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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公馆的管家蔡叔来到于冠松的卧房，禀报道：“二少爷！杜公馆打来电话请你和大少爷过去一趟，杜先生有事体要同你们商量。我已经对大少爷讲过了，他正在房间里等你！”
“哦！”于冠松点头应道，“我晓得了，你去忙吧！”
于冠松来到兄长的房间，问道：“大哥！你在家中休息吧？我一个人过去好了，有什么事体我回来以后再同你商量？
“不碍事的，我们走吧！”于冠华淡淡地说道。
得知陈雪华离世的噩耗后，于冠华两天米粒未进。这两天里，他要么忙于处理陈雪华的后事，要么便是在自己的卧房里醉酒、痴望着陈雪华送给他的那块佩玉出神……但此刻应约外出访客，于冠华除了面色苍白、双颊明显消瘦以外，神情与平日并无不同。于冠松不由暗自佩服：“大哥内心这般痛苦，外表却如此镇静，如果换作是我哪里能够做得到？”
华格臬路，杜公馆。
于氏兄弟在客厅里等候不久，杜月笙和顾嘉棠便迎了出来。
“杜先生、顾先生！”于氏兄弟起身行礼。
“冠松！”杜月笙向于冠松微笑颌首，然后走上前握住于冠华的手，道：“于先生！杜某人无能，有负于先生所托，杜某……”
于冠华连忙说道：“杜先生不要这样讲！陈姑娘生前曾经对我讲过您很关照她的……谁也不曾想到东洋人凶残到这般地步，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开枪杀人。怎么可以怪责先生呢？”顿了一顿，又道：“先生对舍弟是直呼其名的，对我也理当如此，如果再称呼‘于先生’那晚辈可实在不敢当！”
杜月笙长叹一声，说道：“冠华、冠松！你们随我来！”
四人来到杜公馆后院的一间厢房。顾嘉棠拍了拍手，几个彪形大汉推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胖子从侧门走了进来。
顾嘉棠道：“这个瘪三便是那个东洋翻译！他是中国人，在东洋人的领事馆里打杂，整日介带着东洋人在上海滩四处寻花问柳，早该死了！”他取出一把手枪递给于冠华，道：“冠华，你来吧！”
胖子的嘴里塞着一大块破布，无法讲话，眼见这阵势，连忙跪倒在地，小鸡啄米一般不停地磕头。
想到惨死在日本人枪口下的陈雪华，于冠华双目噙泪、牙关紧咬，枪口对准了胖子的头便要扣动扳机。
“大哥，等一等！”于冠松拦住兄长，“这个人虽然可恶，但并不是元凶，还罪不至死！”
众人诧异地望着于冠松。跪在地上的胖子连连点头。
“我有话要同杜先生和顾先生讲！”于冠松望向杜月笙、顾嘉棠。
杜月笙挥了挥手，几个彪形大汉拖着胖子出门去了。
“冠松！”于冠华叫道。
于冠松道：“大哥你不要心急！我的意思呢，倘若要报仇雪恨，便杀元凶首恶！这个胖子暂时留着，还要派他用场的！”
杜月笙、顾嘉棠和于冠华异口同声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杀吉田？”
于冠松颌首说道：“我西汉名将陈汤、陈子公，曾上疏汉帝，言道：‘宜县头槁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如今吉田既犯强汉，便应诛之！”
顾嘉棠问道：“冠松！那个吉田是海军陆战队的少佐，不在军舰上便在军营里，如何能够杀他？”
于冠松道：“适才顾先生言道那个胖子整日带着东洋人在上海滩四处寻花问柳，仙乐斯舞厅也是他带吉田去的，那么再让胖子去诱吉田出来！”
顾嘉棠、于冠华闻言连连点头称是。杜月笙却忧虑地说道：“冠松！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东洋军官被杀或是突然失踪了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于冠松道：“我明白先生的意思！先生是担心日本军方不肯善罢干休，甚至会以此为借口开战。倘若是在一个公共场所，有一个东洋浪人杀了吉田，日军能奈我何呢？”
杜月笙道：“愿闻其详！”
于冠松道：“如果胖子和吉田去到一个风月场所，在吉田与一个漂亮女子调笑之际，出现了两个装扮成东洋浪人的中国人，因为与吉田争风吃醋而在众人面前杀了他，那么日军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因此而寻衅的！”
杜月笙和顾嘉棠抚掌笑道：“好计策！”
于冠松微微一笑，道：“我在南京的驻军中有两位生死之交，他们不仅日语娴熟且身怀绝艺，我可以邀他们来上海诛杀吉田，不过接应他们逃脱现场、离开上海需要烦劳杜先生的。驯服胖子的事体也要麻烦先生，再有便是不能让那名双方争抢的女子落入东洋人之手。不晓得杜先生和顾先生意下如何？”
于冠华神情复杂地望着弟弟。
杜月笙慨然道：“闲话一句！东洋人在上海滩如此呈凶施暴，我堂堂中华子民岂能不予还击？‘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此话对极！”
四人仔细策划了具体的行动方案后，于氏兄弟告辞离去。
顾嘉棠若有所思地望着于冠松的背影，道：“这个年轻人很不简单呐！”
杜月笙含笑颌首。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10章 白衣佳人
离开杜公馆，于冠松将兄长送回公馆后又匆匆驱车赶往中山医院。他来到5楼外科护理部的时候已过晚上10时了，长长的走廊里寂然无声。
护士值班室，一位盈盈20岁年纪、清纯可人的女护士正在伏案书写值班记录，一支鲜艳的红玫瑰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女护士甜甜一笑，抬眼望向于冠松，扳起脸一本正经地问道：“这位先生你那么晚来这里有什么事体吗？是需要上石膏呢还是需要动手术啊？”说完，抿嘴嫣然。
于冠松轻轻摇动手中的红玫瑰，笑道：“我是来看望我的心上人—秦大小姐的！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好了啦！甜言蜜语，哼！”秦小云接过玫瑰花，问道：“你这几天在忙什么呢？都不见你的人影！”
“你听说仙乐斯舞厅发生的事体了吗？”于冠松问道。
秦小云轻轻颔首，道：“我看了报上的新闻，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们也都在谈论。”
于冠松叹道：“那位陈姑娘是大哥的女朋友，大哥这两天……我担心他出什么事体，一直在陪着他。”
秦小云耸然动容，道：“哦？这个我确实不晓得，不然一定会抽时间去看望你大哥的！”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又道：“陈姑娘……真是让人又同情又钦佩！”
于冠松颇为动情地说道：“陈姑娘，我中华民族的骄傲！”
秦小云道：“那个与陈姑娘在东洋人枪口下共舞的年轻人住在这里512病房。这两天来采访他的记者络绎不绝的，我们忙着赶记者都来不及呢。对啦！你今天晚上来这里是不是来采访他的啊？”
于冠松长叹一声，道：“我的大小姐！我在你的心目中便如此没心没肺吗？”
秦小云笑吟吟地说道：“好了啦！我们于公子的五脏六肺都齐全的啦！”
于冠松凑身上前，在秦小云的脸庞上用力一吻，道：“你不气死我是不甘心的！”
“讨厌！”秦小云娇笑着躲闪，“你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云！我现在是没有兴致采访那个年轻人，不过大哥讲过希望可以和他见一面。你能否安排一下呢？他的伤势不重吧？”
秦小云犹豫道：“这个我没有把握的。到这里的来人不论是谁问他什么，他都闭口不语的。他的伤势不算很重的，子弹当天晚上便取出来了，再休养一段时间应当可以康复了！”她沉吟片刻，又道：“过一会我要去给他换药，要么你和我一起过去，你自己问他的意思吧？反正512病房里只有他一个病人，你进去的时候呢注意不要给其他人看见哦……”
于冠松和秦小云来到512病房的时候，阿杰正倚在床头，双眼望着天花板出神。
他漠然地望了一眼推门而入的秦小云、于冠松，又转头望向天花板。在秦小云细致地为他换药、重新包扎伤口的过程中，他就这么一直默然不语、呆望着天花板。
于冠松好奇地打量了一番病房的天花板，没发觉有什么异常，他咳嗽了一声，微笑道：“这位先生你好！我是《新闻报》的于冠松，今天来……”
“不用介绍了！于二公子，仙乐斯舞厅的常客，我怎么会不认得呢？”阿杰不客气地打断了于冠松的话。
于冠松尴尬地“哦”了一声，眼角余光瞟向秦小云。秦小云俏脸含霜，冷冷地望着他。
于冠松心里大骂阿杰，脸上却微笑依旧，道：“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来采访你的！是这样的，我大哥是陈姑娘的朋友，他想具体了解一下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体，不知道先生是否愿意和他见一面呢？”
“于冠华？你让他明天晚上到这里来吧！”阿杰没有犹豫便答允了……
秦小云和于冠松一前一后走出病房，回到了护士值班室。
“这位先生你还有什么事体吗？如果没有这便请回吧，我还要工作！”秦小云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话后，拿起一本医学杂志翻看，再不理睬于冠松，任凭他百般解释去舞厅是为了采访、为了应酬……
于冠松说的唇干舌燥也不见起色，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了。
秦小云没想到他就这样走了，又生气又委屈，不一会便已珠泪满眶……
大约过了30来分钟，于冠松拎着2个点心匣跑了过来，他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笑道：“小云！你一定饿了吧？我去‘张记’买了你喜欢吃的苏州汤包，趁热吃吧！”说着将点心匣推到了秦小云的面前。
秦小云又好气又好笑，她知道“张记”饭庄离医院不近，又见于冠松气喘吁吁、额头现汗，心中柔情已起，俏脸却依然冰冷，嗔道：“我已经不喜欢吃苏州汤包了！”
于冠松笑道：“不会吧？还记得我们的初识吗？我方才一直在回想我们初识时的情形……”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11章 此情可待
那是1930年10月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于冠松乘坐一辆黄包车前往报社，行至半路时，黄包车夫脚步一个跄踉，把于冠松颠得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老车夫连忙回头向于冠松道歉，却没有注意到一辆轿车驶了过来，等他发觉时已经来不及闪躲了，老车夫情急之下抓住车杆用力地向后一横，结果他自己被轿车撞倒在地，而于冠松却安然无恙。
于冠松将老车夫送到了附近的中山医院。检查之下，老车夫的腿骨骨折，需要住院治疗。于冠松既感激他在关键时刻舍己救人，又体恤他年老家贫，于是预支了全部的医疗费用，并委托医院请了一名专门护理来照顾他。
于冠松正准备再留下一些钱给老车夫然后离开时，一位清纯靓丽的女护士奔进了病房，她焦急地打量着躺在病床上的老车夫，叫道：“阿爹！你怎么了啦？怎么会这样的啊……”话音未落，两行珠泪已滚滚而下。
于冠松潇洒倜傥，又出身豪门，身边自然少不了女性的围追，他本是看多了大家闺秀、风月美女的人，眼光甚高，此刻却被眼前的这个女孩深深吸引：精致的脸庞上美目如星、红唇似樱，了无生气的白衣掩饰不住窈窕的身材，一条美妙的曲线从玉颈流过柔肩、纤腰，*直到秀足，尤其是她周身洋溢着一股清新脱俗的气息。于冠松伸进衣服口袋准备取钱的手缓缓地垂了下来……
自那一天以后，于冠松一有空闲便去中山医院，理由呢是老车夫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去看望他是理所当然的。于冠松每一次去医院的时候，都会给老车夫和护士们带一些时鲜水果、各式点心，他也因此得知了那位令他心仪的女护士的不少情况：秦小云，19岁，中山医院外科护士，老车夫的独生女儿。小云自小没有了母亲，父女俩相依为命。小云喜欢吃苏州汤包，小云喜欢……
渐渐地，于冠松再去探望老车夫的时候，时鲜水果照旧，但点心便只有一样了：“张记”的苏州汤包。老车夫和护士小姐们对他的醉翁之意心知肚明，心中暗笑、并不点破。
秦小云生性腼腆，和于冠松并不多话，见到他时，常会不由自主的红晕生颊。于冠松呢也喜欢这般朦朦胧胧的感觉，但求每次前去探望老车夫的时候都可以见到她，至于下一步应当如何却也没有多去想。不过护士小姐们却少不了开他们的玩笑，时常弄得于冠松和秦小云各自尴尬。
某一天，于冠松来到病房时，却见秦小云正忙着给父亲收拾行装、办理出院手续。这一段时间他的心思都在秦小云的身上，对于老车夫已经可以下地、由人搀扶着慢慢行走的情形一直视而不见，老人病愈是好事情，可他应该对秦小云说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了……
于冠松脱口而出：“那么快便好了啊？要么……再住一段时间吧？”他的话语刚一出口便知道自己失言了，连忙解释道：“我是担心老人家没有痊愈，这个……”
一位护士小姐笑道：“老人家呢是已经痊愈了，如果你喜欢来这里的话，大可以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然后住进来啊！”
病房里众人哄笑。
老车夫微笑道：“多谢于先生这一段时间的关照！本来应当请于先生到家中，让小云烧几个小菜款待，以略表我父女的感激之情。只是家里的房子实在太过矮小、简陋，于先生去了恐怕都站不直身子……”
于冠松连忙说道：“不妨事的！站不直身子，我可以坐着的！”
在护士小姐和病友们的起哄声中，秦小云雪脸绯红，转身跑出了病房……
回想起那一段过往，秦小云不禁嫣然微笑。
于冠松握住秦小云柔软娇嫩的小手，神色诚恳地说道：“小云！我们相处那么长时日了，你应当晓得我的，有些时候去那样的场所并非我的本意，我只希望能够和你安安静静地在一起！”
秦小云甩脱于冠松的手，把点心匣推向他，道：“我一个人可吃不了那么多……”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12章 梦中水乡
第2天晚上10时许，于氏兄弟驱车前往中山医院。
“冠松，谢谢你！我代雪华谢谢你……”自离开杜公馆之后，于冠华心中所想的便只有诛杀吉田这一件事情了。
于冠松微微摇头，道：“大哥！我前日无意中听到你和陆小山的谈话。你让陆小山教你练习枪法，本是打算自己去杀了吉田吗？”枪法精准的陆小山是于国良的贴身保镖，于氏兄弟平常有什么事情总是吩咐阿勇、阿明去做，从不差遣陆小山。
“有心无力……我连吉田长得是什么模样都不晓得，也不晓得到哪里去找他。百无一用是书生啊！”于冠华自嘲道。
“大哥你不要这样讲，难道我的身上便没有一些书卷气吗？”于冠松狡黠地问道。
于冠华望向弟弟的眼神里有了一丝久违的笑意，于冠松得意地笑了。
轿车驶进了中山医院……
于氏兄弟来到5楼护士值班室的时候，秦小云正在伏案看书，于冠松敲了敲值班室的玻璃窗。
于冠华望着秦小云，微笑道：“秦小姐吗？你好！”
秦小云盈盈站起，躬身说道：“大哥你好！你称呼我‘小云’便可以了。”话未说完，已晕生双颊，她是第一次见到于冠松的家人。
于冠松笑道：“都是自家人，你们不要那么客气了！”
秦小云白了他一眼，秀目转向于冠华，道：“大哥！值班室里不方便招待客人，我先领你们去病房，我再端茶水过去，你看可以吗？”她这才看清楚于冠华的相貌，但觉于氏兄弟的眉目颇有几分相似，一样清俊的前额、挺括的鼻梁、深邃的眼眸，不过气质却大不相同，于冠华儒雅沉稳，于冠松却洒脱不羁。
于冠华微微一笑，道：“方才冠松讲了，我们是自家人，你不用这样客气的！”
秦小云低首垂目，含羞而笑……
于氏兄弟跟随秦小云来到了512病房，秦小云为他们沏好了茶水之后，自去值班室工作。
于冠华和阿杰对望了几眼，阿杰对于冠华的形貌是再熟悉不过了，于冠华却从来没有留意过阿杰。
沉默片刻后，于冠华道：“你好！我一直希望可以见一见你，听冠松讲，那天晚上出事的时候是你在陪着雪华……”
阿杰无声长叹，这些天来，与陈雪华共舞的情形总是不断地浮现他的脑海里：华尔兹……阿华如花的笑靥……枪声……鲜血……阿华苍白的面容……
这样的血色浪漫，也许阿杰一生都无法忘却了。
阿杰虽然心中颇为嫉妒于冠华，但即便陈雪华在世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过要和于冠华为难，何况现在陈雪华已经不在了。他眼见于冠华面色苍白、形容憔悴，心里清楚于冠华对陈雪华确是出自真情，长吁了一声，不再等于冠华发问便说道：“那天晚上枪响以后，我先受伤摔倒在地上，接着阿华中枪跌倒在我的身旁，无论我怎样大声喊她，她……其时舞厅里面已经乱了，许多人围住了那两个东洋人，他们的枪也被夺下了。后来英国巡捕和医护车来了……再后来的事体我便不晓得了。”
于冠松问道：“报纸上讲东洋人被打伤了，是不是真的呢？”
阿杰皱眉回忆道：“那个开枪的东洋人的脑袋不晓得被谁用酒瓶砸了一记，另外一个东洋人……我不记得了。”他的目光转向于冠华，缓缓地问道：“阿华的……遗体，在哪里？我希望可以再见她一面！”
“龙华殡仪馆。明日下午……追悼会。”于冠华眼眶渐红，“她没有亲人……我作主在万国公墓为她挑选了一块墓地……”
阿杰缓缓地摇了摇头，道：“阿华曾经讲过她不喜欢上海滩的喧闹，她最向往的生活便是和喜欢的人居住在一个山清水秀、与世无争的地方，可以海边漫步，可以水中荡船……我请你到这里来的主要原因便是想对你讲这几句话！”
“是吗？！她还没有来得及对我讲起……”于冠华垂泪道，“既然她有这样的梦想，那么我另外去挑选一个她喜欢的地方……谢谢你！”
病房里的3个男人都陷入了沉默。
第13章 情归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