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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领着她找到了宿舍,办理好手续的同时也导游了校园。
学校发下了一本小册子,人手一份,扎扎实实的都是应该阅读背诵烂熟于心的规矩。
活动、军训、开学典礼。学期的新开始,过得甚是杂乱。
十分不容易地,终于可以开始上课了。
晨,日出新白。
沈透赶着去学校礼堂参加一场大的讲座,由于她向来没有什么方位感,所以只好胡乱地按图索骥。
费一番周折找到了教学楼,踏上楼梯时,沈透听见有人喊她。
“这不是深透吗?你回来了,你来找周文吧,她在8号楼。”挑衅的笑容。
不善之意一览无余,陆家媛的小家之气一尘不变。耐过日子的长相,和眉毛一样细的腿,其貌天下无双。
沈透回答她说:“我在经管系。”
正好这时,程依依在不远处的门口冲她招手,“快点,快点。”
程依依是她入校时见到的第一个人,也和她同住一个宿舍,互补的性格使她们成了朋友。
“再见。”沈透说完即时就走,最后看见的是陆家媛血色充足的脸,真是异常美丽。
“不能另选个时间聊天吗?我们迟到了。”程依依责怪说。
沈透被被程依依拉着往礼堂走,她看见了满满当当的人,显然后排多于前排。
难怪周文这样说:“大学里后排位置才是比较抢手的。”
她们这时进来,自觉引人注目,草草地在空的位置上安定下来。
沈透把包放在桌子底下,教授就开始了永无止境的话语权。
突然有人闯进礼堂。
开门的响声很大,半数以上的人同时朝门口看。
有一个男生站在门口。他穿着白衬衫,从容地走进来坐在末排的最后一个位置上。
沈透认得他是白流光,他也认出了她,朝这边一笑。
他给她的感觉很奇怪,沈透说不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粉红珍珠(1)
有一句话说,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这真是年轻气盛的相信。海阔凭鱼跃的结果是饱食了鸟,天高任鸟飞的结果是累死了鸟。终而是骗死了鸟。
全盛的夏天。
阳光很好,色彩清新明朗。
沈透眼中的满满阳光,亮烈灿烂,却并不温暖。
“陪我去一个地方。”周文在电话里古怪地笑。
原来她刚刚拿到了等待已久的奖学金。
周文欢快地拉着沈透去了繁华区,说想要买一副耳钉,为了这个,她在半个月前就强迫自己打了耳洞。
两人走进一家商场,店铺的风格高贵华丽,白色的灯光照在漂亮的柜台玻璃上,更添珠宝的耀眼璀璨。
女店员站在前侧方礼貌地微笑说:“欢迎光临。”
沈透随着周文游览过所有的柜台,几乎都评头论足了一番。
女店员见她们并不留意金玉砖石,热情的介绍就变得柔和了许多。
周文和沈透相视一笑,笑容隐匿,她们又逛了一会,最后周文看中了一对玫瑰金的苹果耳钉,她把它戴在耳朵上。
店员开了单据,周文走去柜台付款。
沈透站在透明的柜台前,她看见了一串手链,由许多颗大大的粉红色珍珠串成,光华温婉。
珍珠乃蚌之血泪精华。
粉红珍珠……
世界景物的柔光中,一种细小的轻乐响起来了。
蚌的深绿褐色的壳里包裹住的淡褐黄色的肉软,经热水焯沥后小火清炒,无需许多调料,吃起来便已甘脆嫩滑,清甜可口。
她一直很喜欢吃蚌肉,一直到有一天她注意到父亲手上的伤口。
一道一道的伤口被水泡得惨白,细得像一条线。
是因为蚌闭壳保护自己,刀枪不入,冥顽不灵。父亲固执地攻占蚌的铁壁铜墙,却被它薄而利的壳伤了满手。
手掌、指腹,累累地伤细。
“小透,小透!”周文回来发现小透走了神,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拉她回现世。
“好了?那我们走吧。”沈透提包要走。
周文拉住她,指着那一串粉红色珍珠问:“你喜欢这个,对不对?”
“没有,我们走吧。”沈透反拉起周文的手。
周文以为沈透喜欢,又误以为沈透客气,执意买下送她。
“就当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周文把珠串套在沈透的手腕上,转手在账单上签了名。
她们又在商场里逛了一会,然后道别。
沈透仰头看见太阳黯淡无光。
商场亮堂堂的,一大片落地玻璃光华灿烂。有气息凝在玻璃上,沈透伸出指尖抹去窗上的朦胧。
亮晶晶的玻璃里印出一张小姑娘欢快的脸,小小的姑娘对着蛋糕闭目许下了心愿,接着鼓起腮吹灭了蜡烛。
同一刻,深透隔着厚厚的玻璃吹了一口气。
她也许下了心愿:“我想要复归还原。我要一切重来,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分,每一秒……”
沈透的脸贴着窗。
泱泱天下,人世浊流。
往事如今,情不能醒。
回忆现实,难舍难分。
沈透恍恍惚惚地走着,她像是回到了家中。以前的家,门自动地打开。父亲就站在厨房里洗桃子,一只又一只既大且红的桃子摆放进果盘。
他看见她回来,含笑喊了一声。
“透。”
他擦干了手向她走过来……
沈透看着一切虚无,心内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血腥气在喉口富裕。
“我以为你会一直在的,我从来也没有想过你会不在。”
雨丝就像是细细的银丝勒进皮肉,心亦如刀割致密。
一道口子,一丝痕迹,直至一整颗心淋漓。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粉红珍珠(2)
夕阳富丽,光彩夺目。
云彤,密布大天。
沈透走进墓园。
如今才明白,父母对儿女的爱也不是天生来由的。
人的一生或许不止一次错过,但一次已是太过足够。
那么好的一个人,一个人整整的一辈子,只有的那么一个人。
前者不可追,逝事不能挽。
倾其身心爱她的这样一个人,就这样地久长眠了。
凉彻心扉,疼痛难忍,沈透软瘫在地。她伏在冰冷的碑石上,仿若置身在无边无际的荒漠,又仿佛长坠于漆黑难尽的深渊。
沈透全身的血液沸涌成了泪。
“我会后悔没有让你知道,我是多么地爱你。可我想,你一直是知道的。”
泪,静静地紧紧地奔流。
“我很想你,你要记得想我。”
沈透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直到黄昏才离开。
人间的缘分太短暂了。
世事一场大梦空,人间始终离别苦。
时间开始以流逝的速度穿越过她的生命,一日又一日的逝去,每一时每一刻都是蒙蒙郁郁的。
消逝的过去,消逝的现在,消逝的将来。
一切寂灭。
这空无一物的寂静啊。
人真的什么都能习惯吗?人为什么不能永远地习惯于无忧无虑。
沈透走出墓园,到公交站台。她等到公交车,坐进位置。
一切都去而无返了。
天下起了雨。
冰冷的雨水不停地冲刷着玻璃窗,沈透将目光投到窗外。
天愁,烟雨迷楼,染入迟暮色。
沈透又陷入一种胶着的沉思,浓成玻璃窗上一层极淡的雾气。
这一天沈透在电影院里一连看了三场电影,她不停地随着众人站起身,离开位置,然后又跟着他们走进另一个放映厅,坐在位置上。
最后,沈透逆来顺受地跟着人潮的山欢海笑走出电影院。
月色已高,霓虹闪烁,热闹不懈。
沈透走在街上,有形而无魂,行走乏力地打算晃玩一天。
灯火的繁复大概是唯一一种不会使密集成就恐惧的东西。
车水马龙,人潮稠浊。沈透看着熙攘的人群,听着汹涌的人声,只觉得荒凉。
心中巨大的荒凉,举目尽是一种语言所不能的灰黯枯槁。
荒凉无边无际,之前所追求的所有的期待都没有了活色生香的吸引力。过去种种的期待,它们甚至还不足以称为追求。
温爱还来不及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干净,现实已经强硬地告诉她一件事实。
所有的幸福并不是以为的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存在。
他若还在,即使天地崩毁也有人可以依靠。
沈透很想自己能够去了解父亲的思想,爱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可以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无私地好,可以让一个人为了别人的幸福去努力。
如今,连哭也没有用。一切再也不会……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父亲不会回来,他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当一件事情被强迫地接受,当太强的欲望得不到满足……沈透的心生出巨大的愤怒和憎恨,再也不宁,痛苦不堪。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粉红珍珠(3)
从前,父亲站在身前筛选了世界,以至于她视线片面。偌大的世界有太多的颜色,黑色是其中的一种,灰色也是其中的一种。
沈透痛恨于自己没有能力去不择手段地报复,没有能力去冤冤相报永无了时。
父亲并不是正常地走完他的路。那一段路,于父亲而言是一种痛苦的拖沓,于沈透则是一种电光的迅速。
沈透问自己,如果父亲是正常的老而有终,自己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地痛苦、绝望以及愤恨。沈透相信这个世界上并不会有愉快的死亡,但她相信人是可以带着幸福感离去的。
是他们剥夺了这一种幸福的可能。
过去一切的快乐都变成深切强烈的怨恨在沈透心中翻搅。她恨,她痛苦。
沈透满心怨恨,她看见了自己不再童真的心,它正在和满身的血液一起变紫变黑,浓成最为稠厚的毒汁。
那是一种绝望的颜色,腐臭的味道冲烈,恨不能翻天覆地。
她恨。她恨他们,恨他们依旧生活丽色、逢场作戏,渐而官运亨通。他们这一个利益的共同体,以正直的表皮刻薄愚弄。
沈透痛苦于自己并没有你死我亡的能力。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个世界本就是洪荒世界,而今亦如是。法报无有,天报无能,人报无期。
狂风突起,雷声大作,雨倾盆而覆,暴力冲击世界。
最多彩的世界也是最无情的世界。公道自在人心?谁也不知道,又哪来的什么人心。太多的事情是可以躲掉的,太多的债务是可以逃过的。
天网恢恢,大疏大漏。人心不古,天道不公。
“我会记得,时间不能淡,再长也不能。”
沈透走进超市买了一把大的雨伞。
人的出生促使了世界的进步,人的死亡成全了世界的发展。新陈代谢,循环推进。沈透再也不能平静地面对生死,她对生命有了一种新的困惑。
这尘归尘、土归土的虚无生命,一世于草木之一秋没有什么区别,或者渺小得还不如一颗沙。
沈透沉重得摇了摇头,她只能愤怒,又必须承认自己的愤怒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无能为力。
痛苦无涯,沈透不能阻止它的发生和蔓延。
让人无法呼吸的伤毁,无助的悲哀,极度的愤怒,汇成世间最毒的药。
沈透想要逃避,躲掉一切。逃避掉的一切,便不再是真实的存在。
她心中伤惨,眼里又出现了一个湿漉漉的世界。
是他们让自己生命中的一切快乐都变成了痛苦侵蚀。
恨经过许多次的硬压,被迫成纸薄,终究不能削铁如泥。想像也不具备任何作用,只是悲伤自己。只是于已痛彻,仇者无妨。
沈透越想越想,继而在不久之后,一定会成功地变成一个疯子。
她看见自己坠入深渊,支离破碎。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粉红珍珠(4)
如注的大雨源源不断地模糊了一切视线,曾经的快乐,一如雨碎,尸骨万段。
无贪无憎,无爱无欲,无情无义,人才不会痛苦。
沈透沿着水川大路一直走,凄凉和悲痛压迫着她,使其难以气喘。寒风欺雨,沈透很冷,浑身上下都在不停地发抖。沈透又热,她能听见自己血管里的血液在膨胀沸腾。
夜,无边的黑,无际地沉。
迎面有一辆黑色轿车很快地飞驰过来。
沈透反映过来,慌忙避让,雨水泼溅在她的身上,她的脸上,她的头发间。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沈透摔倒在地,大的雨伞被抛起,被摔落,它滚到一边。
司机大声地骂骂咧咧,之后以极为猛烈的速度冲走了。
沈透站起身朝雨伞走去,走到一半,她停在原地,突然地一动也不想动。
她并不在意自己被淋湿,大雨可以让她那时刻欲裂的脑子混乱模糊,而这种功能,于她而言,实在是很好。
雨势沉重,冲风性狂。
沈透跌坐在地,置身于大雨中。
时光不能冲淡浓痛,她仰头朝面雨。天只是黑,没有一点别的颜色。
沈透问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彻底无望,悲伤蔓延,永无止境。
阴风狂暴,雨势倾盆。每一滴雨的冰冷都有过之而不及。
一声大雷,色厉嘶吼,顿时狠击得伤心巨烈,愤怒饱胀。
脑神经感受到了疼痛,沈透发现她的手掌损失了大块的皮肤。
沙石欺肉,雨水重刑。
沈透的牙齿咬在一起,她发现自己如今已不能忍受任何痛苦。
在第二声大雷响起的时候,沈透暴出了一声沉重的哭声。她双手掩面,坐伏在雨水泥泞之中,呜呜地号哭了起来。
泪痕狼藉,苦作翻覆,四肢颤冷。
万般都是命,尽皆由天。人则永远地软弱,软弱得就只能哭泣。
雷电风雨震耳,铺天盖地,沈透狠狠地抹了一把脸。
“无论你给我什么,我都得接受。”
大风撕扯得声音破碎。
大势凌厉,似千军万马冲锋陷阵杀伐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隔世相逢(1)
往事如潮,如刀,如剑,杀伐而来。
祸害遗千年,现世乐逍遥。
雨片风块肆虐在沈透单薄的身上,她直直地承受着。
就这样一直浇淋。
沈透忽然感觉到视线,觉察到身边有人。她抬起头就看见一个人站在自己的侧前方,沈透置之不理,继续埋首自我伤心,她竭力哭泣,裂肺撕心。
大概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沈透抬起头,她发现刚刚的那个人还在。
沈透隔着雨幕和他对视,她发现那是一个男人。他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睛里似乎是一种极度克制的惊怒。
他的脸很熟悉,沈透想起自己是见过他的,在那一天。
沈透之所以会记得那一天,是因为人群中别样的一种眼光。
那一天的阳光稀薄,天空酝酿着眼泪。
沈透在一家小饭店里坐着,饭菜还没有上来,杯子里的冰镇酸梅汤渐渐回温。
她等得无聊,把餐具拆开,淋一遍热茶水。之后她把它们一一摆齐,特意地也把两只筷子的头比齐了。
隔壁桌坐下一对情侣,你侬我侬,太多的欢乐信息。仿佛不为人所知的幸福就不是幸福了。
别人的热闹对于沈透总是凄凉,她转移开视线,正前方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儿女的痴心情长。
他在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无论天涯海角。”
这一句话尖锐刺耳,谁能说永远,沈透取过遥控器换了一个频道。
她在说:“我会永远等着你,一生一世。”
有什么人能一心一意年复一年持久不衰地等待着另一个人?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白头不毁,这样的感情太不真实。
沈透神情恹恹,她发现自己可以随时随地地陷入伤愁和悲凉,只因为怀念起那些没去了的过于短暂的快乐时光。
电视机里的影像放映得很快。
时移欢乐易。
一瞬便从风花雪月的少年时代快进到庸俗黯淡的成人世界。
沈透一路行走,神色麻木而呆滞。
整个空间,一场人世,转移成黑白的默片,无声无颜。
沈透只是行走。
仿佛有一种力量的牵引,沈透迷惑地转过头,茫然地回望。
原本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眼,却长了些。
她的眼神聚焦,出于不意地看见一双眼睛正在看着她,用一种贪婪的眼光,十分地炯炯有神。
灼灼的眼神属于一双俊美的眼睛,俊美的眼睛长在一张使人如沐春风的脸上。
他的眼神中传递出一种很强的信息,或许是前世,又或许是前世的前世。
那一刻的心跳,如此剧烈,如此真实,如此熟悉。
两种目光久久地凝视,仿佛是梦中的声音,梦中的人,有一些似是而非的诗意。
作者有话要说: 苍肆回归了
☆、第五章。隔世相逢(2)
沈透的回忆断去,她想要离开,起身时发现自己的腿全麻了,实在是站不起来。
细细碎碎的麻痹渐渐巨大,变成痛苦难耐。
那个人走过来,他一手使劲地拉起沈透的胳膊带领她走。
沈透全身水淋,四肢僵硬,步履艰难,犹如龙钟老态。
他让沈透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他骑着车带她穿过幽长的雨路,行过窄短的街巷,一直飞过雨的尽头。
直至身处于电梯时,沈透侧头看他,她发现他正在盯着她的脸看。
睫毛间有水逃窜,视物难明,模糊之中他的面孔出奇地精致,肤白唇红,素雅俊丽,美貌且熟悉,仿佛他不是一个陌生人。
心头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沈透猛地醒悟自己怎么会跟着这样一个陌生的人走。她站立在狭小的电梯空间里,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会相信了这一个陌生人。
陌生的人要带着她去未可知的地方,沈透认识到这件事实的危险,她颤抖着脚步、哑着声问:“你要带我去哪?”
一种很灵秀的男声回答了她的问题。
“你现在才问,太晚了吧。”这时电梯停在了16层。
电梯门开了。
房门关上了。
扑面而来的暖气令沈透猛地一颤,也许是因为周身至心太过冰冷,以至于温和的暖气也足以灼烧皮肤。
全套的红木家具端庄,富丽堂皇。
沈透笔直地站在灯光的辉煌亮烈里,她的双手垂在腿侧,指尖水流。
四周很安静,他更加地安静,沈透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