诉任何人。直到那日我看见你,我才肯想念,傅如吟和你那么像,皇上他--”她牢牢迫住我的视线,含笑凄微,“莞妃姐姐,您何其有幸,虽然你远离红尘候选,可是皇上并未停止过思念你。皇上偶尔愿意来看我,不过是喜欢看我坐在窗下看书的样子。你知道么?”她忽然凄艳一笑,如雪地里乍然开放的一朵泣血红梅,“皇上一向最爱看我着紫衫,执一卷读书在轩窗下静静看书。直到你回来我才晓得,那侧影像极了你看书时的样子。也唯有这个时候,皇上才会最温柔地待我。”
我于心不忍,这样的痛楚,被人视作替身的痛楚,我如何不晓。只是不同的是,我的真相是夕之间被残忍撕开,而徐婕妤,却一直是自知而隐忍的。我怔怔想,要多深的爱,才能容忍这样明知是错觉的情意。我轻轻抚着她的背脊,骤然惊觉她是这样的瘦,一根根骨头在掌心崎岖凸显,仿佛微微用力就能折断一般。心下沉静,她一直都是不快乐的,兼之赤芍之事更是心灰意冷,她本就是敏感多思的女子,如何能经得起这番波折。
“只要你愿意,尽管叫我甄嬛就是,一切名位荣华本就是虚的。”我柔缓道:“你既然这样不快乐,早早学端妃也是一条出路。”
徐婕妤的目光倏地一跳,轻轻摇头。她那样脆弱无力,摇头时有碎发散落如秋草寒烟凄迷,唇角的一缕微笑却渐次温暖明亮。“我在皇上身边的日子,只要能远远看着他,他待我情意浮浅,可是那有什么要紧呢?”她的眸子底处越来越沉醉,有华彩流溢,“我还记得选透那一日,我在云意殿第一次瞧见皇上。他在遥遥宝座之上,那么高大,那么好。他很温和地问我的名字,虽然之后他就忘了。可是在他对我说话的那时候,在我心里,这世间再没有一个男子能比得上他。”
心思触动的一瞬,立刻想起那素色身影,在我心里,这世间亦没有一个男子能比得上他。满心满肺,唯有他才是心之所系,魂之所牵。念及此,不由也怅惘起来。
徐婕妤牢牢盯住我,“姐姐对皇上也是同样的心思吧?所以才肯历尽艰难回宫来。若换作旁人,曾是废妃之身,又家世倾颓,如何还敢再回这如狼似虎的后宫来?”
徐婕妤的心思到底是简单了。而当着她的面,我自然不好反驳。她伏在床上,吃力一笑,“初见姐姐时我虽在禁足中,然而只那一眼我就明白,姐姐值得皇上如此喜欢。而姐姐对皇上的情意亦是投桃报李,一片赤诚,因而我只为皇上高兴,半分也不敢怨恨姐姐。”
我疑惑,“妹妹既能容我,又何必为赤芍如此计较?”
她颓然,“天家薄情,迎回姐姐已经艰难,当倍加珍惜才是。然而姐姐与我都为他怀着子嗣,他转头又有新欢。从前我总以为没有姐姐在皇上才多内宠,如今姐姐既在,皇上尚且连轻薄佻达如赤芍的也收在身边,叫我怎能不灰心?!”一语未完,泪又流了下来。
徐婕妤气息不定,身边服侍的人又一概被赶了出去,我见她神气不好,情绪又如此激动,愈加担心不已。此时她穿着家常玉兰色的寝衣,我无意将手搁在榻上,忽觉触手温热黏稠,心下陡然大惊,掀开被子一看,她的寝衣下摆已被鲜血染得通红。我失声唤道:“浣碧--”
后宫——甄嬛传 第五部 33爱怨结
章节字数:9267 更新时间:08…05…03 10:36
温实初和卫临在一盏茶的功夫后到来,温实初把一把脉,又看了舌苔,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卫临更是叫立时切了参片含着。
我一听用参便知道不好,也不敢当着徐婕妤的面露出颜色来,只道:“温大人既在,那必定是不妨事的了。当年本宫的胧月帝姬早产,温大人都能保得本宫母女平安,妹妹定能顺顺利利。”我口中宽慰,心下却也不免忧心忡忡,一壁催促桔梗,“去瞧瞧皇上怎么还不过来?别叫那些偷懒的奴才们路上耽搁了。”
徐婕妤虽然伤心,然而初次临产总是害怕,知道早有宫女去请玄凌,眸光不自觉地总盯着朱漆门外流连。
内堂已经乱作一团,徐婕妤极力克制的呻吟越来越痛苦幽长。浣碧再四进来请我,道:“宫里的产婆已到了,热水也烧好了,小姐快出去吧,产房见血是不吉利的。”
我纵然担忧,却也奈何不了宫中的规矩,只得拍一拍徐婕妤的手,在她耳边道:“你别害怕,本宫就在外头看着,有那么多太医在,不会叫你和孩子出半点差错。”徐婕妤似乎没有听见,只死死盯着门口进出的宫人,似乎在专心致志倾等着什么。
我无可奈何地默默叹息了一声,欲转身的一刻,忽然感觉广袖被死死扯住,徐婕妤的声音哀婉而冰冷,似烟花散落于地的冰凉余灰,“皇上不会来了,是不是?”她骤然“咯”地冷笑一声,疲倦地合上双眼,“不是奴才路上偷懒,是他舍不得赤芍。是我在他心里,却连赤芍也不如。”
徐婕妤一向是温婉而知书达理的,恰如一盏清茶袅袅,我从未见她如此神态,不觉身上一凉,想要安慰几句,却更知玄凌不来什么都是于事无补,只得将她冰冷瘦削的手轻轻放进被中。
温实初见如此情状也是心知肚明,温言道:“娘娘快出去吧!这里交给等就是了。”
我眼圈一红,低低道:“你尽力吧。我只怕。。。。。。救得了命救不了心。”
温实初默默摇了摇头,低声道:“皇上不会不顾子息,只怕被人痴缠住了,娘娘再请就是。”
浣碧扶了我出来,我沉声道:“有了上次安贵嫔的例,想来皇上不会耽误。只是你再亲自去催一催吧,皇上来了左右都好安心。”
浣碧正要答应,却听宫门外脚步喧闹,玄凌已然到了。我心头一松,忙屈膝行礼下去,快慰道:“皇上到了。”
他虚扶我一把,急切道:“已经生了么?要不要紧?”
我才要说话,地听一把温和雍容的声音缓缓道:“徐婕妤吉人天相,皇上不必太过担心。”
我这才发觉皇后也跟在玄凌后头,相比我的焦灼,她却是沉稳镇定多了。我本想将徐婕妤的情状回禀,微一思索,只道:“臣妾不是太医,怕说不准情状,皇上可以召卫太医亲自问一问。”
他“嗯”一声,看着我笑道:“倒是你先过来了。”说着转头看一眼皇后。
皇后微微欠身道:“是臣妾脚程慢了。”
我只作不觉皇后的尴尬,恬然道:“臣妾有些不放心徐婕妤,过来一看才晓得要临盆了。”
皇后微微蹙眉,目光落在一边绞着手指的刘德仪身上,口气中听不出任何感情,“刘德仪与徐婕妤同住玉照宫,应该多多上心的。”
嘴角无声无息地牵动弧度,我柔和道:“回禀皇后,刘德仪从未有生育,这个节骨眼上难免有些手忙脚乱,还是要娘娘来主持大局。有娘娘在,臣妾们也安心了。”皇后深深一笑,当下也不多言。
顷刻间卫临已经到了,回话道:“婕妤小主不太好,胎位不正,孩子的脚要选出来了。”
玄凌脸色大变,急道:“怎么会这样?!”
我心下大惊,不由与浣碧对视了一眼。
卫临以寥寥一语对之,“小主动了胎气以致如此。”卫临说到“动了胎气”四字,人人心中皆是了然。玄凌也不免有些愧色,轻声道:“今日晋封荣更衣,是朕心急了一点。若不然。。。。。。”
皇后心平气和的话在深夜风露中听来格外平静,“没有不然,今日之事皇上何曾有半点不是,在宫里晋封嫔妃是最寻常不过的事。若真要追根究底起来,到底是徐婕妤太年轻了,难免沉不住气些。”
众人皆不敢说话,良久良久,只听得风穿越枯萎枝丫的声音。我胸口几个起伏,到底把怒气压抑了下,只以淡然的口吻向浣碧道:“怎么那么冷,去取件披风来。”浣碧忙把一件软绒衔珠披风搭在我肩上,我微笑道:“皇上来了不仅臣妾等能安心,里头的徐婕妤更能安心。”我口吻更柔软些,“有皇上在此,徐婕妤定能百鬼不侵,平安顺遂。”
玄凌沉静些许,镇声向卫临道:“你和温实初尽力去为徐婕妤接生,再难再凶险的你们也不是没见过。当年吕昭容能顺利产下淑和帝姬,今日徐婕妤也必定能平安。若保不住。。。。。。”他沉吟片刻,有些决然,“绝不能保不住。”
卫临躬身告退。我依依而立,夜色中皇后的面容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波澜,如一朵静静凌风绽放的高贵牡丹,从容不迫。她愈是这般平静笃定,我愈是担忧。徐婕妤凄厉的叫声,更觉不忍耳闻。
皇后默默摇一摇头,觑着玄凌的神色低婉道:“听着徐婕妤吃这样的苦,臣妾心中真是不安。若她想得开些。。。。。。若能有莞妃一般的大度贤淑,也不至于如此了。”
我乍然听皇后提到我身上,更兼她对徐婕妤的评价,心中更是不忿。我见玄凌只是默不作声,心知皇后的言语虽然对徐婕妤加意贬损,然而对玄凌的愧疚之心未尝不是一种开解。徐婕妤本就不得宠,若再被皇后言语所激,只怕生下皇子玄凌心中也有了心结。
当下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正一正衣襟上的绿玉髓曲金别针,娓娓道:“皇后娘娘如此善解人意,臣妾望尘莫及。徐婕妤品行端方又知书达理,并非一味爱牛酸吃醋的人。今日动胎气只怕也是素日身子孱弱的缘故,若真是钻了牛角尖为荣更衣一事生气,只怕也不到今日才发作了。皇上说是不是呢?”说罢笑嗔道:“皇上也是,徐妹妹这是头一胎,又受了上回险些滑胎的惊吓,心里不知多害怕呢。皇上也不着紧来玉照宫,连带着臣妾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害怕。”
玄凌道:“朕一听说心里着急的紧,当下就赶过来了。”
我心下晓得他是从拥翠阁过来,路途遥远难免耽搁,当下只转头向桔梗道:“快到里头跟你小姐说皇上到了,请她安心就是。”
一旁刘德仪怯生生道:“徐婕妤不是顺产,怕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有消息的事,外头夜凉,不如皇上和皇后娘娘、莞妃娘娘到正殿等候吧,臣妾已经叫宫人们准备好茶水了。”
玄凌点一点头,道:“徐婕妤生产,朕是定要在这里等消息的。”他握一握我的手,柔声道:“你自己也怀着身孕,倒是辛苦你了。”玄凌语中颇有心疼之意,“你先回去歇息,若你再有个什么,朕真是经不起了。”
我以手支腰,笑道:“皇上若不吩咐臣妾也必要告辞了,如今少睡些便要腰到软,愈发想躲懒了。”
玄凌谆谆嘱咐浣碧,“好生扶你家小姐回宫去吧。”
出了玉照宫,但觉凉风习习拂面,沉闷的心胸也稍稍开朗些。我愿坐轿辇,只扶着浣碧的手慢慢踱步回去。
玉照宫外聚了不少等候消息的宫人。宫里的规矩,妃嫔临产,只得帝后和位份贵重的妃子才可入内等候,余者都只能候在外头。各宫矜持身份,自然不愿意亲自守候,却也不愿落了人后,于是皆让贴身心腹随时回报消息。
宫人们远远见浣碧扶了我出来,慌忙跪行让路。我只温和道一声“起来”,目不斜视缓缓离去。汉白玉阶在月下泛起清冷的光泽,我稳步走下,罗纱衣裙拂过地面有优雅柔缓的轻声,长长的裙裾软软蜿蜒在身后,逶迤如浮云。
小允子在前头领着小内监们打灯。夜风沉寂,浣碧的衣带被风扑得一卷一卷,像是腔子里挣扎着的一口气,良久,她同情地叹惋一句,“徐婕妤真是可怜。”
我默然片刻,叹道:“更可怜的是她十分清楚自己处境可怜,若然糊涂些倒也不会伤心如斯了。徐婕妤聪慧灵秀,其实于她未必是好事。”
浣碧笑一笑道:“若说到聪慧,难道徐婕妤及得上小姐么?小姐的福泽却比她深厚多了,再不济,论到恩宠小姐总是独一份儿的。”
我低首抚弄着手指上的海水蓝玉戒指,“羡他村落无盐女,不宠无惊过一生。我倒情愿生于山野做个村妇,无知无觉一辈子。”我回头遥望,宫宇飞檐重重,并不华丽恢弘的玉照宫掩映其中,丝毫不起眼。
浣碧眉头微拧,“这么一闹腾,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睡不着了,眼睛心思都落在玉照宫呢。”
夜凉如水漫上肌肤,我迎风沉吟,“那些人的心思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从前费了那么大的功夫还是没弄下这孩子,那就只等着今日见真章。要是平安生下一个帝姬也好,若是皇子,只怕徐婕妤的苦楚还在后头呢。”我叹道:“也不知此刻她怎样了?”
浣碧低首道:“那么小姐希望徐婕妤生下皇子还是帝姬?”
“都与我不相干。若生了帝姬,徐婕妤的后半生也可平静些,若生了皇子,只看自己的本事能不能保住孩子平安长大。”我侧首仰一仰发酸的脖子,微扬唇角,“只是私心来论,我希望她生下的是皇子。”
浣碧飞快地看我一眼,“这事奴婢与小姐思量的一样。虽说有了皇子徐婕妤就有了争宠的依靠,可是奴婢想咱们回宫已是众矢之的,总得有人在前头挡一挡才好。”
我微微垂下眼睑,“你说的道理我何尝不明白,只是平心而论,她这般爱慕皇上,只有生下皇子才能在皇上心里有点分量,也算成全她一点痴心罢。”
浣碧的手倏地一缩,压低了声音道:“小姐说过,您既然回来,就已经没有心了。”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我屏息,面色沉静一如沉沉黑夜,“是,已经没有了。所以该如何做我都不会迟疑。若徐婕妤的孩子生不下来,那么就是命该我要成为众矢之的。若生下皇子,只怕咱们以后筹谋费心的日子更多着呢。”夜色中周遭景色隐隐绰绰,白日里的风光秀美只余下模糊的影子,我心内不免黯然叹息,美好的时光总是太过短暂。心中如斯想着,口中也不免怅然若失,“咱们哪里还能奢求有平静的日子呢,不过是活一日斗一日罢了。”
白露生愁,玉阶生怨,宫廷锦辉繁绣中的阴毒哀怨永远无穷无尽。浣碧的目光似乎失去了焦点,伤感中透出一丝缠绵,“咱们最好的日子,已经在凌云峰过完了。”
月光清绵若他的目光,五内缠绵如凌云峰顶终年不散的袅袅云雾,不觉喃喃,“那样的好日子。。。。。。”往事的丰盈与美好灿烂在眼前,我终究还是无言了。
永巷的转角处通向上林苑的繁木森森,是回柔仪殿的必经之路。空气里依稀有草木衰微之时才漫生出的清冷所处,如乳如烟的月色之下,遮天盖日的树荫落成一团团浓重的灰墨色,模糊了视线。
浣碧环顾四周,皱眉道:“白天还觉得景致不错,一到夜里就觉得这儿阴森森的,咱们早些回去吧。”
我点头笑道:“日日来往的地方,有什么好怕的?”我忽然凝视驻足道:“仿佛是什么花的气味,这样香?”
空气里淡淡弥漫出一股素雅的香气,浣碧轻笑道:“好似是金扇合欢的味道呢。”
我微微蹙眉,心下渐次疑惑起来,“这里附近并没种金扇合欢呀。”
我话音未落,恍惚有女子隐约的一声轻笑,我正疑惑间,一声幽长绵软的猫叫却无比清晰地落在耳中,在静夜里听来格外毛骨悚然。
不过是瞬间,左右起伏不定的猫叫一声胜一声凄厉地响了起来。原本暗沉沉的永巷被漏下的几丝月光照亮,隐隐看见墙头瓦上站立着数十只猫,弓背竖毛,仿似受了极大的惊吓,低声呜呜不已。小允子“嗐”了一声,骇然道:“哪里突然来了这样多的猫!还不快护着娘娘!”
我骤然想起凌云峰那一夜,骇得寒毛倒竖,紧紧抓着浣碧的手臂,硬生生咬唇抑住了将要冲出口的尖叫。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只墨色的黑猫从永巷的墙头直跃而下,稳稳地撞向我的小腹。躲闪不及,眼睁睁看着它凌厉扑来,仿佛被一拳狠狠击中的感觉,整个人不觉向后踉跄了两步,那种飞扑而来的力道和冰冷刺骨的恐惧痛得我弯下了腰。浣碧一张俏脸吓得雪白,慌忙和小允子扶住我道:“小姐怎么样了?!”
我只觉得双足自小腹以下酸软不已,腰肢间痛不可当,那种熟悉的温热的痛感随着涔涔冷汗漫延而下。
小允子见扶不动我,一时惊怒交加、气急败坏,一脚朝黑猫狠狠踢去,咒道:“畜生!”他那一脚去势凌厉,足足用上了十分力气。那黑猫被他一脚踢得飞起撞在朱红宫墙上,有沉闷的声响夹杂着凄厉的嘶叫和骨骼碎裂之声,血腥的味道在四周漫溢开来。
我厌恶地转过头,低头看见自己高耸的腹部,下坠般的疼痛让我越来越心慌。我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