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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歌三部全-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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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公子刚想笑嘲,想起云歌的手段,摸了摸肚子,立即正襟危坐。

  刘病已视线从大公子面上懒洋洋地扫过,和孟珏的视线撞在一起。
  对视了一瞬,两人都是若无其事地微微笑着,移开了目光。
  
  云歌夹了一筷子孟珏面前的菜,刚嚼了一下,立即苦起了脸,勉强咽下,赶着喝水,“好苦呀!”
  许平君忙尝了一口,立即皱着眉头道歉,“我娘大概是太忙,忘记帮我把苦苦菜浸泡过水了。”
  一面说着一面低着头把菜搁回篮子中,眉眼间露了几丝黯然。
  苦苦菜是山间地头最常见的野菜,食用前需要先用水浸泡一整天,换过多次水,然后过滚水煮熟后凉拌,吃起来清爽中微微夹杂着一点点苦味,很是爽口。
  因为是每个农家桌上的必备菜肴,贫家女儿四五岁大时已经在山头帮着父母挑苦苦菜,她娘怎么会忘记呢?只怕是因为知道做给刘病已和他的朋友吃的,所以刻意而为。

  云歌看着篮子中还剩半碟的苦苦菜发了会呆,忽指着孟珏,一脸吃惊,“你……你……”
  大公子赶着说:“他吃饭的口味比较重,他……”
  孟珏一笑,风轻云淡,“我自小吃饭味重。”
  那你怎么没有觉得我日常做的菜味道淡?云歌心中困惑,还想问。
  大公子摇了摇瓶中的酒,大声笑着说:“明日一别,再见恐怕要一段时间了,今晚不妨纵情一醉!许姑娘,你的酒的确是好酒,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没什么名字,我的酒都是卖给七里香,外面的人随口叫七里香的酒。”
  云歌含了口酒,静静品了一会,“许姐姐,不如叫竹叶青吧!此酒如果选料酿造上讲究一些,贡酒也做的。”
  大公子拍掌而笑,“好名字,酒香清醇雅淡,宛如温润君子,配上竹叶青的名字,好一个酒中君子,君子的酒。”
  许平君笑说:“我没读过书,你们都是识文断字的人,你们说好就好了。”
  
  虽是粗茶淡饭,可五个人谈天说地中,用笑声下饭,也是吃得口齿噙香。
  几人都微有了几分醉意,又本就不是受拘束的人,都姿态随意起来。
  大公子仰躺在桐油布上,欣赏着满天星斗。
  孟珏半靠在身后的大树上,手中握着一壶酒,笑看着云歌和许平君斗草拼酒。因为桐油布被大公子占去了大半,刘病已索性侧身躺在草地上,一手支着头,面前放着一大碗酒,想喝时直接凑到碗边饮上一大口,此时也是含笑注视着云歌和许平君。

  云歌和许平君两人一边就着星光摸索着找草,一边斗草拼酒。
  不是文人雅客中流行的文斗,用对仗诗赋形式互报花名、草名,多者为赢。
  而是田间地头农人的武斗,两人把各自的草相勾,反方向相拽,断者则输,输了的自然要饮酒一杯。
  云歌寻草的功夫比许平君差得何止十万八千里,十根草里面八根输,已经比许平君多喝了大半壶酒。
  云歌越输越急,一个人弯着身子在草里乱摸。
  嘴里面一会是“老天保佑。”一会是“花神娘娘保佑。”到后来连“财神保佑”都嘟囔了出来,硬是把各路大小神仙都嚷嚷了个遍。
  许平君端坐于桐油布上笑声不断,“云歌儿,你喝次酒,连各路神仙都不得消停。难怪你老输,因为各路神仙都盼着你赶紧醉倒了,好让他们休息。”

  刘病已在身边的草丛中摸索了一会,拔了一根草,“云歌,用这根试试。”
  云歌欢叫了一声,跑着过来取草。
  许平君立即大叫着跳起来,“不可以,这是作假。”
  许平君想从刘病已手中夺过草,云歌急得大叫,“扔给我,扔给我。”
  刘病已手上加了力气,将草弹出,草从许平君身侧飞过,云歌刚要伸手拿,半空中蓦地飞出一根树枝,将草弹向了另一边。
  许平君笑对折枝相助的孟珏说:“多谢了。”
  孟珏笑着示意许平君赶紧去追草。
  云歌仓猝间只来得及瞪孟珏一眼,赶着飞身追草。
  
  正躺得迷糊的大公子看到一根草从头顶飞过,迷迷糊糊地就顺手抓住。
  云歌扑到他身侧,握着他的胳膊,“给我。”
  许平君也已赶到了他另一侧,握着他另一个胳膊,“给我。”

  漫天星斗下,两张玉颜近在眼前,带笑含嗔,风姿各异。
  因为都是花一般的年纪,也都如花般在绽放。
  大公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时无限陶醉,低沉沉地声音,透出诱惑,“美人,你们要什么我都给。”
  云歌和许平君各翻了个白眼,一起去夺他手中的草。
  大公子迷糊中手上也加了力气,一根弱草裂成三截。
  云歌和许平君看着各自手中拽着的一截断草,呆了一下,相对大笑起来。
  
  云歌扭头看向孟珏时,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哼!帮许姐姐欺负我,亏得我还辛苦了半天去捉……哼!”
  许平君笑揽住云歌的肩膀,“病已不是帮你了吗?不过多喝了几杯酒就输红了眼睛?羞不羞?”
  云歌扭着身子,“谁输红眼睛了?人家才没有呢!最多……最多有一点点着急。”
  几个人都笑起来,云歌偷眼看向孟珏,看到孟珏正笑瞅着她,想到明天他就要走,她忽觉得心上有些空落,鼓着的腮帮子立即瘪了下去。

  收拾好杯盘,云歌请几个人围着圈子坐好。
  拿过了摆放在一旁的袋子。
  众人都凝视着云歌手中的袋子,不明白云歌搞什么鬼。
  平君性急,赶着问:“什么东西?”
  
  云歌笑着缓缓打开袋子。
  荧荧光芒从袋子口透出,如同一个小小月亮收在袋子中。
  不一会,有光芒从袋子中飞出。
  一点点,一颗颗,如同散落在红尘的星子。
  从袋子中飞出的星星越来越多,几个人的身子都笼罩着荧荧光芒,仿佛置身在璀璨星河中。
  天上的繁星,地上的繁星,美丽得好象一个梦中世界。
  云歌伸手呵着一只萤火虫。
  萤火虫的光芒一闪一闪间,她的笑颜也是一明一灭。
  萤火虫打着小灯笼穿绕在她的乌发间,盘旋在她的群裾间。
  在漫天飞舞的小精灵中,她也清透如精灵。
  她凑过唇去亲了一下手中的萤火虫,“萤火虫是天上星星的使者,你把你的心愿和思念告诉它,它们就会把这些带给星星上面住着的人,会帮你实现愿望的。”
  
  许平君呆呆看了一会萤火虫,第一个闭上了眼睛,虔诚地许着心愿。
  刘病已抬头望了眼天空,也闭上了眼睛。
  大公子笑摇摇头,缓缓闭上了眼睛,“我不信有什么人能帮我实现我的愿望,不过……许许愿也不是什么坏事。”

  云歌说话时,一直看着孟珏,双眸晶莹。
  孟珏眼中也是眸光流转,却只是微笑地看着云歌,没有丝毫许愿的意思。
  在漫天飞舞的光芒中,两人凝视着彼此。
  云歌坚定地看着他,她眼中的光芒如同暗夜中的萤火虫,虽淡却温暖。
  孟珏最终阖上了双眼,云歌抿着笑意也闭上了眼睛。
  不过一瞬,孟珏的眼睛却又睁开,淡漠地看着在他身周舞动的精灵。
  
  刘病已睁开眼睛时,恰好看到孟珏手指轻弹,把飞落在他胳膊上的一只萤火虫弹开。
  萤火虫的光芒刹那熄灭,失去了生命的小精灵无声无息地落入草丛中。
  孟珏抬眼看向刘病已。
  刘病已爽朗一笑,好似刚睁开眼睛,并没有看见起先一幕,“孟兄许得什么愿?”
  孟珏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大公子看看刘病已,再看看孟珏,无趣地耸了耸肩膀,嘻笑着看向许平君和云歌。
  许平君睁开眼睛看向云歌,“你许了什么愿?”
  “许姐姐许了什么愿?”
  许平君脸颊晕红,“不是什么大愿望,你呢?”
  云歌的脸也飞起了红霞,“也不是什么大愿望。”
  大公子眼珠子一转,忽地说:“不如把我们今日许的愿都记下后封起来。如果将来有缘,一起来看今日许的愿望,看看灵不灵。愿望没实现的人要请大家吃饭。”
  云歌笑嘲:“应该让愿望实现的人请大家吃饭!怎么你总是要和人反着来?”
  大公子拍了拍自己的钱袋:“来而不往非礼也!反正也该我请大家了。”
  
  刘病已和孟珏微微笑着,都没有说话。
  云歌和许平君想了一瞬,觉得十分有意思,都笑着点头。
  许平君刚点完头,又几分羞涩地说:“我不会写字。”
  大公子说:“这很简单,你挑一个人帮你写就行。”
  许平君左右看了一圈,红着脸把云歌拽到了一旁。
  许平君和云歌低语,面色含羞。
  云歌虽是笑着,可笑容却透着苦涩。

  一人一块绢布,各自写下了自己的心愿后叠好。
  大公子将大家的绢帕收到一起,交给了许平君,很老实地说:“剩下的活,我不会干。”
  许平君拿了一片防水的桐油布将绢帕密密的封好。
  云歌跑到孟珏起先靠过的大树旁,在树干上小心地挖着洞。
  折腾了半天,仍旧没有弄好。
  孟珏随手递给她一把小巧的匕首,“用这个吧!”
  不过几下,就挖好了一个又小又深的洞,云歌笑赞:“好刀!”
  孟珏凝视了一瞬刀,淡淡说:“你喜欢就送给你了,这么小巧的东西本就是给女子用的,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大公子闻言,神色微动,深看了一眼孟珏。
  云歌把玩了会,的确很好用,打造精巧,方便携带,很适合用来割树皮划藤条,收集她看重的植物,遂笑着把刀收到了怀中,“多谢。”
  
  许平君小心地把卷成了一根圆柱状的桐油布塞进树洞中,再用刚才割出的木条把洞口封好。
  此时从外面看,也只是象树干上的一个小洞。
  等过一段时间,随着树的生长,会只留下一个树疤。
  不知情的人看不出任何异样。

  云歌警告地瞅了眼大公子,用匕首在小洞上做了个记号。
  如果有人想提前偷看,就肯定会破坏她的记号。
  
  孟珏和刘病已唇角含笑地看向大公子。
  大公子很是挫败地看着云歌。
  他可不是为了无聊地看什么愿望实现不实现,他只是想知道让两个少女脸红的因由,这中间的牵扯大有意思。
  
  许平君莫名其妙地看看孟珏、刘病已,再看看大公子、不明白大公子怎么一瞬间就晴天变了阴天?
  疑惑地看向云歌,云歌笑摇摇头,示意许平君不用理会那个活宝。
  
  不管聚会时多么快乐,离别总是最后的主题。
  夜已经很深,众人都明白到了告别的时刻。
  许平君笑说:“下一次一起来看心愿时,希望没有一个人要请吃饭,宁可大家都饿着。”
  云歌有些苦涩的笑着点头。
  孟珏和刘病已不置可否地笑着。
  大公子笑眯眯地说:“有我在,没有饿肚子的可能。”
  许平君和云歌都是不解,不明白活得如此风流自在的人会有什么愿望实现不了。
  大公子笑对许平君作揖,“我是个懒惰的人,不耐烦说假话哄人,要么不说,要说肯定是真话。今天晚上是我有生以来吃饭吃得最安心、最开心的一次,谢谢你。”
  许平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飞绕在他们四周的萤火虫已慢慢散去。
  云歌半仰头望着越飞越高的萤火虫,目送着它们飞过她的头顶,飞过草丛,飞向远方,飞向她已经决定放弃的心愿……

  虽然神明台是上林苑中最高的建筑物,可因为宫阙连绵,放眼望去,丝毫没有能看到尽头的迹象。
  重重叠叠的宫墙暗影越发显得夜色幽深。
  白日里的皇城因为色彩和装饰,看上去流光异彩,庄严华美。
  可暗夜里,失去了一切灿烂的表象,这个皇城只不过是一道又一道的宫墙,每一个墙角都似乎透着沉沉死气。
  幸亏还有宫墙不能遮蔽的天空。
  刘弗陵凭栏而立,默默凝视着西方的天空。
  紧抿的唇角,孤直的身影,冷漠刚毅。
  今夜又是繁星满天,一如那个夜晚。

  几点不知道从何方飞来的流萤翩阡而来,绕着他轻盈起舞。
  他的目光停留在萤火虫上,缓缓伸出了手。
  一只萤火虫出乎意料地落在了他的掌上,一瞬后又翩翩飞走。
  他目送着萤火虫慢慢远去,唇角微带起了一丝笑。
  
  “连小虫子都知道皇上是圣君仁君,不捉自落。”刚轻轻摸上神明台的宦官于安恰看见这一幕,请着安说。
  刘弗陵没有吭声,于安立即跪了下来。
  “奴才该死,又多嘴了。可皇上,就是该死,奴才还是要多嘴,夜色已深,寒气也已经上来,明日还要上朝,皇上该歇息了。”

  “大赦天下的事情,宫里都怎么议论?”刘弗陵目光仍停留在萤火虫消失的方向,身形丝毫未动。
  于安明知道身后无人,可还是侧耳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
  往前爬了几步,却仍然在三步之外,“奴才听说骠骑将军上官安有过抱怨,说没有年年都大赦天下的道理,自从原始四年皇上私自出了趟宫后,一到夏初就大赦天下,弄得政令难以推行。还说父亲上官桀当年不该一时心软就同意了皇上私自出宫,以至皇上回宫后老觉得刑罚过重,百姓太苦,还总是和霍光商议改革的事情。”
  于安心内暗讥,一时心软同意皇上出宫?不过是当年他们几个人暗中相斗,皇上利用他们彼此的暗争,捡了个便宜而已。
  上官桀当年事事都顺着皇上,纵容着皇上一切不合乎规矩的行为,一方面是想让皇上和他更亲近,把其他三位托孤大臣都比下去,另外一方面却是想把皇上放纵成一个随性无用、贪图享乐的人。上官桀对皇上的无限溺爱中,藏着他日后的每一步棋,可惜他料错了皇上。
  “皇上,虽然有官员抱怨,可奴才听闻,朝中新近举荐的贤良却很称颂皇上的举动,说犯罪的人多良民,也多是迫于生计无奈,虽然刑罚已经在减轻,可还是偏重。”
  刘弗陵的目光投向了西边的天空,沉默无语。
  
  于安凝视着刘弗陵的背影,心内忐忑。
  他越来越不知道皇上的所思所想。
  皇上好象已经是一个没有喜怒的人,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笑,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怒,永远都是平静到近乎淡漠的神情。
  他十岁起就服侍刘弗陵,那时候皇上才四岁,皇上的母后钩戈夫人还活着,正得先帝宠爱。
  那时候的皇上是一个虽然聪明到让满朝官员震惊,可也顽皮到让所有人头疼的孩子。
  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孩子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沉默冷漠,甚至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就连那个上官家的小不点皇后也要隔着距离回皇上的话。
  因为先皇为了皇上而赐死勾戈夫人?
  因为燕王、广陵王对皇位的虎视眈眈?
  因为三大权臣把持朝政,皇权旁落,皇上必须要冷静应对,步步谨慎?
  因为百姓困苦,因为四夷不定……
  
  于安打住了脑中的胡思乱想。不管他能不能揣摩透皇上的心思,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忠心。而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是要劝皇上休息,“皇上……”
  刘弗陵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
  于安立即打住话头,静静跟在刘弗陵身后。
  
  夜色宁静,只有衣袍暗哑的悉挲声。
  快到未央宫时,刘弗陵忽然淡淡问:“查问过了吗?”
  于安顿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回道:“奴才不敢忘,每隔几日都会派手下去打探,没有持发绳的人寻找姓赵或姓刘的公子。”
  和以前一样,皇上再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沉默。
  于安猜测皇上等待的人应该就是皇上曾寻找过的人。
  几年前,赵破奴将军告老还乡时,皇上亲自送他出城,可谓皇恩浩荡,赵破奴感激涕零,但对皇上的问题,赵破奴将军给的答复自始至终都是“臣不知道”。
  虽然于安根本看不出来皇上对这个答案是喜悦或是失望,可他心中隐约明白此人对皇上的重要,所以每次回复时都捏着一把冷汗。

  几个值夜的宫女,闲极无聊,正拿着轻罗小扇戏扑流萤。
  不敢出声喧哗,却又抑不住年轻的心,只能一声不出地戏追着流萤。
  夜色若水,萤火轻舞,彩袖翩飞。
  悄无声息的幽暗中流溢着少女明媚的动,画一般的美丽。
  
  从殿外进来的刘弗陵,视若无睹地继续行路。
  正在戏玩的宫女未料到皇上竟然还未歇息,并且深夜从偏殿进来,骇得立即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刘弗陵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脚步一点未顿地走过。
  隔着翩阡飞舞的萤光看去,背影模糊不清,不一会就完全隐入了暗影重重的宫殿中。
  只殿前飞舞的荧光,闪闪烁烁,明明灭灭,映着一天清凉。

  ――――――――――――――
  
  云歌、刘病已、许平君三人起了个大早送孟珏和大公子二人离去。
  孟珏牵着马,和云歌三人并肩而行。
  大公子半躺半坐于马车内,一个红衣女子正剥了水果喂他。
  虽是别离,可因为年轻,前面还有大把重逢机会,所以伤感很淡。
  晨曦的光芒中,时有大笑声传出。
  
  急促的马蹄声在身后响起,众人都避向了路旁,给疾驰而来的马车让路。
  未料到马车在他们面前突然停住,一个秀气的小厮从马车上跳下,视线从他们几人面上扫过,落在孟珏脸上。
  本是苛刻挑剔的目光,待看清楚孟珏,眼中露了几分赞叹,“请问是孟珏公子吗?”
  孟珏微欠身,“正是在下。”
  小厮上前递给孟珏一包东西,“这是我家小……公子的送行礼。我家公子说这些点心是给孟公子路上吃着玩的,粗陋处还望孟公子包涵。”
  孟珏扫了眼包裹,看到包裹一角处的刺绣,眼中的光芒一闪儿过,笑向小厮说:“多谢你家公子费心。”
  “孟公子,一路顺风。”小厮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孟珏,转身跳上马车,马车疾驰着返回长安。
  孟珏随手将包裹递给大公子。
  大公子拆开包裹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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