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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离婚了。他们分手后就没有再见过面。孔阳隐约听到过她的一点消息。星星点点,勾不出轨迹。结婚了,离婚了,八年了。几年以前,有一次孔阳骑车,突然看见前面有一个骑车的女孩,很像是辛夷。她穿着一袭深红色的长裙,裙裾飘飘。孔阳的心被电击了般地狂跳,他飞快地追了过去。前面出现了红灯,他闯过去,一个警察在后面冲他吼着,他不加理会。可是,那红裙女子已经在视野里消失。他疯狂地沿着周围的岔道一条一条寻找,奇怪的是,他连一个穿红衣的女子都没有再看见。那是个魔幻的大街,像一部缺色的电影,没有红色。
当年的疯狂让孔阳哑然失笑。那天以后不久,孔阳听到了辛夷结婚、出国的消息。他彻底平静了。仿佛一只一直注视着的鸟,突然投入了树林,孔阳不再牵挂。他很忙,他的头脑里没有空隙。焦耳,他是从哪里得知辛夷的消息的呢?奇怪。焦耳果然不是一般的耳啊。焦耳说话时孔阳显得若无其事,其实这消息就像吃饭时突然吃到的一根鱼刺,是意外的刺痛。焦耳在酒席上一直都没有提这件事,只告诉孔阳一个人,似乎他认为,孔阳更应该知道这个消息。
孔阳到家时已经过了十点。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清冷的月亮挂在宁静的小区上;仿佛小区的主灯。路灯一盏一盏,在地上投下一连串昏黄的光斑,给月色做着补充。孔阳使劲地做了几次深呼吸,排一排嘴里的酒气。家里的灯还亮着。孔阳刚把钥匙插进锁孔,门就开了,是儿子迪迪。孔阳换着鞋,问:“妈妈呢?”
“妈妈睡觉了,她说你去大吃大喝了,是不是?”
孔阳不答儿子的话。卧室的门关着,儿子自己的房间里玩具摊了一地。他小心翼翼地插着脚走到儿子的书桌前,拿起儿子的日记本。“你怎么还不睡?明天不上学啦?”
迪迪说:“我睡不着。我心情不好。”
儿子的日记上第一句就是“今天心情参差不齐”。孔阳想笑,问:“为什么心情不好?”
第一章一字令(4)
“我今天考试得了满分,可是晚上看足球我不知道帮谁,没有立场了我就觉得没意思。”
孔阳道:“我不是叫你找一个你觉得亲切的球队吗?”
“是啊,我本来想帮北京队的,小姨答应我明年暑假带我到北京去玩,可是,上海我已经玩过了,也很气派的,”儿子遗憾地说,“要是你和我一起看就好了。”
“为什么?我帮谁你就帮谁,是不是?”
迪迪说:“不对!你帮北京我就帮上海,你帮上海我就帮北京,我和你作对,这才有意思。”
孔阳扑哧笑起来。他摸着儿子的头,让他去睡。儿子说他还有个问题,“什么是光年?”
孔阳已经没心思解释。卧室里寂静无声,就像是没有人。孔阳敷衍地告诉儿子说,光年说的是距离,就是光走一年的距离。“‘年’怎么会是距离呢?光怎么走啊?”迪迪不满意地说:“米才是距离哩,爸爸你肯定喝醉了!”孔阳把闹钟调好,“啪”往桌上用力一顿,掀开了被子。
迪迪有点怕了,他脱掉衣服钻进了被子。
孔阳关掉灯,一片漆黑,他顿时失去了距离感。他摸着黑,慢慢地走向客厅。他头脑乱糟糟的,上了床也睡不着。他迟疑一下,摸到开关把客厅的灯打开。客厅里很乱,沙发前的茶几上摊满儿子的玩具。一架小摄像机扔在沙发上。那是他们家几个月前买的。刚买来时你拍我,我拍你,很是新鲜了一阵子,后来也就没兴趣了。朱臾过生日本可以用一下的,但他忘得精光,也难怪她生气。他随手拿起摄像机,打开了监视器。
一片雪花,空的。他往回倒了一段。小小的液晶屏幕上出现了图像。是他自己家,客厅,卧室,卫生间,一个个扫过去;迪迪在做作业,朱臾正在厨房里做饭,油烟无声地腾了起来;录像是他拍的,所以没有他自己。屏幕闪了一下,跳到了岳父家,那是个周末,厨房里岳母在择菜,朱臾和岳父正看着电视,屏幕突然黑了,定睛一看才看出是一只手;转眼间手又消失了,从下方升上一张脸,变了形的鬼脸,那是迪迪在调皮。孔阳哑然失笑。不觉中屏幕里又出现了街景,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个也不认识;镜头拉近,再拉近,他看见了朱臾和迪迪的背影……
这就是他的生活。虽然他没看见自己,但他确实置身其中。孔阳心里有一种辨不清的滋味。这时屏幕又微微闪动了一下,那是朱臾妹妹的房间,小巧的,整洁的,阳光照着碎花窗帘,洒在地上。柔桑侧着身体睡在她的小床上,小腿伸出了被子。她一动不动,半晌翻了个身,直直地躺在床上。
孔阳突然间觉得局促。他飞快地瞥了瞥卧室的门。这是他的妻妹,他这样看,似乎太不像话。记得那是一个中午,柔桑午睡时他们偷拍的。柔桑自己提起,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是个什么样子,说过了也就算了。那天中午他们逛街后路过岳父家,朱臾突然想起这事儿,摄像机正好又在那里,就怂恿孔阳偷拍了一段。柔桑醒来后一看,大喊不像话,要删掉,一家人笑着闹着,后来也没有真删……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孔阳再看到这段画面,突然间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死死地盯着屏幕,看着纹丝不动的柔桑,忽然被自己的感觉惊呆了!
这真像是死。是死的预演。
如果没有摄像机,没有人能看到自己的睡相。孔阳也没见过他自己睡着的样子。不知道柔桑当时看到这个画面,有没有想到死。
他浑身冰凉,轻轻地把摄像机扔到了沙发上。头脑里真的是乱了,酒精在血管里横行。他又想起了辛夷,想起了八年以前的那些日子,但奇怪的是,他一时竟想不出辛夷的长相。
客厅的地板上淡淡地反射着窗外的月光,树影婆娑,在地上摇晃着,令人感到冷静的晕眩。孔阳伸伸麻木的腿,站起身,走向卧室。卧室在他的左前方,离他所在的位置大概还有三米。
第二章“祝你生月快乐”(1)
人人都知道,鸟儿比人醒得早;但没有人去想,各种各样的鸟类,究竟是哪一种醒得更早。孔阳家里,谁先起来,谁可以再睡睡,有个自然形成的一定之规。早晨六点四十三分,闹钟先吵起来,持续两分钟,这两分钟,留给儿子在床上眨巴眼睛伸膀子蹬腿;四十五分,儿子开始起床,孔阳这时已经穿好衣服。儿子穿好衣服,孔阳已经洗漱完毕,准备早点。父子俩手忙脚乱忙到七点十分,孔阳带儿子下楼,骑车送他去上学。朱臾在电视台做记者,不要坐班,可以再睡睡。
今天,闹钟吵着的两分钟,孔阳躺在床上发呆。这样,他就比平日晚起了两分钟。这一百二十秒钟里,闹钟模仿公鸡报晓不依不饶地吵,他很奇怪地琢磨起了究竟是哪种鸟醒得更早的问题。一夜无梦,也许是因为他一直没睡着,到凌晨才打了个盹,把做梦的时间挤掉了。但无论如何,他更相信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一句不折不扣的鬼话。从前有几回,他半夜梦醒,仿佛见到了辛夷,但他白天确实绝没有想到她,可是自从昨天晚上,辛夷就一直若隐若现活在他的脑海里,但辛夷偏偏没有在梦中出现。没有做梦的孔阳突然觉得理直气壮,他碰碰身边的朱臾,想和她搭搭话,不想一搭上她放在被子外的手,手指间突然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孔阳被电击一下,手一颤,一直麻到心脏。朱臾手猛地一舞,“呀”地叫出了声。她早醒了,但没想到有人用电打她。她赌气翻过身子,被子裹得更紧了。
这是个老问题。夫妇俩只要几天不亲热,手一碰上就要放电。他们曾经想过很多办法,比如经常用手摸摸墙啊,频繁用水洗手啊,也去看过医生,但还是束手无策,一不留神还是要被电。问题究竟出在谁身上,一直也没有个定论。这天傍晚,朱臾情绪已经正常,两人说笑起来,当场实验了一次,他们分别去摸自来水管,孔阳觉得自己没反应,朱臾也说自己没感觉,谁都不承认自己说谎。朱臾说:“好啦老公,这说明我们应该经常亲热,”说时手已经挽上来。孔阳心里发木,他差点说出来:“这说不定正说明我们完全不该亲热。”但朱臾的嘴已经堵了上来……
这天孔阳迟起了两分钟,急得迪迪直嚷嚷。他一贯讨厌老师拖堂,但更害怕迟到。父子俩手忙脚乱,洗漱、吃饭,所有的程序都草草了事。谢天谢地,七点十分,他们还是抢回时间,准时出门了。楼下卖早报的正在支摊子,卖早点的大声吆喝着。马路上人流如潮,一股脑涌在十字路口,红绿灯一换,呼啦啦冲了过去。这条路上的一切,孔阳都非常熟悉。两处红绿灯,五个书报亭,他骑过第一个报亭时那人肯定正在支摊子,他骑到儿子学校门口,摊主也正好把摊子理好。今天的路上面貌迥异。平整的柏油路面被开膛破肚了,民工们不知是往里埋什么东西,还是在往外掏。路上碎石烂砖,孔阳骑得像在路考。迪迪上学大小考试不断,骑自行车送他上学的孔阳每年也要被考上好几回。劳动是愉快的,所以电信、供水、煤气等部门你来我往,配合默契,发誓不让这路闲着。小学门口的报贩站在路边,手举报纸大声叫卖,叫得比平日更加热情,好像他的报纸是这地下刚掏出来的秘密。孔阳赶得很吃力,到了学校门口,孔阳没敢看手表,生怕迪迪抱怨他。迪迪随着人流进了校门,孔阳看看时间,还好,没有迟到。
现在孔阳的车速慢了下来。他不着急了。这倒不是说上班没有上学重要,而是因为单位已经不远了,十分钟足够。他买了份晨报,扔在车篓里。单位订了十几种报纸,这些报纸面目威严,口气确凿,个个都像是权威,那种报纸只适宜在单位看。孔阳到单位签到时,八点还差十分,签到单上四个领导的名字已经签了三个。孔阳突然“扑哧”笑了出来,三缺一,他好像是来赴牌桌的。孔阳来到自己的总编办公室,抹抹桌子,翻开书稿,接着昨天看起来。孔阳协助总编管选题,每年也还有几本书的编辑任务。这部书稿孔阳已经编了十多天,编得苦不堪言。书稿是一本关于企业管理的论文集,由各级领导集体完成,级别最高的一个领导出任主编。管理这个词自从引入中国,很多人茅塞顿开,立即找到了出书的选题,只苦了做编辑的人。书稿里不光充满了领导们转化后进、凝聚人心的苦口婆心,更充满了大量的错别字和病句。论文集有几十篇论文,有几篇语通句顺,甚至还略有文采,另一些简直像是故意和人闹别扭。孔阳看了几天,看出了奥妙,他发现处级以上领导的文章都不错,级别不够的就等而下之了。单纯一点的人会认为官越大水平也越高,很自然,但孔阳是行家,他能从通顺的文句里看见那些当枪手的秘书们灯下的影子。孔阳看得来火,把稿子往前一推,不干了。突然他脑子有点发懵,他觉得今天刚开始看的一篇文章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不可能啊。
总编室三张办公桌,最靠窗的那一张属于武社长,他兼总编;武社长这里的桌子只是个象征,他在社长室办公。另一张桌子是总编室主任刘可的。孔阳正坐在那里发呆,老刘进来了。他和孔阳打着招呼,放下皮包,转身出去拎开水。走廊里脚步声说话声杂杂沓沓,即使大家都不说话,仅仅从脚步声孔阳就可以辨认出他们谁是谁。这些人孔阳已熟得不能再熟,只有哪一天偶尔看到几年前的全社合影,孔阳才会惊叹,呀,都老了不少——可是,孔阳面前正在看着的这篇文章,没有理由也是熟悉的呀。看重是不可能的,编这样的稿子,就像和一个麻烦的人打交道,孔阳顶多和他握一次手,断无回头再看的道理。惟一的可能就是,书稿里有两篇文章是雷同的。孔阳轻轻骂一声娘,把书稿往回翻,他在目录里一下就把两篇文章拎出来了。两篇标题,一篇说企业文化是命脉,另一篇说企业文化是关键;一篇在开头设问:我们在工作中,究竟应该把企业文化建设置于何种地位;另一篇开篇就说:我们把企业文化建设摆在各项事业的中心位置,取得丰硕成果。一问一答,十分凑趣。更妙的是,一篇的作者是烟厂厂长,另一篇的作者是酒厂经理,可见烟酒确实不分家。不用说,两篇中必有一篇是抄袭的,两篇全是抄的也未可知。孔阳烦躁地把笔摔到桌上。笔在纸上一弹,掉到地上去了。刘可正好进来,诧异地看看孔阳。孔阳如此这般地把情况说了一下,让他出个主意。刘可说,恐怕只能删了,哪一篇错别字多就删哪一篇。孔阳说为难,酒厂的错别字虽说多一点,但他已经编过了,烟厂的还没编,最顺手就是把烟厂删掉。可要是烟厂出的钱更多怎么办?正说着,电话响了,楼上社长室喊孔阳上去一趟,有作者来访。
第二章“祝你生月快乐”(2)
孔阳上楼时心情不好。虽说做到副总编,但也还要编书,为人作嫁倒也罢了,可编这样七凑八拼的书,简直就像在为人做一件百衲衣。钱,都是因为钱!到了社长室见到那个作者,社长介绍说他是那本论文集的主编。那人坐在沙发上,长了一副久生冻疮的酱耳朵。除了武社长,李副社长也在,都和那主编很亲热。以孔阳现在的心情,他差一点就要质问他,这个主编究竟是怎么当的,书稿至少也要看一看吧。主编递上一张名片,立即就把孔阳噎住了。没想到他正是烟厂厂长,今天是来询问书稿的进度。厂长给大家敬烟,烟雾腾腾,自己倒不抽,孔阳立即觉得自己是在吸毒,慢性自杀,最好马上就戒掉。武社长让“孔总”说一下书的情况,孔阳简单介绍了一番,忍不住,还是把有两篇文章雷同的事说出来了。厂长听了一愣,拍一下沙发扶手,骂道:“这家伙!”不知道是骂酒厂经理,还是骂自己的秘书。他请孔阳把酒厂的文章撤掉,他回头让他们另补一篇。孔阳沉吟着,武社长说:“就这么办,行不行?”口气不容置疑。孔阳当然说行。
孔阳继续回去改病句。他抬起头,看着窗外摇晃的树梢,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辛夷。那一丝飘忽的感情,仿佛风中的蛛丝,想去抓住,却又断了;断了,却又在闪烁。辛夷在美国,现在正是黑夜,不知道她半夜是否会梦醒?一只红色的塑料袋被风吹到树枝上,鼓鼓的飘荡着,像一只气球,引人去戳破它。更远的天空有几只风筝,花花绿绿,凝固在天幕上一动不动,孔阳似乎能听到它们遥远的唿哨。他的心里一阵疼痛。
孔阳下了班回家,柔桑和她男朋友杨乾尘已经来了。家里灯火通明。客厅,房间,厨房,卫生间,所有的灯都开着。柔桑和小杨在厨房里忙碌。砧板响,油锅也在响。孔阳微笑着不时出声指点一下。柔桑正在切莴苣,突然“呀”一声,扔下菜刀,她的手指切破了。杨乾尘立即抓住她的手,孔阳奔到卧室找创可贴。他拉开抽屉,那边杨乾尘又叫了起来。孔阳跑回来,两人看着冒火的油锅,手足无措。孔阳抓起莴苣,整的碎的,一股脑扔了下去。火苗立即熄了。孔阳面有得色,把没切的莴苣往外拣。“菜没切好不能先放油,万一油锅起火了也不要急——”突然他自己笑了:一条创可贴挑在他的锅铲上,已经被炸成一片焦树叶。几个人一起哄堂大笑。迪迪急忙从小房间跑出来,一迭声地问:“怎么啦?怎么啦?有什么好玩的啊?”
这时门铃响了。迪迪跑过去。他拉开防盗门上的视窗朝外面张望。这是爸妈教他的,看清楚是谁再开门。他朝外一看,一个五花八绿的狰狞面孔正盯着他,双目炯炯。迪迪吓了一跳,几步跑到厨房里:“鬼!爸爸,有个鬼!”
孔阳走到门前看一看,笑着说:“呀,袁世海来了,你老人家请进吧!”话音刚落,门已经被钥匙打开了。朱臾把面具平举着,像举个盾牌,走了进来。迪迪猛扑过来,跳起来去抢她手上的面具。朱臾边躲闪边换着鞋子,脚下一软,差点滑倒。
“你这小猫来啦?”朱臾冲杨乾尘点头笑笑,“孔阳你有没有烧鱼?猫来了是要吃鱼的。”
“鱼好了。”
朱臾走到厨房,一盆糖醋鲤鱼盛在盘子里。台板上其他的东西乱七八糟,好像所有的原料就只做了这一盘鱼。孔阳说:“鱼是我做的,其它的菜他们要来过家家,柔桑把手都切破了。”
朱臾忙问切得厉害不厉害,抓她的手指看。柔桑说不碍事,其实只切到指甲。那边面具又过来了。迪迪拎着面具上的两根线,把面具倒挂在脸上:“妈妈,这是风筝吗?”
朱臾说:“我下班给你买的。星期天我们去放。”
柔桑说:“我们也去。”
朱臾道:“好,一起去——孔阳,我们什么时候有饭吃?”
孔阳挽起袖子进了厨房。三个人在客厅说着闲话。朱臾家就姐妹俩。两人相差七岁。因为年龄相差大,小时候姐妹俩很少在一起玩。朱臾开始上小学,柔桑才会在地上爬;朱臾上大学了,柔桑小学才毕业。朱臾周末从学校回家,总能看见妹妹趴在书桌前做作业。那张书桌是朱臾当年用过的,妹妹那时常和她争;柔桑披着一件外套,也是她留在家里的,她做的作业做姐姐的以前也全做过了。朱臾看着妹妹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另外的家,那个背影仿佛是她的女儿。柔桑回过头,看到姐姐站在门口,突然就把手一伸,问:“鱼干呢?你忘了吧?”柔桑小时候很调皮,突然有一天就变得安静了,她安静地读书,安静地和同学玩,很少惹事生非。只有在姐姐周末回家时,她才会闹一闹,半夜使劲往朱臾的被子里钻。朱臾在学校睡惯了单人床,不愿和她睡,抱着被子威胁说要去睡沙发,她才会央求姐姐过来,安静下来。柔桑的书读得一般,远不如姐姐。大专毕业后进了一家公司,依然是很安静地做事。很多同学跳槽跳得像个跳蚤,只一个柔桑安安静静。渐渐地,家里有了点恐慌,她早已到了交男朋友的年龄了,却依然不见动静,父母和姐姐都有点着急了。但柔桑是个不要人操心的姑娘,突然有一天,她下班回家,身后跟来了一个高高大大的杨乾尘。杨乾尘在另一家公司工作,他是个不喜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