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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个消瘦的高个子年轻男人,脸色苍白,看起来病怏怏的,过肩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身上穿的白色有着Rolling Stone大舌头的T-shirt皱皱巴巴的,像是很久都没有换过,打着大大的哈欠,摇摇晃晃地走着,耳朵上夸张的环叮叮当当地响着。
“现在都快五点了,叫你起床还早啊?”板寸男大声地嚷嚷,“沙沙姐派了新人来照料你们!就是她!”他指指祈寒,“叫什么来着?”
“夏祈寒。”祈寒清冷的声音,不冷不热地响起。
她独特的声音,让那个刚从床上爬起来的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随便地往吧台上一靠,他慢腾腾地说,“你知道我们?”
“不知道。”祈寒说得干脆。
“噢……有个性!”男人挑了挑眉,又打了哈欠,含糊不清地说,“那你来干吗?”
“因为,我是个新人却有机会带艺人,不管你们是好是坏,对我来说,起码是个锻炼的机会。”
此话一出,几个男人都振作了精神看向她,那个板寸男甚至是狠狠地倒吸了一口气。
“口气不小!”病怏怏的男人笑来起来,仰起头,他哈哈大笑,就算是笑得豪迈,他的脸上看起来仍是不见一点血色,有种病态的美感,“你听摇滚吗?”
祈寒摇摇头,“很少。”
“那好!”他点点头,“有野心好,也要有那个本事!不管我们好不好,起码在做音乐上,比你懂得稍微多一点点!所以……你先去把摇滚搞明白怎么回事,我们再来谈。就这样。”他挥了挥手,“散会。”
说完,他打着哈欠,站直身子,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含含糊糊地说:“到上台的时候再叫我。”
余下的几个男人,除了板寸男,都随着他,有的往里面,有的往外面走开了。
剩下的那个男人,叹了口气,摇摇头,对她挥了挥手,“你也走吧!就知道那几个家伙不好搞!你自己看着办吧!”
祈寒耸了耸肩,并不太在意,早就料到不会太顺利,否则,沙沙姐也不会找到她。
她踏出听吧的时候,刚好兜里的手机振了起来。
回答她手机的人不多,她看了一眼显示屏,接了起来,“喂?夏祈寒。”
“是我。”男人的声音同样好听,却不带一点沙哑的感觉,“我是逸桐,你下班了吗?”
祈寒看了一眼手表,五点十五分,现在回公司,大概也就下班了,“算是。”
“晚上有事吗?”电话另一端的逸桐,一边开着车,一边问道。
“有事?”她平淡地问。
“依柔让我给你带点东西,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今天送过去。”
祈寒想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马上到王府井的东方大厦见个客人,可能就在那附近吃饭,大概八点多钟吧?你呢?什么时候有空?”
“我要去东方新天地,你办完事给我打电话,我再约地点。”
“好。”逸桐喜欢她的干脆,“那到时候见。再见。”
祈寒道了声再见,然后合上电话,塞进口袋里。站在听吧的门口,她停了一会,然后举步向车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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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1月15号 北京东方新天地
逸桐提着西装外套,快步走进FAB音像中心,在众多的人潮里,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货架前挑CD的祈寒。
“嗨……”他走过去,轻声地打招呼。
她抬眼看了他一下,算是打招呼。
“你到了很久了吗?”他发现她手里是空的,不像是挑了很久的样子。
“嗯……刚刚到。”她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向他说道,“依柔让你带什么?”
“大概是化妆品之类的,我放在车上,你没事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顺便就拿了。”
祈寒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这次又去哪了?”
“前两天她妈妈带她去韩国开会,好像是在韩国买的,现在,应该是去上海了。”
“嗯。”祈寒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你再稍微等一下。”
他没在意,看着她净是挑一些国外的老牌摇滚乐队的CD,就好奇地问:“你对摇滚感兴趣?”
“现在没有。”祈寒没抬头地说道,“也许以后会有,谁知道。”
“为什么?你们要做摇滚方面的演出?”跟祈寒接触多了,就知道她是那种不会主动对你说一大堆自己事情的人,如果你不问,她就不会说。
“不是。我今天见了一个摇滚乐队,以后可能要带他们,这算是提前做功课吧。”
“噢……那很不错啊!你不是才刚刚上班?你老板很器重你啊!”其实逸桐并不惊讶,因为祈寒看起来,就是很能干的样子,做事独立果断,是老板喜欢的那种,“你带的乐队,叫什么名字?”
祈寒想了一下,然后说,“冰封大地。”
逸桐皱起眉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道:“好像没有听过。”
“听说过就不会来找我了。”祈寒不在意地耸耸肩,然后换了一个话题,“依柔还在被她妈妈特训?”
“嗯……”说起这个,逸桐笑了出来,“好像被整得很辛苦,她妈妈是有名的女强人,要求非常高。”
“哼……”祈寒轻哼了一声,“每天晚上都跟我打电话抱怨一个小时以上,应该是很辛苦。”
逸桐听了仰起头哈哈大笑,“她真的是很依赖你!我觉得你比我像她男朋友!”
祈寒挑了挑眉,一本正经地说:“那真遗憾,我们都没这方面的兴趣。”
“哈……”逸桐还是笑,跟祈寒在一起,真的很轻松,轻松而愉悦,不会过分的依赖,甚至是有些疏远,她独特得让人忍不住想亲近。他可以理解依柔对她的喜爱,“你们也很久没见了吧?我是说你和依柔。”
“每天都有电话,但回来以后就见过两次面,她妈妈不是带她到处出差?”说实话,回来以后,她和依柔见面的次数还没有跟依柔的这位男朋友来得多。依柔的妈妈想训练依柔接她的公司,一回来就带着她到处跑,让依柔忙得不亦乐乎,除了每天定时打电话跟她抱怨诉苦兼撒娇,就是三天两头地让逸桐给她捎东西。这一次是化妆品,上一次是从南京带来的咸水鸭,再上一次是上海带回来的一套衣服,还有……这回才过半个多月,祈寒觉得依柔似乎已经走遍了大江南北,可以想象她生活的精彩。其实,她觉得,这样对依柔挺好,忙碌,会让人脑子里盛不下太多的杂事,而慢慢地遗忘一些东西,这对依柔来说,是最好的。
“那倒是!你们见面的次数,还没有你和我见得多吧?”逸桐挺高兴有这样的发现,“有时候搞不清楚到底谁是谁男朋友了!”
逸桐只是开玩笑,随口就这么说了出来,话出了口,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祈寒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终归什么也没说,便继续挑她的CD。
逸桐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要是说些什么,他怕他会抵挡不住。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赶紧找了一个话题转移问题,“你吃饭了吗?”
“没。”祈寒说道。
“咦……你下班不是挺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吃?”
“刚刚去前门淘打口盘。”祈寒耸耸肩,她好像说过她也是刚到这里。
“打口?淘到了吗?我还以为你会坚决支持正版。”逸桐有点惊讶。前门、五道口……那些地方他也曾经很熟悉,D版的DVD、CD,打口盘什么的,学生时代的时候,也常常光顾。
祈寒拉开手里的黑色塑胶带给他看,里面已经有不少成果了,“我很支持正版,但我口袋里的钱接受不了。而且,前门那些地方才能淘得出好东西。”
逸桐点头表示赞同,很多原版引进的东西,价格是抬高了些,“那……一会先去吃饭吧。”
“你不是吃过了?”她记得他刚才是对她说要陪客户吃饭。
“他们是去吃日本料理,我对那些生的东西,实在是……”逸桐摇摇头,刚刚几乎什么都没吃,光是空腹喝了两杯清酒,一直都觉得不太舒服,“我想吃点热的东西,如果你不着急的话,我知道东方里面几个不错的地方。”
祈寒耸耸肩,利落地拿了两张原版CD,说道:“我再去问一下店员,就可以走了。”
“问什么?”逸桐跟在她身后,有些好奇地问。她似乎已经决定要买什么,还要问什么?
“问哪里有冰封大地的CD。”祈寒认真地说,刚刚一直在找,却一直没有找到,她不确定他们是否出过专辑。
“他们出过专辑?”
祈寒一脸无所谓地说:“谁知道。”
逸桐又是笑,他喜欢跟她在一起,真的是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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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1月17日 北京学院路听吧
这一次,祈寒一直等到在公司整理好杂务,才跑到了听吧。
五点多钟快六点,还没到酒吧营业的时间,但看起来已经有人在准备了,起码大门是开着的,零零散散的有人搬着箱子进进出出。
祈寒自己走进去,整间酒吧里只开了几盏小灯,昏昏暗暗的。她看到上次那个留着板寸的男人站在里面指挥人搬东西,他很高大很结实,看起来很显眼。
她走过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好。”
他转过头,看到是她,很自然地打招呼:“呦,来了!”
祈寒多看了一眼他,对于他这种自来熟的打招呼方式,感觉有点奇怪,“他们在吗?”
“昨天晚上没留在店里过夜,你等一会,六点钟一开门就都来了。”他一边对她说,还一边指挥着工人码放啤酒,“你随便找地方待一下。”
祈寒犹豫了一下,本来觉得没必要问,但看到对方那么自然的态度,不问一下,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你是……这家店是你的?”
“哈……一半是。”男人哈哈大笑,“店是我家老婆开的,丢给我打理,以前玩乐队,挣不了几个钱,都是我老婆挣钱养我,现在,岁数大了,孩子也有了,玩不起了。乖乖地照我老婆说的,挣钱养家糊口。”
祈寒有点不太适应,他热情的态度,完全和她相反,她不知道要回应什么才好,只是点点头。
“噢……你叫我大宝就行!你去坐吧!我叫人给你拿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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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寒第五次看表,六点三十八分,酒吧里渐渐来了客人,可是,她要找的人,一个也没有露面。
“噢……他们还没来啊?”大宝男人突然从她身边冒出来,手里拿着啤酒,“来点吗?”
祈寒摇了摇头,刚想说话,口袋里的电话响了,她赶紧接起来,是依柔。
她在上海跟着她母亲参加什么展销会,打电话到她家里没找到她,便急急打手机过来,照例地抱怨了一番。祈寒踱步到酒吧门外,听她说了大概20分钟,才走了回来。她总觉得,依柔似乎好多了,起码,已经回来以后,就没再提过那些事情。
她叹了口气,不太确定这样反常地完全不提起,到底是好是坏。她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走回酒吧里。
大概有过了半个多小时,人越来越多了,忽然人群里一阵骚动,她本来不在意,直到听到那道独特的沙哑声音,才抬起头,向外面望去。
确实是他们没错。那个有着好听的沙哑声音的男人,还是病怏怏的样子,很熟悉地跟几个坐在舞台下方的男男女女打招呼,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着吉他的男人。
“啊……他们两个来了!”大宝从吧台里面冒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他们说:“冰原和小宝。”
祈寒知道冰原,从上次的情景来看,似乎整个乐队的人都非常听冰原的话,应该就是所谓“擒贼先擒王”的那个王,“冰原是主音,也是队长?另外一个呢?”
“你说小宝?我弟弟啦,玩吉他的。”大宝看了他们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骄傲,“冰原是主音,但不是队长,他们也没什么所谓的队长,倒是平时都是光衡管着他们……我给你叫他们去!”
他说完就跑了过去,拍拍正在跟人笑闹的冰原,指指她的方向,耳语了几句。冰原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才慢悠悠地飘过来。
“嗨……”他随便地扬了扬手,算是打过招呼了,摇摇晃晃地爬上吧台的前的高脚椅,“听说你等了我们一下午。”
“我五点钟下班过来的。”祈寒冷淡地说,从随身棉布挎包里翻出这两天整理的一些摇滚乐队的资料,和她的一些心得很简单的市场远景评估,递给他。
冰原看了两眼,这才接过来,随便地翻了翻,不太感兴趣,“你自己做的?”
祈寒点了点头,“我觉得我了解这些就够了,唱歌的人不是我。”
冰原耸耸肩,忽然把头伸过来,苍白的脸色,和耳朵上一些奇奇怪怪的饰品,再加上酒吧里昏暗的灯光,搞得这张脸看起来有些恐怖。
他贴得很近,像是在观察她,祈寒没有躲开,不冷不热地任他看。
“一个长得像土豆的人,忽然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然后自己趴在吧台上“哈哈”大笑。
祈寒完全不知道他要说什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个神经病一样,猛拍桌子笑得全身乱颤,他那副皮包骨头的样子,祈寒真有些怕他笑得太用力,会把全身的骨头摇散。
慢慢地,因为完全得不到反应,可能他自己也觉得无趣,便止住了笑。
“不好笑吗?”他抬起头盯着她,很认真地问道。
祈寒摇了摇头,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个问题,“我也看了一些乐队现场的演出,我在音像店里没有看到你们的影音制品,在公司里找,沙沙姐说最好让我自己来看看!”
“噢……”他摸了摸鼻子,没想到她完全不受影响,而且是这么平静地跟他讨论起表演的问题来。他心里有些惊讶,但脸上还是一副病态的懒洋洋样子,“你都看了什么?”
“The Beatles、The Rolling Stone、Led Zeppelin、The Doors、The Clash、Aerosmith、Kiss、Guns&Roses、Nirvana、U2……”祈寒报出一大堆名字。
“嗯……”他摇摇手,“挺不少的,怎么样?”
“我不太喜欢在地上滚来滚去,随便砸东西、跟台底下的歌迷对骂、往台下乱扔东西、扒掉裤子让人看屁股、口吐白沫、浓妆艳抹、虐待动物的表演。”祈寒其实挺佩服自己,三天的时间看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些还真是让她……惊“艳”。
他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些话,语气很平淡,不太像是在批评的评语,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的,他毫不客气地再次趴在吧台哈哈大笑。
祈寒耐心地等他笑完,才有淡淡地问道:“你们呢?我想知道你们又有什么样的表演。”
他抬眼看了她一下,晃晃悠悠地跳下座椅,“那你一会等着看吧。看完再说!”
说着,他脚步轻浮地飘到了小舞台的后面。
祈寒抬手看了一眼表,大概是七点了,她随手抓了一个穿马甲的酒保问道:“表演什么时候开始?”
“八点半!”他答道。
祈寒想了一下,决定先出去找点东西吃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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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八点十五分的时候,她回到听吧,人明显多了起来,但看上去大多是附近的学生,所以气氛热闹而不嘈杂。她在吧台的角落找了个地方坐下,随便点了一杯可乐。大宝把她的饮料送过来,很大方地请客,她没跟他争辩。他为她介绍了他温婉娇小妻子,正派的老板娘。大宝高大强壮,他的宝贝老婆大人则是瘦瘦小小的南方女子,两个人站在一起很不协调,但感觉还不错,大宝的老婆看起来柔柔的,但一说话就显出精明和强势,明显是把大宝管得服服帖帖的。人看起来不错,跟她聊了两句,非要请她喝酒,待了一会才跑到准备室里去。
小舞台上开始有人表演,但不是他们。
大宝又跟她聊起了他曾经在冰封大地当鼓手的经历,讲起他曾经的抱负还是显得踌躇满志。
又过了一会,舞台的灯光暗了下来,人们先是安静接着又鼓噪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两声激烈的鼓声,然后是吉他和贝斯的咆哮,舞台一下子亮起来,冰封大地的四个人都站在舞台上。冰原开始唱歌,他还是刚刚她看到的打扮,白蓝相间的条子T-shirt,细瘦的直通牛仔裤,头发散开来,抓着话筒,晃来晃去。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说话的时候就很好听,唱歌的时候,刚开始也是很好听的,但慢慢地就开始变成嘶吼。乐队配合得很默契,冰原拉着脖子尖叫的时候,吉他也发出尖锐的声音,看起来是配合了很久,知道彼此的习惯。
祈寒觉得他们的台风也不错,尤其是冰原,在台下的时候总是一副病怏怏的神态,上了台,到处蹦蹦跳跳,煽动观众的情绪,摇晃着身体,头发随着他的节奏飘动,耳朵上那一大堆的饰品也发出很耀眼的光芒。他有时候甩着话筒玩,有时候激动得像是掏心掏肺的,那副瘦弱病态的身体,竟然也散发出了独特美感。总之,祈寒必须承认,他在舞台上,确实很有魄力、很独特、很吸引人。而这一点,对于一个乐队来说,至关重要。
当然,如果,他能少一点嘶吼,好好地用唱的,祈寒觉得她会感觉更好。她摇了摇头,不太适应这种吵闹的环境。
“怎么样?你觉得他们怎么样?”大宝把身子横在吧台上,嘴里一边跟着哼唱,一边兴奋地问。祈寒耸了耸肩,没答话。
“我跟你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