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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4(下)明月归-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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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迟疑了一下,说,不了。
  他似是不甘,刚要开口,刘妈却从三楼迎了下来,一见我,吃惊地说,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钱至说,被狗咬了!
  刘妈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钱至说,刘妈!你可好好照顾三少奶奶,这院子里动静大的,连大少爷都不能好好休息!
  刘妈说,是。
  然后,她冲我笑,颇有讨好之意,说,太太,我这就进屋给您放洗澡水。
  说完,她就转身上楼。
  只不过,半天时间,这些佣人保镖,已然让我体会到人间百态。所以,这些年里,凉生在程家,过得该多么辛苦——
  我曾以为,这个世界上,体面和尊严永远是自己挣的;这也是为什么今天程天恩泼我一杯茶时,我要奉还的原因,我不为我自己,我为那个将生活在程家的程天策,为了他将来的程太太!
  这里却告诉你,寄人篱下,谁在意你的姿态?我不仅为自己刚刚的幼稚和冲动自嘲一笑,爬墙?你还真当自己是高中女生么?
  突然,我才发现,自己一直惊魂未脱,都还没对钱至说一声谢谢。我回头,看着他,说,谢谢。
  然后,我转身上楼的时候,钱至再次喊住我,似乎是不甘心极了,说,太太,您就真的……
  我闭上双眼,不敢去看,也不想去听。
  半晌,我收拾好情绪,转身,看着他,说,想来令尊没有告诉你,何谓本分?你也是喊过我三少奶奶的人!
  钱至似乎是豁出去了,他说,三少奶奶,我知道什么是本分。您的本分是维护您的丈夫的体面。我的本分是让我的主子遭的罪受的苦不冤枉。
  钱至!钱至!
  王干娘在你身上重生了吗?!你拉得这一手好皮条你爹知道吗?!
  我看着他,竭力自持,说,替我谢谢大哥。今晚的事情,也让他费心了。我也再不会这么唐突了。
  钱至看着我,笑,说,他就在楼下!三少奶奶心若坦荡,心若本分,怎么就不敢下楼亲自道谢!
  我看着他,真有一种想问问他“你和你爹是不是都是神经病”的冲动,老子要人恪守本分,儿子却俳句之神一般要人知恩图报!
  我睨着眼睛,看着他,说,夜色太深,再坦荡的心也要蒙上黑暗。
  俳句我也会。
  他说,三少奶奶,您是不是不知道大少爷他的眼睛手术……
  我突然紧张,却又生生地克制住,站在原地,缓缓开口,努力地让口吻听起来像问一个关系平常的人,说,怎么?
  钱至看着我,那个明明脆弱却伪装坚强的我,那个甚至有些陌生的我,那个戴上了面具便以为天下无敌的我。
  他开口,轻轻的,三个字,是回敬——
  失败了。
  140太太,这就是您的心吗?
  我的心里有一个女子,她已泪流满面,不顾一切冲下楼去,破碎的裤脚,散乱的长发,拍打着房门,在他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抱着他号啕大哭。
  在那三个字后,从此,他是她一生的负疚,一生的所欠。
  她汹涌的眼泪,濡湿了他的胸前衣衫;他隐忍的眼泪,也落入了她的发间。
  可现实之中,那个女子,却愣在了楼梯上,寸步未移。
  钱至看着我,不敢相信地看着我,说,这就是您的心吗?太太!
  他说,我每喊一次太太,多么希望喊的不是三少奶奶,而是我家大少爷的太太,他的程太太……我知道我这么说,是陷您和大少爷于不义,可是,这就是我的心。但纵然我有这样的心,也知道现在一切已无力回天,您嫁得了三少爷这样的如意郎君。所以,我并无他求,只求您作为一个故人,给他哪怕一句慰问也好。连这个,您都不肯给吗?太太,这就是您的心吗?!
  他说,您的心,它是铁石吗?!
  这个年轻人痛心疾首地看着我,却并不知道,让我寸步难行的,并不只是“三少奶奶”的本分,更重要的是他的老父亲,正垂手站在他的身后。
  悄无声息地,看着这一切。
  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141冷静就是泪往心里流。
  露台上,夜风已凉。
  刘妈特意给我披上一件开司米的披肩,她看了看刚被我喊来的钱伯,悄无声息地退回房内。
  我回头,直直盯着钱伯,一字一顿,手术成功了?!
  钱伯不卑不亢,回道,是的,手术成功了。
  我麻木地笑,手术成功了,他失明了!
  钱伯无比坦然,说,是的。
  那一刻我真想拎起钱伯的领子问他,眼睛看不见了怎么能叫手术成功了,你脑袋是被羊驼踩过吗!
  但是我不能,我只能拎着披肩,浑身发抖。
  钱伯说,太太,你比我想象的冷静。
  我转头,看着他,突然笑了,那么凄凉,什么是冷静,冷静就是泪往心里流!我说,就因为我没有连滚带爬地扑进他的房间吗?
  钱伯说,太太是个明白人,有些感情,就如同豢养在铁笼里的猛虎,一旦出笼,便会伤人。
  我看着他。
  钱伯说,太太,现在,您若真心关心大少爷,真心为了他好,就别再像今晚这样乱跑!安安心心地在程宅,做好您的三少奶奶,让他一世安生吧。
  他说,太太若没其他吩咐,我就告退了。
  走到一半,他突然转身,说,哦。太太以后和大少爷接触的时候,不若劝说一下大少爷,有时间多约一下沈小姐。
  他说,他们迟早是要结婚的。
  我一怔。
  六月天,孩儿的脸。
  天空突然有雨落下。
  142梦游。
  一叶叶。
  一声声。
  空阶滴到明。
  二楼的灯,彻夜未熄,是谁,在数三更雨,离情正苦。
  雨落夜半,她突然惊起,眼前,仿佛是他那双凝望着自己的眼,于是,整个人如同着了魔,失了魂,起身,从三楼走下。
  二楼,钱至开门的一瞬间,吃了一惊,他说,太太?!
  她就像没看到他一样,清秀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看着落地窗前,那个垂手背立的男子,梧桐雨下,夜不能眠。
  就这样,走过去。
  她举起手,在他的眼前,晃啊晃的。
  他却丝毫看不见。
  转头,“目光”漫过她的脸,轻声,淡淡倦倦,问钱至,这么晚了,谁?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顷刻间,泪流满面。
  143梦到。
  那一夜,我蜷缩在这冰冷的雨夜里,低声哭泣。
  钱包被我紧紧地抱在怀里,临别时凉生给我的那个信封拿出来,看了又看,抵在心口,刺痛如匕首;直到沉沉睡去。
  我梦到了凉生,梦到了戴高乐机场,梦到了他送我离开的那一天的天空,它万里无云;钱包掉到地上,里面的信封,装的是一张返程的机票。
  上海回巴黎。
  144她说,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巴黎。清晨。
  他从惊梦里醒来。
  他竟然梦见,自己走入了她的午夜梦境——
  那是戴高乐机场,天空,万里无云,像极了他送她离开的那一天的天气。
  她向着自己奔跑过来,可是跑啊跑,无论多么努力,都无法靠近。
  于是,隔着那段痛苦的距离,她只能对着他哭泣,她说,凉生,怎么办?他的眼睛手术失败了!
  她哭着说,我以为他会好起来,我以为他的手术会成功;而我自己,就不必如此内疚,如此痛苦……可是凉生,他手术失败了,他一辈子失明了!
  她说,凉生,我欠了他的,这辈子都还不起了。
  她从信封里拿出那张机票,仔细地看,凄伤地笑,哭着撕碎,眼泪长流,她说,凉生,我回不去了。
  她说,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
  漫天纷飞的机票碎片下,他只能看到她痛苦的表情和翕动的唇型,却怎么也听不清她的话语。
  他心急若焚,却无能无力。
  突然,一切画面陡成碎片——她从梦里醒来,而他,也仿佛被从她的梦境中重重抛出,重重地落在某个地方——一个明明是那么熟悉,却又似乎怎么也想不起的地方。
  正当他在努力辨认着这个地方,却见她从床上惊起,如同着了魔,失了魂,起身,沿着黝黑的楼梯走了下去。
  在他看来,如坠黑渊。
  他着急地想去拉住她,却什么也捉不住,握不住。
  依稀间,是一扇打开的门,迎面窗边是一个男子身影,孤单无边,伫立在一个梧桐雨夜;开门瞬间,旁边似乎有个模糊而惊诧的声音在喊她,太太。
  太太?他一惊。
  他刚要走过去看清窗边那个男子的面容,却只见她已经走到男子身边,抬手,晃啊晃的;男子淡淡倦倦,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她原本晃动在他眼前的手,突然停在半空,泪水流满了脸。
  他焦急无比,想去为她拭去眼泪,可手指触过她的脸却如同空气一样消失在她的面颊边。
  她似乎是哭累了。
  然后,梦游一般绕着男子的房间走了一圈,最终走到卧室的那张大床前,拉起被子,躺下,沉沉睡去。
  还是那个模糊而惊诧的尖叫声——三少奶奶上你的床了!大少爷!
  大少爷?!
  程天佑!?
  是他!
  那一刻,他也快疯掉了!你怎么可以睡在他的床上!可是之于她,他却如同一个空气般无力的存在。
  程天佑似乎还愣了愣,最终,缓缓地向床边走去。
  贱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愣你妹啊。
  他又惊又怒,回头,却见她睡得那么安然,他暴怒着,不顾一切想要拦住他,他却像穿越空气一样,从他身体里穿过……
  惊惧中,梦醒了。
  他一身冷汗地走下客厅,倒一杯冷水,缓缓入喉。
  转眼望去。
  巴黎窗外,天正蓝,云尚好。
  145我从不会用死去威胁一个人爱自己,却会用死去爱一个人。
  天蓝。云好。
  全不似国内的雾霾天气。
  陈叔刚从机场回来,一进门就见他端着一杯冷水、一身冷汗的苍白模样,行李没放,忙上前,焦急地问道,先生,是不是肩上的伤……
  他摇摇头。
  他说,你去休息吧。倒一下时差。
  老陈点点头。
  肩上的烧伤,宛如蝴蝶。
  他一直都没有告诉她,这烧伤的存在。
  国内的那半年,每一次,他要飞到巴黎的时候,未央总会将一桶汽油拎到他的眼前,威胁他,如果他走,她就一把火将自己烧死在他的眼前。
  他一直不是性烈的人,不知决绝。
  就这样,牵绊着。
  终于有一天,他再也忍不住,夺过那桶汽油浇到了自己的身上,在未央失声痛哭尖叫声中,他点起了打火机……
  第一次,思念如毒药,让他决绝至此,他曾经嘲笑的决绝,曾以为的幼稚、不冷静,如今自己却变成了这样的人。
  病房中,他看着恸哭不止的未央,说,你一直都说,你若不能爱我,便恨不能将自己付之一炬;我从不这么说,但我一定会这么做。这世界,不止你在爱情里。我从不会用死去要挟一个人来爱自己,却可以用死去爱一个人。
  他说,我爱她,即使成灰成尘,也是一把只能爱她的灰或尘。
  ……
  <p class=〃left〃>纵然知道,她因自己久滞国内而有心结,却仍不愿解释,怕告诉她这伤口,她会心疼会落泪——他曾想成为一名珠宝设计师,而她的眼泪,就是他世界里最昂贵的宝石。■
  爱情于这世间,有千百种姿态,有贪婪,有刚烈,有决绝,有包容,有占有,有人铁腕为得到,有人沉默甘付出。
  他还记得那个雨夜,他的父亲周慕将他和她困在一个屋子里,说,别傻了!自己的女人不碰,留给别人!
  当他明白了周慕的意图时,转身回头,飞速拍门,又气又急,说,开门!你这么做会害死她的!
  回应他的却只有周慕的冷笑和渐行远远的脚步声。
  他想争辩,却不屑争辩。
  女人的身体,从来都是爱情的奴隶。所以,一个男人,既被一个女人爱着,得到她的身体,向来就不是能与不能,而是想与不想。
  毫无疑问的是,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能轻易得到她的人,在她懵懂无知的少女时,在她深爱着他的每一刻,无论是骗的,还是诱的,亦或者是强的,这一切,不过是他勾勾手的事情。
  只是,他爱她,这种爱情,已超越了平常红尘的男欢女爱。
  ……
  那一夜,他的手抖着,闭着眼睛,将衣服重新穿回她的身上,他虽然讨厌这身衣服,可她的皮肤滚烫的温度像要将一切燃烧掉一样。
  她的脸红红的,蹭着他的颈项,他心浮气躁,将她的脑袋挪向一旁;他起身,她的手却紧紧地握住他的胸前衣襟。
  长发散乱,红唇欲染,她抗拒着,说,凉生,不要——可整个身体,却如柔若无骨的猫咪一般蹭上来。
  他看着她,强忍着渐渐粗重的呼吸,将她按回床上;她却紧紧地握住他的衣服不肯撒手,如此反复,终于,他苦笑,心疼却又无力。
  她像一朵盛开的芙蓉花,在这深夜里,雨声敲打,撩拨心笙,恰是最好的旖旎,年轻的男与女,正常的情与欲,又怎么能不渴望亲近?
  他不是神,亦不是佛,他是爱着她的一个正常男人,仅此而已。
  他肩膀上的烧伤淋了雨水,疼到白汗直流,期冀着她安静下来,可以注射下那只缓解疼痛的吗啡;可是,她的身体却越来越烫,汗水濡湿了被子,眼底是痛苦,又是媚,她的声音是细细碎碎的呻吟,让他的心脏快崩掉——
  肩膀上的疼痛在这一刻,不是分散情欲,而是催生情欲,似乎宣泄才能缓解掉这种疼痛一般。
  他的手指按住了她的唇,希望她能赶紧停掉这瓦解掉人神志的声音;可她的嘴唇却轻轻张开,丁香小舌突然轻滑过他的指端,他整个人都绷紧了。
  他看着手中的吗啡,眸子里是渴望,一个疼痛的人,对于止疼的渴望;床上的她,深爱的她,此生渴望的她,温软的身体,和温软的呢喃,这种渴望在这意乱情迷的夜晚,比吗啡更具诱惑……可是……
  挣扎间,那支针,最终,缓缓地注入她的肌肤。
  只期盼,这针剂,能让她冷静下来,让她不这般难过,能让这一夜,不至万劫不复地沉沦——
  ……
  那一夜,幸运的是,最终,她在他的怀里昏睡过去,那般的安然恬静,仿佛拥有了世界上最好的守护一般。
  他就这么静静地守在床边,看着她,疼痛下,他隐忍着,唇色开始发白,给她掖了掖被角。
  他端望着她,许久,如同骑着竹马的小小男孩,端望着自己心上的小小姑娘,青梅一枝,爱而无邪。
  他望着她,缓缓地开口,说,前天夜里,也是在这里。他说,你说了好多好多的疯话。一点儿都不像你。
  他的唇角微微一勾,说,可是……那却是我一生之中听过的最美的情话。
  他的声音那么轻,那么缓,就如同他给她的爱情。
  那一刻,他仿佛隔着时空,与那一夜的她对话。亦算是对她在那个疯狂夜晚里,激烈如魔的每一句的回答。
  她说,我爱上了自己的哥哥!
  她迎着他的眸光,毫无退缩之意,她说,这十多年来,这种羞耻的爱慕逼得我窒息逼得我发疯!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女孩子,可我却挡不住我的心我的爱情,它们在暗无天日里滋长,独自痛苦又独自幸福!
  他说,只是,姜生,这些年,我宁愿你觉得我对感情软弱辜负,也不能不隐忍克制。曾经,我是你的哥哥,是你身边至亲而你又不会防备的男子,如果我去做下那种事情,你的一生,就真毁了!你不必敬我,这只是我爱你的原则和方式。你可以恨我,这也只是我爱你的原则和方式。
  她看着他,说,可是,凉生,这么多年来,你除了逃避,你做了什么?!不!不!你不要解释,不要说,你作为一个哥哥,不能去让这种耻辱的事情发生,不要用你的高大上那一套来为自己解释!我敬你!我怎能不敬你?!我敬你为人兄长的隐忍克制!才没让这有悖人伦的情感发生!所以,你以为我会感激你?不!不!不!我更恨你!恨你身为一个男人对感情的软弱辜负!
  他说,我从不后悔,我给你的爱情迟到了。因为当我知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后,才确定“我爱你”这件事情不会毁掉你。
  隐忍的眼泪滴落唇角,她抚着他的脸,绝望地说,我宁肯毁掉这一切的是你,而不是其他什么别的男人!
  他说,一生那么长,不是你一句不后悔就能翻过。你会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为了无邪稚子,你也不能背负这样的骂名。所幸,上天厚待你我。
  她说,哪怕你是我亲哥哥!哪怕它是羞耻的违背伦理的!哪怕我此生背负着一生的骂名和罪恶感!但我的心却是幸福的是不后悔的!你知道不知道!
  他说,荒唐逆天的话,不顾天谴的行为,听起来看起来真的够震撼……可是,如果结局是毁灭,我宁愿能拥有你的是另外的男人。我爱你,爱到甘心永远失去你。
  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了程天佑,想起了那个夜晚,他冷冷的眸子,冷冷的话——“若我是他,若是我爱你,就是天王老子拉着你的手,我也会带你走!”
  此后,她也曾无数次地想过,如果我的凉生,我的凉生,他敢这么不管不顾过……
  他的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头发,说,人生是有很多的第一次,或许我们已经不能拥有;可是未来,我们还可以拥有更多第一次,我们一起第一次去看电影,第一次一起去游乐场骑木马,第一次去滑雪,第一次去装修自己的家,第一次去拍婚纱照,第一次度蜜月,第一次拥有一个孩子……或者,没有孩子,只有我们两个,也很好……我们两个,第一次完完整整地过完一辈子,第一次失去对方,第一次去埋葬对方,第一次在黄泉路上等待,第一次被人在黄泉路上等待,第一次在黄泉路上团聚,第一次一起喝下孟婆汤,第一次一起轮回……然后,我们不再被捆绑到一起做兄妹,我们再一起好好做好我们来生的每一个第一次。
  她喃喃,我的第一个吻,我的第一个拥抱,我的第一个夜晚,我的第一个孩子……在那些恶心透顶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后,我的一辈子被毁掉了!凉生你知道不知道!
  他说,姜生,我一直在这里,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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