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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战队员们对那幢房子进行了40分钟的监视。四周是葱绿的田野，所有悍马
车的发动机全部关闭，一片难得的安静，使得这个早晨似乎显得特别平静。
接着，路上的一辆装甲战车开始用25毫米的速射机关炮向那幢房子射击。随
着机关炮的炮弹打在土坯墙上，陆战侦察兵们从光学仪器中看到的那个妇女和孩子
消失在扬起的灰沙中。
科尔伯特跳出悍马车。“他们在打什么呢？”
“那里有平民！”进行观察的几名侦察兵同时喊起来。
科尔伯特抓起无线电对讲机大声喊道，“告诉这些家伙停止射击！他们打的是
平民。”但此举全然徒劳。尽管主要开火的那辆车就停在前方约100米处，第一侦察
营却无法通过无线电与它沟通。
附近的装甲部队中，有十多支步枪和机枪也开始射击，把红色的曳光弹噼噼啪
啪地射向整个小村子。
〖TP028，＋78mm。107mm，X，BP#〗
我们前面一辆履带车上的陆战队员带着迫击炮从车上跳下来，一边喊一边骂。
他们迫不及待地对这个小村进行攻击，有一名队员从车上掉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们用60毫米迫击炮进行了一番齐射，炮弹没有打着目标，而是在我们前面的那块
地上爆炸了。
科尔伯特扔下无线电对讲机，站在悍马车外大声喊道，“停止射击！”那些陆
战队员仍在向离开我们100米的小村射击。
战地记者亲历伊拉克战争 第五部分（18）
在我们后边的恩西诺？曼开着悍马车冲过来。他从车上跳下来，迫不及待地要
参加战斗，忘了拔下无线电对讲机的插头，结果仍然连在仪表板上的导线把他的头
向后猛拉了一下。
“我的老天爷！那个房子里有他妈的老百姓！不要打！”科尔伯特说道。
恩西诺？曼发射了一枚203榴弹，但弹着点大大偏离了那幢房子。科尔伯特
和B连的其他队员都非常恼火，他们认为恩西诺？曼不仅是在向平民射击，而且发
射203榴弹时就连如何瞄准都不会。
科尔伯特回到悍马车上，对外面那种他无法控制的乱哄哄的场面进行反思：“每
个人都很紧张。只要有一个人打枪，其他人就都跟着效仿。”
车外面，陆战队的81毫米迫击炮开始对那些房子实施炮击。炮弹爆炸时发出
嘎嚓嚓的响声，小屋上随即升起道道黑色烟柱。
库彻看见他们把那个小村庄摧毁时说，“他们终于对目标实施了有效打击。”
现在还没有时间坐下来对小村庄的毁灭性炮击进行反思。第一侦察营接到命
令，向北方一个叫瑞法的小镇进发。途中我们看见四五十个南逃的难民，有些人还
骑着自行车。道路前方大约1公里的地方，一场熊熊大火在燃烧，冲天而起的烈焰
与浓烟有100多米高。天灰蒙蒙的，还有些冷，没有风，但是空气中有大量尘埃微
粒。灰尘落在挡风玻璃上，就像结了一层霜。用手指在上面抹一下，没过几分钟，
那个指印就会被落下的灰尘所覆盖。在这样的滚滚沙尘中，我们听见AK步枪子弹
从头顶上方嗖嗖飞过的声音。车队突然停了下来，停在瑞法以南几百米的地方。
菲克那辆悍马车的后面有一个帆布顶棚，看上去就像一辆小货车，坐在后座上
的两名队员站在后门边上，反复唱着内利的《这里很热》。
唱歌也是一种战斗紧张情绪，不过在他们的训练中没有讲到这一点。许多陆战
队员在一个地方一等就是几分钟或者几小时，等待可能出现的伏击或其他麻烦，这
时候，他们的脑子里就会出现一首歌曲。他们会经常唱这首歌曲，或者念它的歌词，
就像在向圣母玛丽亚祈祷似的。
坐在菲克那辆车后座上的两个队员选择内利的歌曲，说明了“Q…tip”斯塔福德
喜欢的嘻哈流行音乐的影响。坐在那里的是斯塔福德和刚到排里不久的19岁的一等
兵约翰？克里斯特森。他俩每天要在那辆车的后座上颠簸12到20个小时，谁也不
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碰到像歌词里唱的“这里很热”的情况，不过昨天他们倒是唱着
这首歌进入加拉夫镇的伏击圈的。
此刻在瑞法镇外、在菲克车旁等候的克里斯特森看见500米处的一幢房子，在蒙蒙
灰沙和低矮的灌木丛中若隐若现。他正吟诵着抒情诗，“因为我想敞开胸怀，我
想抚摸你，难道有人能够阻挡得了，所以亲爱的……”突然他发现有三四个人在猫
战地记者亲历伊拉克战争 第五部分（19）
着腰运动。他们至少还在300米开外，正在利用植被做掩护接近这辆悍马车。其中
有个人似乎扛着RPG火箭。
对于克里斯特森来说，这不是一次随家人到加勒比海的旅游，这是他生平第一
次离开美国。他在伊利诺斯州莱巴嫩长大。父母亲仍然生活在一起。父亲在州立学
院工作，母亲在一家项目贷款公司工作。尽管他昨天在加拉夫受了伤，但他觉得
这个地方看来整个有点怪，就是那些土坯房子。他不相信21世纪的人还生活在这样的
房子里，和周围的山羊、绵羊生活在一起。在克里斯特森的成长过程中，陪伴他的
是计算机，在他看来他玩的游戏《末日》现在几乎已经是古代史了。中学毕业后，他
接到通知去了安纳波利斯的海军学院，可是在“911”事件发生之后，他决定成为一名
普通的海军陆战队员，为自己的国家做一点贡献——来参加战斗。在入侵行动开始
之前，有一天靠地铁食物减肥300磅的贾雷德？福格尔来到他们那个小镇，克里斯
特森见到了福格尔本人，这便是他见的最大一次世面。“我当时心想，如果我在他脸
上打一拳，我就能上电视了，”他回想这段历史性的见面。“可是他不像我所想像的
那么高大，不像电视上经常看到的那样。”
此刻，他正看着菲德伊恩蹑手蹑脚地走到他的车前。“我认为他们带了RPG火
箭。”他边说边通过他的班用机枪瞄准具对准他们。
“似酷！”斯塔福德回答说。
“枪手！”克里斯特森大声告诉枪手韦恩，“这些人可能有RPG。”
枪手韦恩跑过来，拿起望远镜，看见有个人好像正在灌木丛中架设火箭发射器。
“干掉他们！”
克里斯特森十分激动，不知自己是否听清了枪手韦恩的话。虽然他曾经向加拉
夫打了几十发子弹，他所看到的只是一些建筑物、黑影以及枪口的火光。他以前还
从来没有像这样冷酷地对真正的人扣动扳机。
枪手韦恩又说了一句，“把他们他妈的干掉。他们有RPG火箭。”
克里斯特森紧握着机枪，对准那三个人当中走在最前面的人打了一个15到20
发的点射。那几个人向南边一排棕榈树跑去，其中一个人一瘸一拐的。克里斯特森
又打一个点射。
菲克跑到他身边。“继续射击！”他说道。
克里斯特森继续猛烈射击。
“你打得太高了。”菲克说道。他已经冷静下来，就像在教一个小孩儿怎样伸
钓鱼竿一样。排里接到命令继续前进的时候，克里斯特森还在一个劲儿地朝那几个
人躲避的树林射击。斯塔福德用203榴弹发射器和M…4步枪掩护克里斯特森跳上卡
车。他们颠簸着开上公路，克里斯特森把剩下的将近200发子弹全部倾泻突然之间
变得非常真实。“你知道吧，”他对斯塔福德说，“我们打的实际上是一些游击队。”
。 想看书来
战地记者亲历伊拉克战争 第五部分（20）
“似酷。”
车队就停在离菲克对付敌人RPG火箭小组200米的地方。我们刚才看见的
大火原来是一个变电站在燃烧。现在它离科尔伯特的车只有100米。火势已经减
弱，可是它散发的刺鼻酸味却弥漫在四周的空间。
我们离一个较大的、阴森森的城镇的边缘只有50米。城外的建筑物在公路
的另一侧形成了一道壁垒。有一条宽阔的马路通向城里，可是防御者为了制造路障，
把砍倒的棕榈树横在路上，并在路上堆满了碎石。从城里不断传来阵阵步枪和机枪
的声音。
可是从科尔伯特的车上，看不见对面有任何枪口的火光。我们看到的是数以百
计的门窗——灰泥建筑物上的黑色缺口，就是那些坏蛋藏身的地方。
“下车！”科尔伯特说道。
大家下来之后找地方隐蔽，架设好自己的武器。全排的人处于开阔的、高于四
周的公路上，一侧是敌人的城镇，另一侧是一片原野，而且至少有一个配备RPG
火箭发射器的敌军小分队在那里活动。“我不知道我们他妈的在这里干什么。”科尔伯特说
道。
菲克低着头匆匆走过来，尽量借助悍马车的掩护以避开断断续续的狙击手的黑
枪。科尔伯特问他有什么命令。
“我他妈的也不知道。他只是告诉我停车！”菲克回答说。他指的是他的上司
恩西诺？曼。
在作战地区，军车的车队不应当毫无目的地随便停下来。如果要停，应当有一
个人发布命令——告诉他们准备向什么方向开，武器对准什么方向，发动机要不
要熄火，所有这些细节都应当通过指挥链下达。
可是现在B连的指挥处于一片混乱。刚才菲克通过无线电向恩西诺？曼汇报
了发现可疑的RPG小组的情况。恩西诺？曼立即命令所有的人都在路边停下，但是
又没有下达进一步的指示。
恩西诺？曼和“凯西？卡赛姆”此刻聚在“医生”布赖恩的悍马车旁，商量对付可疑的
RPG火箭小组的办法。虽然克里斯特森肯定他至少打伤了其中一个人，而且他的火
力迫使他们退往小树林，恩西诺？曼和“凯西？卡赛姆”还是在考虑敌人的那个小组再
度出现并向他们连发动袭击的可能性。
菲克跑到恩西诺？曼前面问道，“我们在这儿干什么？”
菲克所担心的是，全连的车辆就这样毫无章法地停在公路上，而公路另一侧就
是一个有75000人的城镇，其中有些人正在向他的队员射击。
恩西诺？曼没有理睬他。他和“凯西？卡赛姆”正在埋头看地图，研究坐标，以便
呼叫炮火支援，打击那个可疑阵地上可疑的RPG小组。
“医生”布赖恩开始感到惊讶。“长官，我看这不大对头，”他对菲克说，接着他把
头朝恩西诺？曼和“凯西？卡赛姆”的方向歪了歪，补充了一句，“这两个人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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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地记者亲历伊拉克战争 第五部分（21）
，
就他妈的危险了。”
由于几天前的那个晚上“凯西？卡赛姆”差点冲他开枪，布赖恩和第一侦察营的其
他一些陆战队员就特别讨厌这个人。今天他们对恩西诺？曼向一座仍有平民在里面
的房子发射枪榴弹的事还记忆犹新。
“长官，”布赖恩对菲克说，“我们离敌人的城市只有50米，这两个蠢货却担
心离这儿300米的家伙可能携带了火箭弹。”
菲克走到恩西诺？曼面前。“如果你不告诉我们在这里干什么，我们现在就他
妈的离开这里。”
“我正在请求炮火支援。”恩西诺？曼说道，仍然没有解释为什么让菲克的排
停在公路上。
恩西诺？曼之所以一心要请求炮火支援，部分原因是他在以前的战斗中还从来
没有这么做过。现在他把打算让炮火摧毁的地方的确切坐标告诉他的部下。
布赖恩和洛弗尔用激光指示器测量了从他们的悍马车到恩西诺？曼想让炮火轰
击的地点之间的距离：刚刚过200米。
昨天，帕特森上尉曾请求对离他的陆战队员很近的“危险范围”进行炮击，那
段距离是300米，他的人都隐蔽在堤和墙的后面，而且当时他们受到了敌人密集的
机枪火力的袭击。
此时此刻，布赖恩的小分队和排里的其他人都在没有遮挡的公路上，如果请求
了炮火支援，那么炮弹落下的地点和他们所在的公路之间没有任何可以掩蔽的地方。
在恩西诺？曼想请求炮火摧毁的地方，他们没有看见任何敌人，此外，他们正在受
到火力袭击，但是袭击火力来自道路的另一侧。布赖恩再也忍不住了。他走到恩
西诺？曼面前大声说，“你不能这么做。这是‘危险范围’的炮击。”
“什么是‘危险范围’？”恩西诺？曼问道。
几米开外的洛弗尔从悍马车里拿出一本军事手册读起来，“危险范围是指在有
营部队周围600米内进行炮击的范围。”
“你他妈的傻帽，”有一名队员大声喊起来，“连他们无知的陆战队员也知道什
么是危险范围！”
菲克从恩西诺？曼手中夺过无线电对讲机，想阻止他请求炮火支援。这时枪手
韦恩想出来调解。“长官，这就乱套了。我们还是不要请求炮火支援，先让全排构成
环形防线。然后再来考虑对付RPG的事。”
恩西诺？曼是个刚愎自用的人。在自己手下面前出了洋相，他有些恼羞成怒。
他从菲克手里把对讲机拿过来，还想请求炮火支援，可是没有成功。请求海军陆战
队炮兵的火力支援，是有具体程序的，而恩西诺？曼对此一无所知。接电话的军
官听到恩西诺？曼含糊不清的请求，当即加以拒绝。
“这一次，”布赖恩说道，“这个家伙的无能救了我们。”
在请求炮火支援不成之后，恩西诺？曼终于下达了命令。陆战队员们在路边待
战地记者亲历伊拉克战争 第五部分（22）
命—他—在瑞法的南端——在这个极易遭到袭击的地方尽力构筑一道防线。他们的
任务是防止敌人从城里出来袭击在7号公路上行进的RCT…1车队。
城里的敌军继续胡乱射击。珀森守着架设在悍马车旁边的班用机枪。他看见
70米外一扇用铁丝网和沙袋加固的窗户里有枪口的火光。他向里边开枪之后，公路
上的陆战队员也开始对它射击。他们向它发射了许多M…19枪榴弹，造成那幢房子
的一面墙壁倒塌。
“真他妈的蠢货！”珀森说道，无奈地看着那幢部分被毁的房子上飞扬的尘土。
从那道壁垒的空隙中钻出一些野狗。在被陆战队炮火击中的那幢房子旁边的一
个巷子里站着妇女和儿童。虽然当时已经是下午，但是一只公鸡却开始喔喔鸣叫起
来。我们的背后出现了几声巨大的爆炸声。面向田野方向的陆战队狙击手们不知道
爆炸是如何引起的。
菲克向悍马车疾步跑来，为避免敌人的狙击火力，他尽量猫着腰，当他在科
尔伯特车后面看见我的时候，他笑了笑。由于他和枪手韦恩一个小时之前与恩西
诺？曼发生冲突的那件事，他们都受到要给予纪律处分的威胁。菲克被告知，由于他“不服
从命令”，他可能被解除职务。（那个喊“你他妈的傻帽”的陆战队员没有受到任何
责备。）
然而，菲克突然变得话多起来。他在悍马车轮胎边靠近我的地方蹲下来对我说，
“这正好说明与安全区根本无关的东西。”就在机枪哒哒哒响扫射，狙击步枪叭叭作响
的时候，菲克开始发表起议论来。这种议论比较适合在达特茅斯学院图书馆的通宵
达旦的填鸭式讨论，而不适合于在这种低强度的交战状态下进行。
“此时此刻美国大多数人也许都以为伊拉克是一个危险的国家。”他用手指了
指离悍马车大约两米的空地上的泥土。“现在，如果我站在那儿，我也许会被打死。
可是对我们来说，在这辆悍马车的后边就相当安全。所以相对而言，在这个轮胎后
面，伊拉克对我们来说还比较安全。我在这儿就感到相当安全。你感觉安全吗？”
“我想还是很安全的。”
“明白了吧！”他哈哈笑了。“如果你现在给家里人打电话，告诉他，‘嘿，我
现在在伊拉克。和一些陆战队队员在一起。我们在一座敌人城市的南端，孤立无援，
两侧的敌人在向我们开火，可是我却觉得相当安全，因为我这块地方在一辆悍马车
的后面’，他们会以为你是傻瓜。”他笑起来。“在战场上，任何事情都是相对的，可
是人们不理解这一点。”他又笑了。“这种相对主义的东西也可能是我们自己头脑里
想出来的。”他用手敲了敲轮胎。“因为我们两个都知道这辆悍马车是无法抵挡一枚
火箭或者此时此刻可能发生的任何其他坏事。”
埃斯佩拉匍匐着爬过来。“长官，我的人都很担心，怕那个小村庄的人一起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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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地记者亲历伊拉克战争 第五部分（23）
RPG火箭对付我们，就像对付我们来时路上看到的那些被炸毁的水陆两栖战车那
样。”
“让你的人离开车辆分散隐蔽。”菲克说道。
“是的，长官，”埃斯佩拉回答道：“可是，长官，我们还是很担心。”
“我们要在这儿待比较长的时间，”菲克说道：“我可不喜欢这样。可是你我
或者其他人对此都毫无办法。”
我们身后传来叭叭几声——敌人狙击手的子弹。
“哦，天哪！”科尔伯特不耐烦地说道。他躺在地上，通过望远镜观察那座城
市，并用便携机注意收听连里的无线电通信网。他转身对着菲克说：“长官，我们伟大的
司令官，”他指的是恩西诺？曼，“竟然通知我四周有敌人的狙击手。他建议我们注
意对付他们。”
珀森笑起来。“布莱德，”他在用科尔伯特的第一个名字称呼他。“检查一下，
那一边。”他指着靠近入城路障的一个地方。
科尔伯特把望远镜转向珀森所指的地方。
“珀森，”他问道，“那些鸭子……？”
“是啊，它们在交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