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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次的努力,一次次的无功而返,邓氏的怒火已经积蓄到了一个临界点。这一次,邓氏上下取得了共识,那就是他们终于有了绝佳的一次机会,那就是拿掉卞氏,由邓氏来主持内政外交兵事,只有将所有的大权集中到一起,才能让秦国翻过身来。
李挚这一次要真是没了,国内很可能会乱上一阵子,邓氏与卞氏的交锋也将不可避免,但这是可以承受的。
上一次在越京城与秦风的深谈,使邓方明白,接下来的明国并没有任何向外扩张的打算,他要集中力量治理国内,巩固统治,富国强兵。而且对于明国而言,秦国着实是一个没有什么油水的地方,对现在的秦风来说,秦国是负担而不是助力。所以邓方断定,即便秦国乱上一阵子,明国秦风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伸出手去。
相反,如果楚人齐人想伸手,明人反而会大力的帮助秦人。再者说了,楚人与齐人现在战事正到了胶着的时候,齐人想一举拿下昆凌关,将战火推到楚国境内,楚人重新起用程务本担任兵部书,是想稳住国内局势力图反攻,这个时候,他们谁又敢分出力量来打秦人的主意?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解决困挠了秦国百余年的问题么?
秦国只需要一个声音,而不是三个。皇帝陛下在深宫之中安享荣华就好,他仍然是秦国的最高统治者。但卞氏,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让他们不停地在身后扯邓氏的后腿吗?
五万雷霆军,不应当呆在根本就没有任何战事的雍都,而是应当出现在边境之上。如果说五万雷霆军呆在雍都是想防备谁的话,无外乎就是防着他们邓氏了。这种内耗,秦人不应当再继续下去了。
嚼着嘴里的大饼,邓方突然看向陆大远:“大远,如果李大帅要杀我,你会帮我吗?”
陆大远吓了一跳,“大爷,李帅怎么会杀你?”
“那可说不定。”邓方微笑起来,李挚对他有杀机,他能感受得出来。
“大爷,我,我当然会帮你。”陆大远犹豫了一会儿,又接着道:“可是,我真能帮得上忙吗?”
邓方呵呵大笑起来,拍了拍陆大远的肩膀,“的确,你帮不上忙,不过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大远呐,别忘了,你家二爷如今也是宗师了,而且还只有四十出头,将来的日子长着呢,李帅终究年岁已高,又还能支撑大秦多久呢,我们总不能指望着李帅长生不死吧?”
陆大远迷惑不解地看着邓方,虽然他是邓洪的心腹干将,但这一次事件的核心机密,他完全一无所知。
从地上提起一壶水,拿了一张饼,邓方站了起来,走向那一层层士兵包围着的一辆马车,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卞梁就在里边,全身软绵绵的如同一瘫烂泥,躺倒在车里。
伸手将卞梁扶了起来靠着车壁,邓方撕下一小块饼塞进对方的嘴里,“卞兄,吃吧吃吧,也不知你还能吃几顿?”
卞梁瞪视着邓方,“莫不成你还舍得杀我不成?”
“我还真是舍不得。”邓方呵呵笑道:“现在很难受吧,欲生不得,欲死不能,你能想象得出,你出现在雍都时,那会是一个怎样的轰动吗?忘了告诉你,明国的使节,也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雍都,会向我们的皇帝陛下发出愤怒的声音。”
“勾结外敌,死有余辜!”卞梁恨恨地道。
“勾结外敌?”邓方冷笑起来,“卞梁,你且说说,我邓氏到现在为止,那里做得对不起大秦了?我们又出卖了那一点大秦的利益?这百十年来,我们邓氏子弟战死在边关的有多少你知道吗?你们卞氏在国内作威作福,五花马,百金裘,穷奢极侈,我们邓氏却是节衣缩食,连间像样的宅子都没有,有点余钱,便都投入到了边军之中,你说说,对秦国,到底是我们邓氏贡献大一些呢,还是你们卞氏?”
提起水壶,狠狠地往卞梁嘴里灌着水,“你们卞氏,就是皇帝陛下的一条狗,一条用来随时咬我们的狗而已。当真是可恨啊,可悲啊,我们流血,流汗,却还要流泪,姓卞的,以后用不着你们了。这一次,就算不将你们连根拔起,也要让你们一蹶不振。”
“做梦!”卞梁含糊不清地道。
“是不是做梦,你便等着瞧好了。我知道,你想一定会有人阻拦我们的是不是?李大帅肯定是要来的对不对?哈哈,实话告诉你,李帅不来,你还能活着到雍都,李帅若真来了,你可就死定了。”邓方站起身来,冷笑着掀帘而去。
卞梁看着邓方的背影,咀嚼着邓方最后一句话,脸上渐渐变色,他们,难道敢对李帅动手不成?
邓方走出了士兵团团围着的马车,刚刚跨出这个圈子,他陡地站住了。前方的道路之上,一个穿着粗布大褂,赤手空拳的老人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正一步一步的向着他走来。
他怔了一会儿,突然仰天大笑起来,似乎是在笑,又好像是在哭。
老人站住了,邓方却还在一步一步的向前走,一直走到了老人的面前。
身后,陆大远身体有些僵硬地站了起来,手里还举着半只饼子,就那样僵立着看向远方的那个老人。
身为一名将军,身为秦国的军人,谁会不识这个终年穿着粗布大褂的老人。
李帅,竟然真的来了。
“李帅,我是真不想在这里看到你啊!”邓方没有行礼,他歪着头看着对方,脸上满是悲愤之色。
李挚也在看着他,“为了大秦,我不得不来。”
“以大秦之名。”邓方呵呵的笑了起来:“李帅,我只想问一句,这几十年来,您对得起在外浴血拼杀的邓氏吗?不说远了,就说这二十年,我们邓氏战死在边关的子弟一共有一百二十八名。”
李挚叹息了一声:“对你们的不公平,却是对大秦的大公平。”
“那您问过我们邓氏同意吗?”
李挚沉默了片刻:“大秦需要稳定,不需要内乱。”
“所以就要我们邓氏作出牺牲,为什么不是卞氏?”邓方怒道。
“你们不同,邓氏是猛虎,而卞氏是依附在皇室身上的藤条。”李挚淡淡地道。
“原来如此,原来一直以来,李帅都没有放心过邓氏,你是不是一直在担心我们邓氏作乱?那怎么不一鼓作气将我们邓氏杀光?以你李帅的名望,便是做了这事,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吧?”
“如果这样做,大秦也完了。”李挚摇头道,“我倒一直想杀了你。”
邓方大笑起来。
第六百四十三章:二次殂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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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帅,你爱着大秦,我也一样。【零↑九△小↓說△網”邓方指着自己的鼻子,状态有些疯狂,以前每一次见到李挚,他都是毕恭毕敬,就像是孙子见到了厉害的爷爷一般,但今天,他却毫无顾忌地爆发了出来。
“但大秦不该是这样一个活法。”他吼叫道:“这几十年来,你压根儿就错了。大秦是穷,可正因为穷,我们才应该一致戮力对外,集中所有的力量,把拳头攥起来才会更有劲儿。如果早那样的话,秦国还是今天这个样子吗?可就因为你那可笑的平衡之策,我们大秦自缚手脚,自己人扯自己人的后腿,你口口声声为了大秦的基业,大秦的百姓,但你内心深处,真得是在站他们的吗?不,你在乎的是马氏的基业,在乎的是一旦真那样做了,他们还当不当得成皇帝?”
四周空气骤然之间变得有些凝滞起来,似乎在这一瞬间,有什么东西抽走了这里的一切,陆大远站得很远,突然之间也觉得身上似乎压上了千斤重担,膝盖格格作响,他竭力站稳着身子,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铁枪。更远处,围着马车的士兵们已经尽数跪倒在了地上。
“我心坦荡荡,自有天地鉴之。”看着疯狂的邓方,李挚淡淡地道,“如果你说完了,我要带走卞梁了。”
邓方大笑着转身,一挥手,一柄短刀自袖间飞出,旋转着掠过了远处的马车车顶,哗啦一声,车顶被掀去,紧跟着马车也四散开来,坐在内里的卞梁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李帅,如果你觉得我们邓氏就该永远做一个马前卒,永远该要付出牺牲,那么今天你带走他吧!”邓方道。
李挚脸庞抽搐了一下,缓缓向前走去。走到邓方身侧,他略停了一下:“这一次的事情,朝廷会给邓氏一个说法,我也会给邓氏一个说法。【零↑九△小↓說△網”
邓方脸上露出一丝讥笑。
“不必了,因为我已经知道了答案。这些年来,朝廷从来就没有给过邓氏一个说法。”
李挚叹了一口气,走向那破碎的马车,士兵们无声的闪开一条通道,低下头去,无人敢看李挚。
伸手按在卞梁的身上,真气流转,卞梁身上桎锢尽去。
“跟我走!”他冷然说了一声,转身便行。卞梁站了起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被禁锢得太久,即便此时血气已能流转,却仍是行动不便,他一瘸一拐地跟在李挚的身后,向前行去。
邓方站在哪里,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叫了一声:“李大帅!”
李挚回过头来。
邓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帅,你已经老了,还能扛大秦多少天?秦国,终是需要我们这些年轻人接过来的。其实今天,我是真希望你不会出现在这里。”
李挚仰首看天,出神了半晌,这才道:“在我找到一个合适的继承者之前,我还会撑着活下去。”
“但愿如此。”邓方从牙缝里蹦出四个字,面无表情的转身便走。
士兵们沉默着集合,整队,跟随着邓方,陆大远走向另一条道路,与李挚两人渐行渐远。听着身后那整齐的脚步声,李挚知道,他与邓氏之间维持了多年的友益,就像今天他与邓方所走的路一般,将愈行愈远了。
他沉默的走在路上,卞梁低着头,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心中更多的却是紧张。邓方跟他说过,如果李挚来了,他会死得更快,他不明是什么意思,但却深知邓方绝不会随口胡说。
李挚突然停了下来,紧跟在他身后有些神不守舍的卞梁险些一头撞在他身上。
“李帅!”他颤抖着声音道。【零↑九△小↓說△網
李挚吐了一口气,看着前方,一块巨大的石岩之后,转出来了一个人,肩上扛着一柄巨大的桨刀。
“李帅,我们又见面了。”贺人屠将刀插在面前,双手抱拳,向着李挚一礼。“这个人,您不能带走,既然邓方不能将这个人带到雍都去,那就由我们大明送过去好了,我们问罪的使者团已经在前往雍都的路上,这个人要是被您带走了,我们岂不是空口无凭,成了栽赃陷害了?”
“先前为何不动手?如果你与邓方联手,再配上那数千士卒,岂不是更有把握?”李挚盯着贺人屠,问道。
贺人屠呵呵一笑:“李帅,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那些士兵会向你动手?说不定真在哪里干起来,他们倒成了你的助力,我岂不是自讨苦吃?再者,我也一直想向您讨教一番,当初在永平郡的时候,我就有这个想法了,只可惜那时候的您,却避而不见,我也不好霸王硬上弓。”
“你觉得能从我这里带走他?”
“不知道。”贺人屠诚恳地道:“我自忖比起李大帅,还是要差上不少的,但遇强便示弱,这可不是我贺人屠的作风,真要不战而退,恐怕我也就止步于此了。能与李帅酣畅淋漓一战,不论胜败,于我都是有益无害。您赢了,我掉头就走,我要是侥幸胜了一招半式,那这个人我就要带走了。”
李挚点了点头:“秦风说过,不会向秦国动手。”
贺人屠一笑:“我们大明何时向秦国动过手?李帅,这一次可是你们的人竟然意图行刺大明的皇后娘娘,如果不是我大明克制的话,这个时候,大明的军队应当已经向秦国发起了进攻。李帅,您觉得这件事情,没有一个人出来承担责任,说得过去吗?”
“所以你们要借着这件事让秦国内乱迭起,邓卞相斗,你们坐收渔翁之利?”李挚冷然道。
贺人屠打了一个哈哈:“李帅,我们可没有这么说,我们只是想要讨一个说法,至于邓卞两家的事情,是你们大秦的内事,我们犯不着插手。相反,我们大明可是一直希望与大秦和平共处,友好交往,各取所需的。”
李挚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还真是无法说得过对方。他对卞梁挥了挥手,“你先走吧,回头我会追上你的。”
卞梁咽了一口唾沫,他知道,这两人的交手,根本不是自己能插手的,“李帅,那我先走了,您小心一些!”
他脚步匆匆,向着前方奔去,贺人屠却是正眼也没有看他一下,伸手握住面前的桨刀。李挚两只拳头提了起来。
卞梁脚步匆匆,他不知道李挚与贺人屠之战谁胜谁负,他现在只想快一点离开这个地方,快一点回到雍都去,只要自己提前回到雍都,那么一切指控都将成了笑话。他加快脚步,风驰电掣一般的向前飞掠。
身后传来持续不断的闷雷般的声响,脚下地面似乎都在摇晃,他骇然回望,刚刚自己离开的那一片地方,烟尘滚滚,不时有巨大的岩石和合抱粗的大树被高高的抛飞上天空,然后在空中炸裂得粉碎,纷纷扬扬的落下去。
宗师之威,一至如此。
这一场宗师之战,整整持续了大约一个时辰,两人所处的地带,如同遭受了飓风袭击一般,早已没有了原来的模样,一个深坑之中,贺人屠仰面朝天的躺在内里,手中的浆刀又一次断成了两截,一截插在坑顶,另半截握在手中。
手这半截桨刀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然后艰难无比的从坑底爬了起来,他看着对面的李挚,“领教了。”
“你与邓朴一样,都是以战入道,以杀修武,可想不到,你的修为竟然比他要高出许多。”李挚咳嗽着,每咳一口,都会有鲜血吐出来。
“我与吴鉴打过一场。”李挚每说一个字,都痛苦得歪嘴瞪眼,“今日这一战,更是受益非浅。李帅,我占便宜了,你留有余力,我却全力施为,你是怕失手将我打死了吗?”
“当然。”李挚道。“你若死了,大明只怕当真要与大秦翻脸。”
“即便如此,我还是输得没有话说。”贺人屠叹了一口气,“当世四大高手啊,果然是名下无虚。您赢了,您走吧!”
李挚点了点头,转身向着卞梁离去的方向走去。看着李挚的背影,贺人屠的眼中却是充满了怜悯之色,这一次,这位名动天下的大帅,终是一步步落在了陷阱之中,每向前一步,便是向着死亡行进了一步。
与邓朴一战,他已受了伤,再与自己一战,他伤上加伤。两战宗师之战,都是不公平的,策划这一次事件的人准确地把握到了李挚的为难处境,生生地将这位宗师的战力,至少折去了三成左右。
他轻咳着,盘膝坐了下来,伸手缓缓的摸索着,“起码断了十好几根骨头,这内伤,又得养上一年半载,不过比起收获,似乎这点伤也算不得什么,还是赶紧回越京城去,找舒畅小子给我治伤吧,他娘的,这一年受的伤,比起老子前面半辈子受过的伤还要多。”
喘了几口气,他站起身来,拄着半截桨刀,转身向回走去。
陆大远垂头丧气的走在邓方的身边,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邓方,他低声道:“大爷,对不起,当时,我,我是真没有勇气下令士兵们阻止李帅。”
“没关系!”邓方一笑:“就算你下了命令,那些士兵也不敢动手,连我也不敢向他动手,只敢口头泄愤,不过这样的日子以后不会再有了。”
“啊?”陆大远没有反应过来。
邓方狞笑道:“李挚的时代该结束了,以后,秦国,我们邓氏说了算。”
第六百四十四章:竹海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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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李挚脸上的潮红渐渐褪去,一张嘴,一口浓如墨汁的黑血喷出,击打在小溪边上的一块岩石之上,竟然生生地将石头击出一个大洞。缓缓纳气如丹田,体内紊乱的气息总算是恢复了平静。
“大帅,您好些了吗?”卞梁在一边忧心忡忡地问道。
“好不到哪里去。出雍都之时,与邓朴打了一场,现在又与贺人屠打了一场。”李挚道:“虽然都击败了他们,但也受了不轻的伤。毕竟都是宗师境界,实力在哪里摆着呢!”
“他们还不都是仗着李帅您不会把他们怎么样,这才敢上来挑衅。”卞梁愤愤不平的道:“如果真是放开手脚,公平较量,他们哪里还有性命在?”
李挚微眯起了眼睛,淡淡地道:“这世间哪来的真正的公平?先前邓方所说的,你也听到了,这几十年来,我对他们邓氏就公平了?这几十年来,邓氏英才辈出,实力稳步渐长,而卞氏,却沉浸在了纸醉金迷之中,被酒色财气快要掏空了底子,卞梁,你自己算算看,这几十年来,真正成气候的卞氏子弟有几个?邓方说他们这二十年来战死在边疆的邓氏子弟有一百余人,让我很惭愧,你知道吗?”
卞梁脸红耳赤,垂下了头。
“邓朴出雍都与我一战,是为了出气,出一口恶气。”李挚叹息道。“但凡卞氏的真正实力还能与邓氏相抗衡,又如何会出得这样的下作之计,居然想着去刺杀闵若兮?当真是异想天开。就算贺人屠没有跟在闵若兮的身边,你们就能刺杀得了她?”
“是我们做错了。”
“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想办法,却只想着去如何削弱对手的实力,这让我很失望。”李挚失望地摇头道:“邓方今天还说了,我还能撑大秦几天?其实也没有说错,如果这样下去,等我死了,你们终究不是邓氏的对手。【零↑九△小↓說△網”
“大帅春秋绵长,必然长命百岁。”卞梁道。
李挚冷笑:“然后才护佑你们卞氏几十年?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你们还是这个老样子,那还不如让邓氏把你们吞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也没有长盛不衰的王朝,邓氏掌权,说不定就又是一番气象。”
听得李挚这番话,卞梁惊得呆若木鸡。
“这件事情的尾巴不是那么好容易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