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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歌（一）
一
你好，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林一诚，谢谢。
林一诚？那个很像周杰伦的男孩子。是吗？
是。
你为什么不亲自交给他？
……
一诚：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
我喜欢你，我怕我再不说，一切都会太迟了。
我对你的爱在泛滥。一直在走的单行道，可不可以结伴而行。
听周杰伦的歌，从不看歌词，我想我会和他有着绝好的默契。
如果可以，我们也可以有如此的默契，只要你愿意。
周杰伦的简单爱，我已经听了快上千遍，依旧爱听。
而你的照片，看了快上万遍了，依旧爱看。
同一种调调里面的周杰伦很张狂，很符合我审他的标准。
我也很张狂，就像你一样。
随身听声音开得很大，我向来如此，用心去听就要摆脱周围的喧哗与烦扰。
我越爱听他的歌就越想你，一直到想不起你的样子。
因为你们都一样，都是我爱的人。
在我不爱周杰伦之前，我只爱你一次。
我不爱周杰伦的时候，就是我死去的时候。
我喜欢一做到底。
我只爱他一次，也只爱你一次。
一次就是一辈子。
我决定买《头文字D》的VCD送给你。可惜，音像店现在还没有正版的出售。
如果有机会，一起去看这部电影。
可惜，今年没有流星雨滑落。不然，我会许下这个心愿。
有些事是值得纪念的，你的所有；有些事是可以遗忘的，除了你以外的所有的日子。
经过很多次迷信的测试，我都是一个只有带给别人幸福自己才会幸福的人。
今天，我给你写信的今天，气温很高，我不停的流汗，就像每晚我不停的流泪。
外面的阳光很好，但一出去就要被灼伤。
不知道眼泪是否可以医好伤口。
现在，我很像2046里的梁朝伟，不停地写。
可是，这里没有幽暗的氛围，也没有烟雾缭绕。
这里很光明。
我想，是因为我对周杰伦对你充满了幸福的依赖。
在我的心里，你是那么优秀。
然而，现在我要对你说再见了。
真的，再见了，我爱的男孩子。
田子宣
2005年6月10日
二
我一直喜欢周杰伦，从他出道的那天起。
JAY，范特西，八度空间，叶惠美。
我对他的崇拜，只在他哀伤的音乐中。
有一段日子，我会省下早点钱，买他的海报。
怕被老师看见，就折好放在书包里。
晚自习放学后，在昏黄的路灯下，孤单一人盯着海报上的他。
他的海报，真真切切27张，下小的书包已经超载了。
里面除了他，什么也没有。
我是一个从不背课本上学的孩子。
当我准备买第28张海报的时候，一个叫林一诚的来到了我所在的班级。
第一眼看见他，他就很像周杰伦，很酷很帅，有着淡淡的忧伤。
以后，越来越像。
我喜欢一诚，从他出现的第一天开始。
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三
一诚的到来，我的人生开始改写。
如果没有他的出现，我会平静的生活，好好学习，像别的孩子一样，结束自己的高中生涯。
他坐在我的后面。
从此，我不自觉的养成一个习惯，爱往后看，用余光看他在干什么。
为此，我没少挨老师的骂。
最疼爱我的老师轻轻地叹气。我轻轻的摇头。已经成习惯了，改不了了，就像毒瘾。
他是我们班级学习最好的学生。
每天他都在安静的看书。
有时候，他跟女生闹着玩。
我把书全扔到地上。
操场上，眼泪充斥整个空间。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怎么了。
我发现，我离原来的我越来越远，再也回不到从前。
四
今天，我在听周杰伦的专集范特西。
一遍又一遍。没有厌烦。
爸，我回来了。
每听到这首歌，我都不忍心听。
它充满的心酸，让人落泪。
今天是父亲节。
我却在听这首歌。
今天是父亲节，你知道吗？妈妈告诉我。
恩，知道了。我说。
我想，妈妈是想让我对爸爸说些什么吧。
我想，不是我爱爸爸多一些，而是他爱我少一些。
但我还是说了祝愿的话。
耳朵戴着耳机，声音开到最大，放着双截棍。
爸爸穿着一身油污的工作服下班了。
父亲节快乐。我说。
我知道我说的很大声。
爸爸低着头出去了。
他听到了。
我不想尾随出去看清他的表情是喜还是悲。
明天，他又会骂我；
明天，我又会依旧看我的电视，听我的音乐，上我的学。
明天，明天的明天，我们依旧，两不相干。
可是，双截棍唱完后，却是一首叫安静的歌。
这张专集最后的歌。
我却安静不了。
眼泪在我没有允许的情况下早已经流出。
爸爸，不是我爱你多一些，而是我太爱你。
我想，同样的，爸爸不是爱我少一些，而是因为太爱我。
停不了的爱，我的，爸爸的。
我们都太爱彼此。
五
晚自习，老师不在，教室里很安静。
后面的李洁穿给我一个纸条。
是给我前面的秦兰的。
给秦兰。纸条上用黑蓝墨水写着这三个字。
大概1分钟后，秦兰给我一个纸条。
给林一诚。纸条上是纯蓝墨水的字迹。
林一诚。好熟悉的名字。
我冷冷的看着那四个字，冷冷的看着那很厚的纸条。
我想知道那里面到底写着什么，或者就把它撕掉。
可是，我没有。
他们就这样传递纸条。我只是一个传递者。
我天真的看着来来回回。
我假装他们在讨论一道很难的题目。
下课了。
我想应该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我看着前面的秦兰站起来直接走到了后面。他们开始说话，还有笑声。
我想天黑了。
真的，外面很黑。
伸手不见五指，伸脚不见脚趾。
我在开我的玩笑。
对不起，我不想笑。
我在思考，以这种心情回家，自行车和我会不会吻上大卡车。
六
第二天，我很准时来到学校。
吃早点的时候，我用余光可按他在干什么。
他吃完了早点。在安静的看历史书。
好象是第一章第一节，宁汉合流。
不过，我可不希望“兰诚合流”。
然而，我还在回想昨天的事情。
我以为他们在讨论一道很难的题目，比如1＋1=？
七
我很敬爱的女语文老师不再教我了，而是去教另外一群陌生的学生了。
我很不敬爱的男语文老师开始教我了，离开另外一群熟悉的学生后。
女语文老师教我时，我很受宠，我的语文成绩是全校第一。
男语文老师教我时，我很失宠，我的语文成绩学校已经不屑把它写在成绩榜上了。
我决定辞掉语文学习委员的职务。
我要“跳槽”了，回归“平民”学生的自然。
我刚教这个班级，对同学还不熟悉，我的工作还需要你的帮助，你的成绩……慢慢来。男语文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说。
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面包会有的。
可我不缺面包，我只缺一个好老师。
我想念我的女语文老师。
我想让她再教我一回。
放学回家。
我听忍者。
我知道今后也要成为一个“忍”者。
忍着失去她；
忍着接受他；
忍着一个熟悉的人离开我；
忍着一个陌生人到来；
忍着在上课10几分钟后去办公室找他，像个傻瓜一样。
一个班级接一个班级去找，最后在电脑教室找到他，他正玩游戏正酣。
一次次，他不厌其烦等我去叫他上课；
一次次，我不厌其烦去找他上课。
我是“忍者”，但不是“仁者”。
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告诉我，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那是我打碎一块玻璃后老师说的。后来，我顺手又敲碎一块。
语文课，我对全班的同学说：
今天，老师开会去了，上自习；
今天，老师参加学校组织的比赛去了，上自习；
今天，老师去厕所了，上自习；
今天，老师胡子疼去医院了，上自习
……
在我编造诸多谎言而不能再编造出任何一条时，我对全班级的同学说了实话：今天老师在网上血拼，上自习。
我的语文成绩和我的男语文老师玩游戏一样，屡战屡败。
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我屡战屡败，却再没有战过
战不战结果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我的语文成绩单调递减，林一诚的语文成绩单调递增。
我安静的侧头，用余光看他。
他正安静看着书。
鲁迅先生的《药》。
我，无药可救。
八
我喜欢我的女语文老师。
第一天上她的课，我就很同情她。因为她是一个残疾人。因为小时侯生病，走路只能是一拐一拐的。
每天，她都要很艰难的爬上三楼给我们上课，而且她从来没有迟到过。她总是提前到班级。
有一次写作文，我只写了一句话。
要求800字的作文，我只写了一句话：我很同情你，老师。
当我的作文本发下来的时候，那句话后面多了几句话：我不觉得自己值得同情。我自己都不同情自己。有些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既然无法改变何不勇敢去接受它。你的作文一定要写，不要荒废了自己的才华。
看完后，我就哭了。
我想，这样的老师不值得尊敬，还有什么样的老师值得呢？
以后去办公室次数多了，发现她其实是一个很幸福的女人。
每天，她丈夫都会来接她下班。她还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她教他普通话，教他如何做人。
坚强，乐观。这是我的女语文老师教给我的。
九
每当收发作业到林一诚的时候，我总会加速心跳。
离他越近，我越不是自己，越不自然，不知所措。
我想靠近他。
他靠近的人却不是我。
他和秦兰有说有笑，打打闹闹。
他和我却无言无语，冷冷清清。
秦兰高傲的头摇来摇去，骄傲的嘴张来张去。
我冷眼看着她。
我不能流泪，在她面前，尤其不能。
下了晚自习，我独自一人坐在一家关门的商店门前。
右边是一家音像店，店里音响放着音乐。
一首接一首。没有一首是我喜欢的。
从老鼠唱到蝴蝶，蝴蝶又唱到猪，猪又唱到了丁香花，最后，是一首不知道叫什么的网络歌曲。
周而复始。
街道上人很多，走来的，走去的。一个人，结伴的。
车辆也很多，开来的，开走的。
我想，那些开三轮车的人也一定和我爸妈一样，贫困，奔波为了生计，为了一天的吃穿住行。
月亮快落下了，周杰伦的歌始终没有出现。
我起身推自行车回家。
明天还要早起，明天我还要面对他和她。明天我该怎么办。
今晚快结束了，想不出答案。
我骑车朝向家的方向，那儿应该有一盏灯为我亮着。我不想让它为我亮到天亮。
少年的歌（二）
十
数学课上，我就像个白痴。
其实，我就是个白痴。
看着班主任在黑板上飞快的写着，写着我不懂的符号数字，写着我看不明白的文字。
周围的同学都在举手，我举手困难。
为什么我听不懂，为什么别人都听的懂；
为什么我很白痴，为什么别人都很天才。
我举手。
你是要回答这个问题吗？班主任惊奇的问我。
不是，老师，我想去厕所。我认真的说。
她青着脸，允许了我。
我去了很久，直到下节课上了。
我想听周杰伦的同一种调调。
默契无法伪造。
因为我和班主任根本没有默契。
欣赏与微笑只留给那些天才学生。
我坐在前面的位置，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个微笑。
只有冷漠。
如果身份对调，我的烦恼，你会感同身受的知道。我想对班主任说。
十一
我还继续充当着免费的“邮递员”，替林一诚和秦兰传递纸条。
我拿着秦兰写的纸条，却怎么也不肯往后面传。
我就是想知道他会怎么样。
我侧头看他，不想和他的目光相遇。
赶紧躲避，心又加快跳动。
脸开始泛红。
明明知道他不是在看我，却莫名其妙的不知所措。
那张指条在我手心里湿掉，像毛巾一样可以挤出水。
他们都对这张纸条没有追问。
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只有潮湿的味道。
下课，去窗户前吹风，手却不停的颤抖。
透过玻璃，有阳光照了进来。
照到了我，有温暖的感觉。
我哼起简单爱。
爱要简简单单，没有伤害。
十二
定期的期中考试如定期的鬼节定期而至。
我的答卷写的很满，连空白的地方都写满了字，有中文，英文，韩文，日文，还有不知道叫什么的火星文。
这里却没有老师想看见的答案。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就全部划叉。
好学生的答卷写的很满，凡要求的都写了，该用中文的用中文，该用英文的用英文。
那里有老师要的正确答案。
我认真地看着低头看书的林一诚。
在他没有到来之前，我的成绩可以打入“三甲”。
在他到来之后，我哪儿还有心思看书，我注意他的发型，他的着装，他的一言一行。
我还在看着他。
如果没有爱情，是不是也有等级的原因。
我是差学生，他是好学生。
铅笔在纸上划来划去，突然，笔尖断了。
我停止思考。
十三
明天家长会。
我准备让姐姐去参加。
算了吧，那是家长会，不是姐妹会。姐姐说。
你就说你是妈妈。
有这么年轻的妈妈吗？她瞪我。
你就说你整容了。
姐姐最终没去。
家长会那天，爸爸妈妈休息在家。
我没有告诉他们家长会的事情。
我的家长会谁都没去。
教室里我的座位空着。
学校大门口，我仰头望着快要下雨的天空。
后来，家长会结束了。
好学生和他们的家长微笑着从我身边走过。
我假装微笑，假装在等我的家长。
直到雨下完，我也没有等到真正属于我的微笑。
偌大的校园一个人也没有了。
我转身离开，顺便抬头看看天空，依旧很阴暗。
十四
那几张考的很烂的试卷在牛仔裤的口袋里安静挣扎着。
我用手使劲按着它们的蠢蠢欲动。
它们不能跑，哪儿也不能去，连垃圾箱也不行。
还要等，等我的爸爸妈妈在上面签字，它们才可以旅行。
我在操场上走来走去，像幽魂。
这次怎么也逃不了了。班主任特别关照我们这些差小孩满意顶要让家长签字。因为我们的成绩在影响着他们的奖金的多少。
这次班主任下了很大的决心，要整治我们这样的孩子。
允许有差异，但不允许有差生。
我想着这个病句怎么改，就已经日落西山。
我开始沿着跑道没有节奏的奔跑。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圈。
我的衣服开始湿透，舌头尝出了咸咸的味道。
我拿着红色中性笔篡改我很烂的成绩，却怎么也改不好。
笔让我折成两段。
手上沾满了红色的液体，像我的血液。
我很想知道，我的血液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红色。
最后，我也没有知道。
今天我没有带小刀，而且我怕疼。
晚自习的铃声快要响起，我拖着自己朝教室的方向移动。
天空已有若隐若现的几颗星，不怎么亮却又被南来的云遮住了。
第二天，试卷还和昨天的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已经安静下来了。
我爸爸妈妈不识字。我假装很诚实。
那就叫他们来学校。班主任直截了当的告诉我。
我呆立在原地，班主任走过。
我低着头，看着地板，那儿有些尘土，等着有人去打扫。
漂亮的让我脸红的可爱女人；
温柔的让我心疼的可爱女人；
纯纯的让我感动的可爱女人；
坏坏的让我疯狂的可爱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这首歌。
可我的班主任一点也不可爱。
我不想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反正可爱温柔都与她没关系。
我在想我这样才能让我的爸爸妈妈来学校。
他们不来也好，谁会替他们来。
谁会替他们来呢。
我想到一个可爱女人。
邻居阿姨。
阿姨答应我去了。而且她真的去了。
这让我充满了感激。
十五
我的座位是靠墙的位置。
我喜欢这个比较封闭的地方，它让我有安全感。
不管是语文课看闲书，还是数学课睡觉，或者是小测验作弊，都少会被发现。
我喜欢这个小天地，这里很自由。
我沉溺在这个小天地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