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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位只大他两岁的小叔叔,格外优容,往往只是无可奈何地一笑作罢。 邯翊自然更不便说什么。兰王却又笑道:“这‘香雾’可真不赖。”说着,抬一抬手里的茶盏,“喝了这个,才知道每年进贡的那些,都是蒙混差使。六福,给你家公子沏一杯来。” 结果,茶端到手上,一口未喝,门上侍从来报:“嵇远清嵇大人来了。” “他?”邯翊诧异,“刚见过,怎么又来了?” 兰王问:“就他一个人?” “不是,还有嵇大人的公子。”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明所以,可是没有不见的道理。 于是延入正堂,邯翊重新更衣来见。兰王是惫赖名声在外的,仍是原来的穿戴,大模大样在堂上坐,也无人在意。 嵇远清进来,果然身后跟一个青衫少年。 见面先与兰王寒暄:“刚好前几天捉到了一对碧睛云鸦,听说王爷也来,就一块带来了,方才人多不方便,待会差人送来。” “嗬?不容易!这鸟儿不好逮,你怎么弄来的?” “说易不易,说难也不难。” 兰王来了兴致,细细追问,嵇远清一一解说。一说大半天,邯翊听得好不耐烦,留意起嵇远清带来的那个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一副世家子弟相,苍白瘦弱,神态倒还从容。 见邯翊凝神看他,便一揖到地,口称:“臣嵇俊明见过大公子。” 嵇远清被提醒了,招手叫过儿子,一面说:“这是小犬俊明。”一面要他给王爷、大公子叩头。 兰王最不爱见礼一套,有他在,自然拦住了。 问起:“多大年纪?” 嵇远清答:“比大公子小三岁,今年十七。”说着,转过身来,微微含笑地看着邯翊:“臣前年进京,曾见过大公子。如今比起两年前,更见丰神,王爷想必欣慰得很。” 嵇远清的母亲,是天帝的六公主,所以论起亲戚辈份,他是白帝的表兄。然而君臣分际,当真以这样的长辈语气说话,颇似卖老。 邯翊淡淡地说声:“承念。” 嵇远清立刻转了话题,说起鹿州风情,尤其投兰王所好,尽谈些何处有奇禽异草的事。 邯翊听着,含笑不语。 过一会,忽然插问一句:“听说你拿了徐淳?” “是。”嵇远清态度很从容,“是臣接人举报,徐淳私改户籍。” “谁举证?” “是仓平属理户籍的长吏,上两月徐淳曾命他悄悄抽出户籍册,估计总有数千人之多。长吏偷偷藏下两本,可以为证据。” 邯翊不置可否地“啊”了一声。又见嵇远清以征询的眼色看着自己,便笑说:“路上听说了,问一声而已。这是你份内的事情,我不管。” 嵇远清却好像有些不安似的,欠了欠身子。却也没有说什么,又略坐一阵,便辞出了。 “这算怎么回事?”邯翊不解,“倒像是特意带他儿子来见我们。” 兰王漫不经心地说:“说不定就是。” “那为什么?要谋差使,找我们也没用。”兰王诡异地笑了笑,说:“要是我没算错,他想替他儿子谋的差使,有点特别,还真得找咱们。” “哦?”邯翊骇异地笑着,想了好一会,还是不明白。 “瑶英那小丫头,明年该及笄了吧?”兰王闲闲地问。 “是啊,那又怎样呢?” 兰王哈哈大笑,“这还要怎样?姑娘大了,自然要嫁人喽!你老子恨不得把天下都给她,那么个宝贝,谁家不想要?” “瑶英?” 邯翊愕然地,像听见一件绝无可能的事情。蓦然想起临行前最后一次见到她,那时她的模样,就像黑暗中乍现的亮光,刺得他不由自主地阖起眼睛。乌黑的头发,丰润的脸颊,凝脂般的肤色,榴花般的双唇,那都是属于女子的妩媚。是从何时开始,她已褪去了小女孩儿的瘦弱黄瘠呢? 邯翊有些茫然。 瑶英长大了。 这念头不是第一次冒出来,却是第一次变得这样清晰。就像陡然间在胸口堵上了一块大石头,竟已无法掩饰。 慌乱间抬头,见兰王正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望着自己,不由更加张皇。 他匆匆端起茶碗,手一抖,几滴茶水溅了出来。 “猴儿!”兰王高声叫:“我困了,回房去。” 待兰王离开视线,邯翊几乎是将茶碗甩到了桌上,手扶着桌沿,好半晌,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微风从花间穿过,枝桠摇曳,牵动了阳光。斑驳的光影掠过大公主瑶英的眼睛,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挡在额际。那当儿,正有一片白云从碧蓝如洗的天空中飘过,从指缝中望见,就像是缠绕在手指间。 这景象让瑶英的心头泛起淡淡的喜悦,她伸直了双臂。流云从指间淌过,她无声地笑了。 走过御花园小径的宫女们,都看见了花树后面,探出牙雕般的一段胳膊,腕上一只翡翠的玉镯,绿如春水,仿佛将满园苍碧的枝叶都给压了下去。 宫女们自然认得那是谁,却全都恍若未见。 瑶英心知,就算自己此时走出去,站到她们眼前,她们也会呆着目光,一脸若无其事地,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大公主想要藏起自己,那便万万不能被扫了兴。 想是小时候的发作哭闹吓怕了她们?瑶英想着,不由得又笑了。 也罢,这样倒清静。 只不过是半年前的事情,仿佛一夜醒来,瑶英便突然厌倦了幼年时的一切游戏。拔鸟儿尾巴上的羽毛,折断花枝、翻起石块找虫子,放出猫儿、狗儿去吓唬宫女,这些事情,都变得索然无味。 如今她喜欢独处。 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也有意想不到的乐趣,花香、鸟鸣、流云,都能让她感到欣喜莫名。她有点儿明白她的母亲虞妃在世的时候,为何总喜欢独自一人静静地坐着了。 想起母亲,心境陡然黯淡了些。 此刻回想起来,娘亲的模样,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她有一头极黑极浓的头发,披下来,直垂过腰际,每天早上,要三四个宫女伺弄梳理。虞妃生性宽厚,一时弄不好,也从不怪嫌,只是一手支着下巴,似看非看地瞧着铜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时候瑶英在旁边看着,便觉得很静。所以在母亲身边,她便不大闹。 可是在她八岁那年,母亲过世了。宫里忌讳提“死”字,乳娘只告诉她“王妃去了”。她再追问“娘去了哪里?”,乳娘不肯说,只是给她换了素白的衣裳。 她没见到母亲,父亲在房门口便一把搂住了她。搂得那样紧,几乎叫她透不过气来。后来宫人们好不容易把她从她父亲怀里拉出来。父亲已经晕过去了。她那时似懂非懂,只觉得心里害怕,却不十分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头七那天,她终于知道,她是再也见不到她娘了。 直到那时,她才哭起来,哭得昏天黑地,谁也劝不住。 又一阵风,瑶英敛起思绪,捋开额前的发丝,欠一欠身子,倚向廊柱。脑后像有什么硌了下,一摸,原来是压发的金钗松了。 她索性扯下了钗子。 她索性扯下了钗子。 几绺头发跟着散落下来。瑶英无所谓地看了看,“叮”地一声,随手将金钗抛在一边。 她想起前几天,也曾这样抛下钗子。 那时,有人叹息着替她拣起了发钗。 她下意识地回身望了望,仿佛期待着能再看见那双玄色缎面的鞋子。然而身后空空地,只有脸色木然的宫女玉儿。 她无声地叹口气,斜首靠着廊柱。 她那时从眼角里瞥见了邯翊的身影,便没有回头。 邯翊隔着廊柱,与她并肩坐了。 他问:“作甚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她不响,过一会,转过身来。 廊柱遮住了邯翊的半张脸,另半张脸则被淡金色的阳光勾勒得格外清晰。他微微眯着眼睛,依旧是一副仿佛漫不经心的神情。 这样的神情总给人一种感觉,好像他在睥睨一切。 有的时候,听见朝臣恭维:“大公子气度非凡”,也有的时候,嫔妃们暗地里议论,会说:“那个目中无人的小子”。 只有在白帝面前,他才显得恭谨些。 然而有几次,她还是从他眼底看出了难以掩饰的傲意。她想连她都看出来了,阅人无数的父亲,一定也看出来了。但他视若无睹,眼神平静如无澜之水,未知臧否。 邯翊又问:“凤秀宫等着你开筵,为什么不去?” 她皱皱眉,“哼”了一声,说:“我不想去。跟那些女人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一句话,就像是将时光扯回了好几年,又成了那个任性的小女孩儿。 邯翊笑了,伸出手,想要揉一揉她的头发,就像她小时那样。然而他的目光在她脸上盘桓了片刻,将悬在半空的手又缩了回来。 “其实……” 他这么说了两个字,却又停下不说了。 她问:“其实什么?” “没有什么。”他摇一摇头,转开脸,望着眼前那一丛石榴,说:“过几天,我要到鹿州去一趟。” 她身子一僵,怔怔地看着他。 邯翊旋即笑了,“只去一两个月而已,你就不必再哭我回来。” 她耳根发烫,飞快地低下头,偷偷地笑了。 还是虞妃过世的那次,八岁的孩子终于明白,无论什么许诺和安慰,都不能换回自己的娘亲了。她不停地哭,像是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完似的,到底哭病了。 那时白帝也正病着,所以她就连父亲也见不到。 可是,也不怎么寂寞,因为每天醒来,都看见哥哥邯翊守着她。那一回,病了好几个月,邯翊天天陪着她,不论她要什么,他都悄悄地给她弄来,也不欺负她、跟她吵嘴了。所以想想那段日子,似乎比平常还开心些。直到见不到邯翊了。 头几天还没什么,后来天天都问:“哥哥呢?哥哥哪里去了?” 乳娘锦娥给宫女们打眼色,只告诉她说:“大公子出宫办事去啦,过两天就回来。” 她不信,拉着最亲近的小宫女玉儿追问。玉儿终于说了实话:“王爷让大公子到东府去了。” “东府?那是什么地方?” 玉儿咬了半天手指头,末了摇摇头:“听说是个很远的地方……” 她立刻傻了。她娘过世的时候,乳娘也是这么跟她说的:“王妃去了很远的地方”。可是现在她知道,娘死了,再也回不来了。那么邯翊呢? 锦娘闻讯赶来的时候,她只会说一句话了:“我要哥哥回来。” 锦娘问明缘由,狠狠扇了玉儿一耳光,骂:“作死的小丫头,你看看你惹的祸!把你的舌头割了也不够赔的!你自己说吧,怎么办?” 玉儿不知道怎么办,只会哭。锦娘也不知道怎么办。最后,只得告诉给白帝知道。 权倾天下的摄政帝,望着自己的小女儿,也只能露出一丝苦笑。 瑶英想着从前的事,笑了一会,问他:“你去作甚么?” “办个案子。” “什么案子那么要紧?” 邯翊想想,说:“一个人命官司,牵扯了好些人,说了你也不明白。” “噢。”瑶英应了一声,其实她也不是多想知道,便不问了。停停,又说:“你一个人去?” “不是,跟小叔公一起去。” “小叔公?”她掀起眉,想起兰王禺强惫赖的模样,有点儿想笑。“怎么父王让你跟他一块去?”“谁知道呢?”邯翊淡然地,“父王的心思我可猜不明白。” 她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种异乎寻常的意味。她迅速地转回脸盯了他一眼,在他的眼底,她看到一种熟悉、却又不甚明白的神情。 她清楚地记得第一次看到这种神情,正是邯翊从东府归来的那天。 其实他都没能够到达东府,刚过鹿州便被匆匆召回,原因只是他的小妹妹因为思念他,再度病倒了。那也是朝野中人,头一次真切地掂量出,公主瑶英在白帝心中的份量。 不过对她来说,哥哥回来了,就是事情的全部。 他出现在宫门口的刹那,她挣脱了锦娥的手,径直扑进了他怀里。 邯翊有些惊骇,然后微笑地搂着她,摸着她的头发:“好啦好啦,我回来啦。” 那时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好好吃过、睡过。她捉着他的衣襟,真像是捉着一根救命稻草。她听见他的心跳,扑通、扑通……然后她的心也渐渐安定,好啦好啦,哥哥回来了,一切都好啦。 她抬起头,伸出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想要对他说几句悄悄话。然而,她却注意到,邯翊的眼睛并未看着她,他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望向前方。 她诧异地回过头,看见前方的石阶上,父亲静静伫立,也正注视着他们。 在那一瞬间,她从两人的眼中,同时感觉到了一种她所完全不明白的东西,仿佛她最亲近的那两人,突然远去到了一个她无法捉摸的地方。这感觉让她不由得生出些许恐惧。 如今,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初夏的阳光下,瑶英想起他清隽淡漠的容颜,不知为何,突然感到心底掠过一阵寒意。
天刚一点蒙蒙亮,颜珠起身了。 微薄的晨曦中,熟睡的少年,脸庞透出一种近乎婴儿的憨态,叫人一时忘却了他高贵的身份。 然而,她不能真的忘记。 用清水洗去昨夜残留的脂粉,颜珠坐到妆台前。 一日之中,这是唯一的一刻,她暂时回复本来的面貌。铜镜中的那张脸,看起来憔悴不堪,苍白的肤色,几乎与她身上素白的纱衣同色。 这种白色,让她想起那年冬天的大雪。 她娘病在小客店的床上,整日整夜地咳。她给她娘煎一帖药,饿了两天。她想出去找活干,她跟人说她什么都能干,可人家看看她,没有一个信的。连她自己也不信,她都会什么?琴棋书画,都是花钱的事。 她在家布庄,缠着掌柜的帮人抄帐本,说她字写得好,而且要的钱少。掌柜的看她半天,说:“哪有姑娘家干这个的?” 她只好走了。 那时有个锦衣妇人,从布庄就一直盯着她看,在后面一路跟着她。她忍不住,回头问她:“你要干什么?” 妇人妩媚地笑笑,说:“你不是要替你娘看病么?你不是要钱么?你这样的姑娘,去干那些活多可惜,来跟着我,我给你钱。五十两银子,尽够了吧?” 她立刻就明白了,使劲摇头:“我不去。” 妇人说:“那就六十两。” “不去。” “八十两。” 她逃了,转身就跑。妇人也不着急,在她身后慢悠悠地说:“我等你。记着,凝香楼。” 她跑回客店,发现她娘不在了。她到处找,她娘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能到哪里去?后来她想起一个地方。 她到她舅舅家府门口的时候,正看见她娘让人家给搡出来。她舅舅在门里面喊:“你也替我们想想!你一家人现在是什么身份?别给我们惹祸!” 她娘跪在地上,手死命扒着门,哭着说:“我死不要紧,你可怜可怜你外甥女,她还小……” 她实在撑不住,扑上去拽开了她娘。她娘一直拉着她的手说:“是我没用,是我没用。”睡着了梦里都还在说。 第二天,她穿上她最好的衣裳,去了凝香楼。见了鸨儿,她说:“我要二百两。” 鸨儿想也没想,“成!” 她弹得一手好琴,鸨儿又教她唱曲跳舞。那时候,她心里面还存着一个念头,卖艺不卖身,熬上几年,自赎自身,还能跟她娘过几天好日子。 鸨儿待她真是不坏,她这么想,也不勉强她。有时候叹着气劝:“你妈妈我当年也这么死心眼过来的,结果怎么样呢?”看她不听,也就算了。 鸨儿也没亏,她十五六岁就红透了,陪一回酒席,比别的姑娘接客身价还高。她在达贵中周旋,人家可怜一个才女沦落风尘,一直也没有人为难她。 可是到底遇上个对头。 带兵的粗人,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一个婊子你装什么正经?老子要睡你,你就得心甘情愿地跟我睡!” 她自然不肯。 结果,胡乱给安了个罪名,就下了狱。关了半个月,挨了一顿毒打,才给放出来。出来之后,鸨儿一面给她上药,一面苦劝:“你这是何苦?你这么僵着对谁有好处?入了这一行,你就是这一行的人。你当你自己是清白的,可人家谁这么想?阿珠,妈妈是过来人,掏心窝给你这句话,你呀,这辈子是洗不干净了!” 她把脸埋在枕头里,不吭声。 鸨儿也不说话了,过一会,试探着问:“这回,是张大老爷的公子,帮忙说通了。人家帮忙自然不是白帮的,你看……” “好。”她闷着声音,打断鸨儿的话。 答应得太快,鸨儿倒愣了,“你是说真的吧?” 她支起身子,很平静地说:“是真的。我想通了,等我身子好了,我就接客。” 那是十六岁的事情,如今,又是一个十六年。 颜珠用丝帕拭了拭眼角,然后用粉黛将泪痕和细细的皱纹,小心地遮掩起来。 妆成回头,却见邯翊坐在床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颜珠先吃了一惊,随即笑了,走到他身旁,“几时醒的?我竟不知道。” 邯翊说:“好一会了,你太出神,所以没听见。” 她来不及挽起发髻,乌云似的青丝从邯翊眼前扫过,他顺手捞了一束把玩着,问她:“你方才,在想些什么?”“想从前的事情。” 邯翊似乎也不是真想问,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便不作声了。好半晌,才又说:“昨天我听你说,你和你娘住一处,她还在么?” 颜珠沉默了一会。 她到底也没让她娘过上好日子。吃穿是不愁了,可她娘脸上,再也没有笑容。有时候她娘看她的神情,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似的,却始终沉默着。 直到临死的时候,她才说出心里的那句话:“女儿,娘对不起你。” “不在了。”颜珠木然地摇摇头,“两年前过世的。” 邯翊若有所思地,默然不语。颜珠趁势站起来,想要去端水来伺候他梳洗。邯翊伸手一拦:“等等——” 就这么一错顿的当儿,不知原本掖在何处的一方丝帕飘落下来。邯翊看见,便顺手拣了起来。颜珠陡然想起那是什么,不由心里一慌,情急之下想要夺过来,却又讪讪地住手。 邯翊看她一眼,摊开那帕子。 原来是一幅绣像。 一个约摸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锦衣华服,丰神俊朗。 “徐淳?”邯翊起先愕然,随即恍悟,“原来如此! 他讥诮地笑着,将绣像抛还给她。 “你想救他?” 她咬咬牙,“是。”说着跪下来,“他是冤枉的。” “你说他冤枉没用。”邯翊语气很淡,“这案子要提京会审。” 颜珠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