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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8
十年后还有友人记得你,那固然美好。
十年后记得你的人若却只是为了从你身上榨取更多,为了榨取更多所以惦记着你,那是不是,也算美好呢?
北郊监狱许多年都没这么热闹过了,这场面让关小熙看得咋舌。
“陆萧这人这么厉害啊?还没出狱就好多家单位来抢着要了?”
远远站着的少女,终于忍不住好奇心,低声问身边的男人。
男人一身黑衣,墨镜,没人认得出他是谁,听罢,只是一声冷笑。
“那只会再次毁了他。”他说。
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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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风,吹得田野边上的蒲公英纷纷扬扬,柔色的飞絮,一朵一朵拂过男子削瘦的侧脸。
那些在铁窗中长年枯萎的发丝,在呼吸到自由空气的那一刻,仿佛都如拔了节的青草,一簇簇在风中重生,那黯然灰浊的目光,在外界的阳光照耀下来的瞬间,也有掩不住的惊喜,这个日日夜夜都在飞速发展的世界,阔别十年的世界,他,终于回来了。
陆萧张开十指,把一双手迎着阳光伸到眼前,他的掌心有长年服刑劳作而留下的层层的茧,那些耻辱的痕迹,那些落寞的过往,他对着满地的记者、名车、以及名车上的企业家们,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
他十年前为王,十年后依旧为王,连燕归来、花阡陌这样的人,他都不曾放在眼里,他陆萧,一代病毒之王,又怎可能为那些企业家去打工?
打工,这两个字让他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漫天的蒲公英在他眼底渐渐凝成一个少女的笑容,那张纯真无暇的笑脸,让他无怨无悔地甘愿赴死,也许他不是王,只是个傻逼。
素来孤僻的男人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就拨开围观的记者们,独自往远方的田野深处走去。
车子开不进田垦,徒步的记者们又赶不上他,陆萧一边跑,一边跳,一边大声唱着没有调子的歌,他贪婪地呼吸着这个世上最自由最新鲜的空气,天地之大,他总有再次为王的一天,他终于告别了那些埋在被子里用中波收音机和废弃的小电视机偷偷摸摸连接因特网的耗子一样的生活。
花阡陌,那个笑料百出的老人,那个玷污了他心目中最神圣美好的黑客两字的商人,他在半年前就决心了,出来后,第一个不放过他。
至于燕归来,这个和他的lolita纠缠不清的男人,他更不会放过他。
当年对不起他的人们,他要把他们一个一个地捏死,这世上,只有他陆萧魔怪一个王者。
1140
身无分文的陆萧来到一个网吧,想赊账上网,被老板当成流浪汉赶了出来。
身无分文的被赶出来的陆萧第五次走进一个网吧,终于遇到一个好说话的老板,免费佘了他半个小时的帐,陆萧打开银行的网站,一查,果然,他的财产早在十年前就被充公了,叹了口气,他看到旁边有几个学生在打游戏,对于游戏这一行,他并没有深入过,但这不代表他不了解,网络上的任何数据,在他眼里只分为可盗窃和不可盗窃两种,所以在没有电脑和网络的狱中改装了中波收音机和小电视机使他自己得以和外界网络接通不至于落伍十年,哪怕接受到的信息只是残破断续的只字片语,也足够他没有和铁窗一起生锈的大脑来充分吸收理解,做这一行的人,最可怕的就是与时代脱轨,一日不接收新的信息,一日就会食不知味,所以他冒再大的风险也不肯放弃外面的代,第一个在狱中使用收音机入侵的黑客凯文就是他终生的偶像。
“你们要买游戏装备吗?”
陆萧嗅到了泡面的香味,腹中的饥饿让他忍不住向身旁的几个看上去还没有把压岁钱挥霍完的学生进行引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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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装备对于囊中羞涩的学生来说的诱惑不亚于天降北大保送通知书,在学生们发亮的目光中,陆萧让他们在游戏中找到了一个全身装备价值连城的著名人民币战士——霸王爱人。
不错,他们玩的正是老牌网游《极乐》里人最多的一个服务器,由于《极乐》的圈钱运动导致玩家的大量流失,目前也仅有寥寥几个服务器还保持着从前的盛况了,为此这几个北方的学生不惜跨越网通到电信的天堑也要去南方的服务器瞻仰一代人民币战士霸王爱人的尊荣。
“我就算中了五百万彩票,也弄不到这么好的装备啊。”他们查看着霸王爱人的资料,一边对陆萧感慨着。
“一千块,一千块就可以了,给我钱,我把这个号弄给你们。”
陆萧无所谓地说,他从前一心钻研病毒,并不在乎钱,更耻于干盗号这种事,可如今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空有一身技术,却连个饭都吃不饱。
几个学生掏尽了口袋,才凑了八百块钱,陆萧收下了,买了碗二块五的泡面,付了一个小时的网费,就开始铺开工具,着手搬弄霸王爱人的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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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金福酒店的局域网。”
陆萧冒充倒卖黑货装备的商人,和霸王爱人互加了QQ聊天后,顺利截获对方的IP,一查,就知道了对方的地址,金福酒店,就是当地唯一的五星酒店,看来对方确是个有钱人,陆萧喝着二块五的泡面汤,对这个账号的仇恨又增加了一分。
还好苍天有眼不负他,让他高兴的,是对方这局域网的脆弱防御在他眼中就如狗屎一样,用的和当初关小熙同样的手法,他十分钟后就顺利地拿到了霸王爱人的账号密码,甩给了那几个看得目瞪口呆的学生。
陆萧揣着八百块钱,扬长而去。
如果他知道正是去监狱门口聘请他未果只好住回五星酒店打游戏的张大牛正为了自己第二次落入这种可笑的社工圈套而丢失了账号,打电话给游戏公司要求恢复账号又遇到无知的不认识他这个“大爷”的客服告诉他“对不起您的账号365天内已经恢复过一次我们无法对您进行再次恢复”从而导致他大发雷霆的话,也许陆萧会更加高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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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自己买了一身新衣服,又找了个好餐馆大吃了一顿后的陆萧,用剩下的钱买了南下的火车票,他回到他熟悉的南方,正好花阡陌第五本新书《走近黑客系列第五部——病毒之王陆萧,一代枭雄的情圣史》正在魔都举行签售,陆萧在报刊亭买到了限量贩售的最后一本,他冷笑着撕碎书页扔进黄浦江,那些在浑浊江水中翻滚的纸片是对他最无情的嘲笑,他一想到封面上“情圣”两个字,就恨不得把这书的作者也一起撕碎。
在江边,陆萧吸完了两包烟,扔掉最后一个烟蒂,随后他动身前往书市去砸花阡陌的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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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阡陌正忙着应付记者和来自全国各地的“花粉”。
“花老师,您可否对您弟子向燕归来宣战一事发表您的看法呢?”
“花老师,燕归来真的如您所说是个汉奸叛徒吗?为什么在网络上越来越多的资料表明他其实是作为一个卧底独身前往虎穴?如果燕归来真的是民族英雄,那么您对此又是什么看法?”
“病毒之王陆萧的情感隐秘史是您亲自见闻的吗,花大师,我代表电迷周刊的五十万读者来向您征询这个问题……”
“病毒之王陆萧昨日出狱了,花老师您已经听闻了吧,今天的信息报头条就报导了陆萧拒绝多家企业的高新聘请,曾有目击人表示陆萧出狱后的状况显示了他的情绪极度不稳定,很可能在十年的牢狱生涯中落下了轻微的精神病,对此您是什么看法?还是据您的书中所言,陆萧在被XX集团总裁的第二任情妇的四堂姐的闺蜜的前男友的女儿抛弃之后,精神已趋于不正常,请问这是确有其事吗?”
“花老师,我是电脑报娱乐版的记者,据您的花粉八卦说您当年和燕归来、陆萧其实是三角情敌关系,您能否解释一下其中的隐秘呢?这些又是否会在您下一本书中写到?”
……
花阡陌被各种苍蝇乱叫一样的问题搞得焦头烂额,偏偏又只能保持着大师风度为他的花粉们签名售书,长龙一样的队伍在他一本接一本极漂亮的签名中往前挪动,他像熟练地在每一本递到他面前的书页上用大号的油笔签下他龙飞凤舞的大名,募然间他停住了,因为他发现现在这个排到他面前的花粉手上并没有拿他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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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老师,请问当年的三大黑客排名,究竟是怎样的?”
又一个记者的问话钻进了花阡陌的耳朵,他不耐烦地抬头:“这个问题我回答过许多遍了,当年三大黑客人士,我属于资历最老的,经验最丰富的,所以我排第一,不算妄自菲薄,而燕归来年轻气盛天赋奇才,勉强可以排第二,至于陆萧么……”
“是的,他不值一提,他是个任人摆布的傻逼。”
忽然一个男人阴沉的声音接过了他的话,花阡陌这才发现说话的人正是排到他面前的一名读者,手中根本就没买他的书,空空如也,而他的长相,竟然就像是……
啪!
一个拳头,带着风声,不偏不倚,重重砸在花阡陌红光满面的老脸上。
孽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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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花粉们尖叫起来。
花阡陌慌乱中想拿桌上的样书盖住自己鼻青脸肿的脑袋,可是那几本限量本奖励的样书已在混乱中被人哄抢一空,手忙脚乱的花阡陌只能弯下他“挺立在世界之巅的脊梁(——出自《花阡陌自传》)”,把他“尊贵坚强永向光明的头颅(——出自《花阡陌自传》)”埋到了桌子的台布下面以不至于这幅狼狈的样子被记者们拍到。
可他低估了记者们无孔不入的能力,就在陆萧想把桌子掀翻再给他来一拳的时候,桌子鲜红色的大台布已被几个好事者撤掉,花阡陌抱着脑袋蜷缩的模样映在了几乎瞬间就亮起的几十盏闪光灯下。
这几幅让他比当街裸奔更受不了的照片定格在了当日的晚报头条。
而还想再补上几脚的陆萧与终于从石化状态中反映过来的几个保安扭打在一起,书市的保安也随后赶来,疯狂中的陆萧眼睁睁地望着花阡陌被护送出去,消失在他的视线中,而他被拦着寸步不得前进,这几乎让他失去了理智,他开始与保安们厮打在一起,十年的牢狱生涯让他当上了犯人们的头子并练就了一副好身手,他凶神恶煞的模样使得记者们只能远远拍照不敢上前,纵使如此陆萧还是砸掉了几台摄像机,人们尖叫着推嚷着闹成一团,这可笑的场面终于在一刻钟后呼啸赶来的110中得到了制止。
陆萧,这个出狱才没几天的可怜人,再一次被带上了手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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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病毒之王,今日街头流氓,陆萧出狱后聚众斗殴,被派出所拘留15天。」
去接人却让人跑了的燕归来师徒俩,再次见到陆萧,就是在某个门户网站的首页新闻上了。
燕归来紧抿着唇,不发一言,他这幅样子让关小熙不得不怀疑刊登这条新闻的网站们会不会因此受到前任中华黑客会站长愤怒中的连累。
照片中的陆萧,瞪圆了眼睛,如一头发疯的公牛,而他粗糙的皮肤和不满血丝的眼依然露出他的倦意和疲惫,那是一种对这个世界心灰意冷的绝望,世界怎么能变成这样,不过十年,到底是他变了,还是世道变了?
一生都潜心于数据世界的他,一生都在现实世界里沉睡,当他终于睁开他的双眼时,才发现世界已让他无所适从了,他踉跄行走在这个世界里,像一只迷途的羊。
“我不希望他迷路。”燕归来沉思了一会,一本正经地说,“不过他那一拳打得够好,够解气。”
噗——关小熙一口水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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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来一个人开车去了魔都看望陆萧。
作为昔日的挚友,他不会像个长辈一样居高临下告诫他如何如何,燕归来只是想单独见见他,给他一些建议,至少,他得告诉他,这个世界和网络不一样,想用拳头和实力来称王的人,基本上没什么好下场。
第二日就是颜可来宣战的日子,天色不早,从H市到魔都两地往返要花不少时间,关小熙本想陪师父一起去,可沉默的老男人显然不愿意将花季少女置于拘留所那种地方,更不会在意这将耗费他对于第二日的战斗所蓄养的精力,一句“好好等我回来”就将眼巴巴的少女丢到了床上,低调的黑色小车驶上高速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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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的战斗,是颜可提出的一局定胜负,不限任何手段,先侵入对方机子的人就是赢家。
关小熙对这种男人之间的暴力决斗并不感冒,但一句“不限任何手段”就可以让她想象到明日的战况会有多么激烈,难不成师父是去找陆萧当帮手了?少女躺在空空的大床上,忽然冒出这个念头,毕竟,颜可和Jim混在一起,指不定Jim会给他出什么猥琐的主意,甚至两人打一个都有可能。
毕竟,就算两方电脑的显示屏面向全世界的网民直播,但谁又知道电脑前坐了几个人呢?
想到这里,关小熙不禁竖起了几根汗毛,燕归来是正人君子,可Jim就没人能保证了……
天知道Jim和颜可这两个家伙躲在祖国的山窝窝里做着什么龌龊的事情……
少女的双眼弯起了月牙,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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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号码,不是师父。
疑惑地接起来,电话另一头传来少年明朗的笑声,竟然就是久违的颜可。
“我到市里了,出来陪我玩么?TNND那破车路上抛锚了不然还能名正言顺约你吃晚饭的……”
少年久违的牢骚让关小熙听着特别亲切,她说:“你先老实交代吧,这几个月跑哪去了,怎么人影都不见一个。”
“我带Jim寻找人生的意义去了,哎哟,那小子啊,真能闹腾……哎?你别挂电话啊,好好好,我坦白我坦白,我们去山里面当支教去了,Jim教他们英文和法文,可比你纯正多了,嘿嘿,那小子不但找到了人生的意义,还找到了人生的伴侣,他喜欢上了那里的一个妞儿……”
关小熙听得莞尔,又羡慕,NND,他们组队去山里,怎么都不叫上她!
“山里没网络啊,连电话信号都没,”颜可解释着,对于关小熙说的“你师父书里写的跨大洋电话机制作方法没有教给你吗”他只能报以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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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老混蛋,听说他被打了……”颜可迟疑着,“我还是去医院探望他一下吧,好歹也是我师父……喂,小熙,你真的不出来陪我么?燕归来那只禽兽没有欺负你吧?”
“你胡说什么啊!”关小熙瞬间闹了大红脸。
“嘿嘿,我知道他不在家,你还是出来陪我一下吧,要是我明天输了,你也许就一辈子见不到我了。”
少年最后一句话让关小熙惊讶得张大了嘴:“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你别这样颜可……”
“没别的意思,我输了我就退出圈子,一辈子窝进大山里当老师去,反正有Jim陪着我,我挺喜欢那地方的,喂,小熙,不过你就这么相信我会输?嘿嘿,出来陪陪我吧,我还没吃晚饭呢,NND,好久没吃到肉了……”
拿耍赖少年没辙的关小熙,只能换了衣服去车站与他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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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中的少年,亮着灼灼的双眼。
春天的晚风,夹着细碎的柳絮,洋洋洒洒的暖意,熏得让人发醉,关小熙在湖边的车站见到了久违的少年。
颜可白皙的皮肤已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柔软的头发又染回了纯黑的颜色,个子似乎又拔节了不少,连带身材都更加挺拔有力,如一株在山中生长的野树,秀气的眉眼间以染上了山风的气息,成熟,独立,坚毅,关小熙从来未想过短短三个月就可以让人产生那么大的变化。
她才走到他身边,他就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Jim呢?没和你一起?”
“哈哈,现在三头牛拉着他他都不愿意从山里出来,”颜可说,“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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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吃了晚饭,买了水果,在医院的特级病房见到了被重重保安保护着的花阡陌。
显然陆萧的一拳给老人留下了可怕的心理阴影,颜可望着自家师父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只能强忍着绷紧了笑神经。
“孽徒,你还有脸来见我?”
花阡陌把水果篮子摔倒了地上,冷冷的目光只望着天花板,看也不看两个来访的孩子。
颜可只垂着手,瞪着他,没有说话。
这对师徒冷战半晌,花阡陌终于转过头,把目光在颜可身上打量一遍,挑剔地想要找出更多的错误,可少年拔节的身材无论如何都只能让他想到欣慰的词语,对此花阡陌只能伸出手指,重重地戳着少年的胸膛,一字一句恨声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跑得没影,现在又回来做什么?你看看你,像什么话,你吃错药了去找燕归来宣战?还发出那种宣言,你是不是以为这样很帅?以为这样能泡到女人?你毛都没长齐,你就想飞了你,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么?”
“您毕竟是我的师父。”颜可不卑不亢地说:“不管怎样,您受伤了,我就该来看您,至于您接不接受……”
“哈哈,你还认我这个师父?”花阡陌不怒反笑,戳着少年胸膛,一下一下,好像要把他的肋骨都戳穿,而老人的语气中是激烈的痛恨与愤怒,“颜可,你都忘了我教过你什么?你都忘了师父当年是怎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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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阡陌当年一夜间退隐,金盆洗手,这是圈子内人人知道的事。
而事实上老人是避了燕归来年轻的锋芒,无关什么内斗必伤的大义,只为了自己一脉的名誉不受损伤,这是颜可早年就知道的事。
可是,老人这样做,不代表少年也想当个乌龟缩进壳里,在对方锋芒正盛的时候远远避开,在对方陷入困境之时落井下石,老人的做法让少年万分鄙夷。
为何要这样?师父,你不是说过男人就要堂堂正正的吗?
难道真的是教人容易做人难么?
少年想不通,他只能仰着头,认真地说:“我只记得师父教过我,做男人,就要堂堂正正,无论是处于上位,还是在社会最底层,无论我们被人如何误解,被人如何看不起,无论我们这一生多少胜负,要记住的,是我们从未输过的,永不弯曲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