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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谣-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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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妃周年祭那天,我早早地起床,穿了月白的纱衣去找怡宁。

怡宁领着怡然,也是一袭白衣,整个人显得越发单薄瘦弱,让人心里没由来的一酸。怡宁见了我倒是冲着我淡淡一笑,只是面色苍白,眼睛红红肿肿的,想是又哭过的。

祠堂里稀稀拉拉几个人,未见多么隆重肃穆,该有的仪式却也未少。怡宁和怡然还是会不时低泣,十三揽着两个妹妹,一脸哀伤,却已经不再哭泣。这一年里他长高了不少,仅仅一年,从前那个还会像十四那样撒娇的少年似乎转眼间就成了一个大人。

我恭恭谨谨地磕了头,抬头望着供奉着香烛果品的敏妃的画像,心里忽然无比酸楚。如果敏妃不去世,舜安彦也未必就是九额驸吧?可是,世上没有这样的如果;或者说,如果永远只能是如果。

一个多月,说长不长,可是似乎比任何时候都煎熬。

这时候我已经在读二十四史,林先生经常会讲些治国方面的事情,有时也讲些历代帝王的事情。我听得很认真,因为我知道其他的女孩子最多也就学到诗词歌赋而止,但是我不同,康熙为我请的是林先生,和上书房的师傅们不一样的一位老师。有的帝王故事很熟,好像就发生在现实的生活中。我忽然隐隐晦晦地明白,林先生从前给我灌输的许多为人之道,加之这些帝王的事情,一正一反,竟是相辅相承。

“先生,那当今圣上呢?”终于有一天我壮着胆子悄声问,“当今圣上是什么样的皇帝?”

先生向我微微摇头,示意我不应该问这样的问题,却又缓缓开口道,“自然是千古明君。”这个词我时常听到,但是出自林先生之口还是让我思量了一番。先生顿了顿,又道,“民间有这样一句话:康熙朝无权臣。你懂了?”

我其实并没有懂,只是觉得这应该是句赞扬,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其实许多年以后我才明白,一个王朝权臣当道把持朝政固然不好,但是如果完全没有权臣,其实也未见得是一件好事。因为这说明一个道理,这个帝王精通一切的帝王术,而所有的人,都只能是他的棋子。

……

“唉……”

“唉……”

“唉……”

我呆呆地倚着窗边,看着窗外湛蓝湛蓝的天空,发出了不知道多少声叹息声。直到听雪和望月都笑出声时,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白了她们一眼,便仍旧伏在窗棂上发愣。

我郁闷地看着天上又飞过一群又一群大雁,他们已经出去一个多月了。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前几日收到四阿哥寄来的信,只有寥寥落落数字,说什么塞外大漠孤烟,蓝天白云,风吹草低见牛羊,以后有机会定要让我好好看看塞外山水,再就是一句近日即可回京。

短短几句勾勒的画面让我心中忽然生出无限向往,每日对着红墙绿瓦,心里却总在幻想着那广阔的天,无垠的地和层层雪山下清清河水畔的高低起伏的绿草……蒙古的景色,一定不会逊于承德吧?

我捏着手里薄薄一张信笺,再看看德妃娘娘手里那写得满满当当的信纸,心里没由来的就发起酸来,但很快又他们即将回来的欣喜所淹没。可是左等右等,每日里早晨爬起来坐在镜前忙忙碌碌。好几天过去了,也没等到,人不禁就又懒下来,情绪低落,做什么都觉得没意思。

正叹着气,德妃宫里的嫣红进来通报,说德妃请我过去。我懒懒地在镜前略微整理了一下,镜子里的人脸色有些黯淡,整个人一副没精打采的神情,好像有些蔫了的花儿。

慢吞吞地磨蹭着向德妃宫里走去。路上经过一片桂花林,早桂已经悄然绽放,一阵香甜直沁心睥。仰面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却化做一声叹息。其实在心底里我并不大喜欢德妃,或多或少还有些微的惧怕。我虽是德妃从两岁上抚养长大的,说起来德妃待我也是尽心竭力的;但不知为什么,却一直感觉生疏而客套。我总觉得只是因为康熙的宠爱才会有德妃的细心抚养教导,幼年的梦里也总是已故的孝懿皇后温柔慈爱的笑容,再后来变成敏妃温柔的笑容,只是对于德妃却始终不能亲近。

胡思乱想间,已经到了永和宫里。我恭恭敬敬请过安,就依德妃的指示坐了下来。静静喝了两口茶,发现德妃正微笑地看着我。我含笑低下头去,德妃说起来也四十上下的人了,因为保养得体,却仍能称得上年轻貌美,岁月带来的不过只是雍容的气度。

德妃静静地瞧了我好一阵,我被看得心里发憷,只得微笑着放下茶杯,道,“娘娘这几日气色真好。”德妃听了仍是笑,神色高兴却没顺着我的话往下说,“一个没留神,花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这么漂亮,真不知将来皇上得给你指个什么样的人。”

我闻言心里一慌,脸瞬时就发起烫来,不禁脱口而出嗔道,“娘娘,您说什么呢!花楹还小……”我的语气起初有几分激烈,后来也觉得自己有些不敬,便低了声音嗫嚅起来。“这孩子……”德妃笑着摇摇头,看着我紧张的神情复又开口,“皇上这么疼你,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我心里紧了一下,只觉得气闷。指婚……这是个我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我绞着手中的帕子,脑子乱糟糟的,可是又隐隐约约闪过一个人的影子。心里瞬间一片狼藉,思绪却逐渐清晰起来。在我年幼时总是抱着我在没人的梅花林里转圈,脸上是从未对任何人展露的温和笑意;在我年纪稍长便每日里逼着我写字,写得我手腕子发酸眼泪汪汪方才罢休;会悄悄从宫外带真正的好书给我看,心里明白我的一切想法,促狭的、忧伤的、惊世骇俗的……胤禛……胤禛!念头冒出来,就连自己都是一惊。我的手一抖,险些打翻了桌上的茶碗。

你疯了……完颜花楹!胤禛……四阿哥,他是兄长,你在想什么!我拼命在心里骂自己,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连手心里都渗出冷冷的汗来,只得拼命安慰自己,打小见到的便是他,所以仓促之间便想到了他,仅此而已。

“花楹丫头!”我猛地惊醒,却失手打翻了茶碗,桌子上瞬间一片狼藉,身旁的丫头连忙过来收拾。我欲哭无泪,怯怯地抬头,便看到德妃略带责备的眼神,一旁的嫣红轻轻提醒,“格格,娘娘已经叫了三声了。”我闻言慌忙低下头,一面心里暗呼不妙,一面却做出无比羞愧的神色,低声开口道,”娘娘恕罪……”

按照德妃的性子,我这般慌慌张张是必定要责怪的,可是德妃今日却没再追究,笑道,“今儿个皇上回来,一会老四和老十四都要过来请安的。皇上……说不准也会过来,你也在这边用晚膳吧。”

啊?我猛然抬起头望向德妃,怪不得她今天特别神采奕奕,怪不得她连我的走神都轻易原谅了。我心里一喜,可是再想想自己出门前在镜前的一瞥,又不由在心中哀嚎。看着德妃一脸笑意,只好勉强笑了一下,乖乖答道,“是,娘娘。”

说话间,就听大太监来报,说康熙在宜妃那边用晚膳,令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先来给德妃请安。德妃微笑着谢了恩,亲自起身送大太监到了院子里。太监打了个千儿转身出去了,德妃却有些怔怔地立着。

我看着德妃脸上的微笑,却觉得怎么都是苦涩,一时间心里涌起许多同情。这座皇宫里,有多少女人是这样日日思君不见君,有多少女人是这样终日望君君不至,又有多少女人是坐愁红颜老。默了一会,我向前两步,轻轻扶着德妃的手臂,“娘娘,咱们进去吧,四阿哥他们也该来了。”德妃看着我,轻轻拍了拍我的手,神色倒是少有的慈祥,“好孩子,咱们进去。”

只过了没多久,就听得外面一阵嘈杂。我忽然觉得心跳得厉害,拉长了脖子望向门口,就见三个人快步进来。为首的四阿哥身材高挑,穿着藏青褂子,外罩淡青马甲,不见了素日里总是冷峻神色,薄薄的嘴角噙着丝笑意,后面的十三和十四也是身长玉立,面目英挺,却还没有脱去少年的青涩。

三个人进屋齐刷刷地向德妃请安,德妃慈爱地微笑着。待到四阿哥和十四微笑地看向我的时候,我也微微一笑,向他们行了礼,“花楹给四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请安。”四阿哥扶起福下身子的我,墨黑明亮的眼睛对上我的眼睛,嘴角噙淡淡的笑意道,“花楹妹妹可好?”

他那只眼睛看见我好了?我心里怨念着,翘了翘嘴巴,冲他呲牙咧嘴地做了个鬼脸,嘴巴上却乖乖答道,“有娘娘的疼爱和照顾,花楹自是极好的。”有些促狭的笑意迅速浮上四阿哥的眼底,我看着他深邃含笑的眼睛,心里又紧了一下。为什么,从小都很亲近的就像哥哥一样的四阿哥,却不知在什么时候起,在我心底里变得不一样起来了,想看到却又怕看到,走近时整个人都会缥缈起来。

四阿哥看着我有些迷离的眼神,微微有些诧异的神色,目光却越发柔和起来,我有种恍惚的感动,他这样冷峻淡定的人,竟有这样的目光……

就在这时候,我的手却猛然被十四拉住,他露着爽朗的笑颜,“花楹,快让我瞧瞧,似乎长高了点嘛!我带了很多好玩的东西给你。”

我猛然间被扯得身子一斜,半晌才回过神来,抬眼有些茫然地对上十四热切的眼睛,眼神又不自觉地望向四阿哥。他清淡至极的笑意仍在,眼神里透着几分焦灼和无力,强势如他,也会觉得无力吗?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忽然就痛了一下。

卷一:郎骑竹马来 第十二章 忽然而至的惆怅

坐下来喝了会儿茶,德妃笑着问到蒙古的见闻,十四阿哥就口若悬河声情并茂地讲开了。德妃慈爱疼惜的眼神一直注视着他,十三含笑聆听,四阿哥有时也淡淡地说上几句,却都是点睛之言,一时间屋子里都是欢声笑语。

“额娘,不是儿子诳您,那仓津的一个手掌啊,能有您的两手加两脚那么大;那身板、那块头,屁股大得跟个磨盘似的……”十四模仿着彪形大汉在屋里来回走动着,一屋子的宫女红着脸,笑得连头都不敢抬。

德妃正在喝茶,被十四逗得呛到了茶水,一时咳个不止。四阿哥忙上前帮着顺气,好容易平复下来,便转过来望着十四,一脸严肃道,“行了,老十四,甭挤兑人家仓津,我看着他挺好。”十四蓦然被训,讪讪地敛了笑意,四阿哥又淡淡开口道,“说别人倒是起劲……我看你的也挺大。”

四阿哥这话一说,整个屋子哪里还憋得住。十四嘴巴张了又张,讷讷地涨红了脸,一脸不可置信地呆望着四阿哥;宫女们都笑弯了腰,我笑着溜到了凳子下面,十三一面跳脚一面大呼“天哪”;德妃也是拿着个帕子止不住地笑,笑了好一阵才指着宫女们说,“死丫头们,敢笑话主子,出息了。”一面笑着招呼十四,“我的儿,快过来,瞧你脸上都是汗……”而四阿哥呢?淡淡立在一边,偏偏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脸上殊无笑意,倒是做出几分莫名的愕然神色,似乎不明白大伙为什么而发笑。

德妃是个严谨认真的人,对待下面的人又严格,所以永和宫里极少有这样欢声笑语的时候。

我仔细地听,仔细地笑,眼睛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四阿哥。他薄薄的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睛里却分明有难掩的落寞神色。我还是微笑着,却有些心疼起来。人群中的寂寞,阳光下的寒冷。这么些年一道长大,他的喜怒我自是了然的,德妃待两个儿子殊为不同,对四阿哥是温和客气,对十四却是疼爱亲近。直到后来四阿哥开了府,仍是每日过来请安,可是如同客人一般的感觉却更加明显。

心一阵阵的隐隐作痛,不由暗暗叹息一声。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明明心里在意得紧,可面上却又总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这样的他,很少有人懂,却容易自苦,让人心疼。我心里胡乱地想着,猛然间却看十三静静地望着我,神色无比柔和,他亦是了解他的,应该又和我想到一处了吧?

目光一转四阿哥也正盯着我,八成是发现我在神游,神色是宠溺的警告,眼睛里却有抹难以琢磨的温润。我的心微微动了一下,这样的眼神,我,可以理解成想念吗?

眼神交换间,嫣红在德妃身边轻轻道,“娘娘,晚膳都备好了。”德妃点点头,慈爱地看着十四,“额娘特意让厨子做了你们喜欢的菜。茄汁豆煮大连鲍茄、姜葱辣露灼猪爽肝、糖醋萝卜鱼球……哦,还有石板肉碎烧海鲜。你们几个今天可得陪额娘好好吃顿饭。”我听着这话心里只是苦笑,四阿哥信佛,吃东西本来就偏好素食,德妃这洋洋洒洒的菜单明明就是十四的口味……既是给兄弟俩接风,为什么偏又依着一个人的喜好点菜呢?

正一个人在心里在别扭,只听四阿哥淡淡开口,“额娘恕罪,前日府里来信说弘晖身子不大好,胤禛想先回去看一下才能放心,儿子改日再陪额娘用膳。”德妃听了倒是有些担心的神色,“没听你媳妇跟我说起嘛,一定是怕我担心才瞒了不报的。带个太医去吧,不可大意,弘晖这孩子是我的心头肉,况且身子一直不好,你们要千万小心才是。”

四阿哥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些,带了淡淡的笑意道,“想来不打紧的,就没敢惊动额娘。”言罢跟德妃行了个礼便转身出去了。我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身影,一直舍不得收回目光,却听到十四笑嘻嘻地打趣,“额娘,四哥定是想急着去见四嫂呢!”

我闻言低下头来,整整一顿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不知为什么,每次提到那个温婉有礼的四福晋,都会有这样的感觉,隐隐约约觉得似乎这世上其实并不应该有她……

晚饭后离开永和宫,心里仍是闷闷的。听雪一路上左一句“十四爷”,右一句“十四爷”,跟在身后不断地絮絮叨叨,怀里还抱着一大堆十四从塞外带来的东西,既有新奇的小玩意,也有价值不菲的珠宝玉佩。“再说我就把你送到十四爷那儿去!”我不胜烦脑,忽然停住脚步转身,恶狠狠地威胁着。听雪委屈地看了我一眼,噤了口不再言语。

我心里没由来地烦躁,整个人好像蔫掉一样,只想快快赖到自己的床上去。十四方才一样接一样地献宝,一屋子的人都是微笑或是赞叹,德妃更是一直笑望着我,望得我头皮一阵阵发麻。幸好这兄弟俩早就把礼物敬献给她了,不然我迎着德妃的目光,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可是四阿哥难道就什么也没有带给我吗?我一面在心里忿忿不平地声讨着他的小气,一面却又在暗暗期盼,或许他明天进宫会带给我什么?

刚刚走进院门,望月就兴冲冲地迎了出来,“格格,您可回来了,下午四爷身边的方顺送了东西过来!”我闻言呆了一呆,心里一阵暖意,看着望月笑嘻嘻的神情,好像瞬间又精力旺盛起来,拔腿就往屋里跑去。

桌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精美的盒子。

我慢慢走上前去,盒子里摆着三样东西:一个碧绿无暇的玉坠,晶莹剔透,质地细腻温润,细细雕成一滴水珠的形状,好象美人眼底将落未落的泪珠子;一个盛着清水的玲珑剔透的玻璃瓶;还有一个画屏,封着火红的花和碧绿的草,颜色鲜明得让人心里一亮。

盒底躺着一封信,展开是四阿哥苍劲峻逸的字:花楹,知道你自小偏爱广阔高远的景致,路出关山外,秋空日渐高,是塞外的山水花草,望喜欢。兄胤禛留。我静静拿着信琢磨了一会,又细细看过三样东西,很小心地逐一收好。轻轻地将玉坠握在手心里,冰凉的玉在肌肤的温暖下渐渐热了起来,念头转过,心里欢喜却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叹了口气,转身急急忙忙寻了跟绳子,把玉坠子挂在了脖子上。晚上躺在床上,伸手轻轻抚mo着胸前的玉坠,辗转反侧,竟是大半夜未眠。

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去,早晨就起晚了,正在镜前懒洋洋地看着听雪给我梳头,乾清宫的小太监忽然跑进来传旨,“格格,皇上说好些日子没见格格了,很是想念,请格格过去说话。”我领了旨,一面让望月送小太监出去,一面招呼听雪帮我梳妆,几个丫头手忙脚乱地一齐上阵,好半天收拾妥当,便急匆匆出门了。

到了乾清宫,才发现太子和几位成年的阿哥们都在。我恭恭敬敬地向康熙行了礼,马上听到康熙爽朗的笑声,“花楹丫头啊,快起来让朕看看,可有些日子没见你了,心里着实是想啊。”

我闻言站起身来,甜甜地冲康熙笑了一下。这么多年的宫中生活,我早就明白眼前这个人是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荣辱,取悦康熙也许已经成为我的一种本能,只是日子久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真心的成分还有多少。

康熙看着我,还是笑,神色里颇有些骄傲,“瞧瞧,才几天没见,这丫头个头又高了许多。听尚书房的先生们说起丫头的文章,都很是欣赏啊。”“皇阿玛说的是,花楹妹妹自小长在皇阿玛身边,自是与众不同的,儿臣常常听人议论说不知以后谁有福气娶得到花楹妹妹呢。”“那是,只是不知花楹妹妹心里可有人了。我看那个蒙古……”笑着说话的是太子,跟着附和的是挨千刀的九阿哥。九阿哥的话没说完,十四却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硬生生拦住了九阿哥的话。

康熙听了没说什么,众位阿哥也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我低着头,心里却暗暗叫苦,我虽然不喜欢这位纨绔虚伪的太子爷,可是同他也素来没有什么过结,今天怎么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沉默了一会,康熙忽然哈哈大笑,“花楹啊,朕这些日子已经听了好些这种话了,刚才老九没说完,在蒙古蒙古翁牛特部的毕里哀达赍还求朕把你指给他的儿子仓津呢。我说得问问你的心思,你自己怎么想啊?”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康熙会这样问我,原来每个人跟我说到指婚的事都不是无缘无故的,德妃远在北京城,竟也知道了。我猜不出康熙的心思,只得老老实实地答道,“回皇上,花楹还小,没想过这件事,还想再读几年书,好好侍奉皇上和德妃娘娘。”说完觉得一颗心忽上忽下没着没落的,便试探着撒娇道,“莫非皇上嫌花楹烦,您没答应把花楹送到蒙古去吧?”

康熙听了半晌不语,屋子里忽然静得出奇,我低着头,汗渐渐渗了出来。过了好一阵康熙才又笑了起来,问我,“你不是很喜欢蒙古吗?求爷爷告奶奶的希望朕带你去。”我低头咬着唇,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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