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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冕反而觉得有点不习惯了。
用过晚膳后,刘冕闲来无聊牵着火猊到行宫后方的小溪旁,准备带它去刷个澡。走到溪边,却意外的看到有个人独自站在溪边的岩石上,正驻足远眺出了神。
太平公主。
一袭白衣裙袍。人不动,衣袂飘飘。
刘冕见她独自一人,便将火猊赶到一旁溪边散步,自己走到了她身后。
“你没事吧?”刘冕轻声问道。
太平公主都没有回头:“我能有什么事情?这阵子很吵很烦,我只想一个人清静一下。”
“那我走了。有什么事叫我,我在那里刷马。”刘冕便准备走。不料太平公主却出声将他唤住:“你等等。”
“什么事?”
太平公主转过头来,表情比较平静,有一股在其他官员面前才露出的上位者的优越感,悠然说道:“我问你件事情。你有兴趣当右卫大将军吗?”
刘冕颇感意外:“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情?”
“你就说你有没有兴趣罢。”太平公主淡淡道。
刘冕微皱了一下眉头:“右卫大将军。是拱卫长安的最高军事长官,薛仁贵辞世后空缺了许久,现今由右钤卫大将军张虔勖兼负此职。我一个入仕尚浅的后辈,怎么有这资格?”
“我说你有,那便有。”太平公主地脸上泛现出显有的满带自信与高傲的微笑,“在长安几天。张虔勖来求见过数次,想让我向母后进言,保举他为右卫大将军。”
刘冕心中微然一动,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对这个张虔勖一点兴趣也没有。”太平公主颇有点不屑的道,“论能力、论人品、论资历,右卫大将军怎么也轮不到他。更重要的是,他儿子不是个好东西,刚刚还骂过我。所以,他这辈子也休想当上这个右卫大将军。”
刘冕无语沉默。很明显,太平公主在向他传递一个信息:我有能力决定朝堂的人事变化!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太平公主笑了一笑。笑得很苍白,甚至有点虚假。仿佛带点嘲讽,更像是试探。
“我没有兴趣。”刘冕摇头。“以我的资历,能当千牛卫大将军就已经是太后的破格提拔了。你要知道,我现在都还没满二十一岁。一般地仕人在这个年龄,多半还在寒窗苦读。”
“那好吧。”太平公主转过头,平静得冷漠的说道,“那我只好提拔武攸暨那个废物了。”
刘冕不想说什么,举步走了。
右卫大将军,大唐十二卫当中和左卫大将军平起平坐、最有军权的大将军之一。武则天迁都之后。左卫拱卫神都洛阳。右卫拱卫西京长安。这两卫的大将军,可以说就是两京之间最有实力的军方人物。
右卫大将军。傻瓜才不想当。武则天都想尽了办法要把薛怀义弄成左卫大将军。
只不过刘冕清楚,虽然太平公主或许有这样的能力,他却不想现在搅合到这些纷争中来,更不想借着太平公主地裙带飞黄腾达。假如让别人知道他刘冕是经由太平公主的私下提拔,出任了右卫大将军……那么,他刘冕不是面首也是面首了。
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刘冕走出没几久,太平公主突然高声唤道:“刘冕,你肯定会后悔的!”
刘冕疑惑不解,又走回来几步问道:“我后悔什么?”
“很多。”太平公主的眸子里闪出凝厉的光芒,“比如不敢出任右卫大将军。比喻,你不敢要我。你怎么这么胆小?你究竟是不是男人?”
刘冕沉默了半晌,平静的说道:“你要这么说,我也承认。我是很怕死,我不想做第二个薛绍,也不想当第二个武承嗣。但是在战场上。或许随便一枚冷箭也能要了我地命,那种死法我不怕。我有我的理想与追求,这对你来说很难理解。让时间去证明一切吧!”
“证明什么?证明你是一个绝世的智者,一切皆在你的预料与掌握?”太平公主冷笑,“刘冕,你地确很优秀,很令人惊叹。可是你却有一个最致命的伤。”
“什么?”
“太理智了。”太平公主轻哼了一声,“理智得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一个正常地男人。不可能抵挡得了我这么多次地诱惑,你比柳下惠还要坐怀不乱。这不得不让人生疑。所以我看出来了,你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你所说的理想与追求,究竟是什么呢?”
太平公主的眼神变得越加凌厉,仿佛要将刘冕洞穿。
刘冕略感震惊。因为太平公主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正经、这样威严过了。
这才是真正的太平公主。
刘冕迎着她的眼神没有退避,平静的说道:“我地理想与追求,就是让大唐变得更加强盛。“如果大唐不复存在了呢?”太平公主地嘴角掠起一丝挑衅地弧度,“不必忌讳。谁都知道这一天不远了。”
刘冕地心突突的跳了起来。他深呼吸一口言道:“那就让我所处的这个时代,变得更加强盛、繁荣、和稳定。我能力有限。或许做不了什么大事。但我会一直努力。”
“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太平公主轻哼了一声。
“或许是的。”刘冕自嘲的一笑,“理想本来就是高于现实许多,而且总是难以达成地。或许再过个三四十年我回头来看,我这一辈子就是在混吃等死。也许会有许多事情让我感到后悔,比如你所说的那些。”
“我明白了。”太平公主轻点着头吁了一口气,“别生气。我不过是言语试探你玩一玩。你是个好男人,跟我见过的任何男人都不同。你有你的见地而且坚持着自己的原则,这很不容易。我明白你的想法。如果是我将你提拔成右卫大将军,定然会惹来风言闲语。这样的诋毁与中伤是你所无法承受的,对吗?虽然你表面上放荡不羁,其实是一个很看重名节的人。”
“那倒是谈不上。”刘冕笑了一笑,“我只是有一个坏习惯。不是我努力挣来的东西,我就不想要。否则那太没有成就感了,呵呵!我是不是很贱?”
“贱,很贱。真贱。”太平公主终于咯咯地笑了。
刘冕也轻松的笑了笑:“我去刷马。”
太平公主目送刘冕走远。平静的眸子闪过一丝黯然,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姓武地人当中,没有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人?”
车驾离开行宫。往洛阳驶去。两天以后,到达洛阳城前。
今天的洛阳城,异常的热闹。
准确的说,应该是——拥挤、混乱!
刘冕有点惊讶:发生什么大事了?
洛阳城的所有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汇成一条条人浪。无数的军士涌上了街来维护治安。汹涌地人群在洛阳城中地每一条大街小巷上冲来涌去,群情非常激昂。
人实在太多,车驾被迫在洛阳城门边停下。
“刘冕,怎么回事?”太平公主惊愕的问。
“我也不知道。等等。我去问。”刘冕下了马来挤进人群中。好不容易到了城门边拎住一个站门地卫士大声吼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卫士正焦头烂额的维护治安,突然被人拎住不觉恼火。一看来人金袍玄袍气势威严。正欲发作也只得忍下,低顺的抱拳道:“将军,洛阳城这样都涌了好几天了。你是刚从外地回来的吧?”
“无缘无故为何这样?”刘冕惊讶道,“莫非是民变?”
“不、不是……”卫士喘着气,凑到刘冕耳边道,“神都城中的许多百姓、僧人、道徒,在这两天全都集结了起来,在洛阳城中和宝城之前游行呐喊。今天来的人更多了,仿佛洛州治下地州县。又涌来了好几万人——真是吃不消了!全城几十万人冲来涌去,这城池仿佛都要爆掉了!”
刘冕警惕的问道:“他们游行呐喊,喊什么?谁组织的?”
卫士摇头道:“还不是一起请太后……算了,有些话儿犯忌,将军还是不要问在下了。”
刘冕也就没再逼问,这话听到这里也差不多清楚了。
很明显,这是一出有组织的群众游行。目的很简单——奉迎武则天改唐为周登基为帝。或者说,是为了武则天方便改唐为周、登基为帝来造势。
刘冕拨开人群回到车驾边。向太平公主说明了此事。太平公主面露忧色:“这么说来,现在洛阳城中已是人山人海走不通,宝城的大门都不敢开启了?”
“很有可能。”刘冕说道,“法不则众,纵然是朝廷和军队也不能拿这些百姓们怎么样。而且,他们本来也就没有恶意……”
太平公主醒觉的看了刘冕一眼,二人都心照不宣各自清楚。
“那依旧回河南行宫吧。等他们闹完了我们再进宫。”太平公主无奈的说道。
“也好。我先派人进城入宫看看,向太后通报一声。”刘冕这就去安排了。
其实真要进宫也并非不行。太平公主地车驾虽然显眼而且庞大,但有人开道还是能进得皇城的。刘冕清楚。她现在情绪有点不稳定,能偷得片刻宁静便求之不得。能迟一刻进宫也是好事。
车驾调头正准备走,身后突然跑来一大队铁甲卫士站在了车驾边。刘冕四下打量了一眼是南衙的府兵,应该是隶属左卫的人马。
刘冕止住了车驾,策马过来喝问道:“何方兵马,敢在此挡驾?”
“刘大将军请息怒。”一名将军策马奔来。落马答话道,“末将奉周王殿下之命,在此等候太平公主车驾已经多时,专门在此迎奉太平公主一行人入宫。”
“周王?”刘冕心中略惊:周王武承嗣?
太平公主在车内也听到了,这时掀开车帘道:“是武承嗣的人吗?”
一直不怎么吭声的武攸暨仿佛也来了劲了,上前来对那名将军问道:“周王回朝了?”
“小的回话,正是。”那名将军抱拳道,“周王殿下回朝后被任命为南衙大都督,统率所有上番的府兵负责京师城防。他得知太平公主可能会在近日回京,特意派小将等人在四方城门带领人马等候。只要等到。就一路开道护送太平公主殿下回宫。”
“好,开道吧。”刘冕表情平静不复多言,扬了一扬手示意车驾再行调头。太平公主坐在车内看着刘冕。眼神中满是疑惑和惊讶。
刘冕心中也道:武承嗣这个刚刚被阉的太监,怎么又回来了呢?这么说,他对武则天还有点价值了?要不然武则天干嘛把他这个废人还招回来,还委以南衙大都督这样地重任?
千余铁甲在前开道,街道上的百姓纷纷辟道让行。他们也不是什么暴民,大抵犯不着得罪太平公主讨没趣。因此车驾进了洛阳城,其实走得很顺利。
太平公主则是在车里叹着气:“哎,又回到这里了……”
宝城正门前。人山人海涌成一片。显然是无法顺利通过的。那名开道的将军带领车驾绕了好大一圈的路从西夹城穿过东宫进了太初宫,才算大功告成。
刘冕将太平公主的车驾送到了临波阁。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太平公主独自进殿去休息了,武攸暨依旧被无情地轰回了家。刘冕也带着人回千牛卫卫所报道,然后准备去宫里向武则天交旨覆命。卫所里的千牛卫卫士也被征调出去了大半,维护皇城治安去了。
刘冕找那老长史一打听,才知道这一次的大游行,是一个叫傅游艺的人指使并操纵的。傅游艺本身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无足轻重的小吏……他背后的大东家,便是鼎鼎大名的——武承嗣。
刘冕心中暗道:好你个武承嗣,真是经得起折腾。这个节骨眼上,你又冒出来扑腾了……李贤也快要回来了,武则天火急火燎的要登基。
刚刚平静了没几天,又要波涛汹涌起来了。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257章 转变
九州池,烟波弥漫浩渺模糊。
临波阁,朱门紫窗依人独驻。
太平公主站在窗边,托着腮,看着眼前空寂的场景发呆。
长安一行,如同一场人生。
看穿了,放开了。一切都是那么一回事。包袱没有了。思念没有了。忧伤也没有了。
没有悲伤,没有欢乐,没有痛苦,没有仇恨。
心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留下。
她感觉,自己仿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平静过。平静得如同一尊瓦缸,缸里的水波澜不惊纹丝不动。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和一个威严中透出丝许慈蔼的声音:“太平。”
她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移动分毫。
普通之下,也唯有她太平公主一人,听到了那个人的召唤能够如此无动于衷。
武则天没有丝毫的怪罪。反而缓步走到了太平公主的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罕见的柔声细语道:“怎么回来几日了也不去娘那里坐坐,累坏了吗?”
“不累。”太平公主依旧发呆似的看着窗外,呐呐的道,“娘,我问你一件事情,我会告诉我实话吗?”
“你问吧。”武则天微皱了一下眉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薛绍……是不是已经死了?”太平公主依旧平声静气。仿佛说着一件与她不相干地事情。
武则天面色微变,眼中掠过一闪即逝的厉芒。
“你就要嫁人了。你不该再问这样的问题。”
“我知道你不会回答。”太平公主笑了。如同儿时得到了一件衬心的玩具那样,很天真很灿烂的笑。
武则天颇感惊讶和忧虑,走到她身边弯腰看着她的脸:“太平,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呢?”太平公主依旧笑,眼泪却不由自主的从眼睑流了下来,“我知道,娘是最疼我的。我以后一切都听你地。我会忘记薛绍。他已经死了。我会穿上你给我备好的嫁衣,嫁给一个我一点也不喜欢甚至是讨厌的男人。一切的一切,都因为我是你的女儿,我应该这样做。”
“太平,你不应该跟为娘这样赌气。”武则天有点生气。自己的女儿自己心里清楚。
“没有。我是说的真心的,一点也没有赌气。”太平公主依旧在笑,脸上的泪却如断线地珠子络绎的滚落,“我想通了,也看穿了。我的心也痛到麻木了。一切都该结束了。我是太平公主,我该有我的生活。薛绍代表的是我的过去。从今天起,我要做回你地女儿。做一切我该做的事情。”
武则天的脸色阴晴不定。她无法判断太平公主是说的真心还是违心。一直以来,她最担心的就是太平公主忘不了薛绍;可是今天当她听到太平公主亲口说出这一段她最想听到的话时,却感觉到怀疑、不可相信。
武则天也是女人。她也曾年轻过。她明白一个深爱的男人,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太平。你别怪为娘。”武则天长叹一声,“许多事情,为娘也是身不由己。”
“我知道。我一点也不怪你,真的。”太平公主任由眼泪流下,流进鼻孔、嘴里、滑落到脸边,“我只恨我为何只是女儿身。”
武则天颇感惊异:“太平,为何突然说起这种话来?”
“我若生为男儿,就可以帮母亲做许多的事情。”太平公主抹了一下眼泪,“前些日子去长安,我见了好多官员。也处理了一些他们委决不下的事情。原来我也可以办那些事情啊!”
武则天这才释然,摸着太平公主地肩膀微笑:“你是为娘的儿女中最聪颖最能干的。女儿身又怎么了?为娘还不是一样是女人,如今却主宰乾坤吗?”太平公主地眼中闪过一道非常隐密的狡黠光芒。接过话来说道:“娘,我们都是女人,难免总被男人欺负。从今往后,我们娘俩要团结一致,对付那些妄图对我们不利的人。”
武则天眨了几下眼睛,不动声色的道:“嗯——”
“武承嗣不是好人。女儿看到他就心烦,总觉得他心术不正野心太大。”太平公主说道,“事到如今。女儿承认又何妨?当初我不愿嫁他。一则是因他面貌丑陋而我心中又念着薛绍,二则。就是他这人品行不端心术不正。娘,你如今将南衙禁卫交给他……他若是对女儿怀恨在心挟私报复,如何是好?”
武则天不惊不恼悠然道:“这么说,你承认当初是你设计将他栽害了?”
太平公主伸手抹泪,拿出了在刘冕那里学的招术发起嗲来:“娘……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提了嘛!”
“好,好,不提,不提。”武则天呵呵的长笑,“就算是亲侄儿,又怎么会有我的太平亲呢?武承嗣吧,娘召他回来也只是办点事情。事情办完,他也就可以回去歇息了。他已是一个废人,留在朝堂之上便是丢我武家的脸。这种事情娘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吧。”
“还是娘睿智!”太平公主转过身来抱住武则天,将脸埋在了她胸怀里。
“乖——”武则天长吁一口气,拍着她地背。
“娘,将婚期提前吧……”太平公主低声说道,“本月月末,择个时间让我与武攸暨完婚。但我有个请求。娘你一定要答应。完婚之后,我想住到长安去。”
“……好。”
“还有一件事情。朝廷地右卫大将军不是一直空缺吗?我想向你举荐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清化坊,正对宝城宣仁门,一般是宰相或是王公们地居所。
薛府,便坐落在这里。府门的牌匾油漆仍新,门庭显然也是刚刚修缮一新。几名家丁门子模样的人站在门口闲聊,大门紧闭。
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了下来。众家丁分散开来站好,一人上前问道:“何人造访?”
“左千牛卫大将军。刘冕。”刘冕跳下车来,表情轻松的道,“请回报薛师,故友来访。”
“原来是刘大将军!”上前询问的家丁耸然动容急忙行礼,“请稍后。小人马上进去通报。”
刘冕扬了一下手,随行的胡伯乐和另外两名仆役从车上搬下来一个箱笼。方才放定,那名家丁快步跑出来上接不接下气地道:“刘、刘将军快请进——薛师得知大将军造访大喜过望,还将小人臭骂了一顿,说小人不懂待客礼数让将军在门口等候。”
“哈哈。好说好说。”刘冕随手塞给他一叠铜钱,带着胡伯乐等人扛着箱笼往里走去。
离开洛阳一个月,薛怀义居然真的当上了左卫大将军,还住进了清化坊的这座毫宅里。除此之外,他依旧担任白马寺的住持。
因此大唐的朝堂上出现了一个稀有怪事:每天的朝会上,会有一个穿着袈裟的人来上朝。这个人不仅被尊为国师。还是十二卫大将军之首。
满朝人皆称之为:薛师。
刘冕因为出门在外,薛怀义就任大将军时没来恭贺,这时特意前来补礼。
进了大宅没多久,薛怀义顶着一个大光头、穿一身青衣团袍颇有点滑稽的从屋里走了出来。远远的就拍着光头哈哈大笑:“怪不得今天心情没来由地好,原来是刘兄弟要来了,哈哈!”
“薛兄,恭喜恭喜呀!”刘冕也笑呵呵的上前拱手打礼,“