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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水。
你竭力想睁大眼睛，眼睫一反常态的上翘。
“你眼睛张这么大干嘛，真丑。”我忍住抽噎，触了触他的眼睫。
“傻瓜，闭上就看不见你了啊……我要把你的一辈子……都看完。”鲜血从你的嘴角溢出，烙在我的手心。
你的眸光渐渐黯淡下去，妖艳的红色褪去。你的视界里，我逐渐模糊，直到……消失不见。
我用手肘支撑着站了起来，膝下一片粘湿，那是你的血。
我冷冷地看着凶手——我的爷爷。他枯朽的手无力地下垂，手里的枪好像随时都会掉下。冰冷地枪管却是这般刺眼。
我决绝地扣动扳机。枪走火了，险险地从他肩头擦过。本来，我是想要他的命的，可，枪膛里只有一枚子弹。
我近乎麻木地转身，离开。跌跌撞撞地逃离。全身的血液像是都凝结了，散散地凝成一朵朵大块的樱花状。暗红的色泽。
那天晚上，我离开了苏家。走的时候，只带了一把枪和一张银行卡。
苏家找了我两个月。人情冷暖，也不过如此。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我学着遗忘，可，忘不了。
第六章 缘分
在浑沌的回忆中熬过了一晚。醒来的时候，竟是第二天上午十点。
流云起身想倒杯咖啡，却猛然想起家里已经没吃的了。心头涌上莫名的烦躁，胸口的窒闷越来越厉害。
目光扫到窗台上搁着的香烟，流云走了过去，顺手掏出打火机。
熟练地点了火，狠狠抽了一口，吐出袅袅白烟。舌尖的苦涩一阵又一阵，心头的痛却缓解了不少。
浓重的烟味织成密网，熏得她的眼一阵潮涩。闭上了眼，纤长的睫毛覆了上去，挂着细细的泪珠。耳边的话却愈显清晰：诶，丫头，你抽烟的样子真难看。
谁说的呢？她睫毛微颤。他的声音真干净，他，是谁呢？可回忆依旧没有复苏。
算了。她怅然地摇摇头。只是过客，又何必执着追寻……有时候，真的不必太过执拗，只要记得，你曾来过，似水流年，终会错过。不必回眸，苍茫人海，相遇即是缘，你们不是什么都没有，至少，还有记忆，那是对彼此最好的祭奠。
时间划过她的指痕，流云掸了掸烟灰。桌上的烟灰缸里早已储了七、八个烟蒂。
睡意再次抚上紧皱的眉。掐灭了烟蒂，流云浑浑噩噩地睡去了。眉间，缓缓地舒张……
。。。。。。。。。。。。。。。。。。。。
教堂雄浑的钟声敲了五下，流云起身，到房间换了衣服，去了超市。
黑白相间的休闲服衬得她的身材愈显修长，脑后松散的黑发梳了马尾，很普通的装扮，穿在她身上，却诠释出慵懒闲适。
走在寂寥的林荫道上，秋风吹来，袭起片片红叶，在空中划出淒灵的弧线。
凝神望着纷飞的落叶，心中顿生悲凉：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这儿了吧。
林荫道的尽头，是超市。
流云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是洒了一路的落叶。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流云进了超市。
“流云，来拿咖啡么？”小怡【店员】笑着从柜台里拿出两个大纸袋。
“小怡，谢谢。”浅浅接过纸袋，向里望了眼，里面是两罐卡布基诺，十几份三明治。
从皮夹里抽出四张一百，递了过去。
“小茜今天怎么不在？”浅浅问。
小怡挤了挤眼，笑嘻嘻地说：“店长约会去了哦。”
“这样啊，”流云笑笑，继续说，“小怡，下个月的咖啡和三明治不用特意给我准备了。”
“啊，为什么啊。”小怡停下了手中的活儿。
怅然的笑意淌了流云一脸，扯动嘴角：“我，可能要走了。”
“那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或许是一辈子。”流云斜倚着门，秋风吹散了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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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疑是故人来『一』
一路走走停停，恍然间竟到了楼前的公园。
望着那片齐膝高的杂草，流云怅然：三年前闻名城区的友希公园，如今却是这般荒凉。不由得抬步向园中的秋千走去。
坐在残破的秋千上，流云攥紧了两边的铁链，丝丝凉意潜入掌心。双腿微微一点，秋千颤巍巍地晃了起来，秋风抚过她的面颊，吹乱了她额前的发丝。她不禁想起了一句话：寂寞的秋千，孤单的人；人因为秋千的寂寞而孤单，秋千因为人的孤单而寂寞……
这次，她没有回头，所以，她没看到身后亦有一秋千，在风中飘摇。
过了很久，流云才起身，冷霜落在她单薄的肩头，化成清冷的水珠。凉意渐渐侵入身子，她不由一阵轻咳。
“姐。”肩头覆上融融暖意，肩上多了一件黑色的外套。
流云回头，却见是一温润少年。
淡紫色的发线由一条丝线束了，柔顺地垂在肩头，几缕调皮地落在耳际。清冷的月光落在他若水的眉目上，泻出超脱似的淡然。
目光一路而下，落在少年颈上的紫钻坠子里，心中顿时明了。
“黎昕，是你么。”流云眉间已经隐约闪现着泪光。
“姐，我来看你了。”黎昕走了上去，紧紧搂住了流云，冷风吹起他柔美的紫发，擦过她的侧脸，泛起软软的酥麻。
流云一震，脑海中闪过母亲的话：你别无选择，过不了几天，老头子就会让你回去。你很清楚，就是他亲手杀了韩晟睿，你，别无选择……
“黎昕是要带她去爷爷那儿？”想到这里，她的脸色黯了下去，不露痕迹地挣开了他的怀抱。
黎昕见她这般疏离，也只好呐呐放下手，心里却是分外难受。
两人均是沉默不语，陷入了一阵尴尬。
恍惚之中抬头，目光触及他冻得发紫的唇，她心中一痛，不由分说拉起他的手，细腻的肌肤映出来的却只剩冰凉。
流云心慌了，小掌紧紧包住他的大掌，点点温暖从她的掌心传递。
“黎昕，你怎么了。”流云的声音中已带着低低的哭腔。
黎昕是他唯一的弟弟，无论她在外面如何坚强，弟弟却是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不能再承受失去至爱的痛了……
“黎昕，姐带你去我家。”说着，流云握紧了他，向家跑去。
“姐，不要离开我。”黎昕拽住了她，带向了自己怀中。
流云猝不及防地向他倒去，柔软的娇躯贴在了他身上。他健硕有力的心跳在她耳边震颤，他的怀抱是这般炽热，他的双臂紧紧箍着她的腰，仿佛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躯体，融为一体。
流云长如蝶翼的眼睫缓缓合上，贪恋着他怀抱的温暖。
这一刻，她忘记了他们是兄妹的事实，心中溢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以及丝丝缕缕的甜蜜。
黎昕把头埋在她秀美的乌发里，沾着霜露的发丝略显潮湿，散发着淡淡的茉莉幽香。
他的唇轻点过她的发尖，轻声道：“姐，我喜欢你。”
流云手一颤，水眸悄然凝视着他，只觉得心坎上被一把小锤密密地凿，乱了，全乱了。
复杂地望了她一眼，黎昕继续说道：姐，你知道么，唯有这样抱着你，我才能切实地感受到你的存在。很多时候，哪怕你就站在我面前，你于我，也遥不可及。小时候，总是追在你身后跑，可终是赶不上你的印痕。”
他顿了顿，眸中的深沉又多了几分，淡然的脸上浮起片片红云，唇角渐渐绽开：“每次，看到的只能是你萧疏的背影，看到睿紧拉着你的手。你明妍的笑颜，只为他绽放。而我与你，只能愈走愈远。三年前，你出走了。我心慌了，害怕就此失去你。夜夜想你，难以入眠，如今却是再也睡不熟了，只得靠药力入睡。想你想的发狂的时候，就拿出你的照片，看着你笑，回忆着你撒娇，恋着你负气的哭闹。我真傻，是不是。明知不可能，还——”
一行清泪却险些溢出了眼，圈圈水晕漾开在他眼角。
“别说了，”玉指颤抖着扬起，掩上他剔透的唇，暧昧之中透出丝丝粉柔。
“我们是姐弟。”她的声调因激动变得急促，身子也挣扎着想离开他的禁锢，“是不可能的，况且，我爱——”
“姐，我不会强迫你什么。“黎昕悲戚地打断了她的话，搂她更紧了，她的身子紧紧贴在了他身上，樱唇深深印上了他的颈；一片冰凉……
他说：“我只想抱抱你。”
流云抬头，对上他深蓝的眸，眼的深处，浸透着的是无止境的忧郁，她看不清，心的深处，一片黑暗，只剩深渊。
终于，流云停止了挣扎，软软地伏在他坚实的臂弯里，任泪，湿了一脸…… 。。
第八章 疑是故人来『二』
他们就这样紧紧依偎，彼此取暖，彼此舔舐心底的伤口。
过了很久，黎昕才万分不舍地放开了她。明明是近在咫尺，心却远隔天涯。
敛下眉，他的眸中只剩颓唐，指节轻叩，只为了掩饰心中的哀伤。
若是可以，他岂能如此就放开她。三年苦等，求来怀抱已是奢侈。伊人泪，诉尽悲，叹红颜，苦苦留，徒剩伤。
“黎昕，我们上楼去吧。”说罢，她挽起他的手。指尖触到他的掌心，散出些许暖意。
“恩。”他点头。
昏暗的楼道里，仿若只剩两人沉稳的脚步声。
三楼的拐角，楼灯坏了。周围完全陷入了无止境的黑暗中。
流云真是后悔没带手电出来。她并不怕黑，比起阳光，她反倒更依赖黑暗。睿说过，他们都是生活在黑暗里的动物。卑微地活着。心力交瘁。只是……
她不由担心地望了黎昕一眼，却见他一脸从容，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踩着一级级台阶，一束微弱的光束在眼前晕开来。流云诧异地抬头。他笑笑，炫耀似的把手机放到她眼前。
学着他的样子，流云也拿出了手机。手机静音了。浅蓝的屏幕上浮着一串精致的字幕：未接23个电话。号码是黎昕。
“黎昕。”她抬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
望着专心用手机为她照明的他，心中是久违的感动。他是第二个，对她这般上心的男生。
他给她光明，她给他引路。步子虽慢，却也终于到了五楼。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发出单调的金属音。那一瞬，两人心中竟都空落落的。
打开房门，迎面而来的灰尘让黎昕轻咳起来，睁大眼，竭力向里望去，他不禁怔住了。
八十平米的房间乱的不成样子。粘湿的地板上丢满了各种明星杂志，屋角的纸篓里是满满一桶的废纸，有几团扔在了外面，甚至可以看见隐约的墨迹。屋中间摆着一桌一沙发。皮质沙发有好几处都裂开了深痕。一床被子摊在沙发上，很薄。屋中最值钱恐怕就是那台笔记本和电视了。窗帘密密地拉住了，一股霉气在房中漫延开来。
看到这些，他心中是说不出的辛酸。自己在私家花园里野餐，听下人恭敬地唤着“少爷”，而姐姐，却在这样的环境中整整生活了三年。她明明可以在豪宅里当大小姐，可她却……他今天一定要接她回去。想到这里，他攥紧了拳。
“进来吧。有些乱，别介意。”她把袋子放下，卷起了被子，堆在沙发一角，空出一大块软垫。
看他坐下后，流云才起身进了厨房。拿出两包速溶咖啡，用开水泡开。浇上香醇的奶油，淋上两勺柠檬汁。心满意足地吸了一口气，在润滑的奶沫上饰上几瓣玫瑰，娇艳的玫瑰在滚水中渐渐化开，染上层层瑰红。
最后，打开橱柜，流云小心地移出爱尔兰托盘，精致的素色花纹配上典雅的咖啡杯，赏心悦目。
流云端着咖啡，笑盈盈地出了厨房，顺手挑了两支肉桂棒，插在咖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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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她的倔强
凝神望向她婀娜的身姿，步子轻盈却不显得矫情。那一瞬，怦然心动。
放下托盘，摆好两杯咖啡，流云唤他坐到桌边来。
“姐，你煮咖啡的水平真是一点没退步。他淡笑。
他匀了匀咖啡，唇覆上微凉的青瓷壁，小啜了口咖啡。香甜的奶油入口即化，点点奶沫在玫瑰的缀饰下，宛如雪里红，又似女子妩媚的娇容，薄纱掩面，＊＊＊＊＊蚀骨。丝滑如锦缎的咖啡落入唇齿之间，玫瑰淡淡清香渗入唇瓣，萦绕于唇息。
她耸了耸肩，低头看着粉艳的玫瑰，淡淡道：“润剂润剂生活罢了。”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都觉得虚假。生活本就够艰辛，喝咖啡，凭添寂寞。是她沉溺在苦涩的回忆中无法自拔。并且，心甘情愿。
她拿起杯子，像是赌气似的喝了一口。
却不想咖啡是这般滚烫。她痛苦地皱眉，舌头烫得仿佛蜕了一层皮。指甲嵌入了掌心，划出一条狰狞的血痕。
可她，依旧死死咬住下唇，淡漠不语。
她不想，在弟弟面前揭开自己软弱的一面。她要保护他。
“吐了吧。”黎昕劝道。心中百味交杂，他懂姐姐，可正因为这样，才看不得她受苦。
最终抵不过肉体上的痛苦，流云近乎奔溃地跑向水槽，一口吐了出来。舌头却痛的发麻。
心痛地看着她倔强的背影，黎昕只能苦笑：这就是真实的姐姐啊。近乎固执地掩藏自己的脆弱，受伤了，心痛了，就躲在无人之处独自流泪。伤口总是愈合地这般缓慢，一不小心就被硬生生撕裂，却仍一声不吭。她又有什么错呢？她的淡漠，她的狠心，只是为了避免再次受伤。只是为了保护她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
他曾问，姐，我们是你的亲人，为何不肯退一步让我们保护你呢？
她攥紧了拳，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答，我不要欠你们，我要保护你们。
又是一阵轻咳，从厨房里传来。
流云走出了厨房，步子有些不稳，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倦怠地朝他一笑：“我真是个傻冒，居然连喝咖啡都会被烫到。”
说着，拿起未喝完的咖啡倒进纸杯里，洒下几块碎冰，放进了冰箱。自言自语道：“到底还是喝不惯热咖啡啊。”
他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泯一口咖啡，苦涩在舌尖打转，直抵心底。
他记得，有个男生，只喝卡布基诺的冷咖，他的名字，叫韩晟睿。
姐弟见面，一番客套似的寒暄。
记挂了三年的人明明就在眼前，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亦或许，想说却说不出口。
“姐。”黎昕轻轻开口。
“嗯？”流云神色略变，她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爷爷很想你，所以，这次——”
“咖啡很苦吧。”她兀自说道。
看似不经意地打断他的话，抬头，目光越过黎昕，落在墙上泛黄的相片上。一瞬的恍惚，却已做了决定。
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勺白糖，一粒粒细碎地落在咖啡里。沉浮，化开，淡淡的，些微糟粕的沉淀。
他颔首，静看着她拙劣的敷衍，却不忍拆穿。
低头，轻泯一口，吞咽，甜得发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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