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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指着进镇的入口，接着手指滑向另一侧，对伯里斯和其他人说，“把我从这儿送
到那儿，越快越好。”
伯里斯说，“这是疯了，不过没问题。”他和战友们上了悍马车，领受了立即出
发的命令。费兰多和其他几位负责人认为，他们的炮击会逐渐停止，如果敌人有了
足够的时间，就可能把枪手重新组织起来。
伯里斯的小分队是A连的先导车，处于全营的最前面。他们在接近小镇时，
时速大约到达了40英里。小镇的标志建筑就是那座清真寺，漂亮的蓝色圆顶高耸在
它的边缘。为了进城，队员们快速驶过左边的灰泥墙。他们的正前方有一座三层楼，
顶层有一排又高又长的窗户。这条路似乎直通这座建筑物，但它突然左拐进入镇内，
伯里斯悍马车上的司机不得不猛踩刹车。
镇外那条狭窄的小路变成了笔直宽阔的大道，不过路上全是碎石、烧毁的车辆
和被陆战队的炮火击倒的电话线杆。和伊拉克其他城镇的一样，小镇的主干道给人
以幽闭恐怖的感觉，因为路的两侧都是灰泥墙或建筑物的门脸。由于沙尘暴，天空
和眼前的城镇几乎都是黄色的。时速40英里的大风从街道上刮过——也从伯里斯那
辆敞篷车中穿过。
伯里斯听见枪声，但很难看清任何东西。夏马风使陆战队员们的护目镜蒙了一
层沙。有些人拿掉了模糊的护目镜后，眼睛被沙子迷得不住地流泪。伯里斯瞥见巷
子里有三个武装分子，就朝他们的方向发射了一枚203榴弹，也不知道击中没有。
接着小分队看见一条从镇中流过的“污水”河——是排污管道被炸毁的结果，也可
能是这个穷地方原本就有的。污水溅了他一脸。接着他听见司机和另一名队员大声
问，“向左还是向右？”——急促地重复着。
前面是个丁字路口，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他们拿出地图想研究一下，地图被
风撕破，噼啪直响。“左，向左！”其中一个人叫道，问题终于解决了。
他们擦着一个倾斜的电话线杆子过去，在进入加拉夫两三分钟后就到达了小镇
的西边。在那里，伯里斯经历了他入侵以来最恐怖的时刻。数百名RCT…1的陆战队
员们守在工事里，用步枪、机枪、标枪反坦克导弹、AT…4导弹和陶式导弹对着他们。
伯里斯看见几十名陆战队员把脸贴着瞄准具，准备对他的悍马车开火的时候，吓得
毛骨悚然。他连忙往下一缩，心想子弹和导弹会雨点般地打过来，但他只听见了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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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地记者亲历伊拉克战争 第五部分（7）
声。由于陆战队各单位之间的通联很不稳定，第一侦察营的人谁也不能确信在小镇
另一边的RCT…1的人知道他们会来。但是RCT…1的陆战队员们没有射击——有些
人后来说，他们看见第一侦察营的悍马车从城里摇摇晃晃开来时，他们非常吃惊，
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一侦察营营部与保障部队——许多人乘坐笨重的5到7吨卡车，跟在A连
后面开过加拉夫。敌人对卡车的袭击断断续续，多半都很激烈，但车队中有个军官
对袭击的混乱感到惊奇。几个星期前，35岁的迈克尔？肖普少校还是五角大楼的预
算分析师。在那之前，肖普是F…18战斗机的后座飞行员——负责武器——在科索沃
执行过几次作战任务。他主动要求加入第一侦察营，担任前沿航管员，负责为全营
请求空中支援。今天，由于夏马风的缘故，陆战队空军联队无法起飞，所以他坐在
卡车上无事可做。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不是敌人时断时续的炮火，而是一些琐事。
肖普看见离他车子不远处一个阿拉伯人站在自家的门口。那人个子很高，穿着得体
的棕色外套，胡须修剪得很短，面带微笑。这时，肖普看见一名他认识的军官把12
毫米口径的贝内利自动霰弹枪伸出车窗外，朝着那个穿棕色衣服的男人开了一枪。
肖普无法确定那是不是一次合法的杀戮——也许他没有看见那个阿拉伯人身上的武器
——但是他能回忆起的，就是那个阿拉伯人被击倒前脸上的笑容。
从A连冲进加拉夫到B连接到进城命令，大约相隔20分钟。B连三排率先进
镇。此刻，伊拉克袭击者已在镇里建立起几个伏击点。库彻的小分队在清真寺附近
拐第一个弯的时候，看见了6种不同口径武器的枪口闪光。大多数火力来自右侧建
筑物的墙壁缝隙或窗口。这是个很好的伏击点，因为悍马车在这里拐弯时不得不减
速。
库彻那辆车的司机是22岁的特雷弗？达诺德下士。他在爱达荷州的普拉默长
大，他说他小时候在卡通电视网上看的《美国大兵》对他加入海军陆战队产生的影
响最大。他个子较小，比较文静，脸上常带着平静的微笑，看上去像个梦想家。大
部分空闲时间，他似乎都在思念妻子。他飞往科威特执行这次任务前不久，妻子生
下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一个女儿。就在他拐弯后准备把方向盘打正的时候，他突
然感觉左臂似乎膨胀了十倍，又麻又痛。“我中弹了！”他喊起来。
“你他妈的闭嘴！”库彻大声说。“你没有中弹。”库彻从他抓住胳膊的样子就
知道他中了弹。但是他想让他相信自己没有中弹，以便集中精力开车。库彻的话立
刻起了很好的作用，达诺德不仅继续开车，而且还用他的M…4步枪朝窗外射击。
接着，达诺德晃了起来。“我中弹了。”他肯定地说。
战地记者亲历伊拉克战争 第五部分（8）
“好吧，你中弹了，达诺德，”库彻让步了。“我们来处理。你继续开车。”
他们的悍马车遭到来自街两边敌人火力的夹击，但车上的主火力手、操作50
口径重机枪的20岁的丹？雷德曼下士决定先替达诺德包扎。他拉出急救包，可是白
色的绷带立刻被风吹走了。
库彻朝他看见的巷子里和街两边窗户里的火力点发射203榴弹。他感到悍马车
在摇摆，接着看见绷带从雷德曼的手中飞走。
“拿起武器！”库彻朝雷德曼大喊。接着他爬到翻车保护杆旁，欠身抓住达诺
德的左臂。尽管依托在保护杆上，车子处于半失控状态，雷德曼的50重机枪也他头
顶上方开火，库彻还是用止血带（陆战队侦察兵的胸袋里都有止血带）给达诺德的
胳膊进行了包扎。
达诺德的脚仍然踩着油门，但他的头低了下来，看见鲜血浸透了他防化服的袖
子。
“你他妈注意看着路！”库彻叫着。“我来看你的胳膊。”
他们颠簸着出了小镇。12小时后，达诺德被转送到科威特的一家医院，因为
一颗小口径子弹卡在他前臂两根骨头之间。医生没有取出那颗子弹。两个星期后，
他们让达诺德自己选择，要么回美国，要么重返库彻在巴格达的小组。他去了巴格
达。
科尔伯特小组出发去加拉夫的时候，无线电里传来报告，说我们即将进入埋伏。
“务必确保子弹上膛。”科尔伯特指示小分队成员子弹上膛，打开保险。大家反复
检查自己的武器，枪机咔嚓作响。这里距小镇入口还有两公里。B连二排的5辆悍
马车将最后进城。我们的车是尖兵。“先生们，”科尔伯特转过头来笑着说，“现在你
们就要书写自己的传奇故事了。”
这是我听见的最陈腐的话了。但也许他幽默一下是为了让大家放松。这果然起
了作用。在这种情形下，最不可思议的是，你确实想转过第一个街角——不只是要
尽快通过，还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们沿着城墙开行。就在珀森拐第一个弯时，机枪响了，是从我们前面那幢窗
户又长又窄的高楼里打来的。我们拐进镇里之后，我看见我们右侧两米的建筑物或
墙缝里有枪口的火光。尽管向我们射击的那些枪离街有一段距离，我们看不见枪手，
但那些枪口肯定是很近的。枪口的闪光就像火星一样在我们眼前晃动。我们直接
进入了火力区。
子弹打在悍马车上就像用鞭子抽房顶一样。顷刻间车子中弹就有二三十发。科
尔伯特的车是全排的前导车，也是惟一有门、有顶、带轻装甲的车。即使如此，车
窗还是敞着的，装甲之间也有缝隙。一颗子弹从科尔伯特头顶上方飞过，打在珀森
身后的柱子上。还有几颗子弹打进了车门框。
路两边的射击在继续。不到半小时前，科尔伯特还谈到了战斗中的压力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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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地记者亲历伊拉克战争 第五部分（9）
有25％的人经历了身体失控的尴尬，此外还有以下症状，包括时间的膨胀（也就是
时间变慢或加快的感觉）、生动性（对细节的感知度空前提高）、思想凌乱（注意力
集中在一系列琐事上）、失去记忆以及纯粹的恐怖（这是最基本的感受）。
我的感觉是，听觉和视觉几乎发生脱节。我看见两侧许多枪口的火光，但听不
见枪声。我旁边座位上的特朗布利用机枪打了300发子弹。在通常情况下，如果有
人在离你这么近的地方打机枪，那声音会是震耳欲聋的。可他的枪声就像有人在耳
语。
科尔伯特的面部表情近乎可以用平静来形容。他贴在武器上，身子探出车窗，
仔细观察建筑物的墙体，用M…4打出一个个点射，同时用枪管下的203管发射榴弹。
我看着他装上一枚新榴弹，我想，科尔伯特最终能在战斗中发射203榴弹，心里一
定很开心。我记得他早些时候曾经吻过榴弹。这只是临时一些随想。
我端详着珀森的脸，看他有没有惊慌、恐惧、怕死的表情。我担心他中弹或者
失常，这样我们就会陷在这条街上。不过珀森看起来没问题。他轻松地握着方向盘，
注视着挡风玻璃外面，脸上几乎毫无表情。惟一不同的是，他没有大谈贾斯廷？廷
伯莱克或其他让他讨厌的娘娘腔同性恋者的看法。
特朗布利转过身，露出开心的笑容，布满血丝的眼睛闪闪发亮，大声喊道，“我
干掉一个，军士！”
我无法相信他会这么急于想得到小分队的赞扬，以致选择这种时候为他的杀戮
赢得好评。
科尔伯特没理他。特朗布利急忙回到位子上继续朝窗外的人射击。一个灰色物
体朝着挡风玻璃飞过来并砸在车顶上。悍马车内充满了金属撞击声，这时我的听觉
又恢复了。昨天科尔伯特用加尔萨从另一个小分队换来一名M…19榴弹射手。他就
是来自弗吉尼亚州泰勒斯顿的23岁的沃尔特？哈塞尔下士。他重重地摔在车顶上，
腿从炮塔上垂下来，蜷在一边。他是被袭击者横在街上对付炮塔炮手的钢索击中。
另一条钢索也打在车顶上。
科尔伯特大声问，“沃尔特，你没事吧？”没有回答。珀森转过身，脚也移离
了加速器。
车慢下来，向左偏转。“沃尔特？”珀森喊了他一声。
我抓着哈塞尔的小腿肚子，使劲摇着。
“我没事！”哈塞尔说，听口气还挺高兴的。他刚才是被暂时打晕了，但没受
伤。珀森没能集中思想开车。我们的车慢得像爬。珀森后来说，他担心掉在车上的
一条钢索可能还套在哈塞尔身上。他不想加速，怕哈塞尔被莫名其妙地套着脖子挂在
加拉夫镇中心地区一根灯柱上。
“开车，珀森！”科尔伯特喊起来。
“沃尔特没事了吧？”他问道，显然没听见他的声音。
“是的！”科尔伯特大声说。
战地记者亲历伊拉克战争 第五部分（10）
“走，走，走！”科尔伯特和我一前一后地大声催促。
珀森终于加快了速度，车外一片寂静。我们还在镇上，但似乎已没有人对我们
射击了。
科尔伯特疯了似的，哈哈大笑，摇头晃脑。他的脸上露出兴奋，就像罩着一个
光环。我很少看见他这么高兴。
“先不要这么庆幸，”珀森说道，“我们还没离开这里呢。”他说话难得这么稳
健。
在我们后面约30米的悍马车上，埃斯佩拉看见进镇的路旁第一堵墙上有敌人
枪口的火光闪动。他看见打在科尔伯特的车顶和车门上的子弹冒出的青烟，意识到
自己将是下一个目标。对他来说，向前开进简直太刺激了。坐在没有顶棚、车门、
也没有任何装甲的车上强行往前冲，看着那面他就要驶过的火墙，他的大脑一片空
白。现在只剩下“肌肉的记忆”。他以他所谓的“歹徒姿势”伏在M…4上开始射击。
跟大多数人一样，他没看见多少敌人，只看见一面墙壁和闪光灯一样的枪口火光。
埃斯佩拉的悍马车上还有另外四名队员。原本在我们车上操作M…19的加尔萨，
如今在他的车上直立着，操作一挺突然卡壳的50重机枪。加尔萨仍在机枪旁边，拼
命试图把子弹装进去——他反复拉动枪机，用拳头锤，并不断扣动扳机。敌人的子
弹打穿了车上的帆布袋以及堆在车上的各种工具，车子的金属底板砰砰作响。
雷耶斯就在紧跟着他们的那辆车里，看见埃斯佩拉的车遭到枪击。雷耶斯是“帕
佩”小分队的司机，在他旁边的“帕佩”显得很冷静。当他们进入敌人炮火时，“帕佩”以
近
乎骑士的口吻说，“孩子们，上。”
由于进镇那个拐弯很急，所有的车都开得很慢，速度就像去停车场那样，时速
可能只有10到15英里。雷耶斯看见右侧的火力一齐射向埃斯佩拉那辆猛然拐弯的
车。他盯着那挺出故障的50机枪旁的加尔萨，见他站在那里拼命想把卡壳的枪弄好；
他非常钦佩加尔萨的表情，后来他形容这种表情是“恐惧与刚毅的混合”。
看见在科尔伯特那辆车车顶上的哈塞尔被一条钢索击倒，“帕佩”和雷耶斯立即意
识到，能用来压制敌人火力的只有他们这只M…19榴弹发射器了。“人兽”是他们敞篷
悍马车上的M…19射手。第一侦察营的人在这种武器的操作方面受到的训练很有限，
“人兽”也只打过几次实弹。他还从未在一辆移动的悍马车上射击过，操作它并不简单。
M…19的瞄准与步枪不同，步枪只要瞄准目标射击就行了。M…19发射40毫米的榴弹，
送弹方式类似机枪，靠的是一根送弹带。榴弹的体积类似旋头式除臭罐，飞行距离
2000米（不过在这个距离的一半之内才有精度可言）。它可以穿透2英寸的装甲，
爆炸后弹片四处横飞，“致命”半径为5米，“致残”半径为15米。M…19榴弹的飞
战地记者亲历伊拉克战争 第五部分（11）
行轨迹呈椭圆形，所以把它指向某个方向后，接着就要根据目标的远近上下移动枪
管。这要通过转动一个小轮来实现，而且是在颠簸的悍马车上，顶着时速50英里的
沙尘暴和敌人的袭击来完成这些动作，就像暴风雪天气里在山上换一只漏气轮胎一
样。最重要的是，不能向75米的距离以内的目标发射M…19榴弹（单发203榴弹发
射器也使用类似的弹药）。问题在于，榴弹有时会反弹回来，在你面前爆炸。但在进
入第一个转弯后，“人兽”打的都是5到20米远的目标。他向敌人比较集中的第一批建
筑发射了30多发榴弹，其中一座建筑的半边整个被炸塌了。
跟在“人兽”那辆车后面的菲克后来说，“我看见墙上那些枪口的火光。接着‘人兽’
把整个建筑打塌了。那些对我们开枪的都不再射击了。它已经成了一堆冒烟的废墟。”
我们在科尔伯特的车里，刚转过丁字路口的弯就听见前面有枪声。离路边有一
段距离的几座煤渣砖建筑物构成一个小工业区。建筑物上冒出阵阵白烟：又是敌人
的炮火。珀森把车挂在最低挡上，科尔伯特和特朗布利再度开始射击。
我们从被炸断倒向路中间的电话线杆下面绕行时，特朗布利看见一个穿黑色长
袍的阿拉伯人蹲在路边的沙袋旁。他对准他打了个长点射。“我又干掉一个！”他叫
起来。“我把他撕成了两半！”
远处的白色薄雾说明到了城市的尽头。我们飞速出了小镇，驶上一块像海滩似
的沙地。车逐渐开不动了，陷在那片盐沙地齐车门深的沙子里。盐沙地是中东特有
的地理现象。它看起来像沙漠，上面是一层一英寸左右的坚硬沙外壳，人可以在上
面行走，但是外壳下面就是由沥青组成的流沙“沙焦坑”。
我们跳下车，猫着腰向前运动。四周的枪炮声就像火车在铁轨上行走的声音。
我们的南面有一排悍马车和卡车，正把全部火力倾泻到那座镇子。
埃斯佩拉的车在我们后面大约20米处停下。他的司机不知道我们停车的原因。
镇里传来枪声，接着在埃斯佩拉那辆悍马车后轮附近发生猛烈爆炸——是海军陆战
队M…19榴弹的误炸。他车上一名陆战队员以为是敌人火力，就跳出来隐蔽在附近
一道土堤后面。埃斯佩拉“吓得要命”，正想着弃车跳出，但抬头看见加尔萨还在不
断地、近乎疯狂地反复拉那挺50机枪的枪栓，还想进行射击。穿越这座镇子之前，
加尔萨对埃斯佩拉说，“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把我一个人留下。”
埃斯佩拉命令那个跳出去的队员回到车上。他们断定科尔伯特的车是陷在那里
了，就向右拐，避开了那片盐沙地。
这时候，我在科尔伯特的车旁边猫着腰，感到晕头转向，一度以为我们所处的
这片沙地是一片海滩。我转身寻找海洋，却听见科尔伯特反复说，“我们陷进了
战地记者亲历伊拉克战争 第五部分（12）
他妈的盐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