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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的眸子斜睐,冷冷的瞪了她一眼,摆明了不愿意提起那些「丰功伟业」。
浓郁的茶香飘来,银发男人端着漆盘走来,交给丫鬟,接着就回到柜台后方,又埋首拨起算盘,规律的音韵再度响起,回荡在冷冷清清的客栈里。
热烫的好茶搁在桌上,冒着缕缕香气,旁边还搁着几碟精致茶点,令人垂涎欲滴。
「来,这是罗家特地送来的好茶,你尝尝。」龙无双纾尊降贵,倾身替十九倒了一杯滇红金芽,顺口问道:「怎么,你心情不好吗?脾气大得活像吃了几斤火药似的。」
「火药,哼,你自个儿吃吧!」她冷哼着。
「如果好吃,我就吃。」龙无双端茶就口,然后隔着杯缘,望着艳容凝怒的十九。「说真的,你若是有什么烦心的事,不妨跟我说说。」
虽然酒意仍在,但她聪明过人,一眼就看出,收帐只是个借口,唐大姑娘这次登门造访,是存心想找麻烦,发泄心里的火气。
上等好茶送到面前,十九当然没有不喝的道理。她端杯饮尽,再豪迈的一抹唇,重重把杯子放下,精致的瓷杯当场裂了几道缝儿,丫鬟立刻替她换上新的杯子。
「我缺个男人帮我生女儿!」想起这件事情,她就觉得心烦。
这些年来,爹爹软硬兼施,不知道跟她提过几次了,各种手段几乎全数用尽,就是要逼她生个女儿出来。
「噢,」龙无双恍然大悟。「唐伯伯又催着要抱外孙女了?」
同是京城名门,经营的又是饮馔之业,唐家跟龙家可谓是世交,两人年纪相近,除了生意上有往来之外,也称得上是私交甚笃,对于唐家的事情,她可说是了如指掌。
「他这次还给我装病!捣着心口在床上唉唉喘喘,像是我不去生个外孙女给他,他就要立刻翘辫子!」说到激动处,十九的怒火又烧上来了。「妈的,说得容易!我一个人要怎么生啊?」
京城里的人们,对她这个悍女可说是惧如蛇蝎。她生肖属虎,一些好事的家伙,在背后里偷偷称她是虎姑婆,还编了儿歌,让孩子们街头巷尾的传唱。
她的火爆脾气和敢言敢行的性子,早已吓坏不少人,这会儿别说是她忙于酿酱之事,没有时间找男人了,就算是她有时间,京城里也没有男人愿意「捐躯」,协助她生孩子啊!
瞧着十九柳眉紧蹙,龙无双敛袖,又替她添了些热茶。
「喔,这件事情倒容易解决。」
她挑起弯弯的眉,满脸不信。「你能解决?」
「普天之下,还有什么事能难得了我?」那张粉脸上笑得极甜,口气却大得很呢!「首先呢,得先帮你找个男人。」
「废话,不然我自个儿能生吗?」十九啐道,双手环抱在胸前,黑色的衣料扯紧,强调出纤细的蛮腰,以及胸前那令男人血脉偾张的诱人曲线。
龙无双就事论事,双手一摊。「你先开个条件。」
「要配得起我唐十九,起码也得是天下第一的人才样貌。」
「那有何难?我龙门客栈里,多的就是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会赖帐吗?」她冷冷的问。
「唉啊,这件事情先搁下别提嘛!」龙无双四两拨千斤,热心的替债主出主意。「来,说吧!你心里可有中意的人选?」
十九眯着眼儿考虑,编贝般的齿,轻咬着红艳的唇,脑子闪过几个男人的面孔,几经筛选剔除后,只剩下一个还算过得去的人选。
「旭日公子。」她答道。
钱家的那个独子,虽说是不务正业,但是样貌倒是挺不赖的。再说,旭日公子的五个姊姊,都是貌美如花,有了他的种,生出来的女儿肯定也是漂亮得很。
龙无双却不赞同,连连摇头。
「不不不,那旭日公子虽然俊美,但是年纪轻轻,未经琢磨历练,只怕是火候不足,哪里配得上你呢?」她站起来,负手信步兜了一小转,眼波慧黠的闪了闪。「我倒是有个更好的人选。」
「谁?」十九柳眉半挑,表情有些诧异。她想不出京城里头,有哪个男人会比旭日公子更顺她的眼。
龙无双笑而不答,慢条斯理的在大厅里走过来、走过去。偌大的客栈里,除了她绣鞋轻踏的脚步声外,就是那搭搭搭搭响个没完没了的拨算盘声。
「他啊,可是我的压箱宝,要不是唐姑娘有需要,我还舍不得『捐献』出来呢!」她边走边说,逐步走近柜台,红唇弯弯,眼里闪过狡狯的光芒。
「我可警告你,要是那家伙不入我的眼,我当场就拆了你这间客栈!」十九冷笑几声,抽出那根木棹,直指着那张粉脸。
「行,包你满意的。」
「那人呢?快点喊出来让我瞧瞧!」
「人嘛,不就站在那儿吗?唐姑娘老早就瞧过啦!」纤纤玉指往前一伸,指尖直指着柜台,只差几吋就要戳中银发男人的胸口。
搭搭搭搭搭、搭!
拨算盘的声音蓦地停了。
站在柜台后方的银发男人,很缓慢、很缓慢的抬起头来,脸上那抹温文的笑意,这会儿全都消失不见了。他先是面无表情,极度冷静的看着龙无双的指尖,然后转过头,左右张望寻找,期望她所指的,是别的「受害者」。
很不幸的,他的希望很快落空了。柜台四周,除了他之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龙无双还轻笑一声,咚咚咚的跑到柜台旁,硬是把他拉出来,拖到十九的面前,热切的开始推销。
「唐姑娘,请看看,这位就是我龙门客栈里,堪称天下第一的大掌柜。他姓宫,名清颺,客栈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由他一个人打理,不但样貌顶尖,就连脑筋都是一流的!有了他的『协助』,包管你能生出个漂亮聪明的女娃儿。」
「太老了。」十九只瞄了一眼,就判定此人担不起这个「重责大任」。
瞧他满头银发,根本就是个老头子,谁知道这把老骨头,上了床还能剩下几成的「战力」?说不定没还开始办事,他就禁不住刺激,一命呜呼了!
「不老不老,他今年不过三十有二。」
「三十二你少蒙我,他的头发比我爹还白。」她原本以为,这家伙起码有五十岁了!
「嗳,我真的没骗你,他是少年白头嘛,你要是介意,只要拿碳粉来染一染就行了。」
看在龙无双如此「大力推荐」的分上,十九总算眯起眼睛,认真打量起全身僵硬、脸色铁青的宫清颺。
这些年来,她见过他无数次,却未曾正眼瞧过他,直到今时今日,才像是初次见到他似的,仔细的打量着。
除却那头银白得刺眼的发不提,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年纪不小,却绝不是一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子,相反的,那张脸仍俊俏得让女人心动。
他的浓眉斜飞入鬓、双眸炯亮,身穿月牙白的丝绸长衫,腰间一束乌纱带,的确比旭日公子更出色,找遍京城,只怕都寻不见比他更俊美的男人。
「来,转一圈让我瞧瞧。」十九抬起左手,拇指与食指一擦,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示意宫清颺转圈「展示」一下。
他却不动如山,站在原地,俊美的脸愈来愈铁青,下颚紧绷得像是要碎裂了,手里的乌木算盘,更是被握得嘎嘎作响。
十九干脆主动上前,绕着他转了一圈,明媚的眼儿没漏看了他俊美无俦的脸,更没漏看了他修长的身段,跟他的臀。
嗯,很好很好,虽然隔着那件白袍,但她仍可以瞧见,他的臀的确够挺、够翘呢!
她愈看是愈满意,像是发现上等原料般高兴,先前的怒意,早已蒸发得涓滴不剩了。
「好,就是他了!洗干净点,明天就送到我那儿来。」
「没问题。」龙无双爽快的回答,眼底眉梢都是笑意。「那么,敢问唐姑娘,那些酱油、酱料的欠款,是不是就……」
「放心,只要他『协助』我生了女儿,那些欠款就一笔勾销。」
「一言为定!」
两个女人各取所需,谈得不亦乐乎,却压根儿忘了询问「当事人」的意愿。
宫清颺被晾在一旁,全身僵硬,因为震惊过度而无法动弹。他头皮发麻、手脚冰冷,聪明的脑子,有生以来首度罢工,只剩下一片空白。
直到两个女人击掌为誓,互相许诺,洽谈「外借」事宜时,他才猛然醒悟过来——
他被卖了!
酱门虎女 正文 第二章
章节字数:8525 更新时间:07…06…19 13:55
送走唐家的掌上明珠后,龙无双敛着丝薄的宽袖,含着浅笑慢慢转身,正准备爬回屋顶上,把那壶贵江春喝完,却见宫清颺还杵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他目光灼灼,死瞪着龙无双,脸色比身上那件袍子还白,双手收握得死紧,那个上二下五的乌木算盘,被握得快裂了。
龙无双故意停下脚步,笑得像桂花蜜般甜。
「宫大掌柜的,可喜可贺呢!」她先声夺人,抢在他出声前开口,慧黠的眸子透过长长的眼睫望着他。
乌木算盘嘎嘎作响,那双指掌收得更紧,像是怕握得不够紧,就会忍不住要扑过来,当场掐断她的颈子。
「敢问无双姑娘,喜从何来?」宫清颺敛眉问道,虽然极想把这个女人剁成十七八块,口吻却仍是那么温宁淡定,嗅不出半点火药味。
「从明日开始,宫大掌柜就能与一位美人数夜风流,这难道不是喜事一椿吗?」她娇佣的坐下,露出纯真无辜的微笑。「我已经跟唐姑娘商议妥当了,明日起你就到唐家酱场报到,一连三天都得待在那里,协助她生个女娃儿。」
「无双姑娘只是想利用属下,替客栈抵债吧?」宫清颺一字一句的说道,额上青筋隐隐抽动,乌木算盘已经裂了几道的缝。
「是啊!」她甚至懒得否认,笑得更甜更无辜。「宫大掌柜的,您难道不觉得,这是椿一举两得的美事吗?」
想赖掉那笔帐款是一回事,她的如意算盘拨得精,就是想让宫清颺跟唐家攀上关系。要是真能靠着他的「协助」,帮唐十九生下女娃儿,她这个作主子的,自然就有无数的好酱能尝。
嘿嘿,说不定啊,唐十九一个高兴,还会把唐威珍藏数十年的那瓮酱料送给她呢!
酱料,号称「百味之将帅,领百味而行」,是八珍主人,能调和五味,对菜肴的滋味有极大影响,她嗜吃如命,自然格外重视,就算逼得宫大掌柜去「献身」,也要拉拢唐十九。
瞧见宫清颺眼里那抹闪烁的阴鹜神色,龙无双假装诧异的倾身,把脸儿凑到他的面前,直视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
「怎么,难道,你不愿意去吗?」她轻轻眨动眼睫,忍着嘴角的笑意,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想当初,我娘还说,你是一诺千金呢!唉啊,难不成娘是说假的吗?」
她居然还敢提起他的承诺!
这些年来,他为那句承诺所付出的代价,早已远超过任何人所能想像。
想当初,龙卿卿病逝,龙无双继承客栈后,不到三天就气走大厨,找遍京城,也没有一个厨师能让她满意,偌大的客栈只能歇业,关门了三年之久。
客栈暂停营业,他却也不得清闲,照顾龙无双,替她收拾那些烂摊子,足够耗尽他的全副心力,原本灰白的发,在这数年之间,更是迅速转为银白。
不久之前,龙无双看上勺勺客的手艺,略施诡计,聘回这位陕北名厨,客栈才又重新开张,在宫清颺苦心经营下,总算稍微恢复往日的盛况。
然而他为了这个女人做牛做马,付出宝贵光阴、浪费无价青春——
她,竟然把他卖了!
「无双姑娘,你是这样『报答』,照顾你十多年的人吗?」他徐声问道,希望能唤醒这女人一丁点的良知。
很可惜,她的良知老早就拿去下酒了。
「我是看在你年纪这么大,又娶不到老婆,才把这好差事让给你呢!」龙无双掩唇轻笑,美得让人眩目,却也可恶得让人咬牙切齿。「你想想,唐姑娘的脾气虽然坏了些,但是凭那美貌、那身段,只怕有成千上百个男人,抢破头想帮她生女儿呢!」
她笑意不减,指尖在瓷杯里沾了一沾,慢条斯理的在桌上写了个「诺」字,然后再抬眼看着他,故意又问了一句。
「大掌柜的,请问,你到底去是不去?」
宫清颺瞪着桌面上那个字,眸中厉芒乍闪,大手蓦地一张,几乎就想往那纤细白嫩的颈子掐下去——
可转瞬之间,那些微泄漏的怒气,又被强大的自制力逼退,张开的大手紧握成拳,用力得连指节都喀喀作响,他终于还是忍下了那股冲动,没有当场掐死这个毫无良心的客栈老板娘。
半晌过后,只瞧他俊容上已不见半分怒意,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恭敬温文,垂敛着眉目,用最平静的声音回答。
「既然无双姑娘这么吩咐,属下岂敢不从。」
「那就是去喽?」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他的手又紧了一紧,却仍恭顺的回了一个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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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的天空才透出鱼肚白,城外的唐家酱场,早已飘荡出阵阵浓郁的酱香,炒麦、烘豆、酿酱的师傅们各司其职,在酱场内外忙进忙出。
京城虽然不是原料产地,但拜大运河之赐,最好的原料都能运至此处。唐家就靠着航运之便,搜罗各地原料,在京城外设厂,酿造各式的酱料,经过百年来的经营,已有极为可观的规模。
要酿出好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首先,得要讲究。
唐家讲究的是黍稻必齐、陶瓷必良、火候必足、水泉必香,百年招牌传到了这一代,没有蒙上半点尘埃,反倒更显光亮,长子唐一接掌祖业后,跟几个留在家中的弟弟们共同经营,几年下来,便将规模扩充了数倍。
至于酱场的事情,则一律交由唐十九负责,她事必躬亲,每日天还没亮,就来到酱场坐镇,用清脆的嗓音,指挥着师傅们工作,仔细监督着繁复的酿酱程序。
那身黑缎镶着红边的俐落装扮,在酱场内显得格外抢眼,随时都能吸引众人的目光。如今,她正站在一丈高的暗橙色香杉大桶上,指挥着师傅们掀开杉盖,将精挑细选过的白盐,倒进湿润的酱泥中。
「注意盐的分量!」她朗声呼喝着,明眸紧盯着倒入酱桶中的盐,艳丽的小脸上显得好严肃。
「是。」捧着盐袋的师傅答道,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倒盐的速度,让白盐如一道瀑布般,沙沙的流泻进酱桶。
一旁几个男人,拿着极长的木棹,在酱桶中徐徐搅拌,让盐分均匀的散布在酱泥中。
其中一个,挑上些许酱泥,盛在小瓷碟里,毕恭毕敬的端到唐十九面前,让她确认咸度。
十九端起小瓷碟,严苛的审视酱料的颜色,再闻闻酱料的气味,接着才用尾指沾上一些,启唇仔细品尝。
她尝得极为仔细,细致的酱料在她舌尖滑过,滋味圆润而鲜明,她却仍不满意,吩咐师傅们再添些盐。
「再多加一斤四两的盐下去。」她说道,知道再添些盐,酱料的滋味才会更出色。「记住,是一斤四两,少一些或多一些都不行。」
「知道了。」众人大声回答,对她言听计从。
论起酿酱的手腕,就算是最顶尖的酿酱师傅,也不如这个艳丽的美人儿。她生来就是酿酱的人才,嗅觉与味觉都敏锐过人,能精准的尝出,酱料是多放了一些盐,还是少搁了一些糖。
就因为如此,不少远近驰名的酿酱师傅,都对她心悦诚服,甘心在她的指挥下工作。
在她的严格监督之下,唐家的酱料风味,比前几代更加独特细致,不但让京城的饕客们趋之若骛,就连南方的高官世族也甘愿砸下大笔银两,雇用大风堂罗家的镖队护送,把她酿的酱料,当成珍宝似的运到南方。
确定一斤四两的盐,分毫不差的倒进酱桶,她再次尝过味道,确定咸度恰好后,才又下达指示。
「去请炒麦师傅上桶,把十二斤的碎麦倒进去,搅拌均匀后再让我尝一次。」她柳眉微扬,率性的一扬手,示意身旁一个少年去处理。
那少年一听见唐十九吩咐,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原因,整张脸顿时胀得通红。
「是、是——」他吞吞吐吐的回答,放下木棹,笨手笨脚的就要爬下桶去,一双眼睛却还偷瞧着唐十九艳丽的侧脸。
这么一个分神,他刚好就踩了个空,整个人陡然一滑——
「哇!」
惊慌的惨叫声响起,那少年一脚踩空,整个人收不住劲势,惊险的往酱桶里扑跌过去。
男人们纷纷大吼,靠得近的几个人,连忙伸手去抓,却个个双手落空,谁也没能抓着。眼看那个少年,就要摔进黑漆漆的酱桶里。
「让开!」
一声了亮的呼喝响起,大伙儿训练有素,全都迅速闪避,不敢挡路。只见唐十九一撑手中的玄色木棹,身子凌空转了半圈,然后挟带着强大的力道,笔直的朝那少年踹去——
砰!
修长的双脚不偏不倚,踢中少年的背部,当场就把他踹离那个黑漆漆的大洞,顺便也把他踹飞,惨叫着往下跌。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专心的人,绝对不能上樽桶!柳师傅,把这家伙轰出酿酱房!」确定危机解除后,她气呼呼的走到酱桶的边缘,探头往下望,却看见酱桶下头,多了个白袍银发的俊美男子。
「总算来了。」她咕哝一声,直起身子,发辫甩回后背,居高临下的睨望着宫清颺,发现那个吓得失了魂的少年,被她一脚踹下酱桶后,居然没有摔得四脚朝天,而是被他稳稳接住。
「没摔伤吧?」宫清颺低下头来,露出和煦的微笑。
少年频频颤抖,呆呆看着这俊美非凡的陌生男人,一张嘴像离水金鱼似的,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半晌之后,好不容易才挤出回答。
「没、没有——」
「没有就好。」他把少年放下来,望向酱桶上那窈窕的身段,再似笑非笑的补充。「记得,要谢谢你家姑娘的救命之恩。」
那酱桶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