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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能这样想就是臣妾的福气了,原来臣妾巧舌如簧可以安慰娘娘,也无需娘娘为小媛失子一事费尽心思,只是折损了娘娘千辛万苦寻来的两位妹妹,臣妾也万幸没有被奸人暗算,思来想去,除了感谢皇后福泽庇佑之外,竟是无人可谢。倒也为娘娘心疼,这笔买卖,只怕是娘娘亏损了去呢。”
皇后淡然一笑,理一理衣襟上攒珠流苏,“本宫不是生意人,不懂得做买卖,所以也不知何谓亏损何谓赚取。只是淑妃应该明白,做人做事不要因一时之事得意满分,宫中之事恰如天气万变。譬如昨夜一场风雨,侥幸云开月明,只是并非日日都有如此好天气,如此好运气。”
我嫣然而笑,盈盈掬一礼,“皇后教导的是,所以不见皇后一面,本宫又如何心安好睡呢。恰如娘娘所言,来日方长,那么臣妾今日先告退,以后再来向娘娘请安。”我福了一福,欠身离去。
才走几步,忽然听得身后身后沉沉一句——“莞莞”。那声音极冷毒,似有无线怨恨,全凝在这两个字上。
虽然是夏夜,我仍被这语气中的森冷激得一个激灵,明知她唤的未必是我,却忍不住停下脚步驻足踌躇。
皇后的笑影如同锋锐的剑气寒气煞人,一字一字道:“这么多年,你以为他那一声声‘莞莞’叫的是你?”我纹丝不动,只垂下眼睑看着裙交上密密匝匝的团花刺绣,哪么密的针脚,直缠得心也透不过气来,一丝一线的勒上去,勒到心底麻木,麻木得泛起凉意。
我转身,忽地抬起头逼视着皇后,嘴角凝聚成一个无比甜美柔和的笑颜,缓缓道:“我知道。”
她微微冷笑:“你果然知道。”
“那不是我,也不是你。这个后宫里,从来没有别人,只有她一个,他心里,也是如此,永远只是如此。”我的声音不大,却足以在这个花香熏然的庭院里让皇后听清我所有的言语,皇后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强自镇定道:“本宫和你们不同,本宫是皇后,是天下之母!”
“皇后又怎样?天下之母又如何?这个宫里所有的女人都在斗,拿心机斗拿时间斗甚至拿命斗,谁也不例外。你以为我们会赢?错了,所有的人永远都只会输,半分赢面也没有。任凭你死我活,斗得过活人却斗不过死人,我们一生一世也斗不过死了的纯元。这后宫里唯一得敌手,从来就只有纯元。”嘴角凄微的笑凝结得僵硬,像开在秋风颓败的花朵,“其实这个道理皇后比我更明白,何苦又再自欺欺人。”
皇后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身子一软,重重跌坐在座上。
我盯着皇后道:“我很像她吗?”
她目光中如同凝结了寒霜冰雪,仿佛要把我整个人都冻住。我和她,整个大周后宫最显赫的两个女人,这样对视了许久,她才摇一摇头,“你们长得并不像,只是你站在那里,无端端就会让人觉得是她。”
我戚然一笑:“可是,我并不是她。”
皇后轻轻颔首,手腕上一串素金绞丝镯子在月光下闪烁着清冷寒意,她微露倦怠之色,复又睡下,背对着我,“本宫也要歇息了,不睡好每夜的觉,哪有精神日日看淑妃的如花笑靥呢。”
连着数日,玄凌连连赏下无数奇珍异宝示好,又一日七八回地遣了李长来问我安好。我只淡淡应对,也不甚理睬他。累得李长捶着腰向我打躬作揖,“娘娘就当是心疼奴才吧!奴才还有旁的差事,也一日七八回地被皇上当磨心使,奴才自个儿这身子也受不了了。”
我舀了燕窝慢慢吃完,方笑道:“这话,你自己回皇上去。本宫也不乐意一日七八回的见你这愁眉苦脸。”
“奴才哪敢呢!”李长讨饶道:“娘娘避着皇上不肯见,皇上每回见了奴才都要问上许多话来。”
“那你便去回皇上,不必费心赏下那么多东西来,本宫都不喜欢,全退回去吧。”
李长苦着脸道:“那可更不成了,皇上瞧奴才这点小事也做不好,肯定要杀了奴才呢。”
我忍不住“扑哧”笑出声,“皇上这样看重本宫是不坏,可同样有身孕的瑛嫔只怕会吃心呢。”
晋封瑛嫔的旨意在次日午后传遍六宫,因着身孕的缘故,江沁水循例被晋封一级,升为从四品五仪之首的婉仪,又被迁出玉屏宫,独居芳心院养胎。
午睡醒来沐浴后,身上玫瑰花浸泡的香氛还未散去,我便前往芳心院去看望江婉仪。芳心院与贞妃的空翠殿相距不过百步,离欣妃处也近,是座极清净雅致的宫院。
我入芳心院时还是午后时分,炎热的暑气被院中铺天匝地的仿芷藤萝一隔,只觉清凉惬意,别有天地。连偶尔从枝叶缝隙间落下的星星点点日光,亦是带来温柔气息的橙色小光
晕,我笑道:“怪道叫芳心院,原来好处皆在这芳芷藤萝上。”
迎出来的碧禧是沁水的贴身侍女,原是太妃身边伺候的人,因而极是得力,她陪笑道:“是呢。搬过来前奴婢已问过太医,太医道这些藤萝香花皆是静气凝神的,对养胎格外有益,要多谢皇上和娘娘择的好地方呢。”
我扶着她的手进去,随和问道:“你们小主呢?”
她微微显出忧色,“自打有身孕后就闷闷不乐的,现下在里头逗鹦哥玩呢,娘娘也劝劝咱们小主吧,这样闷下着是要伤了孩子的。”
我心下疑惑,“可是因为想家吗?”
“说不上来,也不是很像。”碧禧忧心忡忡的样子。
“好了,”我安慰道:“宫里是非多,难免你们小主有不高兴的地方,本宫自会好好劝解她。”
碧禧悄悄儿引了我进去,院子里静静的,一只丹顶鹤缩着脚在大卷翠绿的芭蕉下睡得正酣。廊下一溜放着时新花卉,多是洁白的香花,馥郁雅洁。青花缸里粉色碗莲开了两三朵,地下游着几尾大眼红泡金鱼,尾巴一搐,恰如一把红绸羽扇迤逦拖开。江婉仪绣衣锦裳,云鬓高拢,依着美人靠坐着,抬头百无聊赖地逗弄着镀金架子上那只活泼的青绿相间、黄腹红嘴的鹦哥。
“婉仪。”我柔声唤她。
她不意是我来,惊惶地转头,颊边犹有泪痕未曾拭去。我心下疑惑,含笑拉了她坐下,道:“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妹妹以后可别这样了,幸好是本宫,若叫别人看见岂非无事也要生出许多是非来。”
她急急忙忙试干净眼泪,勉强笑道“多谢娘娘关心,是宾妾太不小心了。”
我一壁打量她新的住处,一壁问道“住的还习惯吗?宫人们伺候的可上心?内务府一应照应的是否周全?”
她垂首谨慎“有娘娘照拂,皇上也很关心,一切都好。”
“既然一切都好,妹妹为何总是人前欢笑,人后伤心?”
“没有啊。”她掩饰着笑道“宾妾只是思念家人而已。”
“是吗?”我看着她,仿佛不轻易道“今晨去向庄和德太妃问安,本意请妹妹的家人入宫陪伴,谁知太妃告诉本宫,妹妹早年入府便是孤儿,家中已无一个亲人,不知妹妹思念的家人是谁?”
她面上一惊,脸上的血色迅速退得无影无踪道“因为家人早亡,所以……所以思念家人。”
我伸手扶一扶她的额头温柔道:“妹妹受惊了吧,所以神志糊涂说起胡话来了。”我停一停,看向她的目光已经有了探寻的意味,“这都怪宫中守卫的羽林郎不好,不能护的妹妹周全,连让妹妹心安也做不到。”
“娘娘说什么?”她突然站了起来,惶恐的睁大了眼睛,极力想挤出笑容来,“娘娘说什么羽林郎,嫔妾半句也听不懂。”
15、鳳簫吹斷水雲閒(下)
我见周围无外人, 也收敛了笑意, “前几日偶尔听瑃嫔说起, 妹妹有孕后宫中的羽林郎格外尽心, 常常在玉屏宫外巡走。 瑃嫔心眼儿小, 还以为是皇上特意嘱咐, 所以格外羡慕。 幸好她没有拿这话去问皇上, 否则皇上自个儿也要疑惑起来了,几时下这样的旨意呢?所以只好本宫替皇上承了情, 告诉瑃嫔是本宫嘱咐他们去的。 自然话说白了, 本宫着话时承情, 也是担了黑锅, 妹妹说是不是?”
沁水满面紫涨, 而后烧得都透明了, 低地道:“嫔妾并不知情。”
“你自然不知情。”我看她一眼, 伸手佛去她耳边垂落的碎发, “你若知情, 也不必以如上林苑便目光游离似要寻人, 早知他时常砸u你宫外, 岂非走出去就能想见。”
沁水惊得连连后退两步, “娘娘怎知?”
我覆手于膝, 意态闲静, “一个人若发现了蛛丝马迹起了疑心要查下去是很简单的事, 何况出卖自己心思的, 往往是自己的眼神。 你还记得那一日六王带静妃入宫请安, 你神思恍惚地看的那个躲在冬青树后的羽林郎是谁?”
七月尾的天气, 懊热到难以言语, 紫奥城的天空也是如此寂寞, 连白鸽也没有了飞翔的白翅。 整个碧蓝的天空也热得像要淌下汗来, 而我眼前圣上新宠江婉仪, 却冷汗涔涔如雨下。
“皇上择给你的芳心院清凉宜人, 妹妹不至于会出这样多的汗。 至于那个人是谁, 不必妹妹告诉本宫, 本宫自然知道他是谁, 也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我拂袖离去, “妹妹只需管好自己的眼睛, 自己的嘴, 安心养胎。 其余的一概不用妹妹来操心。”
藤萝寂寂, 垂地无声, 因着沁水生性喜静, 周遭数来少有宫人陪侍,连近处的蝉也被宫人们粘走了。 这样静, 静的仿佛不是在天光下, 不是在这紫奥城里。
“娘娘, 娘娘!”她死死拽住我的衣衫, 忍不住淌下泪来, “嫔妾求你, 球你不要杀了陆离, 不要!不要! 嫔妾管得住自己的眼睛, 管得住自己的嘴, 娘娘放心, 但求娘娘不要杀了他, 嫔妾已经知错了!”他痛哭失声, 目光似垂死的小鹿哀意丛生, “嫔妾知道自己无用, 优势忍不住会去看他,可嫔妾真的不是故意的, 嫔妾害怕, 好害怕嫔妾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 守得好辛苦!娘娘……。”她忽然畏惧地低下头去, 盯着自己的肚子, 死死不乏以言, 只是垂泪不已。
我的心疑惑不定, 见她如此, 骤然清明过来! 我简直不敢相信, 一时不敢迟疑, 一把拉起她便往堂里走。
芳心院的内堂布置得极舒适雅致, 窗下一溜长桌上堆满了玄凌赏下的古玩珠宝,猛然瞧见,定会闪花了眼睛。 然而那些东西只是那样堆放着, 丝毫没有人把玩过的痕迹。
芳心院沉香绕绕, 华幕低垂, 说不尽那光摇珠户金铺地, 雪照琼窗玉做宫,可江沁水的心并不在这里。
我方坐下, 她腿一软跪倒在我面前, 我抑制不住心底的惊愕与惊异, 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道:“你腹中的孩子。。。。。。”
她啜泣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陆离自幼与我一起在九王府长大, 他是九王的陪射, 而我是王府的舞姬, 虽然从前我们社么都没说过, 可我和他都明白的, 只要不离开九王府, 咱们总会在一起。 谁知两年前他被九王府的教习送入宫城了羽休郎,我就知道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办法了, 羽林郎是不能和王府中的人再来往的, 更何况是娶王府的舞姬为妻, 不久, 六王的侧妃与各府商议挑选佳丽入宫, 我也被德太妃选中, 送入宫中。 入宫后没多久我就遇到了陆离, 那时他已是皇上看中的羽林军, 可以在紫奥城内城守卫, 我不能影响了他的前途, 所以彼此一直忍耐, 未承相认。 那一晚我奉旨去仪元殿侍寝, 热月里冬寒刚下过大雪, 谁知我的轿经过永巷时永巷积水未除冰冻三尺, 几个抬轿的小内监和碧禧都摔伤了, 连我也扭伤了脚, 一时又寻不到人。 天寒地冻, 我既担心皇上得不到消息要怪罪, 有担心即便前去也无法侍寝, 正气急交加的时候, 我遇到了巡夜的陆离。 他帮我请人去仪元殿回禀了皇上, 其实那时珝嫔和瑃嫔已被召往仪元殿侍寝了。 他又帮忙请守夜的永巷内监照看碧禧和小内监, 我的脚伤部轻, 他便背我会玉屏宫请太医诊治。 本来太医应该很快到来的, 可是。。。。。。”
我接口道:“我姐的那时候太后病势反复, 宫中太医尽数守候在颐宁宫中, 并无空闲之人。”
“是。 我不敢前往颐宁宫 惊扰太后, 又。。。。。。实在贪恋与他相处的时光,。所以, 所以。。。。。。”她的眼帘轻轻垂下去,像倦了的云朵, 帘外的朵朵火红石榴映着同样的石榴色的红晕慢慢飞上了她的白净的双颊。 唇角一丝笑意, 似悔非悔, 似喜还羞。
“你疯了。”我心中颓然, 低低叹道。
“只有呢么一次, 只有一次。”她似在梦呓一般, “可我不能不疯那一次。”
只有一次? 我也只有一次。 眉莊, 或许也只有那一次。 可是如果没有那一次, 我的人生会使什么?枯井?死水?还是无穷无尽的自制后的煎熬与后悔。
可是那一次, 也会要了人的性命。
隔帘望见庭中一树树火红的榴花, 红得像一滩血似的, 无遮无拦泼进我的视线里, 我突然惊醒过来。
她犹自低低到: “我也不知道, 竟然会有了这个孩子。”
我心中一团乱麻, “你拿得准吗? 那段时间你时常承宠, 这孩子也许是皇上的。”
“我不晓得。”她迷迷惘惘的, 眼神迷离而沉醉, “或许是皇上的, 或许是陆离的, 可我觉得是陆离的。”
“他知不知道孩子的事?”
沁水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拼命摇头, “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孩子, 留不得的。 万一这个孩子是陆离的。。。。。。玉娆, 玄汾, 德太妃, 我, 陆离和沁水, 我们都会被这孩子害死。 我不能冒这样的万一。
“你闭上嘴, 不要向任何人提这件事, 也不要见陆离。”我见她驯顺点头,“你的事, 太妃也是无心之失, 她也不知情。 否则太妃一向心肠仁厚, 断不肯做这样伤阴毒的事情。”
她苦笑, 无限凄惶, “是我和他没有缘分, 我怨不得别人。”
我叹口气道:“你有着孩子, 别多想。 本宫自会打算。”我停了停, “你放心, 我不杀陆离。“
沁水满目泪光, 怯怯而温顺地应了。
夜间烦热难言, 我在烛光下把玩着牌九, 一记又一记摩梭着, 心事重重, 槿汐手中正捧着一只莲花纹亮银盅, 红枣燕窝, 热气XX, “娘娘再翻心也该顾忌自己身子, 晚饭就没胃口, 吃些燕窝吧。“
我松松地垂着头发, 系着一件薄绸碎花寝衣, 心烦意乱,“这件事, 我不打算告诉玉娆。“
“娘娘做得对, 宫中的事在宫中就料理掉, 无需让九王妃和王爷烦心。 德太妃年纪也大了, 不必知道这些事。”槿汐缓缓勺着燕窝, “那孩子不管是谁的, 但只要有一分可能是陆离的, 万一生下来长大了和陆离长得一模一样, 皇上也不是傻子, 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我轻叹一声, 只是无言。 槿汐问:“娘娘还是拿不定主意吗?”
我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 “我只是想起了从前没了的那个孩子, 宫里的孩子, 总是难以长大。”
“孩子命薄也好, 有人陷害也罢。”槿汐长吁一口气, “姜小媛 失子的事不明不白过去了, 其实若细细查下去, 皇后那边。。。。。。”
我心头恨起, 沉声道:“其实不是皇后做的, 也大可以说成是皇后做的。 只是还缺个机会罢了。”我低声吩咐槿汐, “去准备一些堕胎的狠药来, 不能再留后患了。”
槿汐眼神一跳, 低头应允了。 我慢慢吞着燕窝, 其实口中并无滋味。
夜深, 渐渐有如水的凉意漫上身体, 我兀自没有睡意, 槿汐一下一下打着扇子, 陪在我身边。窗外月光皎洁如清水流泻, 旁边斜出的花树影子影射在流光溢彩的回纹锦华帐上, 蜿蜒曲折犹如无限忧虑心事倒影其上。
骤然, 有儿啼的声音大作。 我X地醒转起身, 有穿这雪白睡意的孩子赤足进殿内, 一头扑进我怀里, 露出几颗乳牙大哭, “母妃…母妃。”
是予润。 我心疼地一把拥住他, 紧紧抱在怀中。 乳母紧跟着进来, 满面忧虑, “小殿下有做恶梦了。”我点头,把润儿抱在身边睡下,柔声哄着。孩子还还小,对我极依恋,他睡在我的臂弯里, 软软的小手紧紧抓着我的手指。我心中愈加怜惜,低头去吻他汗涔涔的额头, 为他抹去汗水。
这个小小的生命,是眉庄的延续。
我紧紧拥抱孩子,一夜无眠。
次日晨起醒转,眼下有大片暗青的眼圈,花宜一壁为我妆粉掩盖, 以壁心疼, “娘娘又身子的人了, 怎能在这样操心不睡。“
我略略整装,向太后请安过后,便依旧往芳心院去。
沁水正忐忑不安,被碧禧硬拉着在廊下梳妆。她见我不免惊慌, 险险摔了手中的梳子,碧禧笑起来,“小主快要做母亲的人了,越发 毛手毛脚了”
沁水挥一挥手,屏退身边所有人,“我和淑妃娘娘说会儿话。”
我往内堂坐下,一言不发。沁水很是忐忑,只用手下意识的护着小腹, 怯怯唤我, “娘娘。”
我狠一狠心,单刀直入。我将一包堕胎的粉末XXX丹蔻,那暗沉的颜色,似凝固的鲜血,有血腥气。
我沉声道:“服下这个,你便永无烦恼。” 我顿了顿, “孩子, 以后总会有的。”
她大惊失色,“为什么?”
我不欲与她多费话,“这个孩子是皇上的,你看宫里那么多皇上的孩子,能活下来个,姜小媛的孩子也没有了。若万一是陆离的,万一孩子又长得像他,你猜会有多少人为你腹中的孩子陪葬?”
她手指发抖,不敢伸手出拿,甚至不敢睁眼去看那包粉末。我皱眉:“这是上好的红花,服下后痛一会儿就没事了。长痛不如短痛。”
沁水哭得压抑而悲伤,那种哀伤,仿佛从灵魂底处弥漫出来,她哀求:“娘娘,不要杀这孩子。”
胸中躁郁难言,一阵一阵酸气从胃底像沼泽一样泛着气泡冲上脑门。我别过头:“你现在就要哭,只怕孩子真的生了下来,你哭的时候更无穷无尽。”我喘一喘气:“九王府待你不薄,你真想牵连死所有人。”
沁水惊得止住了哭,她无力的垂着头,手心紧紧握着那包粉末,似要用全身力气掐烂了它。良久良久,仿佛时光都被胶凝住了,那么窒闷,叫人无法喘息。
我静静说着:“这个孩子没了,本宫担保你不会有事,陆离也不会有事。他照样是前途无量的羽林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